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师表[现代耽美]——BY:一扇轻收

作者:一扇轻收  录入:11-07

  “我没力气了,”竹言蹊哼哼唧唧地如实说,“腿软,浑身都虚,我先坐着歇一会儿。”
  这语气跟小孩被抢去了糖一样委屈。
  也难怪他没劲,肠胃出毛病最是折磨人,吐来又吐去,还得饿着肚子跟病菌打持久战,就算在医院输了些葡萄糖,但也杯水车薪,照样发虚。
  还他妈虚到睡不着觉。
  “二十分钟能坚持吗?”谈容蹲下身,好声好气道,“厨房泡了米,下锅煮一煮就可以吃了。”
  煮粥前用清水浸泡大米,既节省熬煮时间,口感也会更加绵滑。
  谈容显然是提早把米备好了。
  竹言蹊抬眼看向对方。
  谈容逆光蹲在他身前,冷硬坚毅的面部轮廓被晦暗修饰得愈发柔和。
  “……能。”他用舌尖抵了抵虎牙,低声回应。
  “好。你先起来,去沙发上坐。”逆光的男人闻言轻笑,起身前在他头发摸了一把,走去厨房,开灯烧起了水。
  竹言蹊坐在原地,没换沙发。
  等听见厨房再次传来动锅的声响,他两手撑地爬起来,扶着门框探头:“谈教授,筠筠在你房间里吗?”
  “嗯,我没让它出来。”谈容将米和油充分拌匀,倒进烧滚的热水里,“它晚上一直想去挠你的门,我干脆把它关进去了。”
  竹言蹊听得心里一阵冒糖水。
  “别去找它,你们俩都安分点。”谈容盖上锅盖,回头看他,“省得玩起来没完没了,天亮也别想睡着了。”
  竹言蹊撇撇嘴,没话反驳。
  他拖出嵌纳在厨柜边的折叠梯凳,安分老实地坐了上去。
  大米吸饱了水分,还加拌了食用油,下锅后迅速吸收热量,很快煮开了花。
  空气中逐渐弥漫起米香,竹言蹊的胃深受撩拨,蠕动加倍。
  他深深嗅了嗅,感慨道:“我现在确定了,我不是反胃,我是真的饿了。”
  饿到极致就觉不出饿了,但是伤胃还伴着恶心。
  谈容让米粥多焖了几分钟,盛出小半碗,哭笑不得地用勺子搅开热汽:“多大的孩子了,连难受跟饿都分不清楚?”
  竹言蹊用脚勾出另一只凳子,让谈容也能坐下。
  “年纪不大,也就6岁余190多月的孩子。”他眼巴巴瞅着粥碗,接到手里,迫不及待地喝了半勺,一脸感动,“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忘的。”
  谈容简单收整好厨台,坐到他对面的梯凳上:“记住这顿饭不重要,以后能分清自己有没有饿就够了。”
  竹言蹊噎了下,痛心疾首:“谈教授,你变了,你之前不会这么跟别人说话的。”
  “那我变成这样,是好还是不好。”谈容手肘撑在台边,单手支脸冲他笑道。
  这对梯凳是实木的,设有高低不同的两道踩杠。
  谈容左脚踩在最下面的一杠,右脚自然搁在地面,坐姿衬显的两腿笔直修长,不逊色于时装周的知名男模。
  他此刻褪下了西装革履的装扮,一身家居风格的棉质睡衣,置身在柴米油盐的背景中,气场温柔得难以形容。
  竹言蹊咬住空了的勺子,眼睛像被针扎了一下,迅速垂敛。
  他故作如常地喝着米粥,扬起笑来:“当然好啊,这样更有人情味儿了。”
  小半碗粥下肚,难受了一晚上的肠胃总算偃旗息鼓。
  被谈容催回卧室躺下,竹言蹊眼睛一闭,不出五分钟就沉沉睡了过去。
  也许是睡前惦念谈容托脸对他露出的笑,竹言蹊睡熟后又做起了有关男人的梦。
  这场梦真实得令人发指,从旁观者的视角,详略得当地回顾了两人重逢后的大小事件。
  从代课代出的师生乌龙,到病后体贴的细心照顾。
  回顾到尾声,竹言蹊甚至梦见谈容伸手摸他额头,试着他的体温。
  这种被手贴覆的感觉,温暖得不像一场梦。
  竹言蹊在梦外经历过一切,清楚记得接下来的额头相抵。
