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衔洲将人放下来靠着自己,顺手接过陆平言手里的盒子递给他,“拆开看看,不值钱就扔回他脸上。”
乔烬哪敢真的拆,只是捧着盒子乖乖道谢:“谢谢大哥。”
“不值钱就扔我脸上,你倒是会教老婆。”陆平言扫了陆衔洲一眼,又将视线挪到乔烬的脸上,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问:“乔乔,你喜欢衔洲吗?”
第一十二章 唯你是青山
你喜欢陆衔洲吗?
乔烬一下子傻了。
他平时光是害怕都顾不上了,怎么可能喜欢他。
他又不会撒谎,只好为难的咬住嘴唇不敢说话。
陆平言把眼神从震惊的乔烬脸上挪了一圈落在他身边男人的脸上,陆衔洲有一瞬间脸色沉了下来。
乔烬在心里猜测他好像并不喜欢这桩婚姻,而且很明白的说过除了爱情之外什么都能给他,那一定不希望自己喜欢他的。
可是。
他抬头看了眼陆衔洲的表情,咬住嘴唇忍下摇头的冲动,直觉他会生气,说不定还会罚自己。
寂静的院子里,三个人的呼吸声彼此交错,暗潮汹涌。
陆平言和陆衔洲各怀心思,无辜的乔烬为难的找不出答案。
陆平言:“这个问题,也需要思考这么久吗?”
乔烬看着陆平言,忽然把头埋在了陆衔洲怀里,无意识的撒娇:“什么时候回家,我困了。”
陆平言一怔。
陆衔洲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弄的心一软,含笑说:“睡吧,我抱你。”
说完,他抬头看了陆平言一眼,淡淡道:“乔乔胆子小,大哥何必欺负他,有话问我就好。”
—
陆衔洲有十多年没有在家里住了,原本的房间估计也没有人收拾。
乔烬估计是真的困了,窝在他怀里没一会就睡着了,他也没上楼索性就抱着坐在了客厅里。
陆阳晖从医院回来,一进门便看到陆衔洲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睡着的乔烬,冷声讥讽:“不知羞耻。”
陆衔洲抬眸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抱他睡觉天经地义,和羞耻无关。”
陆阳晖将大衣脱掉递给周婉容,冷冷地又嘲讽了一句:“结婚既然不通知家里,现在带回来是想干什么,如今陆总翅膀硬了,不受掌控了,自然也不需要看我脸色了。”
陆阳晖那种嫌恶的表情和明晃晃的讥讽,陆衔洲忽然想到自己第一次来陆家的时候。
周婉容带着他正式踏进陆家的大门,他那时候还小,刚过六岁生日,用自己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买了一个茶杯,准备送给他素未谋面的“父亲”。
他小心翼翼的将杯子递给他,然而陆阳晖正和人打电话,随手将他搡在了地上,白瓷杯子摔的四分五裂,手也按上了碎片,顿时血流如注。
他一下子疼的哭了出来,然而陆阳晖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和佣人说:“把垃圾扫干净。”
垃圾。
那时候他才明白,对于陆阳晖而言,他并不是一个儿子,只是一个不得不认回来的垃圾罢了。
彼时,周婉容刚刚被扶正,每日忙着炫耀自己陆夫人的身份,甚至忘了还有个帮她踏上台阶的儿子需要她的关心。
陆阳晖陪大儿子上学,给他买最好的玩具、游戏机,一有时间就带他去度假,母亲为了讨好他,也把所有的关心都给了陆平言。
他在陆家,就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漠视,佣人更是不会对他有一丝一毫的尊重。
无论是生了病,还是被欺负,他永远只能靠自己的手段,强撑着反击回去。
在他打了三个比自己强大很多的高年级学生之后,他顶着一身一脸的伤脱力的坐在墙角,终于磨掉了最后一点希冀。
陆衔洲这一生没有尝过一丝关怀,他也不需要关怀,他在长久的漠视里学会包裹内心和感情,将自己武装的密不透风。
今天陆平言问乔烬是否喜欢他的时候,他并未有半分感触,别人的喜欢对他来说造成不了任何影响。
他早已不在乎。
“你娶乔烬是因为什么你我心知肚明,曾经拒绝了那么多次基因配对,我以为你不会对权利屈服,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陆衔洲抬眸看向主位上的陆阳晖,说:“我大三接手陆氏,到现在八年过去,没有任何一次投资失败或是一点点的行差踏错,你眼里的不过如此,救了你半生心血,挽救陆氏破产。”
陆平言见他们俩又要针锋相对,忙打了下圆场说:“今天衔洲带乔烬回来吃饭就不谈公事了,公司反正现在在他手上打理的很好,咱们就别掺和了。”
他说完,又跟陆衔洲说:“你也少说两句。”
陆衔洲目不斜视的看着陆阳晖说:“陆氏是你的命根子,但在我眼里,只是个破作坊。”
陆阳晖冷笑:“破作坊?如果真的是个破作坊你就不会为了它娶一个你最讨厌的那种人,怎么,在这个位置坐的久了不想下来了?”
