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关掉了窗口,将手机倒扣在了床头,合上了双眼,但我并没有我想像中那么无坚不摧。
我的大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宋东阳和他的情人离开的画面,很难用言语形容我此刻的心情。
是愤怒么?是痛苦么?是难堪么?
仿佛都不是。
我只是清醒地、理智地听到了锁链绷断的声音。
我还是强迫自己进入了睡眠中,第二天醒来,狂风乱雨迎面而来,迟家和宋家的股票跌得过于惨烈,以至于早餐时间,电话声此起彼伏、响个不停。
我小口地吃着母亲煎的鸡蛋,等吃完了,才冷静地问:“接下来要召开记者发布会么?”
“先等等宋家的态度,”我的父亲从容地翻了一页报纸,我注意到头版头条,果然是昨日那场沦为闹剧的婚礼,“公关建议你登录下微博,公关稿已经发给你了,你先贴下回应。”
“好。”
我放下了餐具,打开了微博,发现前十个热搜里,六个与昨日的事件相关,吃瓜网友们狂欢了一夜,现在热度依旧没有丝毫减退的迹象。
我鬼使神差地点进了我和宋东阳的CP超话里,然后发现他们在真实地为我和宋东阳的分离感到难过。
昨天是我们的婚礼,有许多剪刀手自发地剪辑了我与宋东阳过往路面的视频,热度非常高,转了数万转。
他们相信这是王子和王子的故事,相信我和宋东阳从此会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他们开开心心地围观着婚礼,然后遭遇暴击。
“对CP粉而言,最大的幸运,是围观着粉上的CP结婚,而最大的不幸,过去或许还有争执,现在却无需质疑,那就是喜欢的CP在婚礼上,一方出轨私奔,把另一方留在原地。”
我盯着这条微博,莫名其妙地,涌出了一滴眼泪。
我退出了CP超话,切换到了编辑界面,却并没有贴上公关稿,选择了亲自回应。
“非常感谢各位网友多年来对我与宋东阳的喜爱,我也曾希望我们能喜结连理、组建家庭。但人的感情是世界上最无法把控的、最变化莫测的,宋东阳做出了他的选择,而我没有其他的选择。我无法大度送上祝福,于我而言,昨日的一切,是背叛,亦是耻辱。在这段关系上,我已经输得一败涂地,并不希望情场失意,再继续影响到生意上,恳请各位,多多关照。”
我将这条微博发出,没有再看评论,我对父亲说:“我想暂停学业一年。”
“决定好了么?”
“嗯。”
“好吧,那就回来,”他也变得有些憔悴,“无论什么时候,需要爸爸帮忙,都要记得开口。”
“好。”
我们等待了一天,并没有等到宋家人的道歉,反倒是等到了一些我在国外时,晚上和朋友们去夜店的照片。
爆料的稿件写得极为高超,话里话外在暗示我在国外并不“安分”,而这场婚礼,本就没有多少真情实感。
我在收到消息后,让堂哥放出了他手里的东西——苏冉闯入高速公路拦在宋东阳前,导致宋东阳出车祸的视频。
视频搭配了恰到好处的文字解析,再加上苏冉的动作太过魔性,很快成为了网络上剪刀手的素材,搭配上各种有节奏的音乐和奇葩特效,推送到了各大视频平台。
在其中,除了我投入的水军,更多的是曾经的我和宋东阳的CP粉,她们需要一个缓解情绪的缺口,而苏冉的视频,恰好给了她们一个出口。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苏冉新签的公司反应很快,没过几个小时就贴出了律师函,直言网络暴力。
但就在这个时候,苏冉的应援站在微博上贴出了关站公告,同时,自己给自己买了个热搜。
我看到热搜后,给堂哥发了条消息,询问是不是他策反的人,他回了我一句——“你太不懂追星女孩的心。”
我刷了一会儿微博,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对于绝大多数选秀出道的新人而言,最大的脱粉点就是并非单身。
从默默无闻到闪闪发光,粉丝们不止投入了精力,更投入了无数的金钱,粉丝们真金白银将偶像推出道,每一次应援都不是一笔小数字,在这种前提下,偶像保持单身,其实是一条默认的潜规则。
苏冉即使半路退出选秀节目,这一路走来也没少吸粉丝的血,现阶段,他既没有影视作品,也没有音乐作品,所有的人气全部仰赖粉丝。
他有男朋友,并且还当了小三,这两点足以让大部分粉丝怒而脱粉,也难怪他的站姐会选择捅他一刀,决然而去。
我围观了一会儿热闹,确信苏冉的风评是折腾不出什么花样了,就放下了手机,像往常一样,拿出了一本哲学书,翻看了几页。
我母亲亲自上楼,给我送了一杯果汁,她的神色忧虑,我反倒宽慰了他几句。
她很担忧我的精神状态,但我自觉恢复良好,索性直白说:“我并没有多喜欢宋东阳,他也不值得让我有多难过。”
我说的是实话,她却不怎么相信,我也不说了。
当天晚上,白岚打电话约我出去,他说他回国了,又说他组了个局,庆祝我单身快乐。
我的内心其实不怎么想出去,这几天估计盯着我的人不会少,出去容易出事,但我接电话的时候,我母亲刚好在我旁边,她就很希望我出去玩玩,我没办法,只得同意了。
白岚给我发送的地点是郊区的一座别墅,他特地强调了四个字“安保不错”,像是生怕我拒绝似的。
我开车过去了,刚进门,就结结实实地收获了一个拥抱,白岚揽着我,笑得像朵花似的。
我捏着他的后脖子,算是把他“扯”下来了,板着脸看他,问:“你笑什么?”
