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褚漾的脸色再次沉下几分,他突然抬手抓住庞延揪着他衣领的手腕,稍微使劲,还没来得及说话的庞延发出一阵哀嚎声。
“庞延,我不是你养的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狗,也不会任由你往我身上泼脏水。”停顿片刻,褚漾声音有点发抖,“还有,L老师不是我的女朋友,他人很好,长得比你好看,我希望你不要人身攻击他。”
说完,他松开庞延。
痛得龇牙咧嘴的庞延赶忙把手收了回去。
褚漾转过头,视线扫过那些看热闹看得大气不敢出的室友,认真又严肃地解释道:“那天谭诗雨捡了一只快死掉的小猫,陆修远把谭诗雨和小猫一起送到宠物医院,他们不是你们想的那层关系。”
“……”
没有一个室友回应他。
尽管大家都没说话,可脸上的表情摆明了不相信。
褚漾还想解释,却听到身后传来敲门声,门外站着一群人——习瑞他们的父母又来了。
习瑞母亲比上次见面还要憔悴很多,她朝着褚漾露出一抹勉强的笑容:“小同学,我们来收拾习瑞的东西。”
此时的褚漾全然没了刚才的尖锐,他呆呆的哦了一声,退到边上,让出空间,和室友们一起满头雾水地望着三对父母各自收拾自己儿子的东西。
“小猪。”岑彦博悄无声息来到褚漾身边,上下打量了褚漾一遍,“你没事吧?”
褚漾怔愣地眨了眨眼睛:“我没事……”
“那刚才是怎么回事?”岑彦博说,“我在我们寝室都听到了庞延的惨叫声,跟杀猪似的。”
褚漾想了想,才说:“他说陆修远的坏话,活该。”
听到这句话的岑彦博倒是一愣,他想不到褚漾会这么维护陆修远,随即想起什么:“对了,你看学校贴吧没有?陆修远已经澄清了他和谭诗雨的关系,还调出了监控录像。”
褚漾:“什么监控录像?”
岑彦博啧了一声:“谭诗雨抱着只猫找他求帮助的监控录像呗,最近学校里不是有很多风言风语吗?听说陆修远的助理抓了好几个人,直接扣上造谣的帽子,可能连毕业证都拿不到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半个小时前。”
没多久,三张空床就被收拾出来了。
包括褚漾扔回习瑞床上的衣物,也被习瑞父母整整齐齐的收拾进行李箱里。
期间,有个室友厚着脸皮上前问习瑞母亲发生了什么事,习瑞母亲连余光都没给他一点,无奈之下,那个室友又悻悻的走开了。
六位家长来时浩浩荡荡,去时大包小包。
离开时,习瑞母亲在褚漾面前停下,忍不住红了眼眶,哑着声音用近乎哀求的口吻道:“小同学,就算阿姨拜托你,替我们向陆总求下情好吗?”
她说,“之前是我们家瑞瑞对不起你,阿姨在这里向你说声对不起,你想要什么赔偿都可以。”
说着,习瑞母亲想拉褚漾的手,却被褚漾下意识躲了过去。
气氛有点尴尬。
习瑞母亲的手在半空中僵硬半晌,然后缓缓收回去。
就在她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褚漾忽然抬起手,把手掌对着习瑞母亲。
“阿姨,你看我的手。”
习瑞母亲疑惑的看过去。
褚漾的皮肤很白,手更为好看,指骨分明、手指纤细,即便指腹起了些茧子也丝毫不影响它的美感,只是掌心里赫然有条约莫三厘米长的伤疤,略显狰狞。
习瑞母亲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惨白到接近透明。
褚漾说:“你们的儿子是自作自受,没有人同情他们,我更加不会。”
习瑞母亲愣愣的看了褚漾一眼,泪水霎时从眼眶里涌出来,她捂着嘴巴,拖着行李箱小跑着出了寝室。
岑彦博惊呆了。
寝室里的其他人也惊呆了。
良久,岑彦博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他们为什么要跟你说对不起?”
