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是早读英语,林东阳作为课代表,站在上面领读。
几次被下方的唉声叹气打断,又吵得的他没办法好好听磁带跟读,他火了。
抬头蔑视地扫众人一眼,小声发泄,“果然都是一群烂泥扶不上墙的垃圾。”
江源个子矮,一直都坐第一排,位置就在讲台下面,林东阳就站在他面前领读。林东阳的这句话虽然已经很小声了,可因为距离近,江源听得清清楚楚。
江源不满,不赞同地看着林东阳,鼓起勇气,“你不能这么说大家。”
林东阳听到,明白自己的话被江源听去了,一时心慌,他紧张地看一眼大家,发现都各做各的,就江源一个人知道,松口气,“你说什么?我在跟读。”
眼神上下打量江源,嫌恶地皱眉,“还有,你别跟我搭话,我怕娘娘腔会传染。”
任程程刚刚把陈雩叫出去,这会陈雩恰好回来,听见林东阳这句话,眉头皱起,“不会传染。”
陈雩的声音猝然响起,林东阳吓一跳。
“什么!”
陈雩又认真说一遍,“不会传染,江源的行为举止,只是一种形成的习惯,他人很好。”
林东阳和陈雩忽然对峙,大家莫名,声音小下来。
变得安静。
每个人都目不转睛,盯着陈雩跟林东阳。
过了会,有几个早就看林东阳高高在上态度不爽的男生忽然喊:“打他!陈雩打他!”
谢朗面无表情,踹桌子一脚。
视线落在那几个起哄的男生身上,眼神冰冷,他们犯怵,瞬间闭嘴。
谢朗收脚,站起来,走上讲台,不看林东阳,只看陈雩:“怎么了?”
陈雩原封不动,把林东阳说江源的话复述了一遍,音量不大,但由于安静,足够全班都听清。
女生们最先满,尤其是韩静雅,本来江源就乖,得知江源高一遭遇以后,她直接把江源当做弟弟了。她性格直爽,义气,最看不惯欺负人的事,这下拍桌站起来,“向江源道歉!”
女生们异口同声:“对,道歉!”
14班虽然学渣居多,但就是不想读书罢了,人品大部分是好的,就算跟江源不太熟,可江源做错什么?
而且林东阳总是瞧不起他们,他们也不满。
“对呀,快道歉啊。”
林东阳阴沉着脸,无动于衷。
许维站起来,推推眼镜,语气严肃,“林东阳,你得向江源道歉,你不能无缘无故攻击别人。”
“谢谢。”
江源感激地看向大家,然后对着林东阳说:“是你先骂大家垃圾,我才跟你说话的。”
这下,所有人都炸了。
脾气不好的已经骂起来:“艹你个林东阳,你凭什么说我们垃圾,你很了不起吗?”
不满的声音越来越大。
记 “你他妈有病!林东阳。”
“平时你一副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吊样我们忍了,但你他妈凭什么这么说!”
林东阳被指着鼻子骂,脸红了黑,黑了红,气到面部扭曲,拿着书的手,猛地收紧。
“就凭我成绩比你们好,就凭我比你们优秀,而你们会什么,你们什么都不会,一群吊车尾!”
台下炸的更厉害。
“嘿我个暴脾气,今天非把你打清醒不可!”
“你又有什么了不起,照样跟我们这群吊车尾一个班,你牛你怎么不上一中,你牛你怎么不去重点班?”
戳中痛点,林东阳脸色铁青,抓着讲台的手,青筋暴起。
下一秒,狠狠瞪向陈雩。
被怒气冲昏了头,他恶向胆边生,“我凭什么道歉,我没说错什么,你们就是垃圾,江源就是娘娘腔,谁知道会不会传染!
而你是班里最大的垃圾,最拖后腿的学渣,我说你们垃圾,有错吗!你算个屁!”
“闭嘴。”谢朗眼神很冷。
黑沉沉的目光落在林东阳身上,林东阳瞳孔一缩,用力抠住讲桌,才没一屁股坐地上。
陈雩拽了拽谢朗的衣摆,及时阻止了谢朗即将暴走的情绪,他垂眸,眼神触及陈雩的瞬间,软和了些。
“谁也不能欺负你。”
陈雩说:“我自己来。”
他生气了。
非常!
原主不是垃圾,他们共享记忆,他知道原主只是经历太多,走不出来。
他很好,仅次于谢朗的好。
“向我、向大家、向江源道歉。”陈雩面无表情地看着林东阳,一如他那天在办公室挡在谢朗面前,说那群家长时,散发寒意。
久违的骇人气势,终于勾起林东阳听到的关于陈雩的传闻。
再加上谢朗、班级的同学虎视眈眈,林东阳咬着唇,终于不情不愿,“对不起!”
