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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衔洲在家里闲了一个多月,宁蓝倒是常来,偶尔说什么也都在书房。
“大少今天在公司被驳了。”
陆衔洲眉梢一挑,“哦?”
宁蓝说:“之前有一个案子咱们谈下来了但是因为那个人被您撞到一次嗯……不太好的事情,所以没继续合作,大少把它重启了。”
“这也无可厚非,不关注人品来说,确实是一个利益性不错的买卖。”
宁蓝看着陆衔洲气定神闲仿佛真的打算安静退休的表情,要不是她现在做的事,还真就信了。
“他估计是担心这件事会被人诟病,所以进行了公开投票,结果被几个高层驳了回来,不过从利益角度,他完全没错,所以他们也只能撂几句话却阻止不了。”
陆平言就是这样,永远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揣测别人,自己认为别人会诟病,便先发制人。
多此一举。
陆衔洲道:“让他们别针对大少,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其他一概别管。”
“好。”宁蓝应下来,顿了顿说:“冯朝恩的事,您真的不帮?”
“帮,怎么不帮。”陆衔洲从宁蓝手里接过信封,将里头的验伤报告、法医活检照片附件以及供词抖在桌上,屈指点了点。
“自作孽,不可活。”
宁蓝深知陆衔洲不是什么好人,帮张淼也不是因为正义感,大概是因为那天在餐厅门口冯朝恩讥讽乔烬是个扫把星罢了。
这种人记仇,是一定要报的。
“叩叩。”
陆衔洲伸手找了个东西把照片盖上,说了声:“进来。”
乔烬站在门口,小声说:“陆先生,有、有人来了,他们说是……装修的。”
“好。”
宁蓝左看看又看看,压低声音问:“老板,他怎么又叫你陆先生了?前段时间还不师兄师兄的甜着呢吗?”
陆衔洲侧头看了她一眼,说:“没忍住逗过火了,害羞了。”
“啊?这得怎么逗才能从软绵绵的师兄改成见外的陆先生啊?”
陆衔洲问她:“真的想知道?”
宁蓝感觉无比费解,“我想啊。”
陆衔洲扬起左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被他自己东西吓着了,小傻子似的往我怀里钻求饶,没见过逃跑还有往猎人怀里跑的,求我别欺负他,不知道这样更让人想欺负。”
宁蓝,“我靠,这种事情就不用说细节了吧?!!”
陆衔洲一脸无辜:“你自己要听的。”
宁蓝沉默半晌,说:“我就是个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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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修工人上了楼,看了下杂物房的平方面,按照设计图跟陆衔洲说具体装修方案,还有他的修改意见。
陆衔洲让乔烬跟过来看看。
他看着陆衔洲就想到昨天晚上自己的样子,脸红的不知道该干什么好,陆衔洲反倒气定神闲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他说那种事情很正常,不弄出来他没法儿睡觉,果然被他弄完了之后睡的很好,只是有点累,窝在他怀里澡都不想自己洗了。
“乔乔。”
乔烬轻轻松了口气,除了那种未知的恐惧之外,是……是挺舒服的。
“乔乔?”陆衔洲叫了一声没人答应,突然闻到一股信息素的气味,回过头来一看这小孩站在门口快把自己点着了。
乖乖,他在想什么!
“乔乔!”
乔烬一下子回过神,茫然的看着陆衔洲,“啊?陆……陆先生。”
“过来。”陆衔洲伸出手,等他慢吞吞走过来,问他“有没有什么要改的,跟师傅说。”
乔烬看不懂设计图,陆衔洲稍微跟他解释了一下,他想了想道:“这个把杆的位置稍微低了一些,再高稍微三厘米。”
装修师傅记下来。
“还有吗?”
乔烬摇头。
陆衔洲把设计图还给装修师傅,忽然四下扫了一圈,说:“这儿、这儿这儿都装上镜子。”
乔烬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圈,屋顶、四面墙,全都装上镜子?
“陆先生……”
“嗯?叫我什么?”
“师、师兄。”乔烬缩了缩脖子,红着脸靠近他耳边小声说:“不需要这么多镜子的,两面墙有镜子就好了。”
陆衔洲侧过头,微微低下来靠近他耳边,也小声说:“镜子多了才看得仔细。”
乔烬没听懂,乖乖的点了下头:“那、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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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淼的事一出,张晓敏便在各大平台发了文章,坚决不给冯朝恩留一丝余地,还带着横幅到平城大学门口求人签字。
学生们听说了这种事,纷纷声援。
学校因此受了波及,尽量将这件事向下压,但到底堵不住悠悠众口。
乔烬心里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便叫了周诉一起去看看张淼,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周诉,带这些东西行吗?”
