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祝昀不是骗人,他是真的酒量不好,那次去参加过他25岁生日宴的所有人都知道。只是祝昀从来不知道那天还有他罢了,那次在人群中接到犹如尤物,万众瞩目的他,只是季苏谌一个人的回忆而已。
第22章 欲望
那还是季苏谌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类似于‘欲望’的渴求。那种感觉既甜蜜又惶恐,就仿佛炎炎夏日下周身挥之不去的黏腻感,密密实实的包裹住了他。当时的季苏谌并不懂得克制,都似是而非的做了好几个凌乱的梦了,才惊觉自己的不大对劲儿。
他对于一个漂亮的男人有这般那般的想法却并不觉得自己怪异,这本身就是一种诡异了。
季苏谌经过一段时间近乎于‘痛苦’的反复煎熬,才迫使自己从对于祝昀的迷恋中抽身。每每想起那些不堪的想法时,就深吸一口气做习题,几张卷子下来,什么都冷静了。
直到现在,他已经不至于用那种幼稚的方法克制自己的思维,面对着在他背上睡的香喷喷,面色红润嘴唇微张的祝昀,季苏谌除了心脏跳动快了一些,已经没有那种迫不及待的冲动——当然还是得默默念叨着‘心如明镜台’这几个字才好。
“唔。”还是把祝昀带回了自己住的地方,把他放在沙发上的时候难免有些颠簸,祝昀睡梦中都得挑剔的皱了皱眉,含含糊糊的嘟囔了一声:“别闹……”
季苏谌帮他解西装外套扣子的手指一顿,眉头下意识的微微皱了起来——祝昀这浓稠的鼻音中吐出的两个字,分明是不耐烦中带着几分宠溺的,就好像他对于睡梦中的触碰已经习以为常了一般。他被多少人这般伺候过?季苏谌忽然感觉呼吸都有点发滞的艰难,怔怔的盯着无知而觉的祝昀好半天,才低头轻轻吻了吻祝昀额前墨黑的碎发。
“祝哥。”他的声音低低的,有一丝脆弱的委屈感:“你别喜欢别人。”
他拦不住别人喜欢祝昀,他这么耀眼,自然有一堆堆的人往上扑,无论男女。季苏谌只是怕祝昀喜欢上别的人的时候,他都还来不及告白。
……
祝昀喝的那点酒,经过一夜的稀释早就不剩下什么了,所以第二天早上睁眼的时候也不存在什么晕晕乎乎头疼欲裂。他坐直了身子,看着周遭陌生又有点眼熟的环境,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纯棉的米色家居服,几秒钟后才想起来这貌似是季苏谌的家——他身上现在穿着的这套衣服,还是上次过来的时候穿的呢。
他居然在这个认识没多久的小子家里住了两夜了,向来在外过夜异常挑剔的祝昀觉得真是有够迷幻的。他挠了挠自己轱辘一夜后乱糟糟的鸡窝头,边打着哈欠边穿着拖鞋踢踢踏踏的出了门,窸窸窣窣的动静从客房门口传出来,让正在厨房里笨拙的尝试煎鸡蛋的季苏谌立时背脊一僵。
“嗯?”祝昀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走过去:“你做什么呢?”
“……早餐。”季苏谌眼神不自觉落到他卷起一边裤脚下修长莹润的小腿上,轻声回答。
祝昀眼尖的看到厨房的垃圾桶里七八个鸡蛋煎糊了的尸体,有些无语:“鸡蛋你都能煎成这样,大学霸,你动手能力不行啊。”
“……”季苏谌听着他的嘲笑,真是硬生生的把‘你过来试试’这句话压下去了,祝昀这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绣花枕头,他要是真是试试非得被油崩到不可。
一顿手忙脚乱之后,季大学霸人生中第一次动手做的早饭上了桌,期间他一直抱着实验的态度对待着面包鸡蛋上的调料,例如盐,沙拉酱之类的,所以最后做出来的东西不但卖相不错,品相也十分不错。
祝昀也对此毫不吝啬的表扬着:“不错嘛。”
季苏谌抿了口牛奶没说话,看起来情绪不太高的模样,祝昀疑惑的挑了挑眉,边吃边含糊不清的问:“你怎么了?不开心?”