陆衔洲说:“陆老,我想不想下来股权都在您手上,不过您如果能将我扯下来早就动手了,既然想让我把权利还给大哥,就好好跟我说话。”
好好跟我说话。
陆阳晖立刻被气的脸色一白,指着他怒道:“你、你!”
陆衔洲眼皮一掀,根本没把他的震怒放在心上,转而说:“我今天回来,有两个目的。”
“一,我记得陆老曾经在我接手公司的记者会上说过,会给我未来的太太8%的股权,我来取让渡书。”
“二,乔烬是我明媒正娶回来的,是我配偶栏唯一的人选,从今天开始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在他面前试图破坏我们的婚姻,以及对他有任何的不尊重。”
陆阳晖眉头紧锁,指着乔烬说:“你今天回来,就为了他?”
“是。”
陆阳晖猛地一拍桌子直接把乔烬给吓醒了,哆嗦了下抓紧陆衔洲的西装,茫然的喊了声:“师兄……”
陆衔洲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低声说:“没事,你继续睡。”
乔烬在这个压抑至极的陆家客厅里竟然都没顾上害怕他,打了个呵欠又往他怀里钻,没一会又睡着了。
陆阳晖咬牙冷笑,毫不顾忌乔烬,明目张胆的讥讽起来:“这才是你今天最主要的目的吧,我说你拒绝了那么多次基因配对最后却娶一个废物似的Omega,好任你捏圆搓扁把股权转走是吧,陆总真是好手段。”
“您过奖了。”
“过奖?我把陆氏交给你的时候可没想过有一天你会为了一个Omega,亲口跟我要股权。”
“陆氏?”陆衔洲身子略微前倾,眼神直勾勾的落在老人的脸上,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看来在您眼里,陆氏真的很重要。”
“你什么意思。”
陆衔洲收住笑意,手指落在乔烬的头发上轻轻摸了摸,声音低沉而残忍,“让一个人痛苦,最好的办法就是夺走他最重要的东西,你想死前把陆氏留给大哥。我,偏要让你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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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衔洲拿到让渡书的时候乔烬还没醒,陆平言看他要走,在身后说:“不留下吃个饭了?霜岚一直想见你。”
“没有这个必要。”
陆平言压低声音,“我一直没有机会跟你说,当年的事是我和霜岚对不起你,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才对我们都怀有这么大的敌意。”
话音一落,两人之间仅有的一点平和瞬间崩碎。
陆衔洲抱着乔烬脚步一顿,背对着他说:“你不必在我面前提这个,我不是你们用来体现相爱的工具。至于他的背叛,是我还你的一双腿,两不相欠吧。”
陆平言张了张口声音干涩的说:“这双腿其实与你无关,谁也没有想到会出车祸,而且我也算是因祸得福。”
“事实就是你替我去见合作商出了车祸废了一双腿,而你的Omega,我最信任、最欣赏的助理其实只是你安插在我身边的一枚棋子,这些都无法改变不是吗。”
“对不起。”
陆衔洲深色的西装衬得他整个人阴沉极了,声音也透着一股冷漠,“试探过乔烬还是不放心?大哥还是一如既往的多疑,牧助理的背叛,没让你觉得有安全感?”
陆平言还想说什么,但见陆衔洲离去的背影,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的双腿出神。
他跟这个弟弟本身就不亲,他好像从来没有一刻把自己当过家人,也把自己当成个局外人,永远冷静。
不谈到敏感话题的时候,他还算能相处,只要碰触到这些,他就浑身充满攻击力。
陆衔洲抱着乔烬往外走,李震见他出来忙迎了上来,接过他手里的股权让渡书,默默的帮他拉开车门。
“师兄。”
软糯糯的嗓音从怀里响起来,陆衔洲垂眸一看他眼睛清明的很,微微蹙眉问他:“装睡?”
乔烬被他放在座椅上,有点紧张的怕他责怪,小声说:“我不是故意的。”
陆衔洲关上车门,侧头问他:“今晚吓到你了?”
