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褚漾还很担心岑彦博,这下看到岑彦博不仅没有缺胳膊少腿,还貌似长胖了一些,才彻底放下心来。
当然,岑彦博对那个男人的态度也是转变得相当快。
提起那个男人时,一向厚脸皮的岑彦博居然有点小害羞,掩唇咳嗽两声,不太好意思的说:“莫秋已经是我男朋友了。”
褚漾懵了:“莫秋又是谁?”
岑彦博继续红着脸:“就是我爸妈的养子啊,你居然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还亏我以前经常跟你提起他。”
说到这里,岑彦博还有点生气,喋喋不休的为自家男人抱不平,怪褚漾不知道莫秋的名字。
褚漾:“……”
他回想起以前岑彦博跟他说起莫秋时,都是用“狗男人”或者“臭傻逼”来称呼莫秋,在这样的前提下,他能知道莫秋的名字才怪……
褚漾欲言又止,转头看到好友一副沉浸在甜甜恋爱中的幸福模样,还是没有把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说出来。
这天,岑彦博就光顾着和褚漾聊莫秋去了,到下午最后一节课,他才想起什么似的:“对了,陆修远还好吧?”
不太好。
褚漾在心里叹气。
但是他不好把陆修远的私事说出去,只能应付着说:“还行,老样子。”
“看来陆修远的心理素质不错。”岑彦博摸着下巴啧了一声,“如果我是他的话,早就被烦得想砍人了。”
褚漾听出了岑彦博的言外之意,收拾课本的动作顿了顿:“什么意思?”
“我知道了,你肯定又没看新闻。”岑彦博说,“陆国振被陆家那些破烂事儿气得住院了,听说情况很不好,网上那些太平洋警察又在扒陆家的八卦,都说陆国振住院这事儿肯定跟陆修远和陆家断绝关系有关,毕竟陆修远是陆国振重点培养的继承人。”
褚漾还是愣愣的:“我觉得……那个陆叔叔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被气得住院的人……”
虽然褚漾只在大年初五那天见过陆国振一面,但是陆国振像孩子一样大吼大叫闹脾气的表现给他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谁能想到平常在电视和杂志里遥不可及的大佬在私底下会是那样。
等到晚上回去后,褚漾才拿起手机在网上搜了下陆国振,于是他后知后觉发现陆国振住院的消息已经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了,甚至有几个记者假扮成医护人员潜入医院偷偷拍了视频。
视频质量不行,画面晃动又模糊不清,但还是能看出来躺在病床上的陆国振非常虚弱,夏蓓眼睛通红的坐在床边,床前还站了几个脸色不太好看的男女,都是陆修远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另一边。
医院。
忙完工作的陆修远赶来时,外面的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如今立了春,天气回暖,夜里的风倒不像之前那么冻人。
陆修远穿着黑色衬衫,头发全部梳于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也显得五官更加冷冽立体,他最近很少笑,深沉的黑眸仿佛能将人看穿似的,少了往日的平易近人,看起来令人害怕。
陆国振住在十楼的高级病房,走出电梯后就能感觉到清净,走廊里的人不多,走路时都能听到脚步声的回响。
他来到病房外,抬手叩门。
不一会儿,门开了,陆欣雨写满了疲惫的脸出现在陆修远的视线中,见来人是他,陆欣雨眼中升起些许惊讶,不过很快就被她遮掩下去了。
“哟。”陆欣雨咧了咧嘴角,似笑非笑,“大忙人终于舍得露面了。”
离开了陆家,陆修远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面无表情的说:“哪有你忙?听说你正忙着抢陆敬云手里的项目,得花不少钱打点吧?”
闻言,陆欣雨脸色一变,看向陆修远的目光瞬间变得警惕起来。
现在陆国振的年纪越来越大,也在事业上越来越力不从心,以前陆国振喜欢看儿女们争来斗去,他认为这样做才能培养出最合格的继承人,然而现在的陆国振注重脸面,越来越忌讳儿女们内斗,因此陆欣雨在公司里动手脚时都会第一时间里防着陆国振。
陆修远还没离开陆家时,他是陆欣雨的首要目标。
这下陆修远主动让出了继承人的位置,陆欣雨的目标自然而然从陆修远身上挪到了身为陆家老二的陆敬云身上。
但是她做得那么隐秘,除了身边的几个心腹外再没其他人知道她的行踪,陆修远又是从何得知的?
