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晓敏似乎猜到了什么,眨了眨眼,问:“你是……有女朋友了吗?”
“不是……我是……有……”吕祺说不下去,不自觉的看向吴于义,正巧对上他投来的目光,吴于义冲吕祺笑了笑。
吕祺仿佛感觉从吴于义那儿得到了些力量,低着头,终于把话吐了出来:“我有男朋友了。”
第十章 一抹朝阳(完)
茹晓敏大张着嘴,一时之间被吕祺的话惊呆了,正手里拿着小叉子僵在那儿,样子看上去有点傻。
吕祺心里七上八下,他知道茹晓敏人很好,却也不能肯定她会不会对他存有偏见,或者知道吕祺性向之后再回想相亲一事会不会品出什么误会来。
于是,吕祺赶紧道歉:“应该好好跟你道歉的是我才对。隐瞒了自己的问题还跟你相亲,浪费了你的时间。实在对不起。”
茹晓敏忽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大力拍了下大腿,感叹道:“怪不得我觉得,我们之间明明很合适却缺少点什么,原来是因为我们都喜欢男人!”
吕祺突然觉得眼前的姑娘跟之前接触的有点不太一样,好像显现了一些本性里藏着的开朗活泼、大方洒脱。
茹晓敏接着又笑说:“没事,不用跟我道歉!你这不也帮了我吗,抵消了!但是,你这操作真的很危险,如果不是因为我跟你接触过,知道你的性格,别人如果相亲知道了你是弯的,你可是会被表上贴吧或者微博的哦。”
这也正是吕祺担心的,本是逢场作戏的相亲,可能最后会被人冠以同性恋骗婚的罪名。
吕祺无奈的笑了笑,强调道:“你其实是我第一个出柜对象。”
茹晓敏点点头:“既然你已经有家室了,我妈那里我会想办法摆平的。”
吕祺想了想,说道:“不如我跟你妈妈好好说说?”
茹晓敏露出疑惑:“你觉得能搞定?我都跟她说不通呢,你可别跟她出柜啊。”
“不会。我可以试试。”吕祺最后说道。
两人后来又聊了些其他的,分别时吕祺目送茹晓敏离开,转头看向收银那儿杵着的吴于义,他全程都在偷偷瞧着吕祺和茹晓敏说话。
吕祺走过去,绕到收银台的后面,主动拉了拉吴于义的手。
吕祺当真与茹妈妈通了电话,先行诚恳道歉,再平心静气的讲缘委,重点阐述茹晓敏是为茹妈妈担忧成疾,才想出的这茬子事。方式虽不全然对,但至少出自孝心。
茹妈妈虽知自己被两个人合谋欺骗,很是气恼,但茹妈妈好歹是有家教修养的人,也不好冲吕祺一个外人晚辈发脾气,却也明白言下之意。末了,还再三询问吕祺他和茹晓敏是否真的没可能。
吕祺顿觉惭愧无比,过意不去,准备买份礼让茹晓敏带给茹妈妈。
吴于义全程在旁听着,一边撸着球球,看上去心情不错,越是看见吕祺对别人生人勿进、保持距离的态度,就越觉得吕祺对自己不一样,于是满足得不得了。
吴于义都觉得自己很幼稚。
半年后,吕祺答应搬家,吴于义软硬相间哄着吕祺把自己的房子租出去,然后搬进吴于义家里住。
那天,吕祺打包自己的行李,在这城市待了九年,在这个屋子里住了三年,但积累下来的东西却少的可怜。
吕祺有定期处理无用物的习惯,近阵子常被吴于义拐到他家住,也确实好久没有清理自己的屋子了。即便如此,他能装起来带走的东西依旧很少。吴于义那里什么都有,甚至已经拿走了吕祺家里好些他的衣服、电脑和其他私人用品。
其余家具之类的,最终打算留给租客。吕祺甚至觉得,自己和租客都可以拎包入住。
整理东西的时候,吴于义也来了,到处打开柜子,翻箱倒柜吕祺藏着的东西。翻来翻去,除了一些未到季节的衣物,好多东西已经被吕祺打包好准备丢掉。于是吴于义便好奇起来,去查看那箱待丢的纸盒里有些什么。
