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野猪冲过来的最后一刻,戴玛反握著边城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把他拉了上来。
☆、直播
野猪是被烤鱼的香味吸引过来的,它雄赳赳气昂昂地怼翻了烤鱼的架子、把吴止拿叶子包好的剩下的烤鱼啃了、还把郑贺用外套装好的果子拱了个稀巴烂,然后在坐了人的树下巡视了好几圈才扬长而去。
但没人敢下来,生怕野猪又返回,感觉坐了许久,太阳都已经在天空中转换了方向,“呼哧呼哧”的螺旋桨旋转的声音幻听一般响在他们头顶。
“是直升飞机!”郑贺指着正上空墨绿色的机器喊着,这会儿大家绷着的弦才终于松开,田茜都哭了出来。
“你咋还哭了呢?”郑贺熊抱着树干,看着哭得满脸泪水的田茜不解道,“这不是得救了吗?”
“我泪点低不行吗!”但她踹郑贺下树的时候力度可一点都不轻。
“你!”郑贺摸着摔成四瓣的屁股,看着田茜那张雌雄莫辨又美又帅的脸半天才憋出六个字,“好男不跟女斗!”
“担架?快快快,担我上去……诶,怎么走了呢?没看见这么大一个伤员躺在地上吗?!给我回来!”郑贺像油画里裸体的人像一样向着与他擦肩而过的医护人员伸出右手。
“郑少,担架只有一个,我们得先紧着伤势重的。”一个秃头负责人跑来给郑贺解释,“戴玛小姐双臂脱臼,刚才已经疼晕过去了,我们得先把她转移到医院,不好意思啊。”
“啊?她晕过去了!你们快去把她送医院,别管我!”听到有人晕过去了郑贺立马从地上爬起来,边揉屁股边龇牙咧嘴道,“嘶,我先自己揉揉吧,救人要紧!”
“等一下,你怎么知道戴玛疼晕过去了?”吴止抓住了秃头的手腕,脸冷了下来,“你们是不是一直在监视我们?这些摄像机不光是摄影还有直播的功能是吗?”
“我,我先送戴玛小姐去医院,之后会有人和你们解释的!”说罢秃头就想跑,但他的手腕被吴止拽住就跟固定在吴止手里一样,“你,你放手啊,你这是在对我使用暴力,我可以去告你的!”
“你去告啊,你当我家每年养律师花的钱是白花的吗?你打官司打得赢算我输!”郑贺看偶像被欺负了连忙站出来主持正义。
“……他打赢了官司不就算你输吗?”吴止百忙中还给郑贺的话挑错。
“好像是哦。”郑贺挠挠头,又义正言辞道,“那你们要是敢告吴止我就告你们,我不要保险公司赔了,我要你们赔,精神损失费身体受伤费衣服破坏费我通通都要你们出,保险公司如果听到这个话你猜它是会帮我还是帮你呢?”
“你自己弄脏的衣服就不要说是破坏了吧,我们送去干洗店给你弄弄就得了。”
“你懂什么?我穿的衣服都是意大利手工缝制限量版,很名贵的,把你卖了也赔不起!”郑贺嫌弃地看了一眼秃头,“我一件T恤就值一辆车,那件被猪拱坏的外套可以在北京二环换一套房,本来我不想计较的,但就冲你对我偶像这个态度,我决定了,我要你赔!”
秃头神色慌张起来:“你针对我干什么,我也是奉命行事……”
“奉命?”吴止皱眉。
秃头悔恨地打了自己一嘴巴,然后就闭口不言,任凭吴止怎么逼问都装哑巴。
“偶像,我来。”郑贺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然后勾起嘴角自认为很帅地邪魅一笑,虽然看上去很像个智商不高的憨批,“你今天要是不把话说清楚我就跟你耗着了。”
直升机里的人开始催了:“你到底走不走,病人情况很不好,一直疼得出汗,再不去医院就来不及了!”
“你看,这我也没办法,我先走了!”秃头趁机想溜,但还是被吴止的铁钳一般的大手制住,“你想干嘛?你想害死戴玛吗?!”
“这人是驾驶员啊非要带上他!”吴止转头冲直升机里的人怒吼道,“你们再不走信不信我把你们都从直升机上扯下来然后自己送戴玛去医院!”
直升机上的人看到吴止愤怒的脸被吓到大脑一片空白,他们也没来得及怀疑吴止有没有直升机驾驶证,听完话后都被吓到直接关闭了舱门只把昏迷的戴玛和脚扭伤的边城带离了荒岛。
“现在你不得不说实话了。”吴止的眼神看着要吃人,然后贴着秃头的耳朵说,“你不把实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我这就把你扔到森林深处,你要知道,马上就到晚上了,夜晚中的森林,可不止有野猪。”
“你,你不敢的。”秃头的声音,微微颤抖。
“哦,看来你很了解我,那你要不要试试不告诉我实情的下场?”