  赶在对方收手之前,他终于说出了与实情不符的台词:“谈容,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反正是在梦里,竹言蹊毫无顾虑地继续说下去:“你该不是喜欢我吧。”
  他只管在梦里放肆,却不知自己缩在被窝里,哼哼唧唧地小声说出了梦话。
  突如其来的两句梦话,镇住了悄悄走到床边,用手试他体温的男人。
  谈容僵了半瞬,撤回覆在竹言蹊额前的掌心,低头看他。
  竹言蹊睡颜乖巧,呼吸匀浅,一副泰山压顶而不见醒的模样。
  谈容失笑,手指拨开他乱糟糟叠在额角的碎发。
  回味小青年咕哝含糊的梦话,又回想对方红着耳尖,慌乱回房的背影。
  谈容静默须臾,笑意加深,俯身在他额前轻轻一吻,同样低声:“嗯,当然喜欢。”


第32章 儿子
  竹言蹊这一觉睡得特别舒爽。
  遮光窗帘一拉,房间黑得不分昼夜。
  他中途起来过一次,凭靠肉身本能摸进卫生间,又跌跌撞撞地摔回床上,办理了续睡业务。
  业务开通没满两小时,总客服便推门进来,把他唤醒。
  “别别别……”竹言蹊眼睛没睁,手捂着脸往被子里缩,“我头疼,别管我……让我多睡一会儿。”
  他声调飘飘乎乎的,尾音九转十八弯,听起来不像头疼的痛苦,明晃晃的是想赖床。
  “已经十二点了。”谈容坐在床边,手隔被沿,按着他的肩。
  “我昨天睡得晚,快三点才上床。”竹言蹊据理力争。
  “你的睡眠时间马上超过十个小时了。”谈容道。
  睡眠充足固然重要,可睡得时间过长,不仅不会达到休养生息的目的,还有可能会觉得更乏更累。
  “我前天晚上也没有睡好,十个小时分两天,一天只有五个钟头。”竹言蹊将梦将醒,理智还处于半入眠模式,耍赖耍得不讲道理。
  谈容被竹言蹊的自我派辩论依据逗笑了。
  他又晃了晃他的肩头,试图解放对方的意识:“你先预留半个钟头出来,起床把药吃了,我下午不打扰你补觉。”
  竹言蹊被他晃着,出于惯性地动一动,闭嘴挺尸装死了。
  谈容化按为点,在他肩上轻叩:“别装睡,快起来,该吃药了。”
  “我不是武大郎,你不要对我说这种话。”竹言蹊蒙头半晌,闷闷地憋出一句。
  谈容缄默不语,半秒过后,禁不住笑出一声:“你最好是还没清醒。”
  不然他得好好教训一下这熊孩子,都有胆量说他是潘金莲了。
  能讲出这样逗闷子的话,竹言蹊离头脑清醒也只差一步之遥了。
  他拉下被沿,露出一双睡意惺忪的眼睛,半眯着看向谈容,回魂似的眨了两下。
  “起床洗漱,把药吃了。”谈容道,“药物剂量不跟上,你还想去医院输液?”
  竹言蹊含混念了句“知道了”,打着哈欠伸展个小小的懒腰。
  谈容没再催他,起身退开半步,转过头,对紧随其后跃上床尾的筠筠道:“陪他玩,别让他睡回笼觉。”
  说完他径自离开主卧。
  男人的背影还没从视界中彻底消失,竹言蹊感觉腿边的被褥被什么蹦跳着踩过,接着眼前罩来一团毛茸茸的暗影,趴在他肩窝黏糊糊地拱了拱头。
  “筠筠,给我三分钟。”竹言蹊快乐伴着痛苦,想闭眼又被毛团子腻歪,“我就眯三分钟,等等我再陪你玩。”
  筠筠对主人的指令只有似懂非懂的理解,但它昨晚先是被竹言蹊关在门外,再是被谈容滴溜,关进门里,经受了一晚上的猫身制约,当前一见竹言蹊醒了,自然巴不得同他多多亲近。
  “好好好,我摸你了,摸摸头摸摸头。”竹言蹊没办法,一边挪着屁股坐直上身,一边把筠筠半搂进怀里,对着它脑袋抚来揉去。
  等灵魂完全回归肉身,竹言蹊腾出手背抹了抹眼睛,两手叉过筠筠腋下,把它举得高出一点,笑道:“筠筠啊,我怎么感觉……你比以前更粘人了。”
  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猫。
  难道主人变了,做宠物的也会跟着有变化吗?
  竹言蹊来了兴致,跟筠筠眼对着眼:“既然变粘人了,那你要不要考虑考虑,顺便变的爱叫一点儿?”
