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但是,这对卫星定位的耳机来说,根本不算事。
天要亡我啊!
宗祁内流满面,内心悲伤逆流成河。
“这么跑下去我们肯定是跑不过它的。”
废话,宗祁现在头都不敢回,生怕自己再撞一次树,断了自己的生死逃跑时刻。
但是听背后仿佛颤抖起来的大地,熊掌扫过树叶时的簌簌声,宗祁内心就慌的一批。
虽然宗祁不怕死也忍得住痛,但这不代表他真想和那指甲超长的熊掌来一个亲密接触。
宗祁可怕痛了,能不让自己受伤当然不会让自己受伤。
“棕熊不喜欢吃死掉的东西,我们可以装死。”
拉斐尔这么说着,他也经历了剧烈的跑动,不管是长袍还是绶带都凌乱无比。
说完这句话后,平日里矜贵又优雅的威斯敏斯特公爵顿时把手中的权杖往地上一扔,行动力Max,面朝下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从宗祁这个角度看过去,除了还露出一只眼睛观察情况外,还真挺像那么回事的要是搁在横店那绝对是专业的尸体演员。
宗祁:……???
大兄弟你这个从编好剧本到入戏怎么这么快的,你倒是考虑考虑一下你的队友啊!!!
不过这也算是常识了,遇到熊装死好像确实是最好的办法。还有另外一个办法是爬树,但这片森林里的树都是那种细细长长,笔直笔直长得老高的那种,在矮一点的地方连一点能够用以借力的树枝都找不到。就算他们两个能够双手双脚抱着树爬上去,聪明的棕熊在底下晃一晃树,他们搞不好会直接顺着可恶的地心引力滑下来。
既然拉斐尔已经明哲保身了,宗祁也咬咬牙,稍微垫了一下自己的头部以免受到地面震荡,有模有样的学着拉斐尔那样,脚一蹬眼一翻就装死了。
但他倒下之前还从兜里掏出了枪,稳稳地压在身下。
德国人可是很喜欢熊的,无关法律允许与否,若非迫不得已,宗祁也不想猎杀这么一头和他无冤无仇的动物。
而且熊的皮也很厚,如果一击不中,很有可能会激怒它。
宗祁借着倒下的动作快速上膛,他不打算主动攻击,但若是拉斐尔这个听起来就不怎么靠谱的装死计划筐瓢,宗祁肯定还是把自身安全放在第一位。
“吼———呼呼呼。”
两个猎物忽然就倒下,眼看着似乎就不行了,棕熊小小的黑色眼睛闪烁着大大的疑惑。它降下速度,四肢并用的走上前去,低低咆哮两声,开始用灵敏的鼻子来检测两只猎物的状况。
首先接受检阅的就是宗祁。
装死这件事情对宗祁来说属于熟练度已经刷到Level 熟练的一项技能。上辈子他在阿富汗打仗的时候,经常率先在枪林弹雨中装死,等到开火的两方两败俱伤纷纷撤退后,宗祁才慢悠悠的拍了拍自己脸上的血和泥土,诈尸而起,开始在地上捡装备。
拜这宝贵的实战经验所赐,宗祁现在一点都不带慌的。他是面朝天躺下的,一只手背在后面握着枪,灰色的眼珠子就这么睁开,瞳孔涣散,看上去还就真的跟英勇就义了一样。
为了增加逼真感,宗祁在狂吸一口气后直接就开始屏息控制眼神,进入影帝状态,握枪的手绷的紧紧的。
即使是这头大棕熊把头凑过来,口水滴到宗祁下巴上,也没能让宗宗的眼神动摇半分,鼻腔里冒出一丝气,自制力堪称一流。
好像真的是死了,唉,没意思没意思。
棕熊仔仔细细的闻了宗祁全身一遍。老实说,宗祁因为事发突然,前一晚还遭到了追杀,到现在除了被喷泉冷水兜头而下外,大约也有一天多没洗澡。最主要的是他还发烧出了一身臭汗,于是棕熊在确定了宗祁大概是真的挂了后,便抽了抽鼻子,没有任何犹豫的放弃了这个猎物,转头朝那位金头发的人走去。
宗祁:耶———!果然是头憨熊。
他在内心比了个耶,一边偷偷将视线转移到拉斐尔那边。
平日里一丝不苟,高高在上的威斯敏斯特公爵如今没有丝毫排面的躺在地上,一头金发散落在泥土里,紧紧抿着薄唇。
棕熊明显对公爵耳阁下的金发十分感兴趣,它伸出爪子,在那边抓着玩,看的宗祁胆战心惊,生怕这头憨憨熊一个用力,连人带头皮都给扯下来,掀起公爵的头盖骨。
也许拉斐尔今天的确有些倒霉,反正不知道为啥,这头棕熊就是对他格外感兴趣。先是把人家一头金灿灿的头发弄成泥土模样,然后又是凑过去闻来闻去,巨大的熊脸就差没糊到拉斐尔脸上去,呲出两排尖锐的獠牙,那场景别提有多惊险。
