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要当机立断的把这个项目腰斩了,才能及时止损。祝昀心想着,纠结要不要冲进去插入他爸和季天林的对话——他虽然现在知道未来的结果,知道这个项目必须当断则断,但是他爸和季天林不知道啊。他们可是已经为了这个项目投了不少钱,肯定不会听他的,该怎么说才能让他们相信呢……
“喂。”正当他苦苦思索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胸口的温度,和一道清雅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的笑着:“原来你是过来偷听了。”
祝昀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刚要回头就被一只修长如玉的大手捂住了嘴巴,伴随着淡淡的薄荷味道,季苏谌戏谑的声音传进他脑子里:“别出声,你不是不想被发现么,祝哥。”
第4章 小兔崽子
季苏谌这小兔崽子竟然敢捂他的嘴,祝昀敢怒不敢言,回头狠狠的瞪着他!季苏谌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在暗处也闪闪发光似的,此刻弯弯的像是一对月牙,里面盛着满满当当的笑意——祝昀看着更来气了。
但我们祝少爷平日其实鲜少发火,他自小到大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半点委屈也受不得,平日里哪儿来的气受呢?自然也就不用发火,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发火和瞪人的模样实际上毫无震慑力,一双琉璃色的桃花眼水汪汪的,上挑的眼角在季苏谌眼里因为怒色反倒更加盛气凌人的好看了。
“祝哥。”他比快要一米八的祝昀还高了六七厘米,不知道吃什么的小小年纪长这么高个子,俯下身凑到祝昀耳边轻轻问道:“我带你走?”
他轻柔的声音带着温热的气息,打在祝昀耳边面颊让他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祝昀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真想一口咬住季苏谌捂着他的手——
他自己家公司用得着一个小屁孩带他走么?要不是现在处境尴尬,祝昀理都不带理他的。然而现在怕闹出动静,他只能屈辱的点了点头,心里默默的记下这笔仇。季苏谌轻笑一声,握着他的手腕步伐悠然的迈进了电梯。
然而祝昀嘴巴恢复了自由,脚迈进了电梯就全无刚才的‘顺从可欺’了,他不客气的一把拍掉季苏谌那还停留在自己下唇和下巴的手,冷冷的问:“你这是干嘛?”
季苏谌眨了眨眼,少年澄澈的双眼充满了无辜:“我看到祝哥你趴墙角,有点好奇。”
“……”祝昀平日里面对的都是满肚子坏水的老油条,混惯了声色场所的那种,此时此刻突然出现一个这么…呃,清纯的,他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季苏谌,追究这小兔崽子对自己的冒犯。
“下次别这样了。”最后他只能皱了皱眉,想着这次绝佳的偷听机会就这么错过了,颇为无力:“按照咱们两家的关系,你得叫我一声哥,有这么对待长辈的?”
年纪不过是大了八九岁,就这么一脸摆谱的充长辈,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自大……且很有意思。季苏谌漆黑的眼睛里闪过浓重的笑意,却微微抿了抿唇没说话。然而他这种笑意晏晏的态度在祝昀看来就是毫无反省之意,让他忍不住更怒了,音量提高的问:“喂,你听没听到我的话?”
“祝哥。”季苏谌终于开口,却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我二十了。”
祝昀一愣:“……所以呢?”
所以这崽子是要仗着他成年了挑衅自己么?季苏谌直视着祝昀看向自己的,似乎觉得自己有点不可理喻的眼神,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所以你也没比我大几岁么,充什么长辈。”
……次奥,这小子在人前乖乖顺顺的,没想到说话还有点刺头的潜质。祝昀被他这有理有据的话一噎,半晌后才说:“你别以为我长的年轻就可以放肆,我都快三十了!”
他一个二八熟男,怎么能在这小崽子面前没了气势,祝昀忍不住绷紧脸,精致的线条凌厉了起来,就……还挺能吓唬住人的。季苏谌默默的想,觉得祝昀一点也没变——无论什么时候了,都不忘自恋的夸奖自己。
两个人正这么‘僵持’着呢,已经下落至八层的宴会厅,电梯门一打开,门外已经聚拢了好几个人,见到他们彼此都是一怔。
“这是……小昀?”门外一个衣着得体,珠宝晃眼的贵妇人看着祝昀,不确定的开口:“都长这么大了?”
