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的还行吗?”薛业问身后,喜欢沙子,不掸,缓慢得每走一步,都有沙粒从身上往下掉,有令人凛然的怪异。在沙坑里长大,沙子,是他的第二张皮。
祝杰远远地看着他,那副又气人又欠打的拽样,让他想冲过去抱他。
作者有话要说:
奶业: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孙健:男神我爱你!
奶业:你不要过来啊!
第103章 XueYe
学长们不说话, 像看一个从沙子里爬出来的怪物。有惊喜,也有震撼。更多的队员围上来,目睹了罗季同直系弟子的实力。高了孔玉一个辈分, 确实不容小觑。
不怪黄俊给他插队, 这种实力安排在C组着实屈才。
这明明是A组的实力, 分组预赛时可以硬碰硬,能把别的大学的夺冠热门单吃的实力。
薛业好久没练立定三级跳了,这是助跑三级跳的基础,也是必练项目。他朝后走去, 非常实在地说:“刚跑完步没拉筋,没跳开。”
这话听着很装逼, 可一队的内行看的是技巧, 刚刚那一跳确实算不上成绩突出。
可技巧方面,胜过他们太多。无论是第一跳的跨度,还是第二跳的高度, 再到第三条的收腿,单单是大腿的软开度,薛业他吃过苦头。
立定三级跳没有助跑加分,依赖肌肉爆发力和跳跃性能,核心肌群的力量不够, 整个动作的身体重心会压在髋部以下。
薛业的重心提得很高,这还是腰受伤的情况。考虑到落地的缓冲, 他多多少少收了力道。
“可以啊,跳得挺稳, 动作和孔玉有点像。”其中一个学长说。
“确实是稳。”最开始和薛业说话的那个也认可了, 蹬地起跳过程中,下肢的力量传导到腰腹就会断层, 导致上身不稳,整体稳定性重中之重。
竞技体育的训练讲究科学和解刨学,稳定性一旦消失,起跳的重心无法提起,高度远远达不到要求。可薛业每一点都达标,完成度高。
“张海亮的师弟,有一套。”周围原本是看热闹的心态,这下心服口服,“你打算和孔玉争金银吗?”
薛业回忆着杰哥教过的装乖要点,不和他们对视:“不争,我腰伤了,好久没参赛先体验一下。”
“没参赛?高中哪个学校的?”
“和区一中。”
“又是和区一中的?”他们像是提到了一个不能提的地方,“昌子和祝杰好像也是和一的。”
“我们都是。”薛业突然抬起了脸,装乖失败,瞬间脱了一身假兔子皮目视前方,“我是跟杰哥一起练的。”
他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可谁都能看出来这个人不能惹。
“好好练,别他妈惹事就行。”学长们依次撞着薛业的肩擦身而过,体育生的身体语言就是一切。这一撞,宣告一队接受了薛业,但是也提醒他别嚣张。
薛业深呼吸,朝远处的杰哥挥了挥手。
很快,跑、跳、投掷分出三大阵营,占据田径场的有利地形进行针对性的训练。跳跃类被拉到室内馆,薛业一看这熟悉的场地,今天绝对是弹跳力训练。
果真,撑杆跳被单独分出去,其余的跳高、跳远、跨栏分别排开,从10轮快速蛙跳开始。
双手背后,久违的训练激活了薛业的身体。孔玉和他并列,快速跳跃的同时半蹲,像两只长腿野兔子,谁也不肯服输。
白洋一边吹哨一边监督,左膝盖严重积水只能慢跑。弹跳训练是他的安排,享受当体育干部的感觉。
薛业的腰没有康复,孔玉的状态也不在线。大三的跳远队员被冬训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气了。弹跳训练的强度恰到好处,又不会伤到腰。
体育部长,面面俱到。
快速蛙跳之后是跳深训练,薛业抽空去补充水分,体力将近耗尽。耳边又听到咚咚咚的脚步声,懒得躲了。
又他妈是孙健。
“男神你太勇了。”孙健从二队跑过来,“立定三级跳我们都看傻了,二队都想找你辅导!”
薛业双眼涣散:“找孔玉去。”
“他没你大方,不肯教我们啊。”孙健假装怒捶胸口,“快速蛙跳你俩保持得真棒,喝水吗?我给你买去。”
“保持得真棒?”薛业脚腕都是哆嗦的,“我师侄可能失心疯了,牟着劲和我杠,我不保持,被他比下去,多没面子……”
软垫那一边,孔玉已经大字型倒下,累到爬不起来。
“你俩较什么劲啊?你俩是一家人,我还想和你一家人呢。”孙健为偶像殷勤地捏肩,“男神你觉得我这力度行吗?舒服吗?”