陆修远注意着陆欣雨的表情变化,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讥讽的扬起唇角:“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其实不光他,还有陆敬云也知道陆欣雨暗地里在做什么,然而陆敬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任由毫不知情陆欣雨对他下手,估计是留了后手。
当然,陆修远并不会把这些话告诉给陆欣雨。
“你究竟想怎样?”陆欣雨上前两步,悄悄关上了身后的病房门,挟着恨意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陆修远,“你已经离开陆家了,陆家的争斗跟你没有任何关系,麻烦你不要自己掺和进来。”
陆修远好笑的看着陆欣雨做贼心虚的脸,淡道:“你误会了,我对你们相互阴人的把戏不感兴趣。”
陆欣雨咬牙:“那你还调查我!”
“我只是让你知道,即便我不在陆家了,照样能拆穿你那些恶心龌龊的伎俩。”陆修远停顿片刻,忽然靠近陆欣雨,眼眸微眯,低沉的嗓音里带了一些威胁的意味,“所以你专注对付那些人就行了,要是被我知道你把主意打到我妈头上,我自有法子让你后悔。”
陆欣雨整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气得身体发抖,声音都变了调:“你、你这是在威胁我?!”
“对,我是在威胁你。”陆修远大方承认,“陆欣雨,以前你害了我那么多次,我看在陆家的份上,才选择算了,现在我已经不是陆家人,可不像以前那么好说话。”
陆欣雨冷笑一声:“你已经不是陆家人了,还能怎么做?”
陆修远缓缓吐出三个字:“张子阳。”
张子阳是陆欣雨的宝贝儿子,因为他那缺德妈被不少人报复过,现在被陆欣雨当成笼中鸟一样囚禁着,就怕旧事重演。
对陆欣雨来说,儿子的命比她自己的命还要宝贵。
果不其然,听到张子阳的名字后,前一秒还分外嚣张的陆欣雨顿时像只被戳漏气的皮球似的,瞬间没了声儿。
半晌,陆欣雨才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好,我答应你,我不会动你妈一根毫毛。”
两个人在病房外面站了许久,直到陆欣雨同父同母的弟弟陆清亦开门出来找人,他们才跟着陆清亦一起走进病房。
偌大的病房里还站着三四个人,陆修远那些成了年的兄弟姐妹们都来了,从他们神色各异的表情中,不难看出每个人都怀着不同的心思。
只有坐在病床边握着陆国振的手默默流泪的夏蓓,才是整间病房中唯一一个真心实意担心陆国振的人。
陆修远暗自笑了笑。
他觉得夏蓓太傻。
傻得可怜。
为了一个不爱她也不愿意给她名分的老男人,硬生生耗了自己三十多年的时光。
快一个月没见,陆修远几乎认不出躺在病床上的陆国振,他上次在山中寺庙里见到陆国振时,陆国振还能说会骂、活蹦乱跳,现在他形容枯槁,鼻子上戴着氧气罩,手上挂着输液瓶,努力睁开眼睛才能勉强辨认出陆修远。
都说病来如山倒,陆国振完全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仿佛只吊着那么一口气。
外面的人都说陆国振是被他离开陆家的事气进了医院,实际上只有陆家人才知道——陆国振年轻时就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年纪大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又爱吃续命的保健品,到现在遭到反噬,一点风雨就能将他推倒。
推倒他的风雨并不是陆修远离家的事,而是他人还健在,底下的几个子女就已经在为他死后争夺财产做准备了。
陆国振伸出手,吃力的招了招:“过来。”
第54章
[1.婚讯]
陆修远意识到陆国振在跟他讲话, 稍微往前走了两步。
可惜他所站的位置还是和陆国振的病房有着一大段距离。
陆国振不泄气, 坚持对他招手:“过来。”
“修远!”夏蓓抹掉眼角的泪水, 催促道, “你爸生病了,你还要这么倔吗?我们把你养到这么大, 现在你连我们的话都不听了。”
陆修远沉默的走过去。
靠近后,他能更加清楚的看到陆国振虚弱的面容, 好像多说一个字都是折磨, 每说一句话,陆国振都要喘上一会儿。
陆修远安静等着他开口, 他早就猜到陆国振会有这么一天,即便现在的陆国振看起来再惨再可怜, 他也不会产生一分一毫的同情。
“你……”陆国振断断续续的说, “靠……靠过来一点……”
陆修远不为所动。
夏蓓恳求着:“修远, 妈妈求你了,听你爸的话好不好?”
