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记得?就因为你抛弃了我,我就要也要抛弃你吗?”陆玉山手掌跟哄小孩子一样拍了拍顾葭的后背,顺着顾葭那线条迷人的腰线弧度滑动,却又不带一丝除了温情以外任何感情,“你迄今为止霸占我心房两月有余,我是弱势群体,赶不走你。”
顾葭被逗笑了一下,从陆玉山身上撑起脸蛋来,认真的看着这人,说:“我从前有想过和你分手后,我们两个可以这样成为朋友,只不过没想到后来情况实在控制不了,你也没有和我说过你生病了……”
陆玉山不说话,手也在听见顾葭说这段话的时候停下抚摸顾葭后背的动作。
“你何时生病的?从前我真的一点儿也没有发现。”顾葭心有余悸,脸上的泪痕是之前几个小时酣战的暧昧残余,他浑身上下都弥漫着被人疼爱过渡的气场,奈何本人不知这样的气氛是如何让人心动的。
陆玉山露出为难的表情,摇了摇头,说:“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为什么?我不是多小气的人,之前你犯病做下的事情,我不计较了,但你我既然恢复了朋友关系,又有什么不能说呢?”
“不是不能,实属不想。”陆玉山伸手揉了揉顾葭的头发,黑发穿过他那手掌指缝,使得他指腹轻易划过顾葭嫩嫩的头皮,掌控着顾葭的后脑。
“为什么?”
陆玉山哈哈笑了一下,道:“今夜你话很多呀,微之。”
顾三少爷被敷衍得更加急切想要知道答案,陆玉山越是遮掩,他便越怀疑陆玉山的病情和自己有关,很可能甚至就是他导致的!
可既然陆玉山不说,顾葭就又有一丝回转的余地,可以安慰自己:或许不是这样呢。
然而这样不上不下的感觉着实不好受就是了,顾三少爷既想知道,又庆幸自己不知道。在这样下去,顾葭怀疑自己恐怕也会疯掉。
“对了,微之这个名字是谁给你取的?”陆玉山忽地问起这个,明显在转移话题。
顾葭心不在焉的回答:“是天津的杜明君。”
陆玉山眨了眨眼,望着天花板上有着繁复花纹的墙纸,嘴角勾着一抹笑:“下次我得见他一次打他一次,居然给你取了诗人元稹的字,太不吉利了。”
“不吉利?”顾葭好奇道,“既是诗人,而且耳熟,难道和他同一个字还不好?”
“不好。”陆玉山嫌弃地念了一首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这首诗你以为如何?”
“很好听呀。”顾葭这个半文盲还是懂得欣赏的。
“不好,这是他辜负了一个女子娶了另一个人后半夜思念初恋所做,实实在在是个不专心的男人。”陆玉山说到这里,他声音温柔地对顾葭说,“都是你那位杜兄的错,怎么给你取这样一个字?我实在很想揍他。”
顾葭没意识到自己自从和陆玉山化开心结后,就一直被逗笑,但即便没有意识道,顾葭也清楚这样下去不好,在陆玉山身上歇息了好一会儿,便坐起来,说:“浴缸里的热水该冷了,我得洗一洗。”
陆玉山没有阻止,反倒面露愧疚之色,老妈子一般伺候顾葭脱衣裳,到了浴室里面也是尽职尽责的帮忙引流,让顾葭洗得干干净净,又拿来新睡衣给顾葭,但顾葭拒绝道:“还是穿外衣好,我又不在这里睡。”
陆玉山一愣,说:“抱歉,我以为太晚了,你不回去了。”
“不,还是得回去,不然可行见不到我会着急。”他们的话题渐渐又倾向之前糟糕的半强迫□□上,顾葭一边系上扣子,一边犹豫着,好半天终于是鼓起勇气,拽着陆玉山的袖子,目光盈盈地盛满璀璨星河,说,“有件事,我想要求你。”
陆玉山垂眸看着顾葭,心里感受得到顾葭的确是原谅自己了,可这也实在原谅得太快,太不真实了,让陆玉山不知道是说顾葭过分大度,还是顾葭当真是因为愧疚抵消了他们之间的矛盾。
还是说……
他的小葭本身就并不想恨他,讨厌他,一旦找到原因,就欢天喜地的顺坡下驴,因为小葭心里,也有他。
陆玉山不动声色的藏起这些因为过度分析而产生的乐观,对顾葭予取予求:“你说。”
“我也不知道对你来说,会不会太过分,但我实在是……也很走投无路,因为之前你的那个……你发病的时候,对我很凶,你家里人都看见了……”顾葭声音小小的,像是嘴里含了个樱桃,让人非得竖起耳朵才听得清楚。
“哦……你不必说,我都知道。”陆玉山面上露出尴尬的颜色,对着顾葭又是作揖又是叹息,“你不必说了,我知道怎么做,我让你丢脸了,我会想办法。这样好了,今夜你不要走,我去门口跪一晚上,第二天大家就都知道我错了,不动声色的帮你找回脸面好不好?”
