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若是同意选举妖帝,便留下,众妖平等,凭自己实力取得妖帝之位,万妖见证!届时四族臣服妖帝脚下,赴汤蹈火,仍凭差遣!你们不愿意选举妖帝的,也不强迫你们,仍你们离开。”
风一来,吹着苏风吟火红的衣衫,颜色如火般滚烫,烧灼着众妖的目,震慑着众妖的心。
苏风吟说:“只是四族给众妖的庇护到今日为止!离去的妖族,倘若妖帝不言,你们便是被灭族,我等亦不会多管闲事!”
众妖纷乱,右侧的妖族面面相觑,低首私语,左边有火狮族的族长芒种出列,道:“我火狮族上下,认同四族决策,万妖同台竞技,胜者为王!”
又有鲛人族族长走出,朗声道:“我鲛人一族也无异议!”
陆陆续续,左侧妖族全数赞同。
其余妖族心如狂风过境,动摇不已。
妖族没有四族庇护,就好比失去两手,或可在舜尤军前抵挡一时,却终究是免不了败北,而舜尤嗜杀,且仇恨妖族,便是他们投诚,也逃不了灭族的下场。
失去宗族权利固然心痛,可与灭族相比,却也要好上一些,且如今机会面前妖妖平等,他们争上一争,也有夺得妖帝的机会。
右侧各大妖族族长亦是先后妥协,愿意选举妖帝,落到最后几族,形单影只,孤木难撑,哪里敢离开,纷纷答应了。
苏风吟道:“既如此,话休烦絮,妖帝之选便开始罢。”
“也没有什么规矩,不过是在这台上较量,直到另一方认输为止。”
妖界本就是规矩少的地方,这番规定正好是称了众妖的意。
只见台上晏仁泽将一柄长剑交给苏风吟后,晏家四个兄弟和苏家四个兄弟退了下去,独剩苏风吟还在台上站着。
台下有妖诧异道:“少族长这是……”
苏风吟道:“本尊自是来打擂台的。”
那妖瞠目结舌,惊诧道:“涂山不管世事,也来竞选妖帝?!”
苏风吟道:“本尊是代本尊夫人出战,替盂山之主,贪狼之首晏归之,争取这妖帝之位。”
“妖帝之位怎能由他人来争取!”
苏风吟冷眸斜乜了那妖一眼,说:“本尊嫁入贪狼,众所周知,本尊是贪狼一族的族长夫人,与族长亲如一体,本尊便是晏归之,晏归之便是本尊。且本尊说了,争夺妖帝之位的规则只有一条,便是胜者为王,并未说过不能替他人争夺帝位,诸位也认同了,本尊替她争取妖帝之位有何不妥!”
“你这是巧言……”
其中有一声音道:“晏归之在冥界重伤,生死难料,就是侥幸活下来了,身躯伤残,修为大损,她要如何领导万妖!”
这寥寥几句,就是一粒火星落入了火/药堆,顷刻间暴起滔天火焰。
众妖都能感受到可怖的威压,灵气沉抑,风也凌冽许多,台下贪狼是不可惹的修罗,台上九尾是莫要碰的杀神。
说话这妖是无心,却精准的戳到苏风吟几人的痛点。
当真是祸从口出。
苏风吟手一探,风托着那人往台上来,到苏风吟跟前时,被苏风吟一把抓住脖颈。
这人苏风吟认得,上次说晏归之举兵冥界是为了一己之私的那妖族。
苏风吟九尾显出,一双兽眸盯着这妖。
苏风吟道:“她不会死。”
风息冰寒,入了咽喉,便像是刀子在划。
“便是你死了,她也不会死。”
华春肯见苏风吟有些魔怔,怕她做的太过,在台下唤了一句,“舞儿!”
苏风吟兽眸一敛,将那人扔在台上,说道:“这位族长颇有微词,不如就与我来做这争取帝王之位的第一场较量,归之同我修为相当,我来让你看看她适不适合做这帝王。”
这妖还不答话,苏风吟青锋一展,朝他攻来,这妖只得闪躲。
这位族长所在的妖族本不善争斗,灵力虽有,武技较其他妖族要逊色许多。
于是众妖便看着苏风吟将这堂堂一族长压着打,如猫逗老鼠一般,将其弄的遍体鳞伤,踢下了擂台。
苏风吟冷漠的问:”诸位可还有异议?“
众妖心底衡量了一番,这让晏归之做帝王着实比苏风吟温和太多,贪狼定不会叫晏归之丧命,倘若修为未失最好,便是修为没了,左有贪狼,右有涂山,背后是苏风吟,她只需出谋划策。不愁治不了妖界!
