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轨没想到他会这么爽快。
诧异地抬了抬眼。
却不想男人却又凑过来。
再次从背后将他轻轻揽进怀里。
温热的吐息拂过他耳畔。
隐约间,似乎还带着低沉笑意。
“反正也该换成结婚戒指了。”
“…………”
苏星轨算是看出来了。
裴灼脸皮的厚度,简直可以媲美长城长度。
他在心里反复劝诫自己要冷静。
良久,才终于将揍他的想法压下去,全化作一个低低的哼笑。
裴灼察觉,漆黑的眼瞳向他方向转了转,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将下巴垫在他肩头,委屈低声。
“我饿了。”
“…………?”
苏星轨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
只能用力耸了耸肩,试图把他脑袋给撂开。
冷声道。
“不好意思,我快撑吐了。”
可裴灼非但没被甩开,还反而伸手抚上他平坦腰腹。
在下腹位置,意有所指地放慢了速度。
“陪我吃晚饭吧。”
男人垂着眼睫,也看不清是什么情绪。
可不过才犹豫片刻,他的指尖便已一点一点向下游走。
慢悠悠地划到了危险位置。
苏星轨生前谁也瞧不上,加上担心父母知道自己性取向问题,也从未与别人有过亲密行为,眼下哪受得了这种撩拨,急忙伸手拦下裴灼。
冲他嘿嘿干笑。
“这大半夜的,哪还有吃饭的地方?”
“放心,今晚全城的餐厅都开着呢。”
见他松口。
裴灼薄唇轻抿,嘴角终于带起一点弧度。
连乌黑的眸子都蓄了些笑意。
“你喜欢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其实撑吐是骗人的。
苏星轨今晚光顾着喝酒,根本没吃多少东西,肚子还饿着,眼下能吃点东西垫垫也好,虽然他不信裴灼这番鬼话,却还是跟着他出了家门。
凌晨两点。
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市里虽然依旧有灯光,却很零星。
远没有八.九点时来得热闹。
苏星轨醉眼惺忪地靠在座椅里。
数着那一盏盏飞闪过的路灯,顺便看看路边有没有什么还开着的店铺。
今天的城市好像确实不同以往。
虽然普通的商店关了,但一些街边小吃店却居然还开着。
一路往市中心去。
平时早该关店的商场与商业街,却也居然都还灯火通明。
假少爷毕竟在这附近住了好多年。
记忆里,这些店大都是要关门的,不可能跟快餐店似的24小时营业。
苏星轨越看越不对。
加上夜风吹着,酒终于彻底醒了过来。
车子在市中心的街口停下。
裴灼淡淡看了他一眼,询问道。
“想好吃哪家了吗?”
“我无所谓,你挑吧。”
苏星轨虽然有着假少爷的记忆。
但假少爷毕竟才刚回国,对附近大多数的店不那么了解,也没什么可挑的,便把选择权抛还给裴灼。
裴灼沉吟片刻。
随意选了家附近的高档餐厅。
今天果真稀奇。
不光是厨子没睡,就连负责伴奏的管弦乐队也都还在。
餐厅硕大而空荡。
只有乐队演奏的古典曲目回响。
苏星轨吃了点东西,人也舒坦不少。
就是喝了酒免不得有些困。
他刚要揉揉眼睛。
就听沉默许久的裴灼开了口。
“你今天见的那小子,恐怕不能给你公司带来什么效益。”
“…………嗯?”
苏星轨愣了愣。
好半天才明白他指的是沈烛。
呵呵。
看来裴灼果然一直在监视着他,居然连他见过谁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苏星轨不愉快地抿了抿嘴。
忍不住反驳。
“是吗?我倒觉得他挺好,长得好看又有实力,怎么就不能给我公司带来效益了?”
“那你有调查过他妈妈吗?”
裴灼摇头。
眉心微微蹙起。
“那孩子的妈妈信教,经常往庙里跑,有时连着好几天彻夜不归,把他反锁在家里,也不管他上学迟不迟到,听说有次他发烧,求着她给颗退烧药,她却说……吃药等于吃毒,不但没有给药,也没有带他去看医生,还把他反锁在家一整天,自己就往庙里念经去了。”
“听说?”
