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准备找地方吃。”
“这儿有一间家庭式小餐馆,那里的海鲜丼很好吃,我以前读书的时候经常去那光顾,等会要不要去试一试?”
实话说,姜诚其实不太想和常泽单独相处,毕竟掉马以后,他和常泽的这段尴尬时期尚未完全度过,但在美食面前,却又有些心动。
姜诚故意开玩笑地跟他说:“你请我呀?”
“我请就我请,那去还是不去?”
“去。” 管他什么尴尬不尴尬的,铁公鸡转死性要请客,不去不是人。
姜诚对于常泽的了解,大部分是来自于常泽本人给他提供的书面情报。
据他所知,常泽当年是在东京读的大学,也正是这个原因,这次前来东京游玩,常泽理所当然地全程充当翻译机器,姜诚和昊昊只负责跟着他走就完事儿,直播拍摄期间,他们在常泽的带路下去了不少平时在旅游攻略上没介绍到的好地儿。
姜诚不禁有些好奇,趁着这次出来的机会,他向常泽问道:“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来日本这边留学?”
“可能是出于某种情结吧。”
姜诚的好奇心越来越重,“什么情结?”
常泽不瞒他说:“我爸妈他们当年就是在东京读大学的时候认识对方的。
“小的时候,我妈她经常跟我提起她和我爸以前在东京时候的很多事情,久而久之,我对这个地方产生了一种向往。
“后来我爸妈他们因为意外离开了,等我长大以后,去东京念书也成为了我怀念他们的一种方式吧。
“另外我也希望能够在这里寻觅到一段像我爸妈那样的爱情。”
姜诚继续八卦地打听:“那你找到了吗?”
常泽肩膀一耸,淡淡地开口:“曾经有一段时间,我确实以为自己找到了,但是到了后来两个人在很多方面都合不来,就再也没了下文。”
停顿了一会儿之后,他又说:“现在回想起来,我对于当年那段恋情印象也不太深刻了,或许我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喜欢对方吧。”
姜诚嘴巴轻张,刚想说什么,突然被旁边一阵女孩子的尖叫声打断了思路。
循声张望过去,几个辣妹装扮的女孩子此刻正围在路边的一台夹娃娃机前,有一个妹子估计是夹到了自己喜欢的某个娃娃,激动得又是尖叫又是从原地蹦跳而起。
等那群妹子离开以后,姜诚忍不住跑过去娃娃之前瞄了两眼,顺手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然后招手示意常泽过来。
他指着里面的一只酷企鹅玩偶告诉常泽:“昊昊他很喜欢这个企鹅。”
常泽走到他身旁,探着脖子往娃娃机里扫一眼,视线从那只黑乎乎的酷企鹅转移到旁边那只穿着女仆服的玉桂狗身上。
他有些来了兴趣,指着玉桂狗对姜诚说:“这个很像你。”
“哪里像了?!”
“神似。”
“……”
“好久没碰过这玩意儿了。”常泽跃跃欲试地舒展了一下手指筋骨,正式开干。
“你行不行啊?”站在边上的姜诚向他投去怀疑的眼神。
“嘘,别吵,影响我集中注意力了。”
姜诚只好安静闭嘴,站在娃娃机的另一侧看着常泽在那操控。
他将目标锁定在距离出口最近的那只酷企鹅身上,夹子张开,落下去的时候,角度不偏不倚停在了玩偶身上,一发就把娃娃给捞上来了。
常泽弯下腰身,从通道出口拿出那只酷企鹅,往空中来回抛了几下,得瑟地笑道:“怎么样,厉不厉害?”
“没准只是凑巧而已。”
“行,再给你表演一次哥的拿手绝活。”
常泽重新投币,他单手握着操纵杆,双眼专注的盯着夹子的移动位置,用目光来估算夹子落下去的时候与玩偶之间的偏差度。
确认完毕之后,夹子缓缓张开,往下降落,分毫不差地夹住那只穿女仆服的玉桂狗之后,夹子慢慢收紧,将其拉拽上来,一点一点地挪动到出口,又一次顺利完成了挑战。
拿到玉桂狗之后,常泽把玩偶塞到姜诚的手中,“这个给你。”
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铁公鸡第一次送他礼物。
今天是什么日子?铁公鸡又请吃饭又送礼物的,姜诚不知该不该问,但最后还是打消了念头。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只软乎乎的玉桂狗,执起玉桂狗那长长的耳朵捏了几下,嘴角忍不住微微提起一抹弧度。
“你经常玩夹娃娃吗?”