陈旧的报纸和杂志、过期的零食、冷冻柜里放了很久的食物、喝一半的饮料、用完的瓶瓶罐罐、懒得丢掉的礼盒等等,都是些早该处理的东西。吴于义眼一瞥,忽然在回执信件堆里发现一张很眼熟的信封,将它挑出来一看,吴于义愣住了。
那是去年中秋节,吴于义第一次办月饼试吃和打折券这类活动,也是去年那时候店新开没多久。吴于义抽出信封里的三张券,仔细的瞧。
店里那时候刚起步,吴于义太忙,很多心思有想法却落实不了,卷和信封的样子都设计的很普通,跟他的店一样,只单单粉色加一个店里LOGO,其余都是小字注释。
那LOGO是吴于义自己设计绘制的简笔小画,一个小男孩骑在一把扫帚上面抬头望天,脚边还有一只小猫。很少女,很梦幻的LOGO,吴于义自己还挺喜欢的。
这样一个像是正在追逐梦想的LOGO,承载着的却是吴于义梦想的结束。
吴于义确实想个舞台剧演员,为此他考到了英国的戏剧学院读硕士,从小到大他姨妈都很支持他,这次也不例外。吴于义抱着即将去英国的憧憬先回了国看姨妈,却意外得知姨妈患病的消息,虽不是危及生命的病症,却也动了一个大刀,且因常年工作不顾自己,姨妈身子并不好。
吴于义此时才察觉,照顾自己的姨妈已经年长了,身边无伴无孩,吴于义无法丢下她。即便姨妈坚持让他去英国,吴于义还是留了下来,细心照料了姨妈一年。
姨妈仍然希望吴于义继续去追他的梦想,吴于义无奈的随口一说,如果怕他没能力养活自己,就投资一家小店给他做生意,开店也是他的梦想,姨妈一口答应了。
这家小小的店才意料之外的诞生,也幸亏它的出现,让吴于义遇见了吕祺。
搓着手里的打折券,吴于义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吕祺的模样,一本正经的挑着面包,又用自以为没人发现的目光偷偷打量吴于义,明明狼狈不堪慌乱无措的翻着包还要假装镇定自若,让吴于义瞧着很好笑,而且心里痒痒的。
就像后来,吕祺常会问吴于义喜欢自己哪里,自己到底哪里值得他喜欢。吴于义抱着吕祺回答,看第一眼就喜欢,第二眼就迷上了。他俩就是天作之合、天生一对,因为吕祺眼里的意思、强行掩盖的情绪,他吴于义能毫不含糊的一眼看穿。
吴于义赶忙拿着打折券跑到吕祺身后,一把从后抱住他,将券摆在他眼前,在他耳边说道:“原来你真的有打折券。”
吕祺看着那张普普通通的纸,一时之间有些迷茫,问道:“什么?”
吴于义愤愤的咬了口吕祺的耳朵,抱怨道:“就知道你不记得了。哼。”
“不记得什么?”被咬的有些痒,吕祺躲了躲。
“当然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吴于义追上去再咬一口,他很清楚吕祺每每都会怯弱逃走的反应,但又很乐此不疲这样的情趣互动。
被一提醒,吕祺猛然间想起当时自己的窘迫,干巴巴的说:“我记得的。”
“我要把它收好,找个相框裱起来,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吴于义放开吕祺,喜滋滋的说着,并把券放回信封内,像宝贝一样塞进口袋里。
那晚,吕祺要跟吴于义第一次躺在一张床上。
几个月来,吴于义并未对吕祺有太过深入的亲密接触,他知道吕祺的不安,循序渐进,明明想的要命,还得忍着,只抱抱亲亲拉拉手,差点以为会变成帕拉图式恋爱。
吕祺把自己洗了好多遍,心里建设了好久,才在吴于义保证不会做什么的情况下,主动凑近他,小心翼翼的去亲他的嘴角。
吴于义猛然翻起身,把吕祺压在身下,贴着他的耳廓轻声道:“为了纪念正式同居,我们就把事办了吧。”
吕祺伸手环抱住吴于义的脖子,应道:“好。”
两人在床上拥吻许久,吴于义喘着气小声问:“吕祺想在上面还是下面?”