他抹了把脸,说:“抱歉,刚赢了几把牌,还没调整过来心情。”
我知道他高兴什么,有心想提醒他,又觉得算了吧,我不快活,不能让其他人跟我一起不快活。
白岚组了个大局,熟悉的朋友有二十个,加上他们带的女伴,临时雇佣来的佣人和厨子,加一起有七八十人。
我懒洋洋地和兄弟们打了个招呼,上了牌桌,旁人都是小情人坐在旁边看牌,我没带情人,白岚就坐在我旁边,也不害臊。
佣人过来递热毛巾,他就拿了毛巾,问我要不要擦脸,我扔出去一个五条,回了句“不用”,眼角余光看到他捏着毛巾擦了擦自己的手指尖。
又过了一会儿,他喊人拿了杯果汁来,亲自捏扁了塑料吸管的口,递给了我,我在那一瞬间,看着白岚想到宋东阳,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了?”白岚温声问我。
我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杯子,轻描淡写地说:“碰见干净的鸭子给我留几个,想草/着玩玩。”
白岚的脸色不变,他说:“好啊。”
或许真是情场失意,赌场得意,我连赢了几把,到最后干脆将麻将向前一推,说:“我去抽根烟,你们继续玩儿,不必等我。”
我找了个偏僻的房间,没抽烟,只是拿出棒棒糖舔,没过一会儿,房间就被推开了,“啪——”,灯也凉了,白岚关上了门,静静地看着我。
我注意到他扣上了房门的锁,他的手有点抖,但他还是撑住了,喊我:“迟睿。”
我裹了一口棒棒糖,问他:“喝多了?”
“没喝多。”他低声说。
“喝多的人总会狡辩,说自己没喝多。”我走到了他的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下去玩了。”
“迟睿。”他又喊了我一遍名字,看起来是打定主意,今晚要个答案。
我在心底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神色如常,问他:“怎么?”
“你为什么会和宋东阳结婚?”白岚直白问我。
“因为宋东阳有钱啊,他家的资产和我家的差不多,强强联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顿了顿,又补了一刀,“我这种人,送上来的不会拒绝,想睡就睡过了,但想让我负责,不可能的。”
“你又在骗人。”白岚轻斥了一声,却也明白了我话语里的拒绝,他后退了一步,说,“迟睿,我爱上了一个人,特别爱。”
“那真是不幸。”我同他打着哑谜,“你这么说,就很清楚,他不爱你。”
“他的确不爱我,但我希望他能幸福。”他这话说得,像哭出来似的。
我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将所有的甜吞到了胃里,剩下的小棍子随手扔到了一边:“一般自私自利的人,过得都不会太差,白岚,你要向我学习。”
白岚不说话了,我抓了把自己的头发,拧开了房门,就在我将要离开房门前,我听到了白岚的话语。
他问我:“如果有一个人,像宋东阳一样有钱,在同样恰当的时机,向你提出订婚的请求,你会同意么?”