褚漾抿紧嘴角,无声地摇了摇头。
岑彦博见状,不好再追问,安慰地拍了拍褚漾的肩膀,转身回了寝室。
虽然褚漾没有回答,但是没过两天,岑彦博就知道了答案——习瑞三人在超市抢砸闹事,被学校开除了,同时他们还弄伤了一个在超市兼职的学生,需要赔偿一定数额的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
当然,超市的损失费也必不可少。
其实习瑞他们的行为说是严重,但也不是特别严重,说难听点,至少褚漾没有缺胳膊少腿。
不少人觉得学校这次做得有点过了,只是三个当事人都没有露过面,就连他们的父母也老老实实接受了学校的决定,自然也就没人敢说什么。
唯有褚漾寝室的人觉得奇怪。
从习瑞以前说过的话里,可以知道他父母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怎么会为了这件事低声下气的请求褚漾原谅,太把褚漾当回事了吧……
庞延想来想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把心里的想法告诉给室友。
室友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哈哈笑道:“你不是说褚漾交了女朋友吗?说不定是哪个有权有势的富婆,刚好替他摆平了这些麻烦事。”
庞延撇嘴:“富婆会喜欢他那款吗?”
室友:“难不成喜欢你这款?褚漾好歹长得好看,配得上小白脸这个称呼,你呀就别酸了。”
“……”
庞延扎心了。
-
陆修远发现,他最近把太多精力放在褚漾和那所学校上,以至于在工作期间分了神。
他和褚漾的联系很少。
尽管他经常在微信上找褚漾聊天,时不时约褚漾出来吃饭,可是几乎每一次都被无视、被拒绝,他发出去的消息犹如石沉大海一般,过了五六个小时才被褚漾捞起来、回复他。
久而久之,陆修远怀疑褚漾在躲着他。
但是褚漾跟他说话时的态度非常好,字里行间全是尊敬和崇拜,让陆修远想声讨他都有点狠不下心来。
时间跑得飞快,到了月底,陆修远着重准备回陆家的事,便暂时放过了褚漾。
陆家主宅在郊外半山腰的别墅区,里面住着陆修远的父母和爷爷奶奶,每个月底,陆家会举办家庭聚餐,所有陆家成员必须到场。
不过对陆修远而言,与其说是家庭聚餐,不如说是鸿门宴。
这天下午,他提前两个小时从公司离开,在停车场亲自清点了一遍助理小陈准备的礼物,才坐上车出发去往陆家住宅。
陆修远抵达得早,进门时没有看到他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的身影。
然而家里安静得太过分了,连以往喜欢在草坪上和宠物们嬉戏打闹的弟弟妹妹们都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睁大眼睛小心翼翼望着陆修远。
“四哥好!”
有个妹妹脆生生地喊道,其他小孩跟着喊起来。
“四哥好!”
“四哥好!”
一共三个小孩,七嘴八舌喊起来时……
陆修远的脑袋都在发疼。
太吵了。
他让小陈拿来礼物,挨个发给弟弟妹妹们。
“四少爷。”佣人走过来,“先生和三太太在书房,他们都在等您。”
语毕,佣人露出为难的表情,小声提醒,“先生心情不好,已经一整天了。”
陆修远了然,道完谢,迈开长腿往电梯口走。
作者有话要说: 小猪:你可以说我丑,你不能说我老攻丑
第11章
书房在三楼。
房门微敞,陆修远轻轻推开门,书房内的灯光倾泻而出。
里面窗帘紧闭,全靠天花板正中央的一盏灯照亮,除了落地窗以外的三面墙都打造成了书柜,架子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各类书籍,看起来密密麻麻、让人倍感压抑。
陆国振就坐在落地窗前的黑皮沙发上,大马金刀,双手交叠放于手杖上,脸上看不出来有什么表情。
旁边坐着的漂亮女人是陆修远的亲生母亲夏蓓,她穿了条暗红色的长裙,脖间有着钻石点缀,皮肤保养得当,眼角几乎没有皱纹,再加上化了淡妆,一点都不像是年过五十的女人。
相比较起来,大了夏蓓十来岁的陆国振沧桑很多,甚至有点像夏蓓的父亲……
陆修远在茶几前停下,颔首:“爸。”
然后转头看向神色担忧、战战兢兢的夏蓓,“妈。”
“诶,儿子,今天这么早就来啦?其他人都还没到呢。”夏蓓看了眼一声不吭的陆国振,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来,伸了伸手,“快坐吧,你爸有些话想问你,父子俩坐着好说话。”
陆修远对着夏蓓笑了笑,站在原地,没动。
他爸都还没说话,他怎么可能坐下?
