鹌鹑[现代耽美]——BY:它似蜜

作者:它似蜜  录入:10-22

  还是不要有钱了吧。
  还是不要去琢磨开店之类的异想天开了吧。
  还是去做一点“普普通通的好事”吧。
  原本的计划是给青岗中学那片土操场铺一层塑胶,好让它别再那么尘土飞扬,可是咨询了半天,结果是他这点钱不一定够买健康安全的材料,靠得住并且愿意跑到那地方施工的商家也基本没有。李白退而求其次,定了四个乒乓球桌和一对篮球架,又加了一千多块钱运费,带它们翻山越岭前往学校。
  接到电话说是已经送达的时候,李白仍然没放下心来。忙完那一阵,五月初的时候,他就又往老地方去了,想图一个眼见为实。
  不曾想到,在从县城往青岗去的大巴上,他居然,遇上了杨剪。
  是不是该说冤家路窄?
  至少,如果杨剪看到了他,应该会这么想。
  李白早早地上了大巴,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上,本在盯着水泥地上的裂隙发呆,耳边忽然感觉不对——杨剪上车了,从前门,就站在一个彝家大姐身后,那人高高的荷叶帽还挡不住他的领口。
  和他交谈的是一个留半寸的青年,比他还高上一点,又黑又壮。
  李白头脑嗡嗡作响,立刻缩下身子,脑袋抵着椅背,两手紧抱在腹前。车内嘈杂,那两人好像也把话都说完了,他一时辨不清他们在哪儿,直到额前一动,是椅背的动静,有人靠上去了。
  撩起眼皮快速瞄上一眼,李白看到一个汗津津的寸头,那人一口标准普通话,在说:“杨老师,我第一次坐这种环山大巴!”
  杨剪则只露出半个后脑勺,挨着走廊,似乎在侧脸望着那人,声音也带笑:“这两天乡里皮卡车送进城里修去了,学校原本是想让我开它去把韩老师接过来的。”
  “嗨,不用,您大老远上车站接我就够麻烦了,”那人不甚熟练地客套着,“还有,叫我小韩就行,我这种刚毕业的愣头青。”
  杨剪又笑了两声,之后的路上,时不时跟这位小韩聊上几句。大部分是小韩在问,杨剪负责解答,却也很擅长把话题往舒服的方向引,让两人不至于找话找得太累,抑或没事可说太尴尬。而椅背后面这位听墙角的也把情况了解了个大概——这位小韩是新来的支教老师,以前也在北京念书,读的是材料工程,毕业后跟女朋友闹分手,一时冲动填了申请,结果阴差阳错地录了进来,正巧他耗到现在也没找到工作,就觉得是天意,准备过来锻炼一下。
  “感觉我这样也挺不成熟的,一拍脑袋就干了,”小韩挠着头说,“不过现在既然来了,我就得转变态度,负起责任!”
  李白无声嗤笑,这觉悟还挺高。
  “慢慢来吧。”杨剪似乎没对他抱太大希望。
  “那个,”小韩又道,有点支支吾吾的,“我和我女朋友也和好了,她调到成都工作去了,还说要来看我呢,杨老师您有女朋友吗?”
  “不是别的意思,就想问问,如果是异地恋的话……您会怎么处理啊。”他又惶急地补充。
  “有。”杨剪这样答道。
  李白的瞳孔缩了缩,他凑近两个椅背间的缝隙,用一只眼看,恨不得把整张脸挤进去。他没能看清什么,却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洗衣粉味,太熟悉了,多少年都没变过,它一定来自杨剪那件黑T恤的肩头……这感觉就像靠在那副肩膀上一样。
  紧接着,他又听见杨剪说:“好几年没见面了。”
  “啊?”小韩惊道,“这不是……分手了?”
  “也有可能吧?”
  “……我就怕天天不见面,她就对我淡了,把我忘了。”小韩放弃对这个神秘新同事的刨根究底,干脆说起自己的顾虑,“都说现代人健忘,让一个人淡出生活简直太容易了!”
  杨剪没再吭声,好像抬起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白听见布料的摩擦声,听完了,他就靠回自己的椅背。小韩开始给女友打电话了,邻座的年轻女孩持续朝李白投来古怪的眼神,他却完全没发现,他揉揉压麻的鼻子,目光依然固定在斜前方。临近下午两点,阳光很好地照进来,徐徐落上杨剪的发顶,把那几根银白照得近乎透明。
  健忘。
  溃疡又被铁丝磨到了,李白眉头跳了跳,眼角泛湿。
  要得这种病又谈何容易啊。
  在山路上颠了一个多小时,到了青岗乡,李白是最后一个下车的,还有点精神恍惚,听到司机催促说再有十五分钟就离站他才起身。剩下的那些乘客大多数都在酣睡,要往更北的乡镇走。
  四处张望一番,在行李仓前排队的人有一堆,却没有望见杨剪的身影,李白跳下大巴最后一级台阶,低着脑袋单肩背包,往另一侧的背阴处绕去。
  刚绕过车头就嗅到一股烟味,李白蓦地抬起眼来。
  细阴影中,车前胎旁,杨剪靠着晒烫的铁皮吸烟,正静静地看着他。


第50章 还走吗
  “好久不见。”李白呆了几秒,却只能佯装镇定地说出这么一句。
  “嗯。”杨剪点了点头。
  “你刚才……看见我了吗?”