苏星轨虽然也惊讶于沈烛妈妈的行为。
但眼下,他还是对裴灼的信息来源更为好奇。
“知道得那么详细,你这是听说的,还是亲眼看到的?”
“…………”
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裴灼顿了顿,抬眸看他一眼,半晌,才点头承认。
“亲眼看到的。”
“呵呵。”
原著中,假少爷是被反复抓回后,才会知道「全知」的厉害。
而此时此刻,自己应该与正常人一样,只以为那是个在公共场合记录一切,评估个人行为,为社会服务的高端系统,却并不会知道它原来已经渗透进世界每一个角落。
虽然裴灼愿意承认,苏星轨挺诧异。
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一番。
“你们系统不是特别会评估吗?怎么样,它如何评价沈烛妈妈?”
“综合评分34,属于无价值人群。”
服务员都被裴灼遣了下去,周围又没什么人。
眼下除了苏星轨与「全知」,已经不会再有人听见他们的谈话。
裴灼放下刀叉。
修长的双手交叠,仔细回忆了一下。
“她智力偏下,逻辑思考能力弱,并且相当固执,容易被无逻辑的话洗脑,却因智力不够而讲不通道理,平时喜欢向街坊邻里传播宗教,还说过「科学才是迷信」这样的话,职业是清洁工,每两天上半天班,月工资3000,五险一金齐全,所以有着充足的时间去附近一间小庙当义工,目前评估认为,她属于对社会有轻度危害的人群,并可能患有心理疾病。”
裴灼顿了顿。
缓缓垂眸,纤长的睫毛盖住眼瞳,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
才又再次开口。
“根据数据分析,她的心理疾病很可能来源于她丈夫,她丈夫由于忍受不了她的刻薄愚昧,积怨爆发,所以在四年前离家出走,至今未归。似乎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开始信教,并且对那孩子有着很强的……”
裴灼再次停顿。
表情虽然仍旧不以为意,却难得避开了苏星轨的视线。
“……控制欲。”
“喔~”
苏星轨毫无感情地应着,将尾音拖得老长。
又意有所指地将关键词重复一遍。
“很强的控制欲啊~”
“或许是出于爱,或许是出于恨。”
裴灼察觉到他语调间的揶揄,淡淡挑了挑眉,终于不再闪避。
深邃的眼眸对上他视线。
“假如没有缘由,谁又会费尽心力去管着别人呢。”
“但他妈妈那样的行为,我看这缘由恐怕根本与爱无关。”
苏星轨并不想过早激怒裴灼。
又将话题扯了回来。
“我就说怎么会弄成那样……那小子在她手里这样过活,不被弄死反倒奇怪呢!”
“你既然清楚,就不用再考虑那孩子了。”
裴灼抿了一口红酒。
指尖轻敲杯壁,发出一声清脆的“叮”。
“就算你对他费尽心力,他和他妈妈血缘切不断,将来也随时可能跳出来破坏,到时你的一切努力,迟早会毁于一旦。”
裴灼说得不无道理。
苏星轨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只能沉默着捣了捣餐盘里的食物。
正犹豫之际,就见眼前突然弹出一个窗口。
随即,脑内响起提示音。
「您有一个来自“名人情报”的重要提醒。」
「您所收藏的“沈烛”先生,将于十分钟后食物中毒发作。」
“???????”
苏星轨一头雾水。
连忙在脑内喊系统:[喂,这是怎么回事?!]
系统应声:[如您所见,沈烛先生今天将第一次食物中毒发作,您如果有意愿帮助他,可以提前做好准备。]
苏星轨:[那我现在能做啥?他是吃了什么?现在什么情况?严重吗?]
[根据记录,五小时前,沈烛先生的母亲根据偏方,已喂他吃下半颗一周前的茶叶蛋,十分钟后他将出现中毒反应,沈母目前将他反锁于家中,四十八小时内都不会再回家,如需进行救援,请您抓紧时间。]
抓紧时间?
这特么只有十分钟了怎么抓紧时间???
而且……
他只知道沈烛的学校名称,却不知道他家住哪啊?