常泽回忆道:“以前小的时候,家里附近的商场里有几台夹娃娃机,一块钱夹一次,我很喜欢放学以后过去那里玩,每次夹个10块钱,基本能中他两三个左右。
“后来手法娴熟了,能夹到四五个,等囤到一定程度的数量以后就拿回去学校里倒卖给其他同学,赚点儿零花钱。”
这铁公鸡的赚钱点子可真他妈是层出不穷,姜诚暗自在心里给他贴一个大写的服气。
“那个经营夹娃娃机的老板怕不是要被你夹到破产了。”
“那倒没有,后来我去的次数太多,商场的工作人员都认识我了,为了阻止我清空他们的娃娃机,他们把夹子调到了最松,在那之后我技巧就算再好也很难夹得中,十次里头大概只有一次的概率能够夹上来,没意思,太不划算了。”
姜诚没忍住,噗嗤笑了出声,“所以你就不再去光顾了?”
“嗯,转移了阵地,到别的地方继续夹娃娃。”
“……”
铁公鸡之所以能够练就出一身非凡的夹娃娃绝技,归根到底,背后的动力还是金钱。
厉害了。
二人边走边聊,姜诚将玉桂狗抱在怀里,突然叨念了句:“一个男生拿着这个在街上走,好像很奇怪。”
“哪里奇怪,挺可爱的。”常泽不以为意,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来给你拍个照。”
给姜诚拍完之后,常泽切换到前置摄像模式,走到姜诚旁边,把手机高高举起。
为掩饰自己的某种私心,他干咳一声,故意解释道:“朋友圈营业,发给我爷爷他们看的。”
姜诚点头,伸手碰了碰鼻子,附和地“嗯”了一声
镜头前,姜诚拿着白色的玉桂狗,常泽拿着黑色的酷企鹅,两人不约而同地弯起眼眸,说是演戏,可不知为何,脸上的笑意却流露得那么自然。
第48章 ACT 48
“现在的你比上一次过来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了。”曾全仔细地打量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姜诚。
距离上一次过来监狱里探视已经相隔一个多月,从日本回来之后,便正式进入深秋时分,天气降温了不少,这次过来姜诚特意给曾全送去一些加厚的棉被和衣服。
“怎么不一样了?”姜诚问他。
“感觉你看上去比以前开心了很多,但愿这不是我的错觉。”
“嗯,最近过得还行,挺充实的。”姜诚说完,把搁在脚下的另一袋东西提起来,放到桌面上,“这里有几本文学,是我前两天到书店里买的,平时你在狱中无聊的时候可以拿来看一下打发时间,另外这儿还有些钱。”
“好,知道了。”曾全点头,“对了,上次的事情你还没有说完,就是关于你结婚什么的……”
他看上去相当平静,似乎在经过一个多月的思考之后,已经接受了姜诚和男人结婚的事实。
“小诚,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男的?”
姜诚想了想,“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性取向那会,应该是读初一。”
确实,姜诚他从小到大都没结交过女朋友,以前曾全只以为是儿子专注于学习才没有谈恋爱。
今天听他这么一说,曾全认真地回忆了一下,才又想起了一个事儿。
他记得姜诚有个关系很好的哥们,叫许晖。
他俩从高中到大学一直走得很近,姜诚经常都把许晖带回家里过夜,那个时候,曾全顶多就是觉得他们俩感情很铁,即使偶尔看见两人有些过于亲密的举止,也完全没往哪方面去想,只当那是兄弟哥们之间的亲昵罢了。
直到今天,曾全才发现,原来自己对儿子实在是了解甚少。
“所以……你和许晖他难道是那种关系?”
“曾经是,不过后来我们各走各的了。”姜诚蛮不在乎地一带而过。
“这样……”曾全轻轻地点头,换做是以前的他,在知道这种事情以后一定会极力反对,但是现在他自己都落得如斯田地,在经历过那么多大起大落以后,现在他唯一的愿望便只是希望儿子能够过得开心,除此以外也别无奢求了。
“那跟我说一说和你结婚的那个人吧,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曾全好奇地问。
姜诚没有像他提及协议结婚这件事情,只说:“他叫常泽,平常的常,恩泽的泽,我俩是相亲的时候认识的。”
“相亲?”