“不行的,我们在周围都有摄像头和无人机,你做这些都会被拍下来,我要是有什么不测你肯定脱不了干系!”
“机器再能摄像也是有角度的,不然你们怎么会在岛上装这么多,而摄像存在角度就证明有死角,而死角,是看不到人的。”吴止拽住秃头的手微微发力,秃头感觉自己的骨头要裂了,“我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我现在只给你三秒钟的时间考虑,三秒一过,你想说我也不想听了。”
“你这是犯罪,你不能这么做!”
“三。”
“我就是一个小虾米,只是听人指示,我也左右不了局面啊!”
“二。”
“你放过我吧,我说出来的话不但会丢了工作,以后没人敢要我的!”
“一。”
“我说!”
直升机已经飞走了,吴止余光瞥到天空中远去的墨绿色的点,这才放开了握着秃头的手。
郑贺在原地揉着屁股蹦蹦跳跳,其他人从树上下来自然而然聚集到他身边。
“你说吧。”吴止抱着胸,身边是龇牙咧嘴的郑贺和一脸冷峻的田茜,身后是体格雄壮也一脸不善的熊达,苏灵和林玉站在吴止的斜后方,秃头看了一圈发现自己逃也逃不掉,就任命地低头:“你们跟我来吧。”
怪不得秃头那么怕吴止把他丢进森林深处自生自灭,原来在这么多摄像机和无人机的拍摄下这个荒岛还真的存在死角。
这些摄像机的基础功能都是摄像,但其中某些角度的它们其实还兼具直播功能,在它们的正上方有一块太阳能充电板用来补充电量,无人机则是定位嘉宾们的位置,方便后台进行监视。
节目其实是有给嘉宾安排任务的,还准备了地图和生存工具,在特定地点还准备了帐篷和吃食,只要嘉宾完成任务以后就可获得藏宝图,稍加分析就可以获得一切在荒岛过得舒心的东西。
事情发展总伴随着戏剧性的冲突,疼讯高层内部争斗已久,这个派系做出的节目那个派系就必须横插一脚,所以临时把节目原有的MC通过手段弄得请假,所有通讯信号都被悄悄改掉,这些事也发生得理所当然。
“你们是想让我们死是吗?”郑贺呵呵一笑,“说,那野猪是不是也是你们搞的鬼!”
“这个我们就冤枉了!”秃头都快哭出来了,“我们只想着饿你们三天以后再把你们接回来,那野猪我们知道是知道,但它之前一直在岛的西边,谁知道它会穿过没被监视的森林中段,然后被你们烤鱼的味道吸引,横跨了大半个岛只为了追着你们撞啊!”
“三天?我们不用喝水吗,三天不吃饭我们能熬,这三天连淡水都不给我们准备你们真没想过后果吗?”吴止走上前一步逼问道,“我们如果受不了跑到森林里找吃的,吃到有毒的果子怎么办?喝到不干净的水怎么办?晚上万一哪个野兽肚子饿了跑出来,我们几个手机被没收就只有一把开快递的小刀你让我们怎么和野兽搏斗?!”
“不不不,我们把你们放的位置刚好没有攻击性强的野兽,走进岛的深处才能看到兔子狐狸之类的小动物,我们不会拿你们生命做赌注的。”秃头连连摆手,“我们也有想到你说的这些,所以在改变了你们落脚的荒岛后还特意安排了一个急救部门,我们在直播里看到你们被野猪攻击戴玛受伤就立刻飞过来了。至于你们会不会吃到有毒的食物和水,如果吃到了我们也会立马飞过来,然后再把所有责任推到这个项目的发起人身上。”
“我们本来落脚的荒岛?所以我们现在在别的荒岛上?”吴止听出话里的不对,“你们为了把那个发起人拉下马还真是费了不少心思,不单再找了一个荒岛,还配置了这么多摄像机和无人机,真是大手笔啊。”
“如果真能害到他,这钱花的再多也值,”秃头摇摇头,“但事与愿违,估计这次我们惨了。”
“敢弄在我身上,我一定会让你们死得很难看的!”郑贺愤愤不平。
“你还有什么别的没告诉我们吗?”吴止抬手阻止了郑贺的发言,再度询问秃头。
“大致方向就是这些,但我们还有一个副线。”秃头不敢有所隐瞒,“没有MC他cue流程的节目一定不好看,我们还想着同时让这个节目黄,让发起人这几年的心血都白费,但没想到啊……”
“没想到什么?”