乔烬摇摇头,陆衔洲今天晚上看起来比平时凶了很多,可却莫名的让他觉得在陆家这种暗潮汹涌的地方很有安全感。
“没吓到就好。”
夜色渐深,路上鲜有车辆,乔烬看了会窗外终于还是忍不住说:“我刚才……没有撒娇。”
“嗯?”陆衔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乔烬看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转过头鼓起勇气小声说:“刚才我不是撒娇,你说的话,我都想起来了,我不会忘的。”
陆衔洲微愣了几秒才忽然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反驳刚到陆家时他随口扣的那个锅,挑了下眉梢问他:“然后呢。”
乔烬被陆衔洲忽然靠近的呼吸弄得紧张了一些,怕又紧张说不好,只好闭上眼睛尽量忽略他的视线,“听你的话,不准交男朋友……也不准别的男人碰。”
陆衔洲惊讶于他这个反射弧是不是太长了一些,又或许是经过了这么久才做好心里建设,看来在他心里,自己确实很恐怖。
他说这话的时候,因为是闭着眼,睫毛轻轻颤抖,声音也有些发颤,像是一个在完全陌生的地方那种恐惧。
他逼迫乔烬说这些,一次次的给他巩固这种想法,并不是想让他怕自己或者是受自己支配。
只是在这个波云诡谲的陆家,他只有站在自己身后,或者窝在自己怀里才是最安全的。
他能为这个小孩做的,只有这么多。
“这么乖,想要什么奖励?”
乔烬一下子睁开眼睛,一闪而过的惊喜浮现在眼睛里,“有奖励吗?”
“嗯,你可以趁着现在好好想一想,等到家了之后就告诉我,只要你能想得出,我就能帮你办到。”
陆衔洲看着他眼睛里似乎跳跃着星星,没来由觉得心里软了一块,这么一个软糯糯爱哭的Omega,也许不是麻烦。
他忍住了想要亲吻他的冲动,只用手摩挲了下他的脸颊,温柔道:“乔乔,别怕我。”
作者有话要说:信息量有那么一抹抹大。
第十三章 唯你是青山
乔烬似懂非懂,但他习惯了听话,便乖乖的点了下头。
“嗯,很……”陆衔洲话音一停,手猛地收了回来,自嘲的在心里笑了声,他在干什么。
乔烬感觉到他眼神瞬间冷了几度,以为自己又惹他生气了,小心翼翼地问他:“你不高兴吗?”
陆衔洲抬头看他,微沉的双眸落在他的脸上,盯得他紧张不已两手交握,动了动嘴唇好不容易才发出声音,连同信息素一起发抖,“我不要奖励了,你别生气,行吗。”
陆衔洲微微叹了口气,心说,这个小傻子。
估计是真傻。
他连信息素是什么都一知半解,更不会控制,一紧张就乱冒,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说不准哭就憋着不敢哭。
他几乎没有自主判断的能力,乖的像是个不知世事的小孩儿,连人心险恶都不知道,被安排嫁给自己,就乖乖嫁了,程君说他签字的时候还哭了。
他刚刚让他听话,他什么都没想就答应了,根本不知道反抗。
陆衔洲稍有些疲惫的捏着额头叹了口气,他就算再畜生,也不能对他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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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知道我最不想见的就是他。”
陆平言没有回头,闻言笑了下转过轮椅,看着站在楼梯上的牧霜岚,讥诮道:“怎么?不是一直觉得亏欠他吗?”
牧霜岚脸上闪过一丝难堪,手指倏地在身侧掐紧,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两人视线交汇撞碎一地冰碴。
他没说话,陆平言却能感受到他的每一丝愤恨。
陆平言坐在轮椅上,仰头看着楼梯上的牧霜岚,“你当年背叛他的时候,心里估计也在滴血吧,是不是觉得如果我当时死了才好。”
吊灯折射的光线有些刺眼,牧霜岚尝到嘴里的血腥味,“何必明知故问。”
“明知故问,我知道什么?”陆平言一改往常的温和,从表情到话语都尖锐而冰冷,“知道默默的父亲是谁吗?”
牧霜岚手指掐的更紧,直到将掌心掐破了皮,疼得让他发抖。
他转过身,冷笑了声:“陆平言,你真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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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烬本身长得就比别人瘦,虽然不至于营养不良,但恢复速度却比别人慢了不少。
原本估测最多五天就能好的脚,硬生生拖了七天才算好,宁蓝帮他跟学校请了假,又将原定的回门日子往后挪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