谢朗说:“听不见。”
林东阳气到胸闷气短,可谢朗的表情,真的让他害怕,比陈雩还让他怕。
“对!不!起!”一字一句说完,他咬牙切齿,“满意了吧!”
一脚狠狠踹在讲桌,林东阳转身往班级外面走,快到门口时,陈雩叫住他,“等等。”
林东阳转身,“又做什么!?”
陈雩看着他,缓缓、认真说:“月考,我会考好,以后每次,都会考好!”
回到位置坐下,陈雩准备好第一节课要用的课本,然后拿出谢朗写给他的笔记,翻开。
虽然,他几乎用不上了,但谢朗的心意,他想认真看完。
这是一份,无与伦比,值得珍惜的心意。
谢朗看过去,见陈雩在翻看自己送的笔记,笑容多了几分真心,他轻轻敲敲桌面,将陈雩的视线引过来。
问:“程程叫你出去做什么?”
陈雩想起任程程满脸欣慰的模样,小指勾住笔记本的边缘,不太好意思地笑笑,“他表扬了我。程程说我从开学到现在,没落下过一次作业,上课认真了,觉得我进步很大,鼓励我继续努力。”
诚然,陈雩从来没有欠交过作业。
交作业是学生该做的。
但他的这份认真、努力,第一次收到老师表扬。
过去,尽管他成绩好,老师也喜欢他,可他们将他的成绩好,当做理所当然,忽视他的刻苦。
被表扬,果然是令人高兴的事。
陈雩想。
趁着老师还没来,洛程从前面转过来,谈起刚才的事,“陈雩,你别把林东阳那傻逼的话放心上,他就是有病,当他在放屁就行了。”
洛程高一记就跟林东阳一个班,两人完完全全三观不合。
“我跟你说,林东阳中考志愿没填好,才落到我们学校来的,其实每年志愿没填好的人很多,家里还有点钱的,就交借读费,都转走了,林东阳不行,他家境普通,来了就没办法走。
他很嫉妒那些能走的人,跟他玩得好的几个人,都一个德行,没少说那些转走的人的坏话。他很不讨喜,因为眼光长在头顶上,自负自傲,瞧不起人,觉得学习不好的人,都烂泥垃圾,都没用。”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家没钱就没钱,也不会有人瞧不起他,世界上穷人多了去了,谁像他那么敏感?
可他就以为,所有人都看不起他,觉得他家穷。”
洛程撇撇嘴,想起高一那些事,还很气,“高一校运会,我请大家喝奶茶,问他要什么味道,他不仅拒绝我,还阴阳怪气讽刺我,说我花爸妈的钱一点不心疼,装阔气,有钱别臭显摆,我快气死了!”
张辰羽拍拍他的头,“别气了,伤身体。”
陈雩看着气呼呼的洛程,想了想,从书包里找出一块巧克力,“请你吃。”
洛程已经明显感受到谢朗的死亡凝视,不敢收,飞快摆手:“不用不用,你自己吃。”
过一会,他缓下来,继续:“所以说,你别跟这种人置气,不值得。”
陈雩浅浅地笑,语气坚定:“我生气,但我不会放心上,而且我会证明,他的话,是不对的。”
洛程张了张嘴,本来想说就剩9天,你怎么证明!
而且刚才直接当着全班的面,叫住林东阳跟他说“能考好”,未免太像说大话!
万一没考好,林东阳不是更有话可以哔哔!
然而他瞥见陈雩手里的手写笔记,睁圆眼,联系到谢朗,突然都咽回去,有奇迹也不一定呢!
毕竟,大神在啊!
这样想,他握拳,对陈雩说:“你加油!”
又碎碎念,“我也必须努力,让林东阳那个狗比认识到自己有多愚蠢!”
回去奋斗了。
陈雩正准备重新翻笔记本,谢朗又用指头碰碰他手臂,“小鱼。”
“嗯?”陈雩偏头。
谢朗嘴角拭着一抹笑,侧脸枕在手臂上,眼神微微向上,有光落进去,“我的巧克力呢?”
他的语调很轻,“我也生气呢,你不哄哄我吗?”
第35章
陈雩愣了愣。
他怎么觉得谢朗不像是生气,倒像是……在撒娇?