现在许久不见的亲戚朋友,似乎都喜欢用‘长这么大了’这句话当口头禅,祝昀单是今天,都不知道听到这句话多少次了。他心思还在十八楼的对话和季苏谌刚才的‘挑衅’上面,面对这个他根本没认出来的贵妇人,只是敷衍的笑了笑,不确定的问:“您是……”
“王姐!”还没等问完,就被翁青杉远处的声音打断,她穿着高跟鞋快速走过来,手下暗戳戳的推了祝昀一下:“快打招呼,这是你王阿姨。”
也不知道他哪儿来这么多叔叔阿姨的,不过宴会就是这么单调重复,祝昀笑着打了声招呼,不经意的一转头却发现刚刚还站在自己身后的季苏谌不见了。就这么打了个招呼的时间,那小兔崽子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青杉,老蒋在国外回不来,只能我替他来了。”珠光宝气的王姐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刻意用带着晃人眼的鸽子蛋那只手拍了拍胸口:“你可千万不要介意啊。”
“怎么会。”翁青杉撩了撩头发,自然而然的露出修长白皙的天鹅颈上那条闪烁的红宝石项链:“你能来,我们家时峰的这个寿辰都蓬荜生辉了。”
在风月场所混惯了的祝昀轻而易举的就能看出来她俩暗戳戳的攀比,顿时有些无语,这所谓的姐妹情连点表面功夫都不乐意做,也太塑料了吧。不过祝昀还是抓住了王贵妇话中的重点,‘老蒋’两个字,莫非这位就是蒋牧的夫人,那他在这个资金链断了的时间点身处国外,会和添香项目这件事有关么?
事到如今,祝昀真的忍不住有点后悔以前为什么不来公司多溜达几趟,看看他爸的合作对象和公司人员。多点了解的话,他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眼前一抹黑——连季天林儿子和蒋牧夫人他都不认识。事实上要不是这次来和拼命回忆,就连蒋牧和季天林这两位叔叔的长相,他都快记不起来了。
不过既然蒋牧人在国外的话,那季天林的嫌疑是不是更大一点?
这场乱糟糟的宴会结束回去的时候,祝昀脑子里还在想着这个问题,但诡异的是他的直觉觉得季天林不像是个坏人。不是因为他和自己父亲本身交好,就单说他本人的气度也非常卓越,实在看不出来是在背后捅刀子的人。祝昀这二十八年也不是白活的,好人坏人还是能分的出来,只不过现如今社会上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呢。
祝昀有些疲倦的把头靠在车后座上,闭了闭眼睛——他或许得去见左天河一面,那犊子绝对绝对也参与这次事情了。
“祝昀。”坐在副驾驶的祝时峰此时开口,声音略微带着点表扬:“你今天不错。”
没惹事,乖乖的,就算不错了。祝时峰和翁青杉对于祝昀的要求实在是非常简单,都源于他之前的恶劣罢了,祝昀有些抱歉的笑了笑,沉吟片刻后直接的说:“爸,我打算到你们公司学习了。”
“啊?”这话听在祝时峰和翁青杉耳朵里可以说是语出惊人了——毕竟他们之前劝游手好闲的祝昀去公司学习这件事,说了没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了,后者却总是兴致缺缺不以为然。如今主动说出口,对于他们两个就像天上掉馅饼,让人忍不住怀疑真假,翁青杉不确定的问:“儿子,你没开玩笑?”
“对啊。”这八个月哪家楼盘挣钱了,哪家楼盘赔钱了,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如此优势怎能不利用。更何况还有他家破产危机没有解决,祝昀坦荡荡的点头:“我先去评估部门做策划的工作,等渐渐上手了在干别的。”
每个房地产公司接的单子,抛的废弃单子,都是由评估策划部门经过研究决定的,祝昀其他的都不会,但干这个,绝对是妥妥的没问题。
“哈哈哈。”祝时峰忍不住笑出声,声音爽朗的似乎把资金绕顶的不快都扫荡一空了,感慨道:“儿子,你可算有点出息了。”
祝时峰和翁青杉理论上也不算是惯孩子的人,但耐不住祝昀是个十足的‘作天作地’,他俩的要求和忍耐底线也随着祝昀的各种行为逐渐降低,发展到现在,已经成了祝昀稍微转好点,他俩就能激动地热泪盈眶的程度了。
祝昀哭笑不得的无视了自己爹妈激动的眼神。
……
赌场
市内的金字招牌的头号夜总会,vip级别的包厢高达十万一晚,自然什么都贵,身下的沙发柔软的仿佛少女的皮肤一样。祝昀闲适的坐在乳白色的真皮沙发上,修长的双腿懒洋洋的翘起来,微微抬着的下巴线条延至修长的脖颈,喉结,整个线条漂亮又精致。
左天河坐在祝昀的侧方,看着他慵懒的模样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佯做不经意的笑道:“祝昀,怎么的,最近收敛了?”
