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齐乐然看完只觉得无比压抑,非常烦躁,真是一丝一毫也看不出这个东西好看在哪里。
可是偏偏梅格蕾丝却仿佛对这幅画十分的喜爱,呆呆的站在那里足有十多分钟,才从嘴里低声喃喃自语出几个断断续续的字“扭曲…挣扎…堕落…死亡…”
这一刻,齐乐然突然觉得梅格蕾丝脸上那白皙的皮肤好似更加的苍白,整个人仿佛一尊脆弱的水晶雕像,更加的没有人气了。
站在梅格蕾丝身后两步远的随身女官自然也看出了她的异样,连忙上前两步,在她身旁轻声唤了一句,才把晃神的梅格蕾丝唤了回来。
察觉到自己失态的梅格蕾丝回头看了一眼眼神中带着探究和关切,正在看着她的齐乐然,一种被人窥破了心事的窘迫感让她更加的恼羞成怒,语气冰冷的开口说到“齐…先生!”
她在齐字后面故意停顿了几秒,然后才略有些为难的叫出了先生两个字,嘴角则嘲讽的向上挑起。
跟在齐乐然身后两步远的詹妮弗脸色蓦地一变,有些愤怒的看向皇太子妃梅格蕾丝,跟在詹妮弗身后的其他几个h国工作人员和副馆长玛丽莱斯特则都有些紧张的看向齐乐然,而跟在皇太子妃梅格蕾丝身后的d国工作人员则好似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面无表情却嘴角微挑的看着齐乐然,展厅里的气氛瞬间微妙起来。
梅格蕾丝的话没有一点毛病,可是明眼人都知道,她其实是在羞辱齐乐然以男人身份担任这个第一夫人,让人不知道到底该怎么称呼是好。
她原本以为齐乐然看到她这样的表现后,必然会表示出愤怒或是不快,最好能当场失态,才能让她心中好过一点,可惜,她面对的不是那些能把一句话听出好几层意思的政客或是上流社会的人士。
齐乐然可没有那么多心思,他只是奇怪梅格蕾丝为什么说话吞吞吐吐的,再结合她刚才奇怪的表现,难道她是有什么不好说的难言之隐?
想到这里,一向性格宽厚,很少主动与人为敌的齐乐然便想着要替梅格蕾丝遮掩过去,于是便主动开口打圆场到“这幅星空画确实很美,刚才我也几乎看得入神了。”
他的这句话甫一出口,展厅里所有的人便都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根本就不接梅格蕾丝的话,反而若无其事大度的替她刚才的失态遮掩。
詹妮弗在怔愣过后,突然低下头,笑容掩藏不住的爬上了脸颊,只有她知道,性情温和的齐乐然恐怕压根就不知道梅格蕾丝话里的机锋,真是白白浪费了她这份心机。
跟在詹妮弗身后的h国工作人员虽然不知实情,不过也都不由自主的纷纷松了一口气,而跟在皇太子妃梅格蕾丝身后的d国工作人员则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也不由得纷纷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的情绪。
梅格蕾丝也完全没有意料到事情会是这种走向,在愣了一下后,却毫不领情的开口继续问到“不知道齐先生觉得这幅画到底美在哪里?”
美在哪里?!齐乐然暼了一眼那张色彩诡异的画,心说我哪知道它哪里美啊!刚才不是你一副十分痴迷恋恋不舍,恨不得看到地老天荒的模样么!我不过就是那么一说罢了,你还较上真了,懂不懂什么叫商业互吹啊!
齐乐然有心想要随便说点什么,可是一想自己在艺术上的造诣实在是几乎为零,还是不要班门弄斧、自取其辱的好,否则丢了自己的脸是小,丢了h国的脸可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齐乐然突然扭头指着旁边一副金黄色麦浪在阳光下随风摆荡的洋溢着丰收喜悦的画作,开口说到“那副星空画虽然也很美,可是就我本人来说,还是更喜欢这幅画。”
梅格蕾丝暼了一眼齐乐然指着的画,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再次开口说到“我本人比较喜欢印象派,没想到齐先生年纪轻轻,竟然会喜欢现实主义流派,不知这幅画到底是哪里入了齐先生的眼?是技法、结构,还是色彩?”
梅格蕾丝的语气冰冷,与斯特曼同样的湖蓝色眼眸在阳光的照射下,仍如千年寒潭般冒着寒气,好似亘古不变的寒冰。
这一刻,齐乐然突然有了一丝明悟,她讨厌自己,并且是在为难自己!