歪了下头, 陈雩跟谢朗对视, 表情奇怪又不解。
谢朗神色不变, 目不转睛,定定地看着他, 很执着,“小鱼真的不哄哄我吗?”
“哄……吗?”
陈雩喃喃念一遍, 脸颊隐隐发烫, 捏着巧克力, 有几分无措。
好一会,才伸手, 摸到谢朗的头发, 轻轻地揉了揉,不好意思垂着眸,音量很低,“摸摸就不生气了。”
谢朗感受头上传来的陈雩掌心的暖意, 眼尾又荡起几分笑意,“我还要巧克力。”
陈雩把抓在手里, 已经差点捂化的巧克力塞过去。
“这样可以了吗?”
耳根都变得通红。
“还不够,”谢朗翘着嘴角, 得寸进尺, “以后每个月的今天, 你都送我一块巧克力, 这样才行。”
陈雩疑惑:“每个月的今天?有什么意义吗?”
“有意义,”谢朗慢条斯理撕开巧克力包装,掰下一小块,放嘴里,甜意瞬间在口腔蔓延,甜的心脏都软了,“这样,我以后想起今天,就不会觉得生气,而是充满巧克力的甜味,会记得小鱼哄我。”
陈雩似懂非懂,“这样吗?”
谢朗“嗯”一声,又轻轻问:“好吗?”
谢朗能开心就好。
陈雩眼睫弯起,点头,“好。”
坐在前面,听了一耳朵的洛程:“……”
他木着脸,打开手机,翻日历,一秒后收起手机,他就说自己没记错。他忍不住凑到张辰羽耳边,悄悄咬耳朵,“我实名怀疑朗哥,对陈雩有想法。今天是15号!每个月的15号,都是情人节!”
张辰羽推开他的脸,只问一句:“《逍遥游》背了吗?程程这节课会听写,不会的抄十遍。”
洛程:“!!!”
洛程:“完了完了!”
急急忙忙拿出语文书,小声认真背,又理所当然抱怨:“你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
张辰羽撸猫似的,撸了下他的头发,“快背吧。”
成功转移话题,张辰羽回头看一眼谢朗,将谢朗看陈雩的神色收尽,表情不变的重新转回来。
他不觉得,谢朗对陈雩的感情,是喜欢。
应该是一种,更深的情感。
这种感情,比喜欢炽热,比喜欢偏执,比喜欢,还有更加强烈的独占欲。
在张辰羽转过去后,谢朗也看了他的背影一眼。
漫不经心的。
很快就收回来。
第一节课过去。
大课间,谢朗跟陈雩并肩,下楼。
然后拉着陈雩,正大光明旷掉早操,往小卖部走。
买一袋专门用来哄陈雩的牛奶糖,又拿一瓶矿泉水,见陈雩站在门口乖乖等自己,心里柔软。
走过去,将一颗糖放到陈雩掌心,“小鱼,吃糖。”
陈雩抬眸,“你买好了?”
“好了,”谢朗笑,“主要是家里也没有牛奶糖了,但要投喂小鱼啊。”
陈雩脸一红。
攥紧糖,小声说:“我不用哄,所以也不用特地买的。”
谢朗掌心擦过陈雩软乎乎的头发,“不行哦。”
他低下头,凝视陈雩眼睛:“只要小鱼喜欢,天上的星星,我都会想办法摘下来给你。”
何况,只是牛奶糖。
后面几节课,陈雩总是回忆起谢朗的话。
然后,止不住脸颊发烫,心跳加速。
陈雩觉得自己病了。
不然,怎记么会频频走神,都没办法集中注意力了呢?
数学课一下课,陈雩就站起来,往教室外走,准备去洗把脸,降降温。
谢朗原本想跟上,被鲁平一拦,错过了时机。
鲁平抱着颗篮球,还特别仪式感的换了件球衣,“朗哥,走吧,打球去。”
没有陈雩在,谢朗懒洋洋的。
感受过光以后,没有光,就提不起劲儿。
“我等小鱼。”
谢朗又坐回去,拿着笔转,偶尔低头飞快写一道题,那题目难的,鲁平眼睛快弯成蚊香片。
鲁平直言不讳,“朗哥,你越来越粘陈雩了。”
谢朗抬头,“粘?”
鲁平点头,“很粘,跟你相处大半年,就没见你跟谁这么形影不离过,而且,你不是不喜欢别人碰你?”他停顿下,继续:“但你和陈雩成为同桌以后,他碰你,你不介意,你也总主动碰他。”
笔尖刷地写下一个正确答案,谢朗声音很轻,“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