抢劫的人一看便是老手,他们拿了车钥匙后没打算劫走带有GPS的车,转头将钥匙扔进一旁的草丛中。公园位置偏僻,到了这个时间想要回去只能去找钥匙,故而可以给作案者留下离开的时间。
谁之歹徒刚刚要走,路渊突然反悔,冲着他们过去道,“相机你们不能带走,存储卡留给我!”
对方见路渊气势汹汹喊话,一下慌了神。没等余情反应过来上前劝解,两人已经动起手来。路渊还算灵活,虽没有被对方手里的武器伤到,可还是被歹徒推倒,重重摔在一旁的石头地上。
余情大惊,连忙扑过去将路渊搂住,“我们东西都不要了,你们走吧。”
对方担惊受怕,见能脱身则一刻不多停留,转身离开。
余情回过神,这才发现路渊搂着自己的膝盖,疼到满头都是汗。
“路渊,你怎么了?”余情没看到明显外伤,心中更是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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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车钥匙,开车回酒店,路渊的膝盖已经完全肿起来,而他那张俊朗立体的脸则因疼痛而扭曲得不成样子。
“小飞,你帮我给裴赫宇打个电话...”余情看他那样子,怕是伤到了骨头,因此让路渊坐在车里不敢乱动。
他回到酒店先是通知了‘愉行’派来的领队,让对方通知孟海,顺便报警。
随即,小飞打给裴赫宇,而余情则说了路渊的情况,表示马上送他去医院。
“膝盖肿起来了吗?”裴赫宇听完便问,“左膝吗?他好像左膝受过伤...”
受过伤?余情来不及追问,挂了电话就带路渊往医院去。
“你原来这么担心我啊?”路渊在余情重新回到车上时与他开玩笑,一边说话一边咬牙,忍着疼。
余情没有心情开玩笑,透过后视镜看他一眼,“你要相机做什么?”他开口的同时扭动车钥匙,声音满是对路渊的担心和生气。
“里面有...我们的合照...”
余情叹气回答,“合照也可以以后再拍...”
路渊又疼又委屈,“你今天又没有答应...”他看了余情一眼,清了清嗓子又问,“那你是不是答应以后都跟我拍合照,以后我们都一起出去旅行?”
“先去医院吧。”余情嫌他到了这种时候还没个正形,“裴赫宇说你膝盖受过伤,到底怎么回事?”
路渊一惊,顾左右而言他,“你怎么这种事情还要告诉裴赫宇?和他有什么关系?”
余情见他不想多说,于是加快油门往医院去,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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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四晚上,医院只有值班大夫。路渊被推进急诊,拍了片子发现半月板撕裂,需要手术。
医生拿着X光片,表示他的半月板应该是受过伤,膝盖的骨头里面还有钢锭,这次撞击又造成了半月板的损伤,建议直接手术。
余情站在医生身边认真听着,不一会儿时间,裴赫宇的电话又来了。
“他受伤的事情我刚刚跟我妈说了,等下有人会去医院把路渊接回来,你不用担心了。”
路渊坐在轮椅上表示自己没那么严重,可膝盖已经完全肿起来,连打弯都困难。
余情跟着医生去处理手续,刚刚整理好X光片,路渊便被来人接走。
“我不走,用不着裴赫宇操心...”路渊窝在轮椅上动不了,被人推出去还一直回头看余情,“情情,你跟我一起回去行不行?”
路渊说话的同时伸手去抓走廊里为病人提供的栏杆,极其不合作。余情见他这个样子心里也有些不放心,更谈不上继续玩儿了,“我明天坐飞机回去,你先走,可以吗?”
路渊膝盖不能动,犹如残疾。裴赫宇找了在当地认识的人开车去接他,连夜送回去。路渊不愿让余情同他一道奔波,只好点头同意,上车前还不忘交待‘愉行’的领队,“记得让警察给我找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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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极生悲,心心念念出门玩儿一趟,谁想第一天就‘损兵折将’。
一行人因路渊受伤而情绪低落,余情回到酒店收拾两人的东西,随即定了机票。
[我回去等你。]路渊发来信息,几个字闹腾得余情一晚无法安睡,想到的都是路渊去争抢相机的样子。
那时若他提前取出存储卡,再把相机交出去,路渊也不至于受伤,只是谁能预知未来、避免伤害呢?