“没有。”清晨的阳光下,季苏谌刚刚洗漱完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干净的气息,黑黑的头发软趴趴湿漉漉的,看着祝昀的眼神显的特别单纯无辜。
祝昀一顿,眼神不自觉的柔和了一些——他忽然觉得自己年龄真的是大了,看着这样的小孩,竟然情不自禁的有点爱心泛滥,甚至有想伸手逗他玩的冲动。祝昀强忍着自己的手贱,轻咳了一声乱猜:“你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呃……觉得有点别扭。”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尴尬,毕竟昨天晚上可是让这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观赏到了一个诡异至极充满杀气的表白现场,该不会给他博学多才的心灵上留下什么阴影吧?要是这样祝昀可真是有点发愁,他怎么对的起他季叔呢……再说他也没有开导青少年这个隐藏功能。
“没有。”季苏谌皱了皱眉,听到他提起昨晚的事情就有些来气,僵硬的转移了话题:“快到上班时间了?”
“嗯?”祝昀低头看了眼手表,顿时神色一僵,连忙三下五除二的把剩下的三明治塞进嘴里,然后用博尔特跑百米赛一样的速度冲进客房里换衣服——最近祝时峰不乐意的紧,正到处抓他的小辫子要收拾他呢,祝昀可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快点快点。”上班路上,祝昀还边看表边催,同时不忘打理着自己有些凌乱的发型,不满的皱了皱眉:“糟糕,早上都没洗头。”
季苏谌转头看了看:“也不油啊。”
“这跟油不油没关系。”祝昀遏制着翻白眼的冲动,语重心长的传授自己的臭美经验:“洗过之后更好看明白么?”
“你是去工作,整那么好看干什么?”
“我去。”祝昀忍不住笑了,转头戏谑的看着他:“你小小年纪,说话怎么跟我爸似的,装什么老成啊。”
完全说的是心里话的季苏谌被毫不留情的打击成‘装老成’,他无奈的咬了咬嘴唇,还没来的及继续说什么,旁边的祝昀就继续理所当然的说:“上班就更要打扮了,人的一生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上班工作,不在这个时候打扮在什么时候?”
“再说了,万一公司有什么好看的小姑娘呢。”祝昀眯起眼笑了笑,对着他暗示性的说了一句:“对了,咱们公司不禁止办公室恋情。”
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最关心的事情除了工作那就是谈恋爱了,祝昀自认为‘好心’的暗示了季苏谌一下,就继续照镜子了——他完全不用担心以季苏谌的智商会听不懂。
季苏谌眸色一冷,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
祝昀刚走进办公室,就被迎面扔过来的一大堆纸张劈头盖脸的砸了一身,抬头看向始作俑者,正是他那昨天还气到卧床今日就神采奕奕的老爹。
“干嘛呀?”他手脚灵活的躲着那些文件夹:“一大早就这么大火气?”
“逆子!”祝时峰气的就差捂心脏了,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的祝昀,痛心疾首道:“你到底干了什么?左氏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拦截咱们的项目,今天早上李秘书上报的文件里,十个有八个都被截胡了,打电话过去一问说是你把左天河得罪大发了!祝昀,咱们现在赔了不少的钱,根本做不了什么大项目,这些小鱼小虾还都被截了,你是不是想把我气死?!”
祝昀眼中闪过一丝冷色,不动声色的走过去拿起桌子上的文件看了看,半晌后短促的一笑:“这些项目,就值得你这么生气?”
“你……”
“先听我说。”祝昀打断了祝时峰的骂人,一本正经的道:“爸,你知道你因为这点破项目吼我,是多么不英明的一个决定么?”
祝时峰:“……”
祝昀:“我现在可是比大熊猫还要珍贵的保护品种!”
祝时峰:“我怎么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儿子?”
“几个月之后,你就会庆幸你有我这个儿子。”祝昀在祝时峰一头雾水中语重心长的叹息道,从容的从办公桌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左天河把那些破项目截了正好,省的咱们费精力。”
祝时峰眉头微微一动,疑惑的看着他:“你有什么打算。”
“这个。”祝昀晃了晃手中的文件夹:“我打算做这个项目。”
他边说边把文件塞到祝时峰手里,后者打开一看,墨黑的眉毛立时拧了起来,半晌后才沉沉的叹了口气,疑惑万分的看着祝昀:“你是跟钱有仇么?还是脑子真的不好使,这样的项目都打算接?”