这般一想,众人噤了声,没话了。
苏风吟剑一挽,青锋剑上的鲜血被甩落,她左手轻抚长剑,她的青锋早与九节攒心钉同归于尽,这把青锋是雄剑,是晏归之的,剑身中段的裂纹已清晰可见。苏风吟道:“还有谁要上来挑战?”
方峥朝方文武抬了抬下巴,方文武点了头,正准备上台。
苏风吟说道:“本尊嫌麻烦,要上来挑战本尊的一起上罢。”
方文武回头看了眼自家爹爹,见方峥同未晞与华春肯交汇了眼神,方才对他点头,方文武这才踏步上了擂台。
桑娆这边则是懒懒的叫了声应不悔,应不悔会意,亦是上了擂台,其余众妖见真有妖打算围攻苏风吟,且这俩妖还是青牛与腾蛇的,一些急功的妖族也飞身上了擂台。
场上一共六妖,方文武和应不悔,其余四个,一个白猿族的舞长棍,一个黄虎族的张利爪,一个黑熊族的提铁锤,还有一个云龟族的铁甲傍身。
六妖将苏风吟围在中心,方文武一抱拳,朗声道:“夫人,方某不会手下留情,但也不以人多欺你,倘若夫人在我六人手下过足百招,方某自愿认输!”
应不悔却一躬身,道了一句:“少族长,手下留情。”
方文武瞥了应不悔一眼,道:“应不悔,你是不是没骨头。”
应不悔朝他笑了笑,不答他话。
其余四人朝苏风吟行了礼之后,号角声起,沉重雄浑。
苏风吟静静站立中央,台上众妖不敢妄动,独这方文武,虽是来走个过场,却是真心要比试的,他向来好武,如今不打个痛快,怎肯罢休!
方文武压低下盘,一声长吼,赤拳捶地,台上蹿出锋利的巨岩,如同野兽嘴里的獠牙,一层层朝苏风吟袭去。
苏风吟青锋一挥,寒光一闪,岩石破碎,疾风骤起,那六妖已不在原来的位置,原是趁着方才一击,隐遁身形,各找方位,袭击苏风吟要害。
苏风吟嘴角微微扬起,眼中并没有笑意,她脚下展开一团深邃的黑,朝四周侵去,转瞬便占满整个擂台,里面星河璀璨,万千绚光。
一妖大喝:“不好!占星盘!”
众妖皆知,占星盘三步一算,九步一卜,苏风吟使出占星盘,他们便没了先机。
且台上此刻又是异香阵阵,众人连忙屏息,有三人晚了一步,再看苏风吟便觉得她好似一株彼岸花,舒展身姿,妖冶迷人。
那三人察觉到体内灵力运转缓慢,身子也反应迟钝起来。
而那株彼岸花,此刻却化作绯鸟,如一道红光,直朝众人袭来。
先是那白猿和黄虎,八/九个回合,一个众星揽月,被苏风吟直接扔到台下妖群中,又有黑熊和云鬼,苦苦支撑半柱香,一招穿云破月,被苏风吟破了防。
苏风吟招式狠烈,毫不防守,虽先后将四人扔下了台,但自己身上也见了红。
台上独留下方文武和应不悔,两人也已汗水涔涔。
苏风吟用了占星盘,又这般毫无忌惮的使用灵力,招招必杀,敌了四妖后,又不停歇,似不知疲倦。
苏晚来在下看的皱眉,道:“这孩子,这般透支自己灵力,有个好歹怎么办!”
华春肯叹道:“随她去吧。”
场上苏风吟一掌打中方文武,方文武跌跪在地,嘴角溢血,捂着胸口,道:“夫人好身手,方某认输。”
苏风吟抬头看向应不悔,正打算再攻,应不悔连忙摆手,道:“少族长留情,应不悔也认输。”
苏风吟神色清淡,挽了剑背在身后,问众妖道:“可还有妖来一战?”