“这个节目太火了,直播不到五小时观众人数就突破一亿,我们刚赶过来的时候直播平台的评论也破了亿,都有人发了好几个长评猜出这个岛的位置了,估计要不了多久你们的人就会赶来了。”
话音刚落,天空又传来“呼哧呼哧”螺旋桨旋转的声音,众人抬头一看,好几十架密密麻麻如蝗虫过境一般的直升机正向荒岛方向驶来!
☆、郑贺
“儿子,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让妈妈摸摸,哎呀,都……”一个浑身blingbling的中年妇女第一个从直升飞机上蹦下来,像有雷达一样快速定位到了郑贺,小跑着冲了过来,本来哭丧着一张脸,但摸了摸郑贺吃了四条烤鱼五个果子到现在还撑到不行的肚子,眼角的眼泪被生生逼了回去,“……大成这样?”
郑贺:“……妈,你这转折让我听着像是被糟蹋的黄花大闺女。”
“你这个死孩子!”中年妇女拿起小拳拳捶了郑贺的胸口一下,幅度不大,但因为吨位不轻,把郑贺还是捶得咳嗽了几声,“妈这不是担心你吗!”
“哎呀,没事,跟着我偶像我能有啥事啊?”郑贺拿胳膊肘怼了怼在旁边站着的吴止,“是吧偶像。”
吴止看清了中年妇女的脸,虽说年纪大发福了,但因为脂肪把皱纹给填充了,所以她整张脸竟然比郑贺看着大不了多少,而且这个妇女虽说已经有这么胖了,却还是有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浅瞳琉璃,瞳孔在阳光底下看着像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琥珀。
本着儿子随妈的想法再看看郑贺,忽然发现对方也有一双和母亲一样的大眼睛,但眼珠却是少有的黑色,或者说是颜色太深,所以看着像全黑一样,这应该是遗传了父亲。欸,这么好看的眼睛怎么自己现在才发现呢?视线再往上挪挪,发现郑贺那日本杀马特的发型不但遮住了他的眼睛也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郑贺脸本来就小,配上这个凤梨一样的发型就像一株没有发育成熟的菠萝,还是叶子比主体大一半的那种。
“你是不是,在日本生活过?”吴止开口询问。
“偶像你怎么知道我在日本读的高中,我记得我没有说过啊?”郑贺一脸震惊。
看你这头我就知道的八九不离十了,吴止看着郑贺这奇形怪状的头发一言难尽,但因为太丑所以故意不去直视你,其他人也小心翼翼地避开有关头发的话题,看是都默契地想给郑贺留点面子。
“你偷偷调查过我的儿子?”贵妇用手掌遮住惊讶成圆形的嘴唇,“我是不会同意你们的!”
吴止:“???”这哪跟哪啊?
郑贺:“!!!妈你别乱说,我和偶像是清白的!”
贵妇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用胖胖的食指戳着郑贺胳膊:“哪里清白了?你在自己房间贴满了吴止海报你当我瞎?你把书房搬空就为了收集吴止电影电视剧的各种蓝光碟限量光盘你当我不知道?你在美国念书念地好好的突然跟你爸讲要参加这个节目如果不把你塞进来你爸就是不爱你我们这些年送你的超跑别墅你当都是别人送的不要花钱买的吗?我真的是要被你气死了!”
“妈!”郑贺脸都红成猴屁股了,羞得想立刻被野猪撞死,他偷偷转头看吴止,却发现对方只是气定神闲地站着。
这可怪不了吴止,他可没演过电视剧和电影,郑贺喜欢的压根不是现在的他,他又为什么要因为不属于自己的喜欢而感到困扰呢。
“你应该换个发型,”吴止本着这次录制以后他们应该不会再相见的心情真诚地建议道,“你长得其实很好看,是这发型不适合你。”
“你……”贵妇瞪大了双眼,郑贺从小喜欢看日本动漫,所以在他们家暴富以后他们选择的海外第一站就是日本,但因为订单越来越多工作量的突然暴增再加上郑贺的语言不通和外国人的身份,郑贺高中三年遭受了严重的校园暴力,他们发现的时候郑贺已经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而且整个人都自闭在动漫里。
最好的心理医生在美国,他们就又把生意重心放到了美国,请了全世界最好的心理医生给郑贺看病,好不容易把他从动漫里拉出来了,但后遗症就是那动漫里奇形怪状的发型不能动,这是郑贺的一个心理暗示,有它就有安全感,这些年其实好多了,颜色从五颜六色变成黑色,她和郑贺他爸对此已经很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