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霏运气好,刚上班的时候,事务所忽然被上头叫停了好几个项目和业务,整个事务所一下就清闲了下来,顿时跟个养老院似的,偏偏工资待遇一点没少。
这下让沈思霏有足够的时间学习和熟悉,然后慢慢融入这个环境。
他以前没在社会上上过班,但无非就是社交和娱乐。
沈思霏只是没经验,不是傻,而且他颜值高,气质出众,又是极其少见的男性omega,整个办公室的女孩子最初的时候把他当熊猫看待。
除此之外,大家都知道沈思霏已婚,只是沈思霏瞒年龄瞒得特别紧,谁都不肯告诉。他戒备心太重。
小贺维出生后他性格不再像以往那样冷漠尖锐又刻薄无情,整个人也平和柔软了不少。再加上他会玩,会说话,大家都不讨厌他,没有遭到排斥,也没遇到什么苛待和刁难。
但没多久,公司新来了一个实习生,巧的很,沈思霏认识,是张幼文。
张幼文进门环顾了一圈,站定吃惊道:“沈哥?”
把他领进来的是人事部的文姐,她有点惊讶:“你们认识?”
张幼文露出笑容,显得十分惊喜:“沈哥是我高中数学老师。”
沈思霏弯眼笑道:“是的,很久没见了,没想到这么巧能在这里遇到。”
文姐点点头:“我还是才知道小沈原先是做老师的,那可真是巧了,小张学金融的,能力特别棒。哎你等会儿,我有点事要交代给你,把小张安排好了就来找你说。”
张幼文没说什么,给沈思霏打声招呼便跟了上去。
明明人看不见了,他脑子里还在想着,沈思霏还是和原来一样,身形修长挺拔,眉眼疏淡,却没有那般冷漠了,但是那双琉璃般的眼睛还是那么漂亮,像是藏着光,连嘴角弯起的样子都是那么鲜活。
不是毕业照上冷淡疏离的样子,也不是他记忆里已经褪色的样子。
张幼文是他妈通过他大伯、也就是所长张总的关系,把他塞进来实习的,为的是经验和本事,他原本还不情愿,现在却很觉得很幸运。
他能跟沈思霏在一个屋檐下共事。
他勉强坐了一上午,下午休息时间就状似无意溜达到了沈思霏办公室里,手搭在桌子上,垂眼带笑,说:“沈哥,你什么时候来这里上班的啊?”
张幼文来后没多久,大家都听说了他和张总的亲戚关系,知道他家家境优渥,再加上张幼文大男孩的阳光.气质,相貌俊朗,处世潇洒自如,不同于沈思霏的温文尔雅,他率直而真诚,也很受人欢迎。
因此大家看到他过来串门的行为,也没出生斥责。
沈思霏抬起头:“比你早两个月。”
张幼文:“怎么突然从高中辞职了啊,你不打算做老师了吗?”
办公室其他人纷纷好奇地望过来,沈思霏很少说起自己的私事,面上态度温和,实际上疏离戒备得不行,别想从他嘴里套出话来。
沈思霏:“没什么突然的,就是有点累,想休息休息。”
众人:“……”
要不是被停了好几个业务,会计师事务所只会让你加班到怀疑人生。
对面办公桌的小姑娘叫小袁,刚大学毕业,也年轻,闻言问:“沈哥做过很久的老师吗?我一点都看不出来啊,看着跟我一样年轻。我都难以想象,小张会是你的学生。”
沈思霏笑了笑:“大概只是看着年轻而已,实际上已经不年轻了。”
张幼文看着他露出笑容,沈思霏的某些小动作、说话的姿态、神情,连转过来对视的目光,还是和以前一样的。
小袁问:“沈哥结婚了我知道,沈哥有小孩了吗?”
张幼文身形微僵,也很好奇地看他,沈思霏笑着拿起资料去打印,说:“小孩子,别多问。”
……
而后几天,张幼文一边工作一边观察,趁着沈思霏单独去茶水间的时候,他逮住机会,揣上杯子就冲了过去。
张幼文把房门一下关上。
沈思霏转过头,“……你干嘛把门关上?”
张幼文把杯子放在桌上:“因为我想跟沈哥单独说两句话。”
沈思霏:“你可以在手机上给我发消息。”
“那有什么意思。”张幼文转过身靠近了,却感受到一股浓烈的alpha气息,让他无法再靠近,他有些紧张,又十分感慨地说,“沈哥,你最近过得好吗?”