苏星轨皱了皱眉。
片刻,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倏然抬头,看向对座男人。
男人正优雅地切着食物,察觉到他的视线,也跟着抬了抬眼。
见他目光灼灼,英俊的脸上浮出几分疑惑。
“心肝。”
少年忽的伸出手来,落向他手背。
掌心温热绵软,与那声动听的低唤混杂在一起,令男人眸光明显颤了颤。
少年微微歪下头,朝餐厅入口处侧了侧脑袋。
唇角勾出个慵懒的笑,虚假却好看。
“走,趁现在月黑风高,咱们去偷个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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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灼:????????
需要我的时候喊我心肝,不需要我的时候就喊我狗东西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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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城市的灯全都被打开了。
车子驶上悬索长桥,朝着对岸贫民住宅区开去。
与市中心不同。
贫民区昏沉黯淡,仿佛永远笼罩着一团黑雾,阴恻恻地透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
可车才刚开上悬索长桥,就见对岸的灯火逐渐点亮,眨眼间便铺陈开来,明明街道寂静落寞,街边大片霓虹灯却互相拥簇着,将整个区域照出一种空荡而诡异的繁华感。
那是由「全知」所创造出的智慧都市。
城里所有公共区域,都属于「全知」系统的可操控范围,能在遇到重大灾害时进行细化分配,从而减少有可能发生的二次伤害。
半空中到处飞着球形无人机,探索般来回巡查扫描,像是一群迷你却高效的侦察兵。
很快,便将沈烛家的地址定位到裴灼手机上。
车子跟随定位,缓缓开进一处老旧社区。
在肮脏破旧的矮小公寓楼前停下。
这栋公寓楼有些年头了。
墙壁上满是坑坑洼洼的泥渍与锈迹,楼梯间幽暗狭小,散发出一股说不上来的潮湿霉味。
沈烛家住在一楼。
门口贴了张褪色的红纸符,窗口被铁栏杆封锁着,由于没有开灯,里面的一切都被笼罩在黑暗里,根本看不清情形。
一颗球形无人机正停在门前。
小翅膀般的螺旋桨转动,发出轻微响声。
它似乎是察觉到苏星轨,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小小的屏幕上显示出表情。
「O_O」
「?_? 」
「! _ !」
「^_^」
它的表情迅速切换着,终于切成一个笑脸。
随后圆滚滚的身体向下微微倾斜,仿佛鞠了个躬。
无人机不会说话。
却有着联网的AI系统,是「全知」系统的□□之一。
它和苏星轨打过招呼,又向沈家门口飘近一些,似乎在示意他们过去。
尽管裴灼动用了「全知」最快的搜寻方式。
但还是没能赶在十分钟之内到达。
如今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多分钟。
苏星轨也不敢确定沈烛目前的情况了。
裴灼跟在苏星轨身后。
伸手摸向无人机的后脑勺,打开它的联结功能,又输入了些什么。
很快,屋内灯光忽然亮起。
照出摔在地上的那个小男孩。
“!!!”
苏星轨愣了愣。
随即下意识拍拍门,可地上那个男孩却仿佛失去知觉般毫无反应。
想到系统说他妈妈48小时都不会回来。
苏星轨也管不了什么了,当即抬腿,狠狠地朝门踹了一脚。
轰的一下,边角处被他踹得猛然漏出一丝光,却又很快严丝合缝地关上,那毕竟是厚实的防盗门,锁没那么容易被他轻易踹破。
焦灼之际,身后有车急匆匆地开了过来,穿着黑色制服的保镖们迅速上前,围到他们身后。
裴灼伸手,将苏星轨捞回自己身侧。
又朝门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示意保镖们去破门。
现在是大半夜。
附近居民人口密度高,实在不适合发出太大声响。
保镖们围在门前,用什么东西捣鼓了一阵,就听咔嚓一声响,门被轻松打开。
秋天的夜晚已经很凉了。
沈烛倒在冰冷的瓷砖上,仿佛一只摔坏的洋娃娃,可怜而无助。
他似乎刚刚去卫生间吐过,脸上还残留着洗完脸没擦干的水珠,慌乱中连额发也一并被打湿,黏在软乎乎的小脸上,看着颇为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