“这个……”顾葭竟是当真认真考虑此事的可行性,“可以吗?”
“可以的,你不必介怀,说到底,霍冷的做所作为让我来负责合情合理。”他苦笑。
“怎能说是合理呢?你们不一样。”顾葭说起霍冷,眼神里都是厌恶和显而易见的恐惧,总害怕下一秒这个幽灵一般的人物又占据了好人陆玉山的身体,将这样一个大好人变成易怒疯狂的野兽,“他是他,你是你。”
“……”陆玉山指甲掐进手心,仿佛在忍耐什么,“不,小葭,你不懂。”
“我不懂?”顾三少爷端着放在床边的托盘到一旁的小圆桌上坐着,仿佛在自己家一样自在,有着牙印的漂亮手指头捏起镶了红宝石的勺子,搅动切了细碎香菇的咸粥,“我懂,你这个病是……就像被另一个人占据身体那样对吗?你发病的时候,你做的都不是你想要做的,都是那个人控制了你,我知道的。”
陆玉山深呼吸了一下,坐去顾葭身边,看着顾葭没什么力气、颤颤巍巍的挑米吃,接过那精致的小碗便作势要喂顾葭吃饭。
顾葭意外的看着陆玉山,刚乖乖张嘴吃了一勺,便听得面前冷峻的陆老板声音平静地说:“顾葭,你错了,我没有你想的那样好,我并非一个好人,我只是对你好而已。”
顾葭点点头,习惯道:“我知道。你不要把我看作傻子,无忌也并非是什么善人,他也只是对我好,但在我心里,他就是世上最好的人。”
“你说霍冷所作所为都是我不愿意的,这也错了,正是因为我想要干脆掐死你,以此留住你,可又舍不得,他才会出来帮我做,他于我而言更像是我的另一面,是我无法掌控的欲-望。”
盛着融粥的勺子抵在顾葭唇上,顾葭却因为陆玉山这段话而迟迟没能张口,他望着陆玉山,眼底都是清清澈澈的迷人的浅光,惊讶着:“你……”
“是啊,害怕吗?”
顾葭老实的点了点头:“可还是不一样,你不愿意的。”
“如果我真的不想,他就不会出现了……”
顾葭眼睛忽地睁大,仿佛是从陆玉山的这句话里找到了之前的答案!他狼狈的伸手伸出一根指头放在陆玉山唇间:“不要说了,你们是不一样的,不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你可以继续恨我讨厌我,我没有关系,只要不要忘记我。”
顾葭心里难过,他抗拒道:“事到如今你孩说这样的话做什么?你明知道我们不可能了,而且我和白可行现在在一起,你我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让我没办法朝他解释……”
“那就不解释。”
顾葭一愣,随即摇头:“不行!”
“你很爱他?”
顾葭没办法撒谎,愤恨地吃掉凑到唇边的粥,说:“他很好。”
“那就是不喜欢,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呢?因为他救过你?就算救过你也不需要你以身相许的。”
“这是他想要的,而且我已经答应了,出尔反尔不好。”
“这么不好?你对我都可以出尔反尔,对他可行。反正他叫白可行。”
顾葭气笑道:“你这人,还是那么说话难听。”
“我这人……还不是因为喜欢你。”
顾葭脸颊还有着微微的浅红,心里也乱的很,说:“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我要同你说几道你才懂?”
