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别墅的。乔安娜在客厅看电视,听到门口的动静,就叫阳阳过来吃水果,但顾阳跟没听见似的,纸片一般飘着就上楼了。
乔安娜皱眉,眼里浮上担忧,立刻就想起了去医院的事,难道阳阳得了什么很严重的病?
刚一想到这,乔安娜就摇头,心说不可能,但行动上就没那么淡定了,紧跟着就追上了楼,站定在顾阳房门口,敲了敲门,小心翼翼道:“阳阳,你怎么了?”
过了两秒,里面传来顾阳低沉的声音,“我没事。”
乔安娜怎么可能信,又问了一次,但得到的还是同样的响应。乔安娜听得出他心很乱,大概不会跟自己说了,只能等他平静下来。
乔安娜满腹忧愁下楼,看着自己的手机,有些犹豫,要不要给姓陆的打电话,让他劝一下阳阳。
但就在这时,陆言急匆匆地上门了,头发都有些乱,一进来就问阳阳在哪。然后不等乔安娜多说两句,大步上楼。
陆言站在房门口,努力克制地问:“阳阳,我可以进来吗?”
顾阳一惊,抖了下,没想到陆言都来了。他不是不想跟他们说,只是他脑子乱乱的,还没消化好这个震惊的消息,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顾阳一只手放在肚子上,还是没办法相信里面孕育着一个生命。这个孩子不只是他的,也是陆言的。顾阳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走过去开门了。
刚打开门,就被拥进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让人很安心。
顾阳鼻子一酸,眼圈就红了。在最慌乱茫然无措的时候,自己一个人,或许还能憋着这股情绪,但如果亲密的人出现了,心里突然就变得极其酸涨,忍不住哭出来。
顾阳低着头,无声地掉着眼泪。其实他很害怕,心里很慌,从来没听说过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到底该怎么办?
陆言感觉到胸口的湿润,立刻就心疼了,双手捧起顾阳的脸,轻轻地吻着他的脸,吮掉那些泪水,安抚地摸着他的背,柔声说:“没事的,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
陆言哄了好一会,才让顾阳的情绪平静下来。他帮顾阳擦着眼泪,让顾阳心瑞安定,暖洋洋的,也终于没有刚才那么慌乱了。就像陆言说的,他不是一个人,有人陪着他一起面对。
顾阳擦了擦泛红的眼睛,拿出抽屉里的检查结果,递给陆言。
陆言听说顾阳去医院后回来神态不对,心里担心的和乔安娜差不多,也生怕顾阳得了什么难以医治的病,接过单子的时候,手都有些控制不住地发抖,不太敢看。但顾阳情绪就够不稳定的了,他不能还增加顾阳的负担,所以他努力装作淡定的样子,实则无意识屏住了呼吸,极慢地看着检查结果。
然后——他彻底呆住了。
……怀孕?
谁怀了孩子?
等等,这不是阳阳的检查单吗?
难道弄错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阳递出检查单之后,心里很忐忑,也有点怕陆言没办法接受,一般男人会怀孕吗?很奇怪吧?
他等了好一会,都没听到陆言的任何响应,忍不住抬头看过去,才发现陆言也是一脸反应不过来的样子,完全懵了。
看着陆言跟自己一样,顾阳莫名有些心安,像是自己的茫然无措都转移到了陆言身上似的,他竟然还有心情吐槽了:“陶子安这家伙,说什么来什么,真是吓死我了。”
陆言顿了一下,哪怕一时还没消化完这件事,但听到顾阳对那个好友不满了,立刻趁机附和:“对啊,他不好,阳阳不要跟他玩了。”
顾阳闻言,忍不住噗嗤一笑,趴在他怀里说:“我就随口说说而已,又不是真的怪他。”
陆言眼底却闪过一丝可惜,然后心思都放在了检查结果上,手探过去,小心翼翼的,触碰顾阳的肚子,“是真的吗?”
顾阳总感觉怪怪的,但也没推开陆言的手,“医生是这么说的,可以再去检查。”
陆言从来没想过会有孩子,也没有任何期待,但这一刻突然听说顾阳怀了他们的孩子,心情就变得难以形容的微妙,很复杂。
如果是阳阳生的孩子,长得就像缩小版的阳阳,那应该很可爱吧?
陆言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小小只的阳阳,肉乎乎的,小胳膊小短腿,好像……又不是那么的难以接受?
但再一想,孩子出生之后,要占据顾阳很多很多的注意,甚至,顾阳还要抱着宝宝喂奶……
不行,再可爱也不能接受!
作者有话要说: 陆先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气炸!