很多事亦是如此,事后追责也无济于事...
余情一夜辗转,第二天一早去机场,几个小时飞机,回到熟悉的城市已经过了午饭。
裴赫宇在机场等他,“路渊下午手术,我先送你回家吧?”
上飞机之前,余情收到路渊的短信:[一晚上都在想你。]
余情叹气,追问裴赫宇,“他几点手术?”
“还有一会儿才开始,大概需要四五个小时。”
“那还是...去医院吧。”
裴赫宇愣了一下,“你现在过去,他可能已经进手术室了。”
“嗯,没事儿。”余情看向裴赫宇,淡淡的笑了,“谢谢。”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到了医院时路渊已经进了手术室。余情将两人的东西放在病房里,随即便听到裴赫宇说,“放心吧,就是个小手术,他在床上躺一两周就好了。”
余情点头,无奈叹气,“大过年的,麻烦你了。”
裴赫宇愣了一下,“你这话说的像是在帮路渊跟我道歉...”他随即笑了一下,又道,“对了,我妈等下会来医院,我跟她说了你。”
“我?”
“我妈知道路渊为了以前喜欢的人离开订婚典礼,所以瞒不住。”裴赫宇走到余情身边,看着他的眼睛又说,“我也没提别的,只是说你刚好在我的广告公司工作,以及...认识路渊。”
余情点头,猜想裴赫宇的言外之意是家里不知道他的性向,“放心吧,我不会提别的。”
裴赫宇不过二十出头,话说至此有些无所适从的尴尬,移开视线说,“很多路渊能做到的事情,我都做不到。”
“你可以不做他能做到的事情,或者...不用跟他比较。”余情说这话时想起自己的弟弟,心中感触,声音也柔和了不少,“你就是你。”
裴赫宇又笑了,无奈却也从容,“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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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渊的母亲要来,余情思索片刻还是觉得应该避让。他在病房里又与裴赫宇说了几句话,接着就以出去吃些东西为借口离开。
走到电梯前,门正好打开。余情抬起头便愣住了,目光正巧和电梯中的人撞在一起。对方很容易辨认,华贵清雅,气质极佳。余情在路渊订婚礼时看见过他的母亲,远远一眼便记住了。
两人擦身而过,却是路母率先转头叫住余情,“你好?我是...路渊的母亲,徐舒华。”
余情回过身,“您好。”招呼打得有些硬着头皮,可面对得毕竟是一位长辈,余情懂最基本的礼貌,于是又说,“我是余情。”
“我在路渊那里看过你的照片,应该是...在日本的照片吧,”徐舒华面对余情,眼中的情绪有些复杂,目光更是出现些闪躲,“赫宇说路渊订婚的时候,你也在现场...那天没什么机会打招呼。”
“嗯,您好。”余情理解徐舒华对路渊离开订婚现场有所不满,因此不便多说,免得激化矛盾。
“我有话想对你说...”徐舒华看着余情笑了一下,极为勉强,原本精致的妆容此时也有些暗淡,“如果你现在有时间,我们可以聊几句吗?”
余情原想拒绝,理应拒绝,奈何徐舒华在他开口之前又说,“我有个东西想要给你。”她从随身的手袋中拿出一个信封,随即递到余情面前,“赫宇打电话跟我说你也在医院,他说路渊希望你来。赫宇的意思可能是希望我别过来,只是我刚好也想见见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余情的目光落在那信封上,皱眉沉默后伸手接过,“这是什么?”
“两年前路渊想要寄给你的视频...”徐舒华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后重新睁开,如释重负,“我们聊几句,可以吗?”
余情沉默片刻,终是点头说,“好”
16-2
“这个视频在我这里放了两年,”徐舒华与余情坐在医院门口的咖啡厅里,眼睛一直看着余情手里的那个袋子,“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我没有看过...”