不然他这个脾气暴躁的老父亲又找到理由生气了。
显然陆国振并没有让陆修远坐下的意思,见陆修远还算识趣,积压在眼底的阴郁好歹散去一些,他换了个姿势,往后倚靠在沙发上,如炬的目光在陆修远脸上游走。
“来说说。”陆国振的声音嘶哑,像是含着口痰似的,很不入耳,“最近过得如何。”
陆修远身形笔直,垂着头,低眉顺眼,闻言却是眼色一暗。
他在他爸的手底下生活了二十多年,怎么可能听不懂他爸的言外之意?
看来他爸这手比他想象中伸得长,连他生活中的细枝末节都了解得一清二楚,不知道在他身边安插了多少个“监视器”。
陆修远迅速敛神,波澜不惊地开口:“前些日子遇到了一些麻烦事,我已经让小陈去处理了。”
“哦?”陆国振闭了闭眼,好像真的想起了什么,“是那所职业院校?”
“是。”
“怎么?”陆国振说,“谁找你麻烦了?”
陆修远不确定他爸知道了多少,只能先从最浅显的一面说起:“不是什么大事,还没踏入社会的学生心性不稳,容易人云亦云,所以闹了些笑话罢了。”
陆国振点了点头:“还有呢?”
陆修远笑:“其余倒没什么了。”
陆国振沉默片刻,忽然沉下声来:“你把别人的儿子弄进看守所里蹲着,自个儿倒是说忘就忘。”
闻言陆修远心下一愣,表面上倒是不为所动。
“噢,不小心起了些冲突,给他们一点小教训罢了,他们很快就能从看守所里出来。”至于他们在看守所里遭受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陆修远有点忐忑。
他担心他爸查到褚漾身上去。
虽然他很清楚他爸不会对褚漾做什么,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他就是不想让他爸知道褚漾这个人的存在。
好在,陆国振没有深挖这个话题,他拿起手杖狠狠往地板上一剁,沉着脸,声言厉色:“你一天到晚要搞那些莫名堂的事情,我看在你妈的面子上,由着你去,结果转眼搞出这么一堆破事来!包/养女学生、欺凌男学生,要是你干的这些好事被狗仔爆出来,你让别人怎么看待我们陆家!”
陆国振气得脸都青了,抓着手杖的两只手止不住的抖。
以前陆家被嘲笑得太过了,现在好不容易靠着慈善挽回一点名声,陆国振比谁都在乎陆家的名声。
不过,他好像忘了陆家被嘲笑的唯一原因是他至今未婚、却前前后后交了很多女朋友,总共生了九个孩子,最小孩子的年纪比他大女儿的儿子还要小……
陆修远垂眸看着地板,言辞恳切:“抱歉,爸。”
陆国振气不过,指着陆修远的鼻子就是一顿教训,直到半个小时后,他才在夏蓓温言细语的安抚下逐渐冷静下来。
夏蓓赶忙喊守在门外的佣人进来换茶,趁机把陆修远拉出书房。
母子俩来到走廊角落。
夏蓓看着自己高大英俊的儿子,急得眼睛都红了,轻轻捶打了一下儿子的肩膀,抱怨道:“你呀,按照你爸的话做就是了,多管什么闲事?要不是你跑去组织那些讲座,怎么会惹得一身腥?”
陆修远笑了笑,握住夏蓓的手,却没接她的话:“等我忙过这阵子,就带你出去散心。”
之前夏蓓和陆国振吵架,他答应带夏蓓出去走走。
“我不去了。”夏蓓抽回手。
“为什么?”
夏蓓叹口气,似是想起了什么,哀怨的表情中总算出现了几分笑意:“你爸说要带我去新西兰,就当是新婚的蜜月旅行。”
陆修远愣了愣。
夏蓓转过身,疼爱地摸了摸儿子的肩膀,言语间有着小女人的羞涩:“前两天你爸就跟我说,等到他把肩上的胆子卸下,就和我领结婚证,到时候有更多的时间陪着我。”
“是吗?”陆修远回过神,“那真是太好了。”
夏蓓敏感的察觉到儿子的情绪,于是捏了捏儿子的脸:“你不开心吗?”
陆修远笑:“你开心,我就开心。”
夏蓓怔怔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到底没说什么。
她知道儿子一直不太喜欢这个家,当初她和陆国振分开两年后准备复合时,儿子始终持反对态度,现在她突然说出这种话,儿子感到失落很正常……
想到这些,她感到愧疚,又很自责。
“以后别去折腾那些事情了,你爸现在年纪大了,也爱面子,经不起外面那些人的胡乱编排……”夏蓓担忧地叮嘱着,待管家过来喊他们,母子俩才一起下楼。
-
晚餐时间,所有陆家人都到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