阳阳(微笑):陆先生,你不是说会很喜欢我们的孩子吗?
第82章 梦
一件从来没想过的事情砸到头上, 顾阳和陆言两个人脑子都是懵的,空白一片,花了好一会才勉强消化接受这样不可思议的事实。
紧接着, 自然就要考虑最现实的事情了。
这个孩子,是要还是不要。
生养一个孩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决定要, 当然要好好照顾养育, 给孩子最好的条件和宠爱。但现实情况是,顾阳还在上大学, 怀孕生孩子的话, 肯定会影响到他的学业。
而且,按照检查结果,顾阳已经怀孕两个月,如果决定不要孩子,也必须趁早采取措施,不然拖下去,手术风险更大,还会对身体造成很大的伤害。
怀孕这样神奇的事情发生在顾阳身上,就已经够让他震惊了, 心里又慌又乱,根本来不及冷静地考虑这么多,但这是无法逃避的事。陆言更年长,阅历经历更多,遇事自然也更理智沉稳些, 所以这些话,还是他先说了出来。
“阳阳,你想要这个孩子吗?”
顾阳愣住了,猛地抬头,眼角因为哭过还红红的,声音颤抖,“难道……不要吗?”
顾阳还没想那么远,只是突然听到这话,就想到自己可能会一个决定杀死肚子里的生命,莫名就害怕起来。
而陆言,虽然心里不喜有个孩子和他抢顾阳,但他还是很在意顾阳的想法,如果顾阳想要,他当然支持留下来,他要有心养,照顾一个孩子并不是什么难事。最重要的,他还是担心顾阳的身体,人流或者生产都有风险。
陆言这个在商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鳄,在有关顾阳的事上却是极其胆小的,容不得有一丝危险。尤其在他有了前世的记忆之后,更是怕极了顾阳会像梦里一样,永远地离开他,阴阳相隔。
陆言看得出来,顾阳对这事还有些恍惚,一时半会应该做不出决定。于是,他心中思索,决定先去和医生谈谈,确定这事无误之后,问清楚打掉孩子和生产两者的风险还有各种要注意的点,再进行商量做稳妥的决定。
想到这,陆言眼神放得更加温柔,轻声安抚说:“阳阳也累了,今天就先好好睡一觉,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不管你选什么,我都支持你。”
于是,顾阳就被陆言轻轻放到床上,跟哄小孩似的,慢慢顺毛安抚,今天他也确实被吓到了,紧张又不安,情绪起伏有些大,没过多久,真的睡着了过去。
陆言一手撑在枕头边上,另一只手轻轻抚过顾阳的脸,要碰不碰的样子,小心翼翼,怕扰了他的睡眠,视若珍宝。
看了好一会,视线又缓缓落到了他的肚子上,平坦劲瘦,怎么看都没办法想象里面正在孕育一个生命。陆言轻轻碰了碰,触及一片温热,过了好半晌,才缓缓地收回手,一脸复杂,默默地叹了一声。不知是妥协,还是不甘。
而沉浸在睡梦里的顾阳,也没有睡得多安稳。可能是睡前想太多,他竟然梦见了一个很可爱的小宝宝。
圆嘟嘟的脸,皮肤像牛奶一样细腻,白嫩透粉,眼睛乌溜溜的,睫毛跟小扇子一样,鼻子小巧,嘴也小小的,泛着健康的红色,两只小手握成拳头,还能看见小得不可思议的指甲。
顾阳看得懵了,像是傻了一样僵住一动不动。
这是……他的孩子吗?