周诉看了下他手里的补品和果篮之类的,“带什么都行,上回他从威亚上摔下来还是你老公捐的钱呢,再说了这次他无论怎么样都跟你没关系,又不是你干的。”
乔烬还是觉得难受,两人一起上了楼,张晓敏正好出来打水,和他们擦肩而过。
“607,是这儿了吧。”周诉敲了下门,没有人应便伸头看了一眼,“哎没人?”
张淼已经醒了,只不过身上还是有不少监控生命体征的设备,乔烬低低地吸了口气,跟着周诉一起进去。
“张淼。”
“你们来了……”张淼的声音很沙哑,像是伤了嗓子,人也动不了,虚弱又苍白的躺在床上好像随时会死。
周诉大大咧咧惯了,看到他这样也不免心疼,“哎你别乱动啊,我们俩过来看看你,安心养着啊,等你好了哥带你打架去。”
张淼似乎笑了下,但又像没笑,他现在浑身疼,几乎不能做太大动作。
周诉是个Beta没有信息素,乔烬是Omega,信息素没有刺激性,他轻喘了口气,说:“好啊。”
张淼一直是个很乐观的人,发生了这样的事竟然还能笑出来,乔烬虽然不大灵光,但对人的情绪非常敏锐,他感觉的到张淼的强颜欢笑和绝望。
他现在的笑,都是假装的,发生了这样的事谁还能笑得出来。
乔烬难受的低下头,内心自责的说不出话。
张晓敏打完了水回来,看到病房里的两个学生气的人,忙道:“你们是淼淼的同学吧,请坐。”
乔烬把东西搁下,礼貌的点了下头。
张晓敏眼圈通红,眼睛也肿的不像话,看着是天天哭的样子,又强自忍着不想被弟弟发现。
“事情发生过之后很多人来看他,只不过他现在受不了信息素的气味,就……”张晓敏说着说着又要哭了,连忙捂住脸,眼泪却从指缝里流出来。
乔烬不会安慰人,只好说:“对不起。”
张晓敏摇了摇头,仰头轻吸了口气将眼泪憋了回去,又说:“他,他一辈子就这么毁了,我们不要他有多大成就,也不想他能赚多少多少钱,我们只希望他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时候能健健康康的,可是……可是为什么这一点点要求都要被打碎啊。”
张晓敏声音颤的几乎破碎,带着隐隐的凄厉,“他只是孝顺而已啊。”
乔烬掐着手心不知道说些什么,慢慢也红了眼眶,张晓敏怕张淼难受、怕父母更加难受,只能强自忍着,她都快崩溃了。
这一个宣泄口一打开,便收不住了。
乔烬不会安慰人,便一个劲的道歉,张晓敏抹了抹眼泪,哽咽的说:“我现在也……也顾不上招待你们,谢谢你们来看淼淼,谢谢。”
这时护士过来安排张淼去做检查。
乔烬说:“那我们先走了,如果……如果需要帮忙,我一定、一定帮忙。”
张晓敏抹着眼泪说:“谢谢。”
乔烬心里自责的难受,跟周诉出来之后便开始打电话。
宁蓝:“哎哟,找我什么事儿啊?”
乔烬轻吸了口气,问她:“宁蓝姐姐,我今天就把偶卖给你行吗?”
宁蓝一愣,“什么藕?”
乔烬说:“那个偶我很小心的,没有弄脏也没有碰坏过,连划痕都没有,如果你觉得不值的话我再送你几件衣服行吗?”
“啊?”
什么玩意?藕还穿衣服?什么品种的藕,哪吒吗?
乔烬有些急切,声音里还带着颤意,像是要哭了,“我……我再便宜一点,行吗?”
宁蓝直觉有些不大对劲,但随机应变的处事能力不掺假,没几秒就明白过来了。
多半又是陆衔洲拿自己当枪使了。
作者有话要说:哦豁了哇
第四十章 星光在我袖
宁蓝在心里腹诽了一句“傻逼老板”,然后模糊的顺着他的话试探,“哎哟你瞧我,这几天一忙就把这事儿忘了,你在家吗?我现在过来。”
“不、不在,我在医院。”
“医院?”宁蓝伸手示意医生先停一下,换了只手拿手机,又问他:“您在医院干什么?生病了还是受伤了?陆先生知道吗?”