“还行。”薛业仰起脖子,“左边再来几下。”
“来了!”得到偶像认可,孙健的大手左右开弓,从肩头按向颈根靠拢。薛业舒服地哼唧,身体随之晃动着。
正当孙健准备再给男神按按腰的时候,薛业打直上身,弯腰下潜,脱离了孙健的按摩范围,跑向空场做跳深的准备。
怎么回事?自己按的不舒服?孙健原地呆立,回过头,室内馆的门口站着一个人,训练短裤,上衣下摆牢牢勒在肩峰上。黑色跑步钉鞋,成块的肌肉在汗水作用下发光。
祝杰?他脱衣服干什么?孙健撩起上衣擦汗,摸了摸自己的腹肌。大家都有肌肉,他露着给谁看呢?
薛业在练跳深,祝杰坐在地上一面压腿,一面欣赏。从刚才那个立定三级跳开始,他的视线就没能从薛业的脚踝上撤离。
跳深是静止状态下落地,双腿在重力和惯性的双作用下体会蹬伸,身体完成一个瞬间腾空。通过不断的拉长、收缩挑战小腿肌肉的极限,加强起跳、起跑阶段的速度。祝杰也经常练,练完站都站不稳。
薛业做起来,像一只灵动活泼的小跳蛛。
刘海还会飞起来,额头若隐若现。
祝杰拿出手机偷偷拍摄,各种角度捕捉薛业的腿。然后按照初级审核群的要求,每天向其上交罗十六的生活视频。
一个有病的群。傅子昂成天咋咋呼呼,有时间就发几条,全都是我好累、我累死了、我他妈马上就要累死了。严峰显然是管着傅子昂的人,不让他说脏话。张海亮每天定时询问师弟们的训练进度,江川一开口就是,我们薛业在做什么呢。
薛业,我的。祝杰特别不爽。
至于那个罗老大,基本不说话。确认器材出厂,确认器材运输。目前来看,可能是罗家唯一一个病得不重的。
几个小视频发过去,一石激起千层浪。
[罗十五:我们十六今天训练了!牛逼!我他妈要累死了,啊啊啊]
[罗十四:子昂你注意一下]
[罗十五:注意他妈什么啊,我累死了,我不行了]
[罗老十:瞧十六的跳深,真像样!这就是新的跳远鞋?]
[罗十五:必然是,我特意寄过去的,44,和我一个鞋码了。不过祝杰你丫什么心态啊,拍个师弟正面,全是腿?你对十六的腿有什么看法?]
[待审核人员:小业的腿好看。]祝杰看着自己被逼更改的ID磨了磨牙。
[罗十五:来人啊!江教练!这里有傻逼大变态!]
[罗十四:注意用语,傅子昂!]
[罗十五:师兄你不懂,丫指不定心里怎么想的,万一他是色情狂怎么办?]
[罗十四:那你也不能在群里骂人]
[待审核人员:我就是色情狂。]
[罗十四:江教练!这里有傻逼大变态!]
[江川:没家教!谁家的野孩子!]
[罗老十:您消消气……]
[待审核人员:你们聊,小业过来找我了。]
[江川:你不合格!]
祝杰关上手机,爱合格不合格。
两个小时之后,室内馆里的运动员全部变成行走不便的样子,无一幸免,不是扶墙就是扶人。薛业搭着杰哥的肩膀像个半残的伤员,走一步,腿一软。
“这就不行了?”祝杰从没见薛业练成这样,跑步最多让他脚疼。
“20组快速蛙跳收尾,行进中跨步跳又单足跳……杰哥我好累,我要吃生煎和虾皮小馄饨。”薛业说,每走一步都是一个湿鞋印。
汗水像泼到小腿上,滑到鞋帮再溢出来。
“这时候没有馄饨,吃苦瓜炒鸡蛋。”祝杰扶着他往东食堂走。兜里震动,祝杰打开微信,罗十五在挑衅。
傅子昂发了一张照片,是他和薛业的合影。两个人光着小膀子,面对面搭住上臂,下横叉。
小时候的薛业,非常小,可能刚上小学。腿上有许多擦伤,膝盖粉红色。刘海很短,两个人的眼睛都是红的,明显哭过。
那张脸几乎没变,只是五官大了几个号。
“这是你们什么时候?”祝杰把手机怼到薛业面前。
抱得真亲热。
薛业累到视线模糊:“什么啊……这个,傅子昂和我啊。”
“知道是你俩,他是你什么人,抱这么紧。”祝杰把手伸进薛业的衣服,护腰全湿。
“我和他从小一起压腿,可疼了,疼死我了。”薛业把汗往旁边蹭,“现在想起来还哆嗦呢,可是不压不行,师父按照武行那套练我们。”
祝杰开始四处观察:“疼就抱着他哭,是吧?”