  “看到了。”杨剪还是点头。
  “是在上车的时候你坐下之前还是——”
  “过来。”杨剪放下烟,勾了下手。
  李白怔愣着,迈出一步,接着,他就跟被灌了迷魂汤似的靠近了,是他的两腿在拽着他走,把他拽到杨剪面前。
  皮影,就是背后扎了竹签的皮影……李白用力站住,再往前就要贴上了,这才想起抬起两手挡脸捂头。
  “你怎么了?”杨剪讶然道。
  “你不想看见我!”李白咬牙切齿,刚才那一秒,他要恨死这语气中的诧异了。
  杨剪不说话,也没再挨得更近,依然靠着车身,又举起那支烟来。呼气,吸气,在这午后车站的吵闹里显不出一点声音,只有苦而烈的烟雾飘到李白周身,穿过他。
  “你怎么戴眼镜了。”李白忽然问。
  “有后遗症,左眼看不清。”
  “那现在怎么不戴。”
  杨剪笑了,“又不用开车。”
  两人接着保持了短暂的安静。
  “那双鞋,你穿了吗?” 李白又忽然问。
  “拿回去吧。”
  “又不是我的码!”李白还是不肯把双手放下,声音闷闷的,他叫道,“我得上车了,我不是去青岗,没空拿你的鞋。”
  “八本书我收到了,药、音箱、保暖内衣、手织的围巾、向日葵种子,也全都收到了,”杨剪两指夹着那半支烟,双手竟分别握住李白两截手腕,力气不重,却胸有成竹,想把它们拿下来,“你还寄了四百五十二个练习本,九十盒铅笔,三十副圆规,八十四块橡皮——”
  “不用说了,”李白匆匆打断,“哪个我也不会拿走。”
  “篮球架和乒乓球桌也是你送的。”
  “这也要让我拿走吗!”李白只觉得方才那些忐忑和酸楚都瞬间转为了愤怒。
  “不是,”杨剪的声音和他手上的力道一样,轻轻的,却照旧执拗得很,“给我个卡号吧。”
  它们也一同如此轻而易举地把李白拆开,让他空垂着双臂,手足无措地,在燥热中挂起一身的冷汗,凝望眼前的人。
  原来愤怒还能烧成一种温度更高的东西,就在这几秒之间。
  “杨剪。”他声音哑了。
  “你不是说不愿意看见我吗。”他往后退,一步还没退完,就被杨剪扯住手腕。
  “你这几年怎么过的?买这些还有钱吃饭吗?”杨剪问。
  “哈哈……”李白笑弯了眼睛,汗水流进睫毛里,蛰得他很疼,“别操心,我发财了!我卡里钱多得很,我不仅有钱吃饭,我还吃水果,还吃零食,海参鲍鱼我都买得起!”
  杨剪直直地看着他,神情忽然松了,似笑非笑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白一把夺了他的香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又狠狠地在它燃尽前掐灭,“你呢,准备一辈子待在这儿吗?”
  杨剪把那烟蒂拿回来,揣进裤子口袋,没有捏到他的手指。
  李白继续瞪着双眼:“你觉得我搬到成都怎么样。”
  杨剪垂眸看他的手臂,怎么那么心无旁骛,害得李白把双手背到身后,唯恐遮不住那些结出新旧细疤的划痕。
  他又鼓足勇气问:“你女朋友,几年没见了,是真的?”
  “什么时候分手的啊。”他这话问得太蠢了,一说出口,感觉就像在嘲笑自己。
  杨剪却一改沉默,忽然单手托起他的下巴,嘟起他两边脸蛋往嘴里看。
  “干嘛?”李白哆嗦了一下。
  “什么时候戴的?”杨剪反问道,薄茧擦过李白的嘴角,压下他的下唇,指尖一如既往地在齿间拨弄。
  烟有点苦,汗有点咸。一刹那而已,李白的呼吸都要停止,眼眶却湿了。
  “我不记得了。”他咬杨剪的手指,很用力,含混地胡言乱语。
  “你确实发财了。”杨剪肯定道,很满意似的,终于确认了什么,指尖的疼都被忽视。
  “是啊。”李白没来由地开始笑,被搅得时不时呜咽一声,他的口水又在止不住地流,顺着杨剪的掌根往地上滴,这让李白错觉自己是条饿极了的狗,可是,至少……小狗是可以当宠物的,他竟然还在想宠物的事!