拉斐尔身上的衣服通常都用高级熏香熏过一遍,那闻起来可要比宗祁让熊食指大动多了。
枢机主教的指节绷紧,只要有一点点突发情况,他拢在手掌下的微型手枪就会将剧毒的氰化物直接推入棕熊的皮肉中。
这把微型手枪是上世纪前苏联和美国冷战时期,装备在前苏联顶级特工克格勃身上的王牌装备,也是他们用于国际暗杀时,逃过一切安检和探测的最好武器。
也不知道是不是拉斐尔的伪装不够完美,总而言之,棕熊明显的动了杀机,张开了血盆大口,眼看着就要咬下来。
饶是拉斐尔也在内心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截止现在,这头棕熊已经完全打乱了拉斐尔的计划,拉斐尔如果将它就地格杀的话,先前所有的伪装也会变得没有意义。
届时拉斐尔就得直接联系封锁了森林外围的军队,强硬的扣下蔷薇十字。不然人家宗祁也不是傻子,再发现了拉斐尔其实拥有巨大杀伤力后,那他出现的缘由可就能够往阴谋论上一去不复返。
虽然两种办法都能达到拉斐尔的目标,比起来第二种方法还更加高效率,可惜拉斐尔本人过于傲慢,十分不喜如此粗暴的解决问题,但是现如今——
拉斐尔眼神冷冽如冰,手指微微往下一按,枪口蓄势待发。
“来啊!傻大个!”
结果,在他即将按下扳机的那一刻,忽然另一边传来一声大吼。
拉斐尔下意识停住了手里的动作,惊愕的回头。
“看我啊!嘿你个傻大个!”
宗祁在地上蹦来蹦去,还生怕吸引不到棕熊的注意,随手捡起树枝就往它身上扔,顿时就把棕熊给激怒了。
这个人类居然没死!
熊的怒气槽瞬间蓄满,没有丝毫犹豫的扔下面前唾手可得的金发猎物,转而怒吼一声,追逐着黑发青年而去,转瞬间就在森林里失去了踪迹。
等到一人一熊跑开后,一直愣在地上的金发公爵才回过神来。他撑起自己的手缓缓爬起,望着黑发青年消失的方向,湛蓝色的眼眸翻涌着无数情绪。金发混杂着泥土簌簌滚落在他的黑袍上,要是往常,这一幕多半得让拉斐尔疯了去。但是如今,他却像是一只被抽掉了钥匙的傀儡人,四肢僵硬。
错愕,震惊,复杂,还有一丝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的茫然和颤栗。
拉斐尔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什么时候都是一个人。所以他也习惯了抗下一切。
……从来没有那么一个人,这么奋不顾身的拦在拉斐尔身前。没有,从来没有。
明明宗祁自己也怕的要死,恐惧让他的呼吸都变得相当急促,可是他跳起来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
他挡在了拉斐尔身前。黑发深沉,眼眸是郁郁的灰色,在那一瞬间,好似有星光闪烁,光影纷杳而来。
第44章
另一头的宗祁简直哭都要哭不出来了。
他这个人吧, 就是这么不长记性,每次一遇到这样的事情, 脑子一热就会冲出去逞英雄。
当年宗祁在阿富汗的时候也是, 明明自己都自身难保,在战场停止交火的尸体堆里,哪怕还能看到一个有呼吸的士兵, 他都会上去给人做急救,用英语在士兵的耳边呼喊,让他不要放弃生的希望。
在那样的地方做这种无谓的事,宗祁的行为看上去真的挺圣母了。
但作为一个人,宗祁在阿富汗看多了战争的残酷。也许是还没有成年的少年, 背水一战的老人,为了自己的宗教信仰和民族投身于战争中的人们, 太多太多。
他们可能在战场上被乱弹打死, 可能被炸弹炸死,也有可能在飞机空投的导弹之下无声无息的和火光融在一起。他们死的很轻易,轻而易举,一秒钟不到, 就是无数条鲜活生命的离去。
旁的活下来的人可能不会在乎,但是作为他们自己,这些死去的人而言,他们都是拥有过一段完整的人生的。也许他们的人生将来还会继续璀璨下去, 可是这一切都被战争掐灭,无声无息, 短的就像是只在半夜里盛放的昙花,极致的美丽过后再也没有剩下些什么。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可言,别人不在乎,也许只看到了死去之人死去时候的模样,但是对于死去的人来说,他们的人生,就这么被按下了休止符,埋在土里,百年过后连骨头都化成灰,无人问津。