众妖默默无声,没有妖族上前。
一些眼明心亮的妖族已经看出四族意图,这腾蛇与青牛是早已臣服了贪狼,否则似桑娆这等心高气傲的,定是要自己亲自上场一争高低的,而方峥这种忠正之妖,也不会以多欺少!且这场争斗,不足百招,苏风吟战胜了妖族内六位勇士,苏风吟修为与苏晚来之流齐平并非谣言,能与她比上一比的没有几人,这场胜利只会落在苏风吟手里,四族不过是来走个过场罢了。
看透这一点的妖族已经不做妄想了,唯有摇头叹息。
鲛人族的族长道:“甘拜下风。”
芒种朗声道:”我等输的心服口服,愿奉晏族长为帝!“
一人带头,万妖齐喝。
苏风吟望着群妖,眸子里没有一丝波动,那些欢呼声,入不了她的耳。
忽的天际划过两道蓝光,一只巨狼从空中急奔而来,落到地上化成人形,是月皎,跌跌撞撞不顾礼节的就跑到台上,对苏风吟道:”夫人,族长醒了!“
苏风吟回头来看他,眼眶一瞬红透,方才还如千年寒冰一样冷硬的人,须臾间便变软了。
83.第七十九章
四周黑暗一片, 晏归之觉着身躯漂浮在虚空中, 一些画面在眼前展开, 像是走马灯一样。她身心倦惫, 想要休息, 却闭不了眼, 身子轻飘飘,神思却有千斤重。
不知过了多久, 她落到了实地上,虽然身下柔软,却不再是空无一物, 她似乎也能感知到自己的身躯了, 只是眼前依旧漆黑。
这般一瞬间从空中落地的感觉并不好, 她心神大动,有些失控,不知如何自处。
胸口处似有万仞攒心,剧痛蔓延, 侵夺了她所有的感知。
晏归之岔了一口气,剧烈的咳嗽起来,惊动了一旁的季白露和莘生。
莘生捂着嘴,喜极而泣, 往晏归之这边快步赶来。季白露连忙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师傅!快来呀!族长醒了!”
这声音抓回了晏归之的思绪, 记忆须臾间回笼, 涌来的信息太过庞大, 晏归之心底直发慌。
她挣扎着起身,但是身子沉重,还不能完全听她使唤,手往床边一撑,落到空处去了,身子没了支撑,一下子跌到床下。
吓得莘生连忙过来扶她,晏归之从地上撑起身子,跪趴着,莘生来扶她时,她手还在发颤,反手抓住了莘生,叫道:“风吟……”
晏归之昏迷了十多日,喉中干涩,因此声音嘶哑,又在颤抖着。
莘生感知到晏归之此刻的无助,即便晏归之已经掩饰的十分镇定了,她还是看出来了,心疼的无以复加。
晏归之又连续叫了几声,莘生覆上她的手,柔声道:“归之,她出去了,马上就回来了,你不要急。”
晏归之顿了一瞬,缓缓开口叫道:“大嫂。”
这一声,声气要比先前不知稳了多少,在发颤的身子也被晏归之极力克制住了。
莘生将她扶到床上坐下,道:“有没有伤着哪里?”
还不待晏归之说话,莘生瞧见她胸前一片血红,心中又是一吓,连忙向外叫人。本有月皎和月皓守在外边,先前听见晏归之醒转,月皎立马就奔往盂山边界通知苏风吟去了,只剩月皓留在外边,听得莘生的召唤,忙把还在路上走着的老医师急拽了进来。
老医师探了晏归之灵力,说道:“族长方醒,情绪大动,灵息浮躁,引得攒心钉动作。”
老医师又让季白露查看晏归之胸口处的伤,季白露上前褪下晏归之衣衫,只见胸前有三道梭状的血痂,撕裂了,正在往外溢血。
季白露将丹药用水化开,给晏归之擦拭了伤口,重新给她包扎好,穿上了衣衫。
老医师转过身来,说道:“族长,攒心钉是神器,灵气十足,又为舜尤所掌控,如今悬在你心口之上,虽有灵宝护你,也要万分小心。平日里要平心静气,不可妄动灵力,否则攒心钉动,心脉便要受磨折。”
晏归之道:“我知道了。”
莘生见她面色苍白,紧张道:“归之,心口是否还在难受?”
莘生望向老医师,问:“长老,可有缓解疼痛之法?”
老医师闭目摇首,说:“只能熬过去。族长,切忌情绪起伏,大悲大恸,切记切记。”
晏归之道:“我记住了。”
此刻的晏归之分外沉静,那醒来一刻的虚无感已经散去,只是莫名的失措,焦虑仍旧在。心脏跳动的太慌乱了些。攒心钉如黄蜂一般,快速扇着双翅,抬起锋利的尾针,朝人刺来,疼痛就像是将身上的肉缓缓撕裂开。
这感觉十分不好,可晏归之面上一点未显。
她平静的询问了莘生冥界之战后发生的事,心中理着如今的局势。
莘生正要劝说晏归之休息,忽听得外边风响,莘生张声问:“月皓,是谁来了?”
月皓声音急促仓皇,道:“是,是月皎回来了。”
莘生嘀咕道:“这么快。”随后又向晏归之解释道:“月皎先前去通知风吟她们去了,想必她们也快到了罢。”
晏归之抬起头来,向着屋外,喊道:“风吟?”
外边正准备离去的人脚步一顿,她正准备去换身衣衫,去去身上的血腥味,没想到叫晏归之嗅到她的味道,晓得她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