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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林暮在超市里买了一大堆东西, 回来后在自家路口的街上瞧见了封陌, 那个看起来文弱的高挑少年, 戴着副金丝眼镜, 书卷气息浓重。
封陌从小就长得好,长大了更是, 哪怕他看起来很弱,在学校里也很受欢迎。
看见封陌的时候,林暮忽然想起来,今天是封陌十八岁生日。
可封陌看起来却有些狼狈, 表情迷茫不知所措,他在街上徘徊, 目光时不时看向林暮家的方向,似乎是在犹豫。
这里是别墅区, 封陌能来这里,也只会是来找他的, 林暮开着车, 缓缓停在封陌身旁。
“上车。”林暮尽量缓和了语气,出门的时候他从镜子里看见自己的脸,沉默没有活力,那一刻他觉得都不像是自己。
封陌上了车。
坐在车里, 封陌表情有些怯懦, 扶了扶眼镜,薄唇紧抿,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起来也有些紧张。
林暮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没有贸然开口,几分钟后就到家了。
封陌帮着林暮一起把东西都从车上拿下来,两人陷入了一个沉默的气氛中,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进了家里,林暮给封陌找出他以前住在这里的鞋穿上,给封陌倒了杯水后,他才谨慎地开口问:“你这是?”
封陌端着水杯,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声音很轻地说:“我被封家赶出来了。”
林暮哑然,他没想到,封家的人会这样对封陌。
想到今天还是封陌十八岁生日,林暮在心底叹了口气,拿起手机订了个蛋糕,毕竟是一起长大的交情。
“吃了吗?”林暮放下手机问道。
封陌坐在沙发上,端着水杯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安,听到林暮问他,这才抬头,藏在金丝眼镜下的眼睛似乎有些湿润,他摇了摇头。
“好,我去给你下碗面。”林暮会做的饭不多,今天又是封陌生日,吃面也合适。
林暮进了厨房,封陌跟着他进来,回头看了眼这个身材高挑的大男孩,林暮笑了下说:“不用你帮忙,出去坐着,我很快就做好。”
跟封陌认识七八年了,看着当年那个漂亮的小天使长大,今天又是他生日,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林暮不想让封陌还忙碌。
不怎么熟练的打了两个荷包蛋,林暮看荷包蛋成型,没散开,松了一口气,把蛋捞出来后,又下了一碗面,面条快好的时候,他听见门铃响,知道是蛋糕到了,就喊封陌开门去取。
关上门后,封陌看着手里的蛋糕盒子,紧抿的薄唇终于放松了些。
把蛋糕放到桌子上后,封陌走到厨房门口,看着背对着他忙碌的林暮,脸上没什么表情,如果林暮回头,就会看到他以为文弱好欺的高挑少年脸上的冰冷。
之所以选择来找林暮,不是他没有了更好的去处,而是他需要借着现在的外表,来让封家那些人放松警惕。
父亲给他留了一些人脉,可他现在并不打算用,因为还不到时间,如果现在贸然过去找他们,只会让封家的人对他早早防备,所以考虑了之后,只有林暮这里,才是他最好的选择,至于林暮的安全,有老太太在,封家那些人自然不敢动他,林暮他护得住。
封陌知道自己卑劣阴暗,靠着所表现出来的文弱博取林暮同情。
现在早已过了晚饭的时间,不出意外,林暮是吃过了的,封陌看着这个在厨房里笨手笨脚做饭的青年,没有问任何多余的事情,只问他吃没吃饭。
——
林暮一个月前失去了父母,虽然他会跟封陌说笑几句,可更多的时候,林暮自己一个人待在书房看书,表情怔愣恍惚,根本就没看进去几个字。
林暮家里条件不差,他父母打拼出一个小公司,即使去世后,不说公司,只留给林暮的钱也能让他衣食无忧。
可一场车祸,让林暮在同一时间失去了双亲,从小生活顺遂,几乎可以说是娇养着长大的林暮受了打击,也一个月没去自家的公司上班了。