“……”陆修远看了眼夏蓓哭得红肿的眼睛,终究感到于心不忍, 弯腰将耳朵凑到陆国振的氧气罩前。
陆国振明显松口气, 把举在半空中的手放在夏蓓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下夏蓓。
夏蓓心领神会, 赶紧摘掉了陆国振嘴上的氧气罩。
没了阻挡在中间的氧气罩, 陆国振的声音变得清晰不少, 他用浑浊的眸子死死盯着陆修远,声音微弱的开口:“我……和你妈……要结婚了……”
陆修远:“……”
他没有波澜的表情中难得浮现出一抹惊讶的情绪, 抬眸看向旁边紧紧握着陆国振的手的夏蓓。
夏蓓接收到陆修远目光中的询问,尽管觉得有点对不起儿子,可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等你爸稍微好一些了,我们就去民政局领结婚证,这次是真的,没有骗你。”
说到这里,夏蓓小心翼翼的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像个征求家长同意的孩子似的。
陆修远突然感觉喘不上气来。
愤怒感油然而生。
他很想撬开夏蓓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她知不知道陆国振已经好不起来了?她知不知道陆国振不过是又找了个借口拖着她而已?她知不知道外面那些人怎么看她的?
有股火在陆修远的身体里乱窜,逼得他快要发疯,他甚至想直接把夏蓓带走,找个地方藏起来,让夏蓓永远不能回到陆国振身边。
他脑海里有着千思万绪,可是当他看到夏蓓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时,又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他连问个为什么的力气也消失殆尽。
“结吧。”陆修远笑出声,“你们想结就结,不用征询我的意见……哦不对,你们也不是在征询我的意见,你们只是在通知我一声罢了,就像以往无数次通知我你们要结婚的消息一样。”
夏蓓急道:“这次是真的。”
陆修远点了点头:“跟我没关系。”
夏蓓一噎,眼神里的期盼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失落。
这时,陆国振突然费力的抓住陆修远的手,他在陆修远耳边说道:“如果……你离开那个人,你回来……我可以原谅你,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陆修远愣了下。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陆国振示弱,陆国振那么好面子,怎么可能在儿女面前低头,这次突然倒下磨平了他的棱角,也增加了他对陆修远的包容程度。
然而陆修远已经不需要了。
小时候他那么盼望着陆国振能够放下架子,尽到为人父亲的责任,可是陆国振从来不肯亲近他们这些儿女,直到二三十年后的今天,大家甚至不再需要他这个父亲。
“抱歉,我不行。”陆修远稍微用力,就把手腕从陆国振的手里抽了出来,“你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可是我不行。”
陆国振微微睁大眼睛,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痛苦的情绪。
陆修远讽刺道:“我在陆家生活了二十八年,不仅要努力往上爬,满足你对我的种种要求,还要警惕来自四面八方的危险,还记得两三年前我在阳城遇到的那件事吗?我差点死在那里,可是我命大了,我又活着回来了,后来我们查出那件事的幕后主使是你的好女儿陆欣雨,我以为你能帮我主持公道,你却只想着把这件事压下去,逼迫我们继续装作姐友弟恭的样子,你知道吗?要不是你在背后压着我,或许陆欣雨早就下去见阎王了。”
“你……”陆国振刚吐出一个字,就猛烈的喘息起来。
“老公!”夏蓓见状,急得泪水又往外冒,赶紧把氧气罩放在陆国振的口鼻上,“天啊,老公你没事吧?我这就喊医生来。”
原本站在后面的其他人也纷纷涌上来。
“陆修远,你跟爸说了什么?你看看你把爸气成什么样子了!”陆敬云一把拽住陆修远的胳膊,他长相憨厚老实,此时瞪着眼睛的样子却显得格外狰狞。
陆修远被拽得往后退了退,他不以为然的耸肩:“什么也没说。”
“你真是……”陆敬云气结,脸黑得活像是在墨水里浸泡过,他扬起拳头就想往陆修远的脸上招呼。
下一秒,拳头被陆修远轻松握住,陆修远冲着他微微一笑,同时手上用力,便听得陆敬云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叫喊声。
叫喊声并没有持续多久,陆修远抓着陆敬云的拳头往自己这边一拉,同时抬脚,膝盖狠狠顶在了陆敬云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