小宝宝像是感应到了他心里的疑问,本来小嘴吐着泡泡的,视线一对上他了,就两眼弯弯露出一个萌得不要不要的笑容,还朝他张开了手,奶声奶气地喊:“粑粑~”
顾阳自己都还只是个大孩子,乍一下被叫了爸爸,被吓得不行,无意识向后退了两步。
可爱的小宝宝没得到爸爸温暖的怀抱,还疑似被嫌弃了,顿时小脸一皱,眼底很快就浮上湿润的雾气,哇的一下哭了起来,小脸哭得通红,伤心极了,还张着小手,委屈地喊:“粑粑呜呜呜……”
顾阳被他哭得心里揪疼,一时什么都顾不上了,就想抱着宝宝好好哄,但刚伸出手,眼前一黑,什么都消失不见了。
卧室床上,顾阳猛地睁开眼,一下惊醒。
脑子里还是那个梦。
很真实。
小小只的宝宝像是要被抛弃一般难过,哭得可怜极了。
就算醒了过来,顾阳心里都满满的还是那种揪疼。即便梦里宝宝的样子记不清了,可那种感觉,无法形容。血脉相连,每一声粑粑哭泣都牵动着他的心。
顾阳神情恍惚,慢慢的,变成了一种坚定。
他想生下这个孩子。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顾阳就立刻告诉了陆言。陆言毫不犹豫地表示支持,一是因为顾阳想要孩子,另外更重要的当然还是医生的建议。医生认为男人怀孕情况特殊,进行人流风险大,院方都不敢保证有很大的把握,而且宝宝发育良好,可以的话,还是能生下更好。
陆言支持顾阳,当然是建立在不会伤害顾阳的基础上,如果对身体有害风险大,陆言肯定不同意。
既然定了下来,很多事情自然也要处理和注意。
比如,把这事告诉乔安娜和养父母。
比如,顾阳的学业要怎么办。
比如,接下来怎么养胎,孩子生出来之后怎么照顾。
最先面对的,自然是乔安娜。
外婆已经发现了他身体的不对劲,因为没说清楚,现在正满心担忧着他。顾阳也不想欺骗外婆,更不想等肚子大起来没办法隐瞒才告诉她。所以,在决定要留下孩子之后,顾阳就和陆言一起把这事坦白了。
乔安娜年过古稀,可以说是见过很多大风大浪了,不是随随便便就会被吓到,稳不住场面的人。但这一刻,她听到顾阳怀孕的事,脸色骤然一变,惊得手里的披肩都掉在了地上。
“……什么?!”
乔安娜很想说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她只是老了点,听力还没减弱,不仅听到了,还听得清清楚楚。原本就是个不茍言笑的老太太,只是在外孙面前,才一再露出笑容。但现在……?
这个不知死活的老男人,骗走她的外孙做伴侣就算了,还让他怀孕?!
乔安娜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仿佛最宝贝的东西被伤害了,一下怒极,平时有些不便的腿脚都好似变得灵活了,抓起拐杖二话不说就往陆言身上抽,边抽还边骂:“你他妈戴套不会吗?!为了快感什么都不顾了是不是?我家阳阳小,你个老男人不懂?!”
顾阳听到这话,脸因为尴尬涨得通红,看到陆言被抽还不躲,硬生生挨了两棍,更是心疼得不行,连忙上前去拦,吓得脱口解释:“外婆,不是的,就一次……”
刚说完,他就懊恼了。国人在这些事情上面还是比较含蓄内敛的,哪里会和亲人坦然说这些。但为了维护陆言,该解释的还是要说的。
只是,乔安娜听到这话,怒气一点也没消,依旧怒吼:“一次也不行!”
陆言清楚乔安娜不喜自己,这时更是把姿态摆得很足,既是让乔安娜出气,看到自己的诚意,同时也让顾阳心疼自己,不自觉就偏向自己这边。
果然,顾阳一看陆言挨揍,立刻就来阻拦了。陆言还皱眉担忧,提醒乔安娜,“你打我我没意见,但你要注意阳阳的身体,别误伤到他。”
说着,立刻就伸手拉了顾阳一把,护在怀里,在顾阳眼睁睁看着的情况下,又挨了一拐杖,一声闷响。
顾阳心疼得眼圈都红了,说:“外婆,孩子又不是他一个人的,如果说错的话,我也有份啊。”
乔安娜看到顾阳明摆着维护陆言,心里更加不爽这只老狐狸了。装什么一脸痛苦的样子,她也知道这是外孙喜欢的男人啊,怎么会下狠手,就是心里憋着火,想要陆言吃点教训而已。阳阳可是她隔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相认的亲外孙,她怎么舍得看他承受怀孕生子的痛苦。
男孕这种事,是很稀罕不可思议,但乔安娜也不是没听说过,但她怎么都想不到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的外孙身上。男人和女人身体构造不同,生孩子风险显然更大,万一他要有个什么好歹……
乔安娜是停了手,但满腔的怒火根本没消下去,不动手,难道她还不能动嘴吗?只是她学的中文比较正式文雅,根本不会骂人,连着骂了几句禽兽人渣,一点都不解气,干脆就换了母语,语速极快地叽里呱啦,几乎都是俚语,顾阳听不太懂,但也感觉得出乔安娜的滔天怒气,莫名有些心虚。
虽说怀孕这种事不是他想,也不是他能预料到的,但看着外婆这么在乎生气,他心里很是歉疚,觉得让外婆担心了。
他安抚了一下外婆。乔安娜却扯着嘴角一笑,说:“阳阳,不用管我,等我骂顺气就没事了。”
十分钟后,乔安娜果然如她所说的那样,慢慢冷静下来,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又恢复了优雅老太太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