“家里出事之前,你不是曾经给我在婚介中心办了包年的会员吗?我一直没去,后来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打电话咨询了一下,那里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他们有专门为同性安排的相亲活动,当时我也挺想给自己找一个伴侣,所以就报了名。
“我跟常泽挺聊得来的,说来也是缘分,我外公居然是他爷爷以前失散多年的老战友,常泽他爷爷此前就对我挺满意的,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他非常高兴,加上我和常泽本身也处得来,于是便顺理成章地在一块儿了。”
姜诚又告诉父亲:“另外咱们家的欠款也是常泽他爷爷无偿帮忙还的。他们一家人对我都很包容,也没有因为我这样的家庭遭遇而看不起我,我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已经很满意了。”
曾全边听边点头,他嘴里反复轻松的叨念着:“那就好……那就好……”
桌面上的计时器显示还有三分钟这次的监狱探视就得结束了。
姜诚从椅子上起来准备离开,临走前他对父亲说:“爸,好好保重,我下次再来看你。”
“小诚!”曾全突然把手伸过去拉住他,沉默了数秒之后,那张紧闭的嘴巴再度开启,用低哑的声音对他说:“对不起,爸爸没能替你过世的妈妈和外公照顾好你。”
姜诚先是一怔,他愣愣地眨了眨双眼,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表情:“已经过去了的事情后悔也无济于事,趁着服刑的期间你在监狱里好好努力表现,争取获得减刑,我继续过好自己现在的生活,这就够了。”
坐在驾驶座里玩手机的常泽忽然听见左手边一阵开门声,姜诚此刻已经从监狱里头出来,回到了副驾座上。
“探视结束了?现在回去?”
“嗯。”姜诚伸手捉住安全带,下一秒又将其放开,“先等一会吧,我想在这儿多待一阵。”
常泽把刚刚启动的引擎重新关掉,正准备开口询问,结果就听见坐在旁边的人用力吸鼻子的声音。
常泽把头转过去的同时,姜诚也把脸扭到了一边,故意看向窗外。
“怎么了?是不是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仿佛试探一般,常泽小心翼翼地询问,声量比刚才放低了不少。
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姜诚感觉自己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才缓缓开口:“刚才我和我爸聊天,临走的时候,他跟我说了一句对不起,这是我头一次听见他跟我道歉。”
常泽不打断他,继续听他往下说。
“自从姜家出事以后,我其实一直都在怨恨他,如果不是他,家里也不至于落得这种境地。
“今天我过来监狱探视,发现他比我上次来的时候瘦了不少,他的手上,胳膊上都有瘀伤和结痂,那些伤上次也有,但每当我问他怎么回事的时候,他都会跟我说是自己劳动时不小心弄伤的。可我觉得他没有对我说实话,他手上那些伤有可能是被监狱里的人弄的,只是为了不让我担心所以他才对我隐瞒真相。
“虽然沦落到这种地步是他自己活该,可看到他现在这样,我又忍不住感到心酸,到底还是没法狠下心来痛恨他,只因为他是我爸……
“抛开他以前那些金融犯罪事迹不说,作为一名父亲而言,他对我一直都很好……”
他一次性说了很多,说着说着,他的鼻音变得越来越重。
他没有哭出来,但是那股失落的腔调却直叫人听得难受,频频让常泽产生一种他在哭泣的错觉。
常泽不由自主地拉开跟前的储物柜,从里头抽出一张纸巾,递到了姜诚面前。
“我没哭。”姜诚强调道,“我一会儿就好了,只是一时感慨而已。”
尽管如此,他还是接受了对方的好意,把纸巾接到手里,五指的力度稍稍一收,将其攥紧。
那一刻,常泽竟有点庆幸自己今天陪姜诚过来探视。
上午那会儿,他刚睡醒从卧室里走出来,便看见姜诚带着一大堆东西准备出门,于是随意问了一句,在得知姜诚打算过去隔壁丰城进行监狱探视的时候,常泽想也没想主动提出开车载他过来。
这种浪费时间且毫无收益的事情从来不是他的作风,换做以往,他有这个时间早已经跑去健身房勾搭了好几个健身会员sell理财产品去了。
不知是什么时候起,他对姜诚的态度,以及相处模式,好像都在悄悄的改变。
这段日子以来,他一直都没想明白。
唉……
想不明白就别想了,像任永轩说的那样,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似乎是因为姜诚的遭遇而引起了自己的共鸣,让常泽不由想起自己小时候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