服务员为两人送来咖啡,而余情对他点头,随即则听到徐舒华问,“你知道他两年前受伤的事情吧…”
“我...不知道。”
徐舒华一惊,沉默片刻说,“两年前他陪着老孟出国,然后他父亲...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去找你,”徐舒华说起往事面露尴尬,想来这位母亲夹在路渊父子之间也有些外人不知的为难,“你打电话给路渊的时候,他刚刚从医院离开,在车上睡着了...接到你的电话,他叫嚷着要直接去机场,要回来找你。司机和他争执几句,不小心出了车祸,路渊…伤了膝盖。”
“...”余情抓着手里的袋子,微微用力,面上的表情没什么改变,“他...伤得重吗?”
“伤到了半月板,还有骨折,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和他父亲接到电话,当天就赶到美国。那时候他已经在手术室里了,手术很成功...”徐舒华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动作优雅,神色却很暗淡。她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余情,“但路渊恢复的很不好,非常不配合。他从手术室出来,从昏昏沉沉开始便一直叫嚷要来找你...一周时间从医院逃跑三次,随后又被推进手术室...”
余情微微张开嘴,握着那袋子的手指又用力了些,“那后来呢?”
“他说你肯定误会他了,他还指责他父亲,问是不是威胁了你...”徐舒华又深吸一口气,看着余情的眼睛说,“他一直在求我说,想要和你取得联系。你不接他的电话,他说他找不到你...我看他实在很痛苦,就和他父亲商量,帮他与你取得联系。”
“然后他录了视频?”
“是的,他录了视频。他父亲说如果他愿意好好相亲、结婚,就把这视频寄给你...”
余情点点头,剩下的事情都明白了。
路渊解释过视频被掉包的事情,却从没提起自己受伤的情况,或许他曾经想要解释,可余情没给他机会,亦或者路渊见余情对两年前的事情不想多说,索性连解释的想法都没有了。
徐舒华见余情不说话,随即又说,“我没有看过里面是什么,我...不敢看...”
“不敢?”
徐舒华点头,“我不知道他父亲寄给你的是什么,但那之后你打了一个电话给路渊,他整个人都...变了。他在医院里变得特别沉默,再没有试着离开过。我们和他说话,他点头听着,态度和以前判若两人。出院之后他开始工作、相亲,做到所有我们要求的事情。我最开始有些好奇他在视频里对你说了什么,可后来我不敢看,这个袋子我都不敢打开...我怕看到里面的东西,我会后悔帮着他父亲...骗了他。我觉得你对他肯定很重要,你的一个电话就能改变他,我不敢知道他想对你说什么...”
“您怕看过之后无法面对自己。”余情为她补全后半句,接着又忍不住问,“那您为什么现在给我?”
“这两年路渊一直在国外,我时常去看他,关系也还算不错...但是最近一切都变了。”徐舒华说到此处红了眼眶,满眼无奈,“从他小时候开始,我就希望可以与他好好相处,这两年我以为我们终于变成了正常的母子,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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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圆桌,两人对坐,身边的客人却已换了一批。
沉默许久后余情终于打破了尴尬,“您给我这视频,是希望我可以缓和你们的母子关系?”他问出这话的时候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击打,疼到声音发颤,他忍不住想起叶絮曾经的电话,带着哭腔求自己缓和与路渊的关系。
“是的,你能不能帮帮我?他现在肯定听你的,你说什么他都听你的...你帮帮我,我支持你们在一起。”
“这对您来说,还是交易?”
“…”
“您当初帮着他父亲换了视频,是不是也觉得路渊的父亲可以让一切变得更好?可以帮到您?”
徐舒华听出余情的话音在为路渊鸣不平,于是为自己解释道,“你不明白,不是我故意要骗他,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做才能与他好好相处。路渊很小的时候特别听话,每次见面都很讨人喜欢,我也想多和他相处。可是我还有赫宇,我找不到合适的时间让路渊知道赫宇的存在...但我是一个母亲,我做所有的事情只是希望他们可以在我身边。”
一件事情总有几面,路渊小时见不到母亲,因此在见面时异常听话,怕被抛弃,直到现在他面对珍视之人亦是如此。至于徐舒华,大抵从未考虑路渊见到裴赫宇后可能出现的挣扎与叛逆,亦或者她为自己选择的解决办法是顺从在路渊面前更有话语权的路振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