“不不是,我和周诉一起来看张淼。”
宁蓝从一毕业就跟着陆衔洲,少数能被他全权信任的人,这些事自然也没瞒过她,一听便知道了,“平洲市医吗?几楼?我过来找你。”
“六楼。”
宁蓝正在做例行的信息素检查,差不多还有十分钟就能结束,想了想跟他说:“那您等我一会,我结束了过去找你,顺便送您回家。”
乔烬乖乖应声。
“乔乔?”
他一抬头,看见杨芹从楼梯口走过来,形容憔悴,右脸有些肿,大概冯玉生又打她了。
“妈妈。”乔烬忙把电话挂了快步走过去,“你脸怎么了?是不是冯叔叔又……”
宁蓝隐约听见妈妈两个字,想了半秒觉得不大放心,又坐直身子,“大夫,我临时有点事得走了,明天再来检查。”
医生拧眉:“哪个重要?!”
宁蓝眯眼一笑,“嗨呀乖啦。”
医生把仪器往病床上一扔,冷冰冰道:“宁小姐请你尊重一点。”
宁蓝穿好衣服抓过包便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了一下,回过头朝他一眨眼,“我每次来检查之前都打好抑制剂,这还不尊重你吗?”
“你到底是不是个Omega!”
“我是啊。”
医生被她气的手背青筋绷起,听诊器捏的几乎变形,宁蓝见好就收,背身朝他摆摆手说:“走了。”
医生看着她的背影,低低出了口气,她还知道自己是个Omega,工作比命还重要,这就是个检查床,要是个手术台她也走?
工作第一位,老板夫妻第二位,第三位才轮到他。
这就是她追人的方式?
检查床上遗落了一个小小的胸针,衬着检查室里的白炽灯闪闪发光,他走过去捡起来,沉默半晌,收进了白大褂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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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
杨芹朝他身后看了眼,叹气道:“你也来看张淼啊,我来过几次了,他姐姐都不见我。”
乔烬点了下头,问他:“大哥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现在事情越闹越大,上头本身对Omega的保护力度就很大,再加上不知道谁在背后操纵,你大哥看来没什么希望平安无事了。”
乔烬抿了抿唇不知道说什么,杨芹又问他:“妈妈让你跟陆衔洲说一说,他怎么说?”
“他说以后有事情让您直接找他,他怕我说不清楚耽误事。”
杨芹头皮一麻,“他这么跟你说?”
乔烬不懂杨芹为什么这个表情,稍疑惑的问她:“有什么问题吗?”
“陆衔洲这个人惯会操纵人心,你要小心别被他欺骗,你大哥……”
“啪!”
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道不敢置信的嗓音,“你们?”
乔烬一回头,看见张晓敏站在两米开外不敢置信的指着他们,“你叫她什么?”
杨芹护在乔烬身前,说:“你有怨气冲我来,我知道我们家对不起你弟弟,别伤害我儿子。”
张晓敏仰头笑,声音凄厉,“你儿子,你有两个好儿子,一个会强暴别人,一个会假作好心。”
乔烬:“不是……”
张晓敏厉声打断他,“我说你为什么这么好心来看我弟弟,原来如此啊,你们给我听好了,我早就不打算活了,每一天都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
乔烬感觉到她的痛苦和决绝,张了张口说不出话,他没有立场更没有别人舌灿莲花的辩驳能力。
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周诉开口道:“进庙烧香先赶和尚,讲不讲道理?”
张晓敏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你也滚。”
“不是你这人怎么……”乔烬一把拉住周诉,怕他脾气上来收不住,小声说:“没事的,你别激动。”
周诉冷哼了声,“狗咬吕洞宾。”
杨芹说:“张小姐你也别这么尖锐,一码归一码,你弟弟上次从威亚上摔下来还是我儿子帮他募捐到了20万的医药费用,你即便恨我们,有些事不该忘了吧。”
乔烬微怔,妈妈怎么知道的?
陆衔洲虽然撕了支票扔进去,但是后来兑现的时候宁蓝还是安排别人保密了,除了周诉和几个老师知道之外没人知道。
张晓敏不听这二十万还好,一听便冷笑起来,拎起地上的东西朝她扔过去,“在你眼里,人命就是金钱数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