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止扯了扯衣服,解释道:“这都是卜星的。”
门倏地被打开,护士推着轮椅出来,对他们说:“每天要来换药,注意膝盖不能弯曲、不能碰水,吃的也注意点,半个月就能拆线了。”
卜星病恹恹地坐在轮椅上,嘴里还念叨着:“太惨了……”
卓学走过去推轮椅:“我已经联系你爸妈了,先回家,叶止你们就回教室吧。”
“好的。”
叶止没有乖乖回教室,而是拉着傅以匪去小超市买了一堆吃的,美其名曰压惊。
小超市里只有他们两个学生,收银台的大妈皱着眉上下打量他们,和同事小声嘀咕:“一大早就翘课。”
叶止笑笑没说话,付了钱就走。
回教室的时候路过小花园,看着中心的凉亭,叶止又想起了卜星。
他咬了一口冰淇淋,问傅以匪:“这个真的是八卦亭么?”
傅以匪看了一眼,回道:“其实……”
冰淇淋是香草味的,叶止说话的时候,空气都带着丝丝甜味,傅以匪不禁喉头微动,目光落在少年红润的唇上。
傅以匪突然不说话了,叶止抬了抬头,撞进了他幽深的眸子里。
“怎、怎么了?”
叶止下意识地舔了舔嘴:“沾到了吗?”
傅以匪艰难地挪开目光,声音暗哑:“没有。”
叶止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冰淇淋,举起来放到他嘴边:“要吃么?”
傅以匪咬了一大口,上颚被冰得有些发麻,他不禁眯了眯眼,很久没有这种感受了。
以为他喜欢吃,叶止便我一口你一口地和傅以匪吃完了一只冰淇淋。
前两节课是卓学的语文课,因为卜星的事情,暂时改成了自习课。
岑湖完全无心学习,一个劲儿往门口看,见叶止和傅以匪一前一后走进教室,并且后者周身的气压恢复正常。
他呼出一口气,心想,卜星真是牺牲自己一人,造福全人类啊……
叶止递给岑湖一瓶饮料:“放心,医生说没什么事,卓老师陪他等家长来。”
“那就好。”
岑湖放心了,忽然看见叶止胸前的血迹,他有些难以忍受地皱紧眉关,下意识地看了看傅以匪。
叶止解释道:“不小心碰到的,我也没带其他衣服。”
岑湖从抽屉里拿出一件T恤:“我有,你换上吧。”
他经常去游泳池游泳,所以教室里常备着一件衣服,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谢了,”叶止接过,看见班里的女生扭头看,有些不好意思,“我去厕所换。”
傅以匪的视线追随着他,直到叶止的背影消失才收回目光。
就在这时,走廊上闪过一道白影。
傅以匪瞬间起身,椅子和地摩擦发出了声响,班里的同学纷纷回头看,他没有解释,径直走出教室。
叶止没有去隔间换,直接打开门,把衣服挂在挂钩上就要脱。
背脊突然发凉,鸡皮疙瘩立了起来,他回头看了看,其他隔间并没有人。
他继续脱,刚拿起干净衣服,一个人走了进来。
叶止歪了歪脑袋,不解地看着傅以匪。
傅以匪的视线不自觉地往下移,他抿了抿唇,缓慢地别过脸,耳朵微微泛红:
“我来上厕所。”
“奥。”
叶止的目光也不自觉地往下移,脑海里浮现出那日泡温泉看见的某处,脸噌得红了,随便套上衣服就跑。
第40章
周日一大早,叶止就接到了卜星的电话。
“叶子!Help!”
念在对方是个病患,叶止压抑住怒气,哑着嗓子问:“怎么了?”
卜星知道他有起床气,也没有废话,直接说正事:“我爸妈这几天都要去出差,没办法照顾我,就打算让我住校。”
“卓哥说让我住空寝室,叫个人陪我一起,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叶止这会儿已经清醒了,挠挠头,从床上爬起来洗漱:“行,要住几天?”
“大概半个月,等我腿好了就行。”
叶止打了个哈欠:“好的,你今天就去学校么?”
“我现在已经在路上了,寝室是105啊。”
“好的。”
叶止打开门,发现叶同站在墙边,微弯着腰,姿势看起来很像……在偷听?
被当场抓住的叶同羞涩一笑:“哥,你在和谁打电话啊?”