我没有回头,冷淡地说:“不会,我也是看脸的。”
白岚就不说话了,看起来是彻底死心了。
场子已经进行到了后半夜,我不耐烦去BBQ,也不想去听他们鬼哭狼嚎地唱歌,找了个房间,半躺在沙发上,看电影。
这部电影比我预估得要好看一些,期间佣人送了一次水果,又送了一次果汁,我刚好有些渴,端起了果汁,想喝。
但果汁杯里偏偏没有吸管,托盘里也没有,我看了一眼果汁的颜色,像是西瓜汁。
但我更偏爱的苹果汁或者桃汁,几乎不怎么喝西瓜汁的,而且只要喝果汁,必定会搭配上吸管。
白岚的人有这么粗心大意么?
不对,白岚刚刚被我拒绝,他不像是有精力会关注我喝什么。
我生出了细小的疑心,端着果汁出了门,随意问了门口的佣人:“刚刚送果汁的人是谁?”
那佣人的表情变得很微妙,他低头歉意回答:“对不起,迟少爷,刚刚我去了趟洗手间,没看到人进来。”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我不认为白岚的人有那么粗心大意,也不认为眼前的事全都是巧合。
我低头看了一眼一口未动的果汁,同佣人说:“你去叫白岚过来。”
佣人应声离开了,我想了想,给熟悉的朋友打了个电话。
白岚过来得很快,脸色还有些苍白,佣人找他的时候,他正喝酒,人过来的时候,身上还沾染着酒气。
我看了他几秒钟,确定他还没有喝醉,神智还清醒着,就直截了当地同他说:“白岚,你的人有问题。”
白岚双眼微睁,视线转了一圈,落在了果汁上,他伸手想要端起杯子,我拦住了他的手,说:“蒙哥一会儿带仪器过来,你去查一查,究竟是谁把这杯果汁送过来的。”
“放心。”
他只说了这两个字,急匆匆地离开了,过了一会儿,我的房门前多了两个人,白岚给我发了微信,告诉我这两人可以信任,暂时来保护我的安全。
我道了谢,将果汁带回到了房间里,重新挑选了一部电影看,电影播放了不到一半,房门就被敲响了。
我按下了暂停键,推开门,门外果然是蒙哥,他身后还带着两个年轻人,年轻人还拎着铝皮箱子。
蒙哥今年四十多岁,身材高大,一身腱子肉,他的过往比较复杂,人脉也非常广。
他站在门口,问我:“听说你最近被绿了?”
我噗嗤一声笑了,说:“您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他也笑了,伸手摸出了烟,刚想抽,看了我一眼,把烟放下了,说:“东西在哪儿?”
“里面呢,我亲自守着。”我让开了门口,做了个请的姿势,蒙哥就带着身后的人,一起进了房间。
他身后带着两个年轻人,干活却很麻利,将手里的箱子放下了,打开箱子,都是我不太懂的仪器和试剂。
我旁观了一会儿,拿到了最终的结果,果汁果然有问题,蒙哥拿最后的成分单看了眼,说:“最新的毒/品,有人在搞你。”
我心里早有预判,得知结果也不是十分惊讶,第一反应则是真情实感地对蒙哥说了句:“谢谢蒙哥,又救了我一次。”
蒙哥翘着二郎腿,问我:“你最近是得罪谁了?让人花这么大工夫搞你?”
“您不是说我刚被绿了么?”我懒散地坐在沙发上,笑着说,“我这刚回国,思来想去,也只有宋东阳那小情人,能下得了这么狠的手了。”
“确定了?”
“**不离十,具体还要蒙哥帮我查查。”
“行吧,谁让我欠你的。”蒙哥抹了把脸,站了起来,招呼着两个年轻人正准备要走,又扭过头问,“今天的善后怎么办?”
“能怎么办?”我用手机拍了张成分单的照片,“法制社会,报警处理啊。”
蒙哥又叮嘱了几句,白岚微信告知我已经控制住了有嫌疑的工作人员,我亲自拨通了报警电话,又同朋友们通了气,解释清楚现阶段的情况,并建议他们先行回家。
朋友们比我想象中更讲义气,最后竟然一个都没走,都在别墅里跟我一起等着警察到来。
警察来得也极快,甚至来了两拨人,第一波人是我报警叫来的,第二波人是收到了热心群众的举报,有人匿名举报我们聚众吸/毒。
白岚交出了两个涉嫌藏/毒/嫁祸的员工,我们所有人都主动接受了尿检,检查的结果自然是清清白白,我、白岚还有一群兄弟们录完了口供,大半夜的从警察局里出来,发现门口停着一溜豪车,各家的家长都派人来接了,莫名感觉犯了中二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