他长高了很多,长得也更英俊了,气质沉淀了下来,显得成熟许多,沈思霏不得不微微抬眼才能对上他的目光,语气温和:“挺好的,你呢?”
平淡的寒暄的话。
张幼文沉默了片刻,高中学生和老师的关系已经是过去,甚至还有一段他失败的表白经历横贯在中间,怀念、激动抑或是尴尬,但总之……似乎没什么好提的。
每处都显得他很差劲。
张幼文找了个话题:“对了,今天晚上的公司聚会你参加吗?”
沈思霏:“每个人都要去,我也会去的。”其实他想赶紧回家看小贺维,中午聚餐就算了,实在没心情参加晚上聚餐。但对方太强硬,不容许他拒绝。
沈思霏看了看身侧的人:“大学生活应该很轻松吧?怎么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张幼文微怔,说:“我妈想让我尽快长大,回去给她分担公司那边的压力。不然我也不会过来实习,就是她为了让我在外头多磨练磨练。”
张幼文生父已经去世了,母亲是个女强人,张幼文是少见的双beta生出alpha的案例,因而被寄予了很大厚望,看来平时的压力不小。
沈思霏了解他家背景,闻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压力别太大。”
张幼文低头听训,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高中时光。
沈思霏冲了下杯子,伸手去开柜子拿茶叶包,柜门打开,堆压在一起的东西没放稳,一大块黑色包裹砸了下来。
张幼文忙上去伸手挡了一下。
茶水间的门被豁然打开,戴着工作牌的小袁拿着水杯走进来:“谁把门给关……”
她顿住脚,睁大了眼睛。
那个包裹砸下来还挺沉,张幼文一只胳膊穿过去,半边身子挡着沈思霏,肩膀处被砸了一下,从旁人角度来看,像是把人揽在怀里一样。
小袁退后一步:“对不起,打扰了!”
然后飞快地溜走了,还顺手关上了门。
沈思霏:“……”
他无奈想笑,又想起什么,退后小半步抓着张幼文的手臂,去看他脸色,“要紧吗?疼不疼?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把我拉开就好了,非要上来挡?”
张幼文动了动肩膀,除了些钝痛也没什么感觉,他摇头:“没事,你放心,我就是刚才一着急。”
沈思霏拍了拍他,“话怎么还这么多。多谢你。”
他说完就松开了手,倒了杯白水便出去了,想倒水的小袁站在墙边,竖着耳朵听动静被他看了个正着。
小袁刚大学毕业,谈过几次恋爱,相貌清秀,脸蛋圆圆的很可爱,普通的一个小姑娘,不同寻常的是,她喜欢嗑cp。时常嗑二次元cp,这是第一次在现实里看到这么出众的二人,早在脑子里擅自作主拉了个配对。
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年下小狼狗和温柔大美人,根本没办法好好思考,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沈思霏:“……在这干什么呢,怎么不进去?”
小袁:“沈哥跟小张不是在说话嘛。”
沈思霏:“又不是什么不能听的,你去吧。我走了。”
小袁目送他离开,张幼文走出来的时候冲她笑了笑,也离开了。
张幼文长相英俊,很高,气质具有alpha的攻击性,而沈思霏不一样了,清冷疏离,再加上相貌带着点雌雄莫辨的精致,很明显的omega气质。
在她眼里,分分钟就是一对cp。
小袁回去把这事说了,小姐妹惊道:“你疯了,这也能嗑?沈哥结婚了好不好?”
小袁双手合十:“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沈哥的配偶。”
小姐妹说:“也不知道沈哥的配偶是谁,不说是谁了,我们肯定不认识,应该是alpha吧?”
小袁:“应该是的吧。我也不知道,沈哥从来没提过。”
第80章 番外二
傍晚。
快要下班的时候,张总忽然过来,告诉沈思霏文件写错了。
沈思霏本来的专业不是这个,但他学习能力确实强,做事细致认真,几个月来一直没出过差错。
张总说:“你看看这个问题是不是很严重,这份文件做上去,上头老板怎么看我们的业务能力?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小沈啊,你说你都入职几个月了啊?”
沈思霏低头翻了翻,“这份报告后面不是我做的,原本就是文姐托我做的前一半,后半部分我没有参与,错误在后面,我并不知情。”
张总皱眉把报告摔在桌上:“你没参与为什么要写你名字?小文那么忙,报告做完了你都不知道拿来核查一下的吗?你多大脸啊,难道要麻烦小文再给你检查一遍?自己主动完成工作,这都不会,你进来把这里当敬老院养老吗?!”