封陌被赶出来后,原本的大学也没法去上了,住在林暮家里的这几天,他开始逐渐接手家务活,在林暮说不用他做有阿姨的时候,封陌扶着眼睛,低头说他住在这里,暂时还没钱付房租。
话没说完,林暮就懂了他的意思,后面就没再拦着封陌,也是为了顾全他的面子,用劳动来换房租,对这个自尊心强的大男孩来说,心里肯定会更好受一些。
结果到后来,封陌连家里的阿姨都很少让来了,他手脚麻利,还会做饭。
也许是家里多了个可以说话的人,封陌话不多,但是很贴心,不知不觉间,林暮逐渐从阴影中走出来,脸上笑容多了,也不再一个人躲在书房,神情恍惚。
林暮开始去公司上班,看封陌在家里没事,他干脆给封陌安排了职位。
谁知没过几天,公司就遭到了封家的针对。
原本想瞒着封陌的,可他还是知道了,主动退了出去,因为这家公司是父母一辈子的心血,林暮也不想让公司破产倒闭,只能委屈封陌,找了一些人后,终于保住了公司。
大家族的那些龌龊林暮知道一些,也大概知道封陌的事情,可面对封家,他是真的无能为力。
好在封陌并没有沮丧很久,还安慰林暮,说其实这些他也想到了,封家不可能让他有机会起来的,他可以在家里照顾他,等林暮下班。
确定封陌没有伤心,林暮在心底叹口气,也不再说什么,只心疼封陌。
封陌后来也找了工作,可因为他那个二叔的原因,一个企业里的都没成,他能找到最好的,是超市收银员或者酒店员工,可工资不高。
工地上做苦力一天有两百块,一个月下来,手上最少也有三四千,于是他瞒着林暮去了。
林暮在工地上找到封陌的时候,看着那个在烈日下扛着水泥袋的人,一身灰扑扑的水泥灰,脸上身上全都是,几乎都看不清封陌原本俊美帅气的脸。
他个子在一众人中很是显眼,可戴着眼镜还是一副念书的文弱大男孩的样子。
封陌看到林暮后,有一瞬间的惊讶,他还是先把肩上沉重的水泥袋扛了过去。
男孩子的自尊心重林暮知道,封家阻拦封陌找工作的事情,他也听公司的几个元老说了,封家这是要让封陌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酒店服务员和工地上的活,都是又苦又累,钱还少,封陌就算是干一辈子,也只能是吃苦的命。
公司里的几个元老都跟林暮父母关系好,这么多年都没有离心,有听到封家内部事情的人告诉林暮,现在封陌奶奶还在,能护着封陌没有危险,可老太太年纪大了,以后走了,封陌估计就没活路了。
封家人太狠心了,封陌本来就乖,至少在林暮眼里,他努力又上进,可封家的人就是不放过他。
“跟我回去,我把陈阿姨辞了,以后一个月给你四千五,包吃包住,活干好了每个月奖励一身衣服,节假日双薪。”
林暮看着因为一身灰没有走到他跟前的封陌,生气又有些心酸,如果没有那些意外的话,封陌现在还是那个被寄予厚望的封家孙少爷,也是封家以后的继承人,风光无限,现在却一脸怯意的站在灰尘里,瑟缩不安。
“把我伺候好了,我再考虑给你加工资的事情。”林暮走过去,强硬的把封陌拉了过来。
“你在这里干活,我回家后谁给我做饭,封陌,你吃我的住我的时间也不短吧,现在我让你回家给我做饭,这个要求应该不过分。”
林暮把封陌塞进了车里,看封陌想开口说什么,他怕封陌跟他犯倔不回去,守着那么点所谓的自尊心在这里吃苦,一个月能赚几个钱,于是他把封陌的话堵了回去。
“工钱还没要,昨天的也没结。”看林暮开车要走,也终于不说话了,封陌慢吞吞地说道。
“你刚才也是想说这个?”停下车林暮问他,看到封陌点头后,假咳了一声,略过这个话题,让封陌下车去结账了,那是封陌的血汗钱,该要回来。
吃晚饭的时候,封陌犹豫了很久,才轻声问林暮,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林暮正埋头吃饭,他中午在公司草草对付了一番,他还没正式接手公司,今年才开始接触,还是从最基本的事务做起,所以比较忙碌。
抬头看封陌,林暮看他一脸的忐忑,笑了笑,说:“慕容阿姨一直都对我很好,再说咱俩不是一起长大的,别想那么多,快吃饭。”
封陌母亲复姓慕容,听到林暮的回答,封陌就不再问这些了,开始在林暮家里照顾他。
其实林暮也觉得,自己好像对封陌太好了。
可想到封陌十四岁就遭遇了那么多的事情,这些年一直过得不好,母亲在的时候,也经常在他面前念叨,说封陌还这么小,就要面对这些事情,太可怜了。
当时林暮一度都觉得封陌要一直阴郁沉默下去,幸好他在慢慢变好。