  “我不想当鲨鱼。”他神情飘忽,道。
  杨剪目光一凛,指尖碰上舌头,才稍微蜷了蜷,李白的两眼又聚焦了,逮住这机会双手抓住他的腕子,前倾身子扑过去,张嘴就啃上了杨剪的嘴唇。本来他想上下两瓣一块咬的,杨剪越是推他,他就越要拼命使劲,咬肿了最好……可杨剪居然一动不动,避都没避一下,李白不解着,顿时泄了力气,衔着那片薄薄的下唇,两排牙齿茫然失措。可杨剪居然又冷不防地回抱住他的后腰,要把他压碎似的往自己身上按。错乱的呼吸,两个人的,李白被烧到了,人的嘴唇、脸颊、身体,原来是这种温度的吗……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忘了。他困难地呼吸着,想放声尖叫,想去含吮,想用自己的舌头触碰杨剪呼吸的波澜,可他身体的任何一处都已经动弹不得,杨剪竟然正在舔他的装了铜墙铁壁的牙齿,一颗,仔仔细细地,再接着一颗。
  正如从前夜半缠绵,他们吃够了,汗津津抱着对方,用舌尖做的那种游戏。连昏睡前的最后几秒都泡在这样“啧啧”作响的漫长的吻里。
  所以现在也是在接吻,对吗。
  李白追着杨剪的舔舐,软软地去触碰,去磨碾。他已经完全无法再继续他愤慨且失落的咬合了,他怕弄疼杨剪一丝半点,可他还是渐渐尝到血腥味,杨剪开始咬他,咬得很凶,抱得也依然紧,自己的气息却乱了,他们用紧贴去组织对方呼吸,谁也尝不出那是谁的味道。
  应该是两人都有。
  这一吻过后,李白已经泪流满面。
  杨剪一手搭在他肩上,一手给他擦泪,看他久别的、泛红的脖颈,听他半梦半醒的抽噎、他们都不说话。
  “杨老师——杨老师?”有人在喊。
  “您在这儿啊!等挺久了吧,这队排得可真长,”小韩提溜着行李从车头冒出来,一堵墙似的立在阳光中,看着车影里的两人,如同刚发现什么奇异生物,他一下子拔高声音,“这位是……?”
  李白愣了一下。车还没开,原来十五分钟还没过啊。
  “你还上车吗?”杨剪没搭理那人,手臂也没从他肩头放下。
  “还走吗?”杨剪的目光仍然那样全神贯注地盯上来,让人避无可避。他的左手捧着李白的左颊,盛他的眼泪。
  “对啊,我还没到。”李白慌道,低头看手表,却什么都没看清。
  杨剪眨了下眼睛。
  真的,那只左眼,现在离得这样近……灰灰的,像有团雾。那它去看这个世界,也是充满浓雾的吗。
  “我上去了。”李白指指杨剪身后那辆轰鸣的大车。
  闻言,杨剪的双手就从他身上滑落了。李白深埋着头不敢再看,逃也似的跑上大巴,没过几秒车门关闭,几声短促的鸣笛过后,车子即刻发动,李白紧贴着窗户拼命地看,那两人还留在车下,小韩乐呵呵地朝他挥手,而杨剪又点了支烟随意叼着,两手插着口袋,眼睛却望向别处,李白在这个高度看不见他的脸。
  活该。活该。活该!
  李白一路上都在哭,也一路上都在骂自己。窗外那些,他们正在穿过的那些,仅仅属于西南的山、云、阴雨……它们好空茫。他曾经坚信自己只能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来,再一次又一次地走,就算每一次都抱有遗憾,好不快活,也只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像在没有停靠站的日子里偶尔真正睡着几次,做几个轻逝的梦。
  可他怎么刚走就后悔了?
  在他稍有骄傲侥幸时那人却说把你的东西都拿走,和我算清楚吧,你没钱吧,吃不起饭吧。
  在他认定自己毫无希望时那个人却用那样的吻,归还他的咬。
  在他因不敢相信与惊吓而逃走,再醒过来想要跑回时,返程的班车却只能等到次日。
  李白觉得,机会已经被自己错失了。
  可这机会他本就不配得到。
  李白意识到最可怕的是什么,是你明知道自己做过蠢事,并且有做蠢事的瘾,你好想控制,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蠢事发生在自己手中,十几分钟前,也一点阻止的办法也没有。
推书 20234-10-22 :打个职业太难了[现》:简介:(入库时间2019-10-21) 晋江2019.10.20完结王文谦觉得他的职业之路致命的坎坷点有两点:1.想方设法让他回家继承家业的他爸2.曾经跟了他十年,结果向金钱势力低头,现在为他爸做传话筒的两个保镖不仅要打职业,还要跟他们斗智斗勇。“告诉我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