祝昀早就料到祝时峰会是这个反应,不由得微微一笑——他手中决定要做的这个地产项目是一个大型的水上乐园,几年前就有的,设施全套完善,就是外观颇为老气并不时髦,加上现在同类型的娱乐项目如同雨后春笋一样的竞争,这个水世界地点偏僻在五环外,故而去的人越来越少,到现在竟然有荒废的苗头。
创立这家水世界的公司已经被拖的殚精竭虑,现下急于脱手,低价转让,却半年时间都问津,因为这几乎是一块废了的地皮。
只有祝昀知道,几个月之后这个水世界旁边会出现翻天覆地的改造,一个投资人在附近建立了一整条巨型的步行街,长度足足三公里,政府投资改建地皮,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打造成了本市一个新建的景点,引来了大量的客流量,其中主要群体还是每天都有的旅游团队,这家快要倒闭的水世界理所当然的被救活了。
第23章 我可以
两个月后步行街这个项目就开始立顶,那一天本来急于出售的公司就把广告撤了,让大批量错过这块地皮的房地产公司都懊悔的捶胸顿足,恨不能穿越回去用低廉的价格拿下这块地皮。祝时峰也不例外,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家儿子是真的有了这个机会。
这个偌大的城市每天,甚至每一分每一秒钟都会产生新的变化,而能不能观察到其中变化的苗头从而抓住这个机遇是完全看自己的。既然老天给了祝昀一次开金手指的机会,他就理所当然的不会放过。
“爸,我跟你说一个秘密吧。”面对着祝时峰的盛怒,祝昀精致的嘴角勾勒出一个小巧的弧度,颇为狡黠:“那个咱们现在都认为是郊区的地界儿,一年内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哦。”
祝时峰一愣:“什么?”
“现在这项目面积近十公顷,设备全面完善,出售价格现在不到两个亿。”祝昀眼中闪过一丝迫不及待的感慨,扫了自己不明所以的老父亲一眼:“不是彻彻底底的白菜价么?等到一年后,你用五倍的价格都休想买回来了。”
或许世界上所有的父亲在嘴皮子这方面都辩驳不过自己的儿子,稀里糊涂的,祝时峰就妥协了。甚至在祝昀嘴皮子上下开合吹的天花乱坠时,他也有了一种‘说不定这地方真的能行’的想法。下一秒,祝时峰就觉得自己有些老了。
“我现在都跟不上年轻人的工作思维了。”他心想着,微微叹了口气,第一次认真思考起了是不是应该把公司彻底交给祝昀的这个问题。
然而祝时峰还是不能彻底放心——他太了解祝昀吊儿郎当有一下没一下的性格了,没准现在的他对于工作只是三天新鲜,过后就抛之脑后也说不定。能力和经验倒是其次,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假如他硬是要做的这个项目能成,就说明祝昀在地产业这行当里嗅觉还算可以,到时候再把公司交到他手中也不迟。祝时峰看着祝昀年轻且富有朝气的面孔,默默的下定了决心。
南市郊那个废弃后挂牌半年无人问津的水世界被祝氏买下后,直接上了s市当天的财经新闻板块头条,左天河看着消息和网上一大片‘有钱人脑子坏掉了’‘祝氏先是拱手让了一个绝对赚钱的项目,然后又引进了一个稳赔不赚的项目,真是地产界的人才啊’这些评论,笑的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祝昀,你是不是真的疯了?左天河念叨着,却发自内心的感到痛快。昨天那个晚餐上受到的对待,可以说是他活了三十年以来受到的最大侮辱了。左天河从打心眼里喜欢祝昀这个人,现在已经是打心眼里恨上他了。他必须想尽办法让祝昀破产,让他欠债,让祝昀求他自己在狠狠的侮辱回去,这才能解的了心头之恨。
只要一想到祝昀卑躬屈膝的弯了一向高傲的背脊,趴在地上求他的画面,左天河就兴奋的浑身发抖,恨不能明天就实现这个他幻想中的场景。只要能让祝氏破产,左天河甚至不介意自己家里搭点钱进去,只要能彻底得搞垮祝昀……左天河眯了眯狠戾的双眼,端起酒杯淡笑着抿了一口。
……
宣布了祝氏收购南市郊水世界的消息后,第二天一早祝昀到了公司门口,就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夹起来了——好家伙,全都是财经记者。这抛售添香小区时候来的人都没这么多,看来这项目关注度不错啊。祝昀一向是看喜不看忧的人,面对这种场景第一瞬间居然想到的是关注度起码够够的了,完全忘了自己身处的场景——
“祝经理,请问您能解释一下您为何要收购南市郊水上乐园这个项目么?”
“这个项目接近荒废,您从它身上看到了什么客观的前景了么?”
“请问您收购这个项目,是要继续沿用水上乐园这一构造还是预备打造成别的项目呢?”
……
记者们一顿叽叽喳喳,吵的祝昀脑子都大了,皱着眉头连连摆手:“那个,大家先安静一下。”
然而没人听他的,一个个还在张着血盆大口好似要吃人的架势似的,祝昀怒了,细瘦的身子被围在中间。这帮记者鸡贼得很,特意在祝氏公司前必经的一个路口堵人,不在保安管辖范围内,眼看着保安和助理都没围过来,祝昀一咬牙,中气十足气沉丹田的爆发了一句:“都别吵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