办公室周围的人都看过来,姓文的在这里工作挺久了,资历老,常拿人摆谱,想要拿捏新人,新人根本没法反抗。这种事肯定是受了委屈找不到地方说理,只能闷声忍下。
张幼文听到消息赶过来,也顾不上现在是工作,上前把沈思霏挡在身后,“张总,谁都难免会有些失误,沈哥工作一直很认真的。”
张总吓了一跳,很快又斥责道:“你过来做什么,这里是办公室,不是卖人情的地方,滚回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去。”
张幼文心里着急跳了出来,要不是张总和他是亲戚关系,别的老板肯定早就直接翻脸踢人了。
就在他还想说话的时候,沈思霏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轻轻推开了他,说:“我知道了,请问我回去修改一下,还来得及吗?”
他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还是面色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的情绪,只是眼里的凉意更深了一点。
张总没想到对方能忍下来,怔了怔,说了声“你改吧”,就走了。
他走后,大家纷纷上来安慰沈思霏,还一起帮他改数据,讨论结果。
沈思霏心平气和,说:“你们不用担心我,我也没那么脆弱,被批评而已。以前在学校里虽然不会被批评,但学生比领导还要难搞呢,常常能把你气到没有脾气。”
大家纷纷笑,只有远处一个拐弯的死角,文姐和身后一个穿着西装的女人站在一起。
她面无表情地看完了全程说:“随手打压一下新人而已,让他们不那么得瑟。一个男性omega,把那群小姑娘和男人迷成那个样子。而且还结婚了,结婚了还这么藏着掖着,肯定没嫁个好人,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啧。”
下班铃声前一秒,沈思霏终于忙完了,小袁跑来问:“沈哥,今晚聚会在酒吧,我们先一起去吃顿饭吧?张哥也来的。”
沈思霏在手机上给贺西洲发了消息,抬头说:“好啊。”
公司时常会举办晚宴,虽然不是强制要求所有人来,但就像沈思霏一样,身在这个圈子里,有很多不得不做的事和考量。
他不敢说,只好先斩后奏,先行动,再打电话向贺西洲报备。
聚会是在酒吧包厢里,应女士们的要求,禁止了抽烟,然而室内空气仍旧混杂着各种怪味,声音震人耳膜,各色灯光闪烁。
沈思霏一进去就被人踩了两下,舞池里已经站满了人,他扭头想找个沙发坐下来。张幼文在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沈哥,这边有位子。”
小袁和几个办公室的同事都在,几个人围着一张桌子。
不过就张幼文旁边空着一个位子了,沈思霏脱了外套,过去坐下,小袁递给他一杯饮料,他道谢接过,却没喝。
空间里比较闷热,沈思霏只穿了件薄薄的衬衫,张幼文就在旁边,毫不意外地闻到了奶香味信息素,还有一股alpha信息素的味道。
典型的临时标记。彻底标记不会让omega难以控制自己的信息素。
还没有彻底标记。
他死了多年的心里又像是有一团火,让他万分惊喜。
小袁带了副牌过来发下去:“规则我都说了啊,输了的人真心话大冒险。”她四处望了望,压低声音问:“沈哥,你怎么不喝饮料啊?”
沈思霏在看牌,闻言淡淡道:“不怎么渴。”
小袁疑惑了:“我都没见沈哥喝过一口水,这什么体质。”
沈思霏玩牌玩得不精,几圈下来输了一次,大家纷纷起哄:“真心话大冒险,快点选一个!”
沈思霏眨了眨眼,“大冒险。”
有人提议:“大冒险的话……给最近通话的那个人说我爱你!”
沈思霏面色平静地掏出手机通话记录,他的备注都是一个姓氏,只见最上面就是一个“贺”字,上一次通话时间就在刚才他们出去吃饭的时候。
黑暗里张幼文笑容微僵,觉得自己卑劣极了。
沈思霏点了一下,电话拨了过去,下一秒就接通。
沈思霏开了免提,不带任何犹豫,上来就说:“我爱你。”
对面的人一时没说话,不知道是吓懵了,还是听到嘈杂的环境反应了会儿,半晌才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这句话我收下了,沈先生。”
沈思霏挂了电话,众人一愣,纷纷气道:“这太没意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