薛业赶紧摇头:“也不是,我那时候小,杰哥你看我那时候多小啊,江教练一把能抱我们两个。”
“跟我过来。”祝杰声音一低,找到一个四下无人处。薛业一路跟过去,就在广告板的后侧,下一秒,羽绒服拉锁打开。
“杰哥?”薛业打了个寒颤,“冷。”
“脱衣服。”祝杰扒掉薛业的羽绒服,又扒掉自己的,“脱。”
傅子昂正在打热水准备洗衣裳,觉得自己赢了。十六可是和自己共同长大,还能输给一个外人吗?必然不能。
手机在床上震动,他满心欢喜以为是隔壁跳远队的女孩子,毕竟自己也上过大型赛事,有点名气。结果是刚刚的嘲讽对象。
照片很模糊,能见度很低,是室外拍摄。薛业被剥了个干净,光着膀子,靠在同样剥得很干净的祝杰怀里。
两个人的姿势,像是在接吻。
不是像,就是在接吻。
妈的,大冬天,室外,上身光着!这人是疯子吧?傅子昂手机一摔,什么女孩子都不重要了,只想赶快把薛业从水深火热的困境中解救出来。
不过师弟是体校一霸,怎么说剥就被人给剥了呢?
东食堂里,薛业吃着苦瓜炒鸡蛋,一脸傻笑。杰哥在他对面,仍旧是清水涮蔬菜和鸡胸肉丝。
杰哥坠帅,说亲就亲,不愧是他。
两周之后,在惊蛰这一天,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和第一场春雨,薛业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赛季,和第一身大学队服。
在宿舍偷偷换好,看着镜子,这些年他像拼图一样,一块一块捡起来把自己拼好,今天,终于是最后一块。
不,比从前的自己还多了些别的。薛业拉好领子,郑重地喷上他的香水,为自己加冕。
足以与世界较量的勇气。
镜子里,红白的配色,高领,背后是大学全称、校徽和汉语拼音,XueYe。
作者有话要说:
傅子昂:我一定要把你救出来!
小业:不,谁都别救我,我很好!
第104章 大床房
正式出发这一天, 三辆大巴车仍旧在东校门集合。1号车载一队,2号车载二队,3号车是随行人员和啦啦队。
薛业领到了一号车的座位, 还有些不相信。祝杰也收拾好随身的行李, 准备出租跟车。
“怎么了?笑这么欢腾。”他问, 薛业这几天总是傻笑。
高中陪着自己逛水族馆、爬香山、摸海豚、看电影,都没笑成这样。
“没事,我又参赛了,像做梦。”薛业不穿外套, 特意把队服显在最外面一路招摇,“可惜这回不能一起参赛……”
“又不是只有这一次机会。”祝杰把薛业的高领立起来, 藏住半张笑脸。上一次自己是参赛队员, 薛业只能穿着自己的队服过过瘾,这回他不再随行,不是体育记者, 不是志愿者证件。
脖子上挂着的,真真正正的运动员参赛证。有条形码、二维码、隶属队伍和大学,还有一张背头帅照。
XueYe,这个名字,就连汉语拼音都比别人的好看。
薛业有点气馁:“我知道还有机会……6月的精英赛, 杰哥你禁赛期也过了,能参赛吗?”
祝杰只点头, 能么?他不确定。
姥爷被自己气得住了院,赵雪终于开始治疗她的重度抑郁症, 祝振海……估计饶不了自己。
妈妈那边暂时有陈启照料, 要不要让张蓉去见她一面?祝杰每天都在斟酌,每天都陷入两难。
见了有什么用?也醒不了。还不如让张蓉彻底放下。
“杰哥, 你爸……他是不是特恨我?”薛业不敢问了,杰哥的表情摆明解禁遥遥无期。
“他不是恨你。”祝杰从裤兜摸出一把金属钥匙,“他是恨所有搞同的人。”
“搞同。”薛业重复一遍,觉得这个词特有感觉,“所以他恨我勾引你搞同了,对吧?要不……等他过阵子消消气,我亲自去道歉,只要他能放你打比赛,揍我一顿也值了。”
“薛业你丫是傻逼吧?”祝杰好久没骂,不行,还是得骂,“你这个破血型能他妈挨揍么?”
薛业点头承认自己是傻,嘴里不依不饶:“那沈欲还打拳呢,我怎么不能打架了……打坏了他还能给我输血,我有血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