当战争的铁骑到来时,没有人能够阻拦它,宗祁作为一个渺小的人,只能说是避免悲剧在他面前发生,能救则救,无愧本心。
然后他就救下了自己上辈子在阿富汗交到的唯一朋友——克劳斯。
“哼,像你这种泛滥心沸腾的小鬼,能够活到现在,还真是不容易。”
克劳斯是一位身高一米九,有着一头淡金色短发的俄罗斯人。宗祁不过是随手救了一个看上去快死的人,没想到在医疗极度匮乏的情况下,这位俄罗斯人也坚持着挺了过来,伤口也在慢慢好转。
“中国有句古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反正你现在也被我救下来了,不如咱两就搭个伙呗。”
宗祁才不在意克劳斯的嘲讽,他嘿嘿一笑,随手坐到地上。
那时候的他才刚到阿富汗不久,在逃出了那伙劫机人的据点后一个人独自游荡,没事就去战场里捡点啥能够维持他需要的必需品,每天都给自己加油鼓劲要活下去。还贼傻乐观,觉得在这种地方多活一天都是赚到,等到时候回头回国了还能用这场经历吹个牛逼。
“……随你。”
俄罗斯人冷冷的看了宗祁一眼,闭眼不言,神情桀骜不驯的像是一匹在沙漠中踽踽独行的孤狼。
实际上,宗祁在战场上捡了十几个人,最后活下来的只有克劳斯一个。其他的要么就死于没办法止血的失血过多,或者是伤口感染引起的发热。
很快,宗祁就发现自己这是捡到宝了。
克劳斯的身手很好,一举一动都带着说不清的狠劲,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杀招。他的枪法也好,熟练组装枪支器械,对于各国在阿富汗的布置内心一清二楚,势力分布范围了然于胸,还知道无数野外生存的办法技巧。据说是前苏联克格勃内部退役的顶级特工,怎叫一个牛逼了得。
反观宗祁,富家小少爷,细皮嫩肉,怕痛,啥也不会,枪法打十枪能中一枪都是今日上帝眷顾。生活技能白痴,对于如今阿富汗的局势一窍不通,没有任何政治敏感度,唯一的优点就是乐观。
不过宗祁有一点好,他特别虚心好学,一遇到什么不会的就直截了当的问,跟在克劳斯背后不知道学会了多少。
克劳斯:……
“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善良很多余?”
某一日,宗祁又捡了一个人回来后,反首就看到高大的俄罗斯人靠在门栏边,一言不发的望着他,眼神里有很多宗祁看不懂的情绪。
本来宗祁都已经在心里做好被克劳斯嘲讽一顿的准备了,却没想到对方轻飘飘的否认。
“并不会。”
虽然这幅傻样看起来很碍眼,但是,这个青年在发光啊。
克劳斯撇过头去,这位战斗民族好手的语气在此时格外不自然。
“无论如何,善良永远都不是一种应该被贬低的品质。”
特别是对于克劳斯这种,以前常年在国际之间执行机密任务,见多了人心阴暗面的顶级特工来说,更加尤为可贵。
虽然很恶俗,但是,只有处于黑暗久了,才会知道这种纯粹的善良是多么难得可贵。
上辈子如此,这辈子还是这样。
不过宗祁不后悔就是了。
他一边跑,一边冷静的在内心计算着自己的胜率。
其实在拥有枪的情况下,宗祁是稳赢的。而现在以棕熊如今的模样,明显就是被激怒了。
宗祁善良归善良,但在这种情况下,再不出手那就是等死,他好不容易活了一次,真不想这么早又去阎王爷那里报道。
森林里的道路错综复杂,阳光从很高的地方投射下来,一点一点在地上熠熠发亮。
于是宗祁跑了一段路后,顺着自己的记忆,将棕熊引到了正在淙淙流动的小溪旁,没有丝毫犹豫的跳入冰冷的溪水中,抬手直接开了枪。
“砰——”
子弹咆哮着射出,宗祁避开了棕熊的致命点,击中了它的脚掌,空中顿时激起了一阵血雾,顺着棕熊浓密的毛发滴滴答答的流淌。
棕熊痛呼一声,庞大的身躯往前一滚,瞬间跌入滚滚溪水中,脚掌在溪水中沁过一番后,染成鲜艳夺目的血水,卷着浪花往下面流去。
宗祁连忙朝后面跳去,这个距离已经足够危险,他没想到棕熊被击中后直接红了眼,一爪子朝宗祁挥过来。宗祁闪躲不及之下,电光火石间,手臂堪堪被尖锐的指甲拉出一条血痕,深可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