叶止无奈:“和卜星。”
“奥,”叶同点了点头,他记得这人,追问,“你们刚才说什么呢?”
叶止在餐桌坐下,开始吃早饭,含糊地说:“你不是都听见了么?”
他刚才开的是免提,声音很响,就叶同那顺风耳,不可能听不见。
叶同干咳两声,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就你们俩个人住么?”
叶止没有问卜星这件事,回道:“应该吧,最多再加个岑湖,就我前桌。”
“那就好。”叶同满意了,只要楼上那个心机婊不住就行。
叶止疑惑地看着他:“好什么?”
“没什么,”叶同给哥哥夹了只煎饺,连忙转移话题,“对了,我这两天要去B市参加个比赛,要等比完才能参加入学考试。”
叶同经常参加大大小小的武术比赛,叶止也习惯了。
“什么时候走?”
“等会儿就走了。”
“到酒店报个平安。”
“好。”
叶同离开后,叶止便开始收拾行李,他初中叛逆的时候住校过一段时间,住校该有的席子、被子什么的都在,往箱子里塞了几套换洗衣物和日用品就出发了。
周日的学校十分安静,没有平日里嘻嘻哈哈的聊天声,只有风声和沙沙的树叶声。
叶止一手抱着席子,一手拉着箱子,十分后悔为什么自己要答应卜星了。
寝室区在学校的最里面,出租车不能进学校,在校门口就停了,叶止哼哧哼哧地走到寝室,累得半死,气喘吁吁地坐在椅子上休息。
寝室很大,是四人间,不是传统的上床下桌,而是一面床、一面书桌,非常适合卜星这个“残疾人”住。
让叶止惊讶的是,寝室里竟然还有个小冰箱,表面的膜都没有撕掉,显然之前没有人住过。
正对卫生间的那张床已经铺好了,还放着一个熊猫抱枕,但是它的主人却不见踪影。
叶止正想给卜星打电话,就听见卫生间传来了水声,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
卜星打开门,僵硬地从里面走出来,他受伤的腿不能弯曲,全靠另外一条腿走路,姿势很奇怪,像电影里的丧尸似的。
叶止关心地问:“腿怎么样了?”
卜星直接在躺倒床上:“还是可以走路的,就是有点疼。”
叶止是第一次来正德的寝室,十分好奇所有寝室都是这样的,还是卓学特地照顾了他们。
卜星抱着那个熊猫抱枕,激动地说:“我也没想到寝室条件居然这么好!”
“我刚刚问了我朋友,他说这些好像都是在薛校长被分过来后弄的,似乎是拉了不少赞助,全都用来改善学校条件了。”
“这样啊。”叶止若有所思地点头,想起薛校长对上傅以匪时,紧张的模样。
傅以匪家是不是像电视剧里那样,给学校捐了一栋楼什么的啊?
叶止忽然想起来,他还没有告诉傅以匪住校的事情,拿出手机开始发短信。
卜星摸了摸肚子:“咱们点外卖吧,我午饭都没吃,居然一下子五点了。”
“你要吃什么?”
叶止也有些饿了,一下子被卜星拉走注意力:“我要吃炸鸡和可乐。”
“OK。”
卜星直接点了个全家桶,叶止休息够了,开始铺床,这是他第一次铺床,铺得腰酸背痛。
某人还在边上喊着:“叶子!快去拿外卖。”
叶止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咚咚咚——”
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叶止愣了愣,周末外卖可以送进学校寝室的吗?
卜星也惊了:“我就试试,填了寝室号。”
叶止打开门,看见一个冷峻的高挑少年,身旁是一个蓝色小行李箱。
“你怎么来了?”
傅以匪淡淡地说:“住校。”
叶止还以为是卜星叫的,笑道:“你先进去,我去后门拿个外卖。”
卜星震惊地手机都掉了,他就叫了叶止一个人啊。
收到傅以匪警告的眼神,他没敢说话,只敢在心里默默地想:
傅大佬可真黏叶止啊……
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寝室的温度骤降,卜星连忙从床上爬下来,拿起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出寝室:
“我去帮叶子拿外卖。”
天色转暗,月亮悄悄地爬上夜幕,照亮了枝头鸣叫的鸟雀。
现在的温度宜人,微风拂过很是舒适,并不需要开空调,但是学校没有装纱窗,寝室又是一楼,就在树旁,叶止怕晚上有虫子爬来,观察了半天,发现发出奇怪叫声的是只鸟后,便安心了。
卜星已经洗了半个小时的澡,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叶止没有催促,将换洗的衣服放进脸盆,坐在椅子上开始玩手机。
卜星的床靠着门,叶止挑了他边上的那张,傅以匪……
诶?傅以匪的床还没铺。
“已经十点了,你不铺床吗?”