  筠筠在猫叫这件事上有不屈不拔的坚持,粘人归粘人,照样安安静静,只对竹言蹊瞪着眼睛,伸一伸粉红软嫩的小肉垫。
  竹言蹊毫无原则,登时就把“爱叫”这茬抛到脑后,曲腿让筠筠倚在他的腿面,捉住那对小粉垫捏了又捏。
  醒来吸饱了猫,竹言蹊的精神能量条噌噌噌地往上猛涨。
  他掀被下床,揉了揉睡乱的头发,去洗手间洗漱完毕,把睡衣换成绵软舒适的家居常服,踩着筠筠的脚步,走到谈容所在的餐厅。
  简约风格的小木桌上,摆开了两碟两碗,明明白白地营养病号餐。
  “谈教授,你也打算只吃这个?”竹言蹊自觉落座,向谈容问道。
  谈容信步从厨房出来,手上端着一盘牛肉,大大方方地放到两人的碗碟中央。
  远近距离上,离他自己的碗碟更近一些。
  竹言蹊:“…………”
  谈容是人不是神仙,一碗病号粥当然满足不了他的摄入需求。
  他又是个习惯健身的优质青年,煎块牛肉充作主食也很正常。
  然而道理是那个道理,影响不了他也想吃肉的欲望。
  肠胃稍微舒服了,味觉逐渐觉醒了,病患也开始没点逼数,对不易消化的肉类都敢心生渴望了。
  谈容扫了眼竹言蹊瞧向肉的神情,忍了忍笑,执筷夹起一片,递到对方鼻前:“闻一闻。”
  竹言蹊:“……???”
  他以为谈教授又要逗他,等他不争气地本能嗅上一口,慢半拍地领悟谈容的重点。
  “闻不出什么调料味,你不会只加了油和盐吧?”竹言蹊多嗅一遍,抬眼问他。
  “嗯。”谈容将肉铺到自己的粥上。
  就算是清淡口的牛肉,对方目前也是不能吃的。
  不过少加调味,至少能对光能看、不能吃的病号友好一点。不管怎么说,好歹免除肉香折磨了不是?
  竹言蹊嘴刁,对少油寡盐的东西不厌不喜,眼里的绿光顿时削弱了大半。
  今天的病号餐也是粥点,却比凌晨仓促煮出的白粥丰盛许多。
  绵滑的粥底搭配切末的微量鸡茸,还有碎碎的西兰花和蛋黄作点缀,辅料适中,卖相口感直接精进了八百倍。
  就着碟中小份量的配菜,整碗吃完也不觉得味道单一,开胃且养胃,哪个都没落下。
  饭后半小时,竹言蹊在谈容的眼神暗示下乖乖把药磕了。
  他体能恢复,一改昨天的体虚,陪谈容一起收拾了餐桌,又并肩站在水池前,边洗碗筷边闲聊。
  东西还没搁回壁柜,谈容手机震响,接通没说几句,眼睛便对准了身旁的竹言蹊。
  竹言蹊和他目光交接,翻译能力开了挂般灵性,努着口型问:有工作?
  谈容也学他用口型答:一点点,项目问题。
  竹言蹊将洗净的碗碟叠成一摞,下巴往客房一指,主动接手了规整餐具的善后工作。
  谈容要用放在客房的电脑,见状没拒绝。
  他看了看对方的侧脸,换了只手拿手机,把听筒换到另外一边,走出厨房。
  拨来电话的人是谈父,通话目的的确是和工作有关,不过竹言蹊冲谈容努口型前,谈父在电话中问的是:“他现在怎么样了?病得还严重吗?”
  为期三天的高峰论坛早退一天,谈容免不得要说清缘由。
  谈父以往探过他相亲的口风,结果不用多说,被拒得干脆彻底。他后来对儿子的心意所属略有了解,这会儿随口问起竹言蹊的身体状况,也是情理之中。
  谈容走经客厅,穿过走廊,对谈父道:“今天好多了,只是人看着没往常精神,还需要多调理两天。”
  “年轻人么,平时忽视小伤小痛很正常,生起病来自然来势汹汹。你多替他留点心,爱惜些身体,不能一昧纵着他,由着他透支资本。”谈父语气严而不厉,俨然把竹言蹊当自家小辈挂念。
  谈容开了电脑,从企业的内部系统中调出数据:“嗯,我会的。”
  谈容那边刚被谈父一通电话叫走,竹言蹊这边不多时也接到了庄妍的来电轰炸。
  竹言蹊撸着筠筠,歪歪斜斜仰进电视前的沙发:“喂,妈。”
  “你怎么回事?怎么还把自己折腾去医院了?”庄妍疾言,话里话外偷着着急和忧虑,“我刚跟小袁打了电话才知道,你也不主动告诉我。”
  “隔着十万八千里呢,告诉你有什么用?”竹言蹊也不瞒她。
  袁易阳上报病情的原因不难推断,无非是替竹言蹊建个退路,万一教资笔试成绩不如庄妍的意,还能拿生病当挡箭牌用。
  毕竟庄妍想让他稳居分数排名前5%,以竹言蹊备考的劲头,顶天15%。
  哥俩中学没少打过类似的配合,多年后的今天也是默契非凡。
  “你当飞机高铁是摆设啊?你及时告诉我,我昨晚就能去江城找你。”庄妍气道。
  “哎,不至于不至于,就是个小小的肠胃病,用不着你亲自过来。”竹言蹊手腕半绕着筠筠的尾巴,“我现在都好得差不多了,刚吃饱饭呢。”
  “刚吃饱?你给我站起来,不许躺着!病还没好全呢,别又消化出毛病了。”庄妍对自己儿子可太熟悉了,不问他有没有歪在沙发就发号了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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