他叫了祝昀好几次,往日乐在其中的大少爷最近仿佛转性一般,难请的很,这个改变让左天河忍不住有点烦躁不安。一直以来,他都不安于指不定哪天祝昀就不与他为伍了。
“没呢。”祝昀察觉到他狼一般侵略的眼神上上下下扫着自己,只觉得从尾椎处泛起一股带着鸡皮疙瘩的恶心——以前他不是没有感觉到左天河也有这种神色,但他却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只觉得左天河这人眉目气势实在太凌厉了一点而已。而且传言左天河手腕狠是出了名的,他们两个虽然是酒肉朋友,他却一向很客气温柔,祝昀本来以为只是传言,哪知道……
“呵呵,最近家里的事情多了点。”既然左天河迷恋自己,喜欢自己,那他为何不利用这一点呢?祝昀改变了想法,戏谑的侧头看向左天河:“我们家生意出了点问题。”
第5章 看着你
再说这句话的时候,祝昀的眼睛一直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左天河,因此完全没错过左天河脸上那一瞬间微妙的不自在。
“呵呵,是么?”左天河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眼神淡淡的飘向别处:“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家老头本事多大,你就别操心了。”
祝昀玩味的看了看他:“也是。”
他明明是在笑着,一双上翘的桃花眼也是充满着笑意,但怎么就莫名的让人打怵发寒呢?几天不见,左天河总有种祝昀完全变了一个人的感觉——但具体是哪里变了,他又说不上来。就好像本来跟他相处时候周身的那层真空感,膈膜感好像更强烈了一样。
左天河眼底不禁闪过一丝阴鸷,捏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下意识的转移话题:“要不要出去赌一把?顺子他们都在。”
祝昀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今天几号?”
“月初,二号,怎么了?”
二月二,龙抬头,祝昀还记得这天在赌场他曾经应景跟左天河赌了把大的,输的血本无归。但时过境迁,现在他已经知道了赌局的结果,何不借此坑左天河一把先报复一下解解气再说呢?于是祝昀从善如流的站了起来:“好啊。”
他们玩的无非就是扑克,麻将,色子几样东西。那天饭局都特多,为了节省时间就直接玩的色子,比大小点。祝昀还记得自己前脚刚接到翁青杉让他去祖父家的电话,后脚就被左天河还有刘顺王铮等人忽悠出去,就他妈赌了一把,就输了一百万。
如今再次站到这张闹哄哄的赌桌前面,即使祝昀心里面已经知道了正确答案,还是不由得有些感慨万分——要不然怎么说赌博害人呢,这东西碰上除了短暂的爽快还有什么好的。但是他之前太不懂事,就是沉迷于那种短暂如同罂粟一样的快感无法自拔。
“昀哥。”看到他和左天河一前一后走了出来,刘顺立刻狗腿的凑过来,笑嘻嘻的问:“你买大买小?”
祝昀坐了下来,懒洋洋的扫了一眼围观的众人,淡淡的说:“小的。”
“那我就买小的了。”左天河笑笑,敲了敲桌子:“压多少?”
“唔……”祝昀侧着头,单手点了点下巴,好像是有点为难似的思索了半晌,才不确定的看向左天河:“一千万怎么样?”
他这句声音不大的话在闹哄哄的赌场里都极其具有穿透力,就连左天河都不禁愣了一下,眼睛微微眯起来看着祝昀。更不用说旁边看热闹的人了,刘顺目瞪口呆的看着祝昀:“不是吧……昀哥,玩色子玩这么大?”
“嗯啊。”祝昀笑着点了点头:“就玩一把,刺激点。”
左天河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要知道祝昀的赌技和运气在这一群人里都算比较差的,所以在谜底揭晓前,左天河并没有太多的不安,只是浅浅的提着一口气而已。然而等赌场的工作人员揭开色盅,看着那三颗色子加在一起才将将五个点的数据,左天河瞳孔一下子收缩了一下——
“卧槽!”搓手期待的刘顺忍不住叫出声:“牛逼啊!”
虽然他们这一行的人都不缺钱,但是通过赌博迎来的钱总会让这帮赌徒多了一丝兴奋和羡慕——就好像一样的钱,这么来的就是比较爽一样。接收到刘顺崇拜的目光,祝昀谦虚的笑了笑,冲着对面脸色僵硬的左天河笑了笑:“客气了。”
“……没关系,一千万,不算什么。”比起钱,输给祝昀反倒更让左天河难以接受一些,他硬着头皮回了这么一句,又问:“再来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