其实齐乐心中早已有了这样的准备,毕竟他现在的身份实在是即惊人又尴尬,别人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可是在自己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善意后,还要这样两次三番的刻意为难,就有点太过分了。
齐乐然知道面对刻意的为难,如果自己再含糊的敷衍下去,那么只会让她越来越过分,与其被动的等待挨打,不如主动出击,毕竟自己这当了二十多年普通人的人在艺术造诣上是无论如何也比不过那些从小就系统接受教育的人的。
“赫兰德夫人,”齐乐然看着梅格蕾丝的眼睛,加重了语气,其实是在提醒梅格蕾丝,你不仅仅是你自己,你还是d国皇太子阿德里安沃克赫兰德的妻子,是d国的皇太子妃,你所做所说全都代表着d国的脸面,所以不要太过分了。
梅格蕾丝虽然仍然面色冰冷的看着齐乐然,可是她那微微抿起的嘴角却让齐乐然知道,她其实是听明白了自己的暗示,于是接着说到“想来您也一定知道,我在和凯文结婚前只是一个普通的东方人,所以对于西方这些艺术品的了解实在是不多,跟您更是没法相比,不过如果以后有机会看到东方的水墨画,我想我倒是可以为您介绍一下。”
其实人就是这样,不怕你不知道,就怕你不知道却假装知道,梅格蕾丝不停的试探他,不过就是想让他暴露出什么都不懂的窘态,让他在众人面前当众出丑,可是当齐乐然明确的说出了“我就是不会”这样的话后,她却拿齐乐然没招了。
而且齐乐然话里话外的意思又明确说了,我一个东方人不明白你们西方的艺术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不是也不懂我们东方的艺术么!则让梅格蕾丝更加的无话可说。
她如果想要反驳的话,倒也可以说,不管你是哪里的人,谁让你现在是在咱们西方做第一夫人呢!
不过这么做就有些太难看了点,以梅格蕾丝的教养和性格,是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的。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两人说不到一起去,这里又没有媒体记者和普通民众,也不用做样子给外人看,两人也就不再说话,一前一后的各自欣赏起了自己喜欢的画作,倒是比刚才舒服了不少。
上午的参观在历时一个多小时后就结束了,齐乐然和梅格蕾丝各自回到自己的住所用餐休息后,下午两点将再次启程去h国历史悠久,十分有名的圣荆棘贵族女子高中访问,这也是皇太子妃梅格蕾丝特别要求的行程。
原本就保持着神秘色彩,录入条件极其苛刻,一年只招收八十名学生,从学生到教师,从校工到校长,全是女人的圣荆棘贵族女子高中很少接待外来访客,特别这次还有齐乐然这个男性第一夫人的陪同,所以校长海登艾洛蒂克雷格最初是断然拒绝了这次的访问活动的。
可是内政部考虑到如果拒绝了这次访问,那显然是在表露出一种不接纳齐乐然这个男性第一夫人身份的信息,难免会让国外媒体大做文章,在齐乐然第一次以第一夫人的身份参加公开的政治活动就铩羽而归,而且还是在自己国家,那对他以后的政治活动自然是十分不利的。
因此在对海登艾洛蒂克雷格校长进行了软硬兼施的多钟施压手段下,克雷格校长才勉强答应下来。
不过这中间的是非曲折,齐乐然自然是一概不知的,当拿到最终的行程单时,他还十分的纳闷,这些思想古板的老贵族们居然能够同意他一个男人,去从上到下连一只雄性动物都没有的贵族女子高中去访问,也是够奇怪的。
然而经历了上午国家艺术馆的事情后,齐乐然才清楚的知道,原来这个行程真的是皇太子妃梅格蕾丝为了羞辱他而故意安排的,她不用亲自上阵,光是那个环境,就足够让自己十分的窘迫了。
齐乐然越想越烦躁,他不过就是爱上了一个人,想要跟他光明正大的结婚,能够相守一生一世,也没碍着谁什么,为什么总是有人要针对他呢!
齐乐然没有明白的是,他是没碍着谁什么,可是当他破坏了人们普遍遵守的秩序时,他就已经无可避免的成为了众矢之的,纵观历史,多少标新立异之人不得善终,他其实应该感谢这个日渐发达、宽容的社会,虽然会经历一些磨难,但最终也会有迎来胜利曙光那一天!