对封陌的好,在林暮的能力范围内,再说他也确实要请阿姨来照顾自己,封陌现在又是这个样子,请阿姨还不如让封陌来,林暮就不再纠结这些好与不好的问题。
日复一日的相处,林暮在一天周末忽然发现,封陌好像把他照顾的有了依赖性。
看着手里的水杯和桌上的水果盘,封陌确实把家里打扫的很干净,甚至他连林暮的内裤都洗了,被林暮看见的时候,红了耳朵抢过去,结巴着说不用不用,他自己来。
“暮暮,吃饭了。”略有些低沉的磁音从门口传来,林暮看向封陌,嗯了一声,就放下水杯出去了。
果然,饭菜已经全部上了桌,封陌甚至在帮他舀汤盛饭。
吃饭的时候,封陌细心到鱼刺都要帮他挑出来,油爆大虾也帮他剥好了,虾肉蘸了盘子里又香又辣的菜汁,给林暮放到了碗里,有那么一瞬间,林暮是觉得封陌要把虾给他喂到嘴里的。
这还不算什么,让林暮觉得有些惊讶的是,自己竟然现在才发现,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甚至是理所当然的接受着封陌的服务。
也是封陌做的太过于自然,而且是一点一点的,似乎是给林暮适应的时间,等他发现后,就已经是现在这样了,甚至封陌开始叫他的小名,暮暮。
听到林暮的叹气声,封陌正在剥虾,抬头不解地看着他,稍显低沉的磁音听起来十分悦耳:“怎么了?”
林暮放下筷子,幽幽地说:“我自己来剥虾吧,你要是再这么下去,我可就真的要被养废了,什么都不想做。”
封陌轻轻笑了下,开口:“我在家里也没事,你平时要上班,这也不是多重的活。”
尽管林暮有意让自己不再依赖封陌,可还是抵不过封陌失落的神情,知道封陌住在他这里,平时干的活确实不累,他还给封陌发工资,想着又不是多出格的事情,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两人就这么一起生活,几乎没有矛盾,相处的很愉快,林暮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下班后,林暮开车朝超市方向开,封陌给他发消息,说在超市里买东西。
还没到超市,林暮远远就看见封陌提着慢慢两袋子东西往回走,林暮脸上刚扬起的笑容瞬间又消失了,因为封陌被几个混混围住了。
封陌路过一个小巷子口,他也看到了林暮的车,正想朝林暮走过去,结果从巷子里窜出五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
掩在镜片底下的眼里闪过冷意,因为看到林暮的车快速开了过来,封陌压下了心底陡然而起的暴戾。
听到那几个人让自己把钱交出来,封陌低着头朝后瑟缩了一下。
看这个文弱的学生这么害怕,那几个人更肆无忌惮了,甚至去抢封陌手里的购物袋。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林暮把车差点开到人行道上去,他车开的太快,还把那几个混混唬了一下,结果看到林暮这么个清秀白皙的男人出来,一看就没多少武力值。
那几个人嗤笑一声,两个抢封陌的小青年没把林暮放在眼里,看封陌不配合,甚至要动手打他。
林暮气得上了头,视线在周围巡视一番,从墙角捡了块儿砖就和那三个人打了起来。
一板砖拍在个光头的脑袋上,立刻就见了血,对方是个流氓地痞,见了血反而被激起了血性。
林暮也没怵,手里的砖头掉了,就撸起袖子赤手空拳跟他们打了一架,不过因为体型上的差异打不过,他挨了一拳。
这时在林暮眼里文文弱弱的封陌鼓起勇气,扔掉了手里的购物袋,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愣是没让那两个抢他的人碰到,还跑到林暮这边来,看样子是想保护他。
封陌捡起了掉在地上的转头,在那三个人身后一人给了他们一砖,不知道是不是他力气比林暮大还是有技巧,那三个人直接被拍晕了。
封陌身后的两个小青年见状,朝地上啐了一口,嘴里骂骂咧咧的,妈的这小子看着弱,谁知道还是个硬茬。
五个人三个都晕了,剩下的两个觉得不对,周围的人也都开始聚集,甚至有的叫了城巡队,那两个小青年还算讲义气,硬是拖着那三个哥们跑了。
回家后,封陌给林暮上药,林暮脸上青了一块儿,上完药后,封陌坐在一旁,垂着头让林暮看不清他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