傅以匪看了眼木板床,摇了摇头。
叶止看着他那个小行李箱,很明显装不下被子,更不用说席子或者床垫了。
他大概……根本不知道普通寝室需要哪些东西吧?
傅以匪看看那两张铺好的床铺,又看了看自己的,意识到了叶止为什么问他这个问题。
叶止笑了笑:“要不今天和我挤一个晚上吧。”
床大约只有1.2米宽,两个男生一起睡的话,定然是紧紧挨着,傅以匪仿佛都看见师弟睡在自己怀里的模样,一股热意从胸口漫了上去。
卜星正好洗完出来,看见叶止笑得眉眼弯弯,而傅以匪……
耳朵都红了? ???
卜星惊得脱口而出:“叶子你居然调戏傅大佬?”
作者有话要说:
傅以匪:对。
叶止:???
第41章
“叶子你居然调戏傅大佬?”
卜星惊了,没想到叶止看起来这么正经,竟然能把一个大冰块调戏到脸红。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傅以匪,发现他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开心?
“卜星你瞎说什么呢?”
卜星还没能反应过来,满脑子都是傅以匪竟然有这种喜欢被调戏的特殊癖好。
学神就是不一样啊……
叶止看卜星在厕所门口呆住了,以为他脚疼得走不动路,连忙过去扶他。
卜星坐到床上后才回过神:“啊?你刚才说什么?”
叶止重复一遍:“我说傅以匪没带床垫,晚上和我挤一挤。
卜星指了指墙角的大袋子:“那边有备用的,好像是卓老师放着的。”
叶止走过去看了看,里面是卷起来的草席和薄薄的空调被。
已经是秋天了,夜里的温度不高,叶止担心傅以匪会冷,放下袋子说:“要不还是和我睡吧?现在只睡席子会冷。”
“没关系。”傅以匪直接拿出席子和被子,铺在床上。
卜星记得傅以匪“不喜欢和别人睡”这件事,连忙说:“要不我和叶子睡,你——”
话还没说完,他就收到了傅以匪警告的眼神,连忙缩进被子里:
“我先睡了,你们继续。”
叶止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傅以匪在床上全神贯注地看手机,卜星响亮的呼噜声回荡在寝室,绕梁三日。
“我关灯了。”
“嗯。”
他关了灯,轻手轻脚地往床边走,寝室一片漆黑,他不小心踹到地上的不锈钢脸盆,发出了巨大响声。
卜星的呼噜声停了一秒钟,接着是更响的呼噜,丝毫没有被影响到。
叶止爬上床,木板床发出“叽噶叽噶”的响声,他闭上眼睛睡觉。
一个小时后,叶止翻了个身,睁着眼睛发呆,耳边充斥着卜星的呼噜声,他根本睡不着。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寝室,照亮了卜星的床铺,叶止可以清晰地看见他起伏的胸脯,大张的嘴巴,以及嘴边亮晶晶的一丝不明液体。
他嫌弃地挪开目光,打了个哈欠。
“喵~~”阳台上响起了猫叫声。
叶止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干脆拿了香肠去喂猫。
一只黄色的橘猫站在阳台沿上,看见叶止手里的香肠,顿时躺下露出了肚皮。
“乖。”
叶止撕开包装,把香肠放到它嘴边。
“喵!”橘猫突然炸毛,狠狠地叫了一声,叼起香肠跳下了阳台,消失在黑夜里。
叶止回头看了看,果然是傅以匪来了。
“你也睡不着么?”
傅以匪没有回答,而是拿出一支玉质笛子:“我给你吹一曲吧。”
叶止眼睛一亮:“你还会吹笛子啊?”
他小时候也报过不少班,可是没有天赋,也不想努力,房间里的吉他都已经好几年没碰了。
傅以匪斜靠在墙上,举起笛子,薄唇贴近,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轻按,笛声悠扬而起。
叶止的心思全然不在曲子上,他对着傅以匪的脸发呆了许久。
不知道为什么,光是看着,他就觉得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