而且心中有爱之人也会格外的坚韧,因为有人站在你的身后,给你力量,就像现在,齐乐然回到国家政府大楼后便一阵风似的冲进了总统办公室,在得知斯特曼正在跟皇太子阿德里安在小议会厅听取报告时,又一阵风似的冲到了小议会厅门外。
“出来,我在门口!”正在正襟危坐跟一旁的皇太子阿德里安一起听取报告的斯特曼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来自媳妇的信息,斯特曼微微一愣后,对一旁的皇太子阿德里安示意自己要出去方便一下后,便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斯特曼刚刚走出小议会厅,便被早就等在门边的齐乐然拽着领带,一把拽了过去,按在墙上,猛地亲了上去,小议会厅厚重的大门在两人身边缓缓闭合。
齐乐然一向不是个热情外放不管不顾的人,所以此时斯特曼从他那喷薄而出的诡异激情中感受到了他的烦躁、委屈和无奈,便丝毫也不挣扎的任由他凶狠的吻着。
慢慢的,齐乐然的情绪在斯特曼的包容下渐渐平静下来,斯特曼便反客为主的抬手扶着他的后脑,将他整个人翻转过来,靠在墙上,温柔的轻舔他的嘴唇,一下一下,传递着安抚的情绪。
半响后,两人终于分开,齐乐然将头抵在斯特曼的胸前,低声喃喃到“让我靠一会儿…”
只是还没等斯特曼回答,齐乐然便蓦地站直身体,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俏皮的说到“叮,充电完成,亲爱的凯文,你赶紧回去吧,我也要忙去了!”说完后,便从斯特曼的怀里往外挪了两步,想要离开。
斯特曼哭笑不得的一把拉住他,低头狠狠的吻了上去,片刻后才伏在他的耳边轻声说到“你充完电了,我还没有呢,小坏蛋,等晚上回去咱们再说!”
“也许我今晚会忙的回不了家,”齐乐然一边从他身边挪开,一边冲他眨了眨眼睛,低声说“你知道的,我下午可是会被无数的美女环绕!”
“你就皮吧!”斯特曼摇头笑着说,一副拿他没有办法的模样,直到齐乐然的身影已经走得不见了,斯特曼脸上那抹宠溺的笑容才一点一点的从他脸上消失殆尽,缓缓染上了一层阴鸷,“所有伤害你的人,我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充完电的齐乐然这会儿心里倒是舒服了不少,只要有斯特曼在他身边的一天,他就会坚持下去,他相信自己一定会越做越好,因为斯特曼相信他会越做越好!
章节目录 68.第六十八章
不管如何不情愿, 时间都会准时到来, 一分不早,一分不晚。
齐乐然被自己身上复古式西服三件套里的背心勒得有些喘不上气来,当然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他的错觉而已, 现在他身上所有的衣服都是量身定做的,几乎如他的皮肤般贴合。
车窗外的景物飞速的向后方掠去,渐渐的视野开阔起来, 齐乐然知道自己离圣荆棘贵族女子高中越来越近了。
果然, 没过多久豪华车队便缓缓的停了下来, 齐乐然照例深吸了一口气后, 才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今天下午来圣荆棘贵族女子高中访问的行程没有对外开放, 自然也就没有如上午那样等在车外的各路媒体记者们,这让齐乐然的情绪多多少少放松了一些,然而刚刚下车的齐乐然却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因为车队里的司机和保镖都是男人, 所以整个车队只能停在圣荆棘贵族女子高中的大门外, 齐乐然下车的地方在大门正中, 正对着里面雄伟壮观的主楼。
整个圣荆棘贵族女子高中的占地面积极大,约有八千多英亩,高大厚实的青黑色高墙将学校内外隔离开来,透过精美雕刻的镂空大铁门, 可以看到一条笔直宽广的青砖路通向二百多米外的主楼。
主楼是高五层,跨度足有四百多米的哥特式古堡, 黑金色的古堡上尖塔高耸, 鳞次栉比, 火焰纹式的束柱间,红蓝两色柳叶窗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妖异的光芒,给这座晦暗森严的古堡更加增添了一丝神秘的色彩。
在主楼两侧后方错落有致的分布着几栋与它风格相差无几,但是规模要小上一些的建筑,放眼望去,竟然看不到尽头。
仅仅只是站在门外,那股庄严肃穆的厚重气息就已经扑面而来,齐乐然甚至能够在空气中嗅出一股夹杂着傲慢的腐朽气息。
面前的大铁门在齐乐然下车后不久便缓缓的向两边开启,露出站在后面的几个女人,为首的是一名四十多岁褐发灰眸,身着黑色高领长款连衣裙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