问的自然不是体位而是做1还是做0,这个问题吕祺之前想过,怎么也不觉得自己是个当1的料,让他主动在情爱里带着节奏他实在做不来,但又不好意思回答我就躺平你来吧,于是含糊的答:“都行……”
吴于义笑了笑,说:“那我就不客气了,请多关照。”
这一场,吴于义脑袋里都不知道演练了多少遍,半年多里反反复复,一旦实干却不得不放缓速度。可以说吴于义进行的相当绅士,前戏做的很足,该用的东西也一一备上,动作温柔小心,就怕弄疼吕祺。
明明憋得贼难受,同样身为男人,吕祺不是不懂,感觉到吴于义已经***命,还得耐着性子顾及自己,就恨不得想说没关系让他快些,但又觉这么说实在羞耻的很,只能拿手挡着眼,红透了脸,不敢直视吴于义。
最后,两人一身汗湿,都挺餍足的,吕祺除了感觉有些胀痛之外没什么不适。
吕祺轻轻卷进吴于义的怀里,沉沉的睡去。
吴于义的卧室朝向很好,第二天一大早就有阳光**来,吕祺睁开眼就见一抹朝阳照在身边吴于义的侧脸上。吴于义仍抱着吕祺,睡得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头发和睡衣都有些乱,吕祺愣愣的看了几秒,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
这颗奶糖,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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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两人在逛超市时再次遇见钱锐和陈御嘉,四人就常常彼此串门,串着串着就变成了朋友。
而茹晓敏与吕祺之后还是保持着联系,按照茹晓敏的话说,吕祺现在就是她的好GAY蜜,可以缩在一起痛骂自己伴侣和口水其他男人的那种。
几个月后茹晓敏告诉吕祺,她要结婚了,是之前接触过一次的相亲对象,后来又碰巧遇上,突然就看对了眼。两人一合计,准备来一波闪婚闪孕,把吕祺吓了一跳,有了自己的前车之鉴,就生怕她被骗。但看着茹晓敏一脸确信的模样,吕祺就信了她自己的直觉。
两年后,吕祺跟家里人出了柜,父母没有责怪他半句,吕妈妈哭着说她其实已经猜到了。
他们老家地方不大,吕祺和林安之间的事有些旁人并非看不懂猜不到,有些事自然会谣言四起,传得奇奇怪怪。两老原本是不信的,又不敢跟不愿同他们交流的吕祺谈心询问,虽然担心不已,但也无计可施,好几年下来,只得自己做最坏打算的心里建设。
建设久了,便也能接受了。
吕祺从小就内向,青春期后更不爱跟人交流,他们也很着急,他们也是第一次当父母。作为父母只是希望吕祺过得开心,仅此而已。
吕祺那天哭得稀里哗啦,长这么大还没哭成那样过,心里悔恨的不得了,后悔自己真不该对深爱自己的父母如此疏远。吕妈妈只轻轻把吕祺抱进怀里,默默掉着眼泪,安慰他这不是他的错。
后来每年,一旦空闲,吕祺都带着吴于义常常回家看爸妈。
吕祺觉得,是自从遇见吴于义那一刻开始,他的眼前变得越来越明亮,他的世界变得越来越美好。
第十一章 番外 球球与圆圆
圆圆是一只流浪猫,在吕祺原先小区里待着,很小,才出生两个月,生它的大猫便出了车祸死了。吕祺从还算熟悉的邻居阿姨那听说,有些心疼,便将圆圆领养了回来。圆圆是一只白色的长毛田园公猫,刚领回去的时候一动都不敢动,整天炸着毛缩在角落里,似乎怕极了,吕祺便给他起名叫圆圆。
吕祺原先担心球球在家掌权惯了,会待圆圆不好,两猫吵架是小,真打起架来,可能真的要把圆圆送走。没想到球球只是在圆圆来的第一天跟着嗅了它好久,随后躲得不见踪影,第二天便黏糊在了一起,吃在一起,拉在一起,睡在一起,几乎形影不离。
吴于义笑着跟吕祺说:“你看,我就说吧。”
吕祺:“没想到球球脾气这么好,还这么会照顾小猫。”
吴于义笑得更起劲:“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养大的猫。”
吕祺白他一眼,没搭理。
吴于义接着又说:“我觉得,球球这是把圆圆当童养媳养着呢。”
吕祺捏了一下他的手臂:“别瞎说,圆圆是公猫。”
吴于义不为所动:“公猫怎么啦?我们俩不也是公的。”
说完,就想挨近吕祺偷个吻,不料被吕祺一眼识破,伸手抵住他凑近的嘴,说道:“别闹,这是在外面。”
吴于义四下看看,他们确实正在人多嘴杂的超市里买食材,只不过,人来人往挤着这么多人,也没什么人会注意他们两个。吴于义心痒难耐,仍是忍不住凑过去,飞速在吕祺脸颊偷了个香。
亲完,吴于义满意地砸吧两下嘴,咧嘴一笑。
吕祺吓了一跳,狠狠瞪他一眼,把手里正拿着的一包东西重重丢进购物车里,以示不满。
吴于义见状,嬉皮笑脸地道歉:“老婆,别生气嘛。我让你亲回来吧。”说着,就将自己的半边脸死皮赖脸地凑过去给吕祺。
吕祺懒得瞧他,抢过推车,往前推去,耳根却是通红一片了。
吴于义占到了便宜,乖乖收了手,嘻嘻笑着跟上。
两人在一起后,吕祺真的没有想到吴于义与爱人相处竟然是这样甜腻粘人的状态,一开始几乎让他有些应接不暇,他还从未与人有过这么亲密到毫无保留的关系。
吕祺花了好多的时间慢慢消化和习惯,也幸好吴于义似乎马上发现了吕祺的心理不适,将一开始无法自持的火热状态悄悄降下温去,小心谨慎、慢条斯理地表达爱意,直至现在,吕祺终于慢慢习惯吴于义无缘无故会发生的亲昵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