“我不愿意懂,你说一万遍也没有用。”陆玉山见顾葭并没有特别严厉的指责自己,便像个勾引有妇之夫的第三者,给本身意志不坚定的顾葭出馊主意,“要么,你回去后就同白可行分手,放过他,让他早日脱离苦海;要么就告诉他实情,说是被我害成这副模样。”
顾葭身上到处都是伤,的确是想要撒谎都没办法。
顾葭一边让熬得软软的米在自己舌尖化开,一边调侃陆玉山说:“你是想被他打一顿吗?他打架很疯的。”
顾葭没见过陆玉山打-群-架的样子,唯一一次在天津被围困,顾葭还不喜欢陆玉山,陆玉山也怕吓着顾葭,将人放到围墙上坐着把眼睛闭上。
陆玉山语气里透着轻蔑:“他?呵……”
“你倒是自大得很,算了,你少来给我出馊主意,让我仔细想想吧。我若是能在这里住到身上印子都消了就好,可你的病又不时发做,这个法子不行;若是我和白可行说我是被你打了一顿,他估计也不信,无忌那里也是个问题……”
陆玉山听顾葭提起顾无忌,眼底便冷冷的:“你弟弟……估计不需要你说一个字,就全猜到了。”
顾葭无奈地笑了笑:“是的,他就是这么聪明。”
“我可没有夸他,你倒美上了。”
“无忌来上海后很忙,我不应该让他操心的,糟糕!现在这样晚我还没有回去,他肯定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顾葭着急起来,也不喝粥了,焦虑的想要现在就走,可是现在走了,一会儿陆玉山下跪一晚上的戏码的表演力度可就大打折扣了,他走了,陆玉山跪谁啊?
陆玉山看顾葭腿都还酸痛着就扶着腰走来走去,一把拉住顾葭,说:“不要怕,如果他们来就来,我一力承担。”
“你承担个鬼!”顾葭皱眉,“无忌不喜欢你,不要让他更讨厌你了。”
“为什么?”陆玉山眼睛忽然胶着的深深看着顾葭,像是要将这人一口吞入腹中,消化个干净,“你不希望他讨厌我?为什么?”
顾葭解释不出来,敷衍说:“你怎么这么罗嗦?”
“我为什么不能罗嗦?我已经是个疯子了,再啰嗦一点,没人在乎。”
“你不要这样。”顾葭见不得陆玉山自暴自弃的样子,之前畏惧讨厌陆玉山的时候,顾葭才不管他呢,现在知道一切都是误会,是他害得陆玉山犯病,那么他便对陆玉山仿佛一下自有了十二万分的同情,“玉山,我没有见过比你更聪明绝顶的人,你更适合之前见到我,看也不看我的高傲样子。”
“那是我在生气。”
“没错,生气也好,但不要说没人在乎你,你非常帅气、充满魅力、肌肉非常漂亮,知识渊博、无所不知、你……唔……”
陆玉山一下子堵住顾葭的唇,深吻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松开彼此的时候嘴角都藕断丝连着银丝,顾葭软在陆玉山怀里,怔怔的看着后者,陆玉山深情地凝望顾葭,说:“你在我心里,无与伦比。”
第192章 192
“噢……我夸你并不是……”顾葭瞳孔颤动了一下, 随即盯着地面, 然后又瞬间抬起来,手指指腹轻轻擦过自己的嘴角,解释说,“你可能误会了。”
“就算是误会吧, 美好的误会, 不要解释,我也不想听。”陆老板吓唬顾葭道,“你若非要和我解释什么,可能下一秒霍冷就要冒出来再亲你一次,这一回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放过你了。”
陆玉山这话说得暧昧,顾葭心知肚明不能再这样继续聊下去,不然他非成为一个朝秦暮楚的元稹第二不可!
“听我的, 乖, 别走,我之前出去的时候,已经让人帮你朝你弟弟请假了,说是你暂时今晚不回去,他若要来那就让他来, 他若不来,我们就躲过去一天,能够明天再想需要解决的问题。”陆玉山捏着顾葭的手指头, 轻轻啄了一下, 全然将顾葭让他克制的话当成耳旁风。
顾葭被亲的地方, 触感无比美妙,是顾葭未曾从任何人身上体验过的感觉——此前他总觉得自己是喜欢男人的肉-体,因此不管是谁都可以让他开心。
可和白可行在一起后,顾葭又渐渐发现似乎不是这样的,不过也或许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尝到了最美味的东西,所以吃其他的任何东西,都食之无味。
“千万别让他出来!”顾葭说,“我们……暂时这样吧,先留宿,其他容我再想想,总能够有个合理的解释,我不希望你和他们再起冲突,大家和平共处多好,不然让我偏帮哪一位都是个困扰。”
“我以为这对你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顾葭听出陆玉山话锋中隐隐酸里酸气的味道,不高兴的发小脾气道:“你又想说什么?”
陆玉山耸了耸肩,说:“没什么。既然你打算留下来,我们换一件房,这里太乱了,你恐怕睡不了。”说着,陆玉山伸手拉顾葭出门。
出门前有个小小的插曲。陆玉山也没有料到顾三少爷羞得连门都不好意思出,非要把他推出去,仔仔细细的看清楚外面有没有第三个人,才敢拽着他衣角、躲在他身后,迅速道隔壁的次卧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