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蕉和汪烙棘面对面站着,被周围的人挤得快成肉饼了。他们紧紧地贴在一起,甚至能感受到彼此身体的轮廓。
俗话说得好,一切瞎想都来源于本人不正当的心思。这俩都怀着点不太纯洁的心思,于是开始想一些与兄弟情不沾边的东西。
为了避免尴尬,也为了缓解尴尬,汪烙棘说:“第一次坐价值几百亿的交通工具去走红毯,以前最红的时候都没这待遇。”
这屁话说得,像是他真乐意跟人挤地铁似的。
焦蕉小小地应了声,“嗯。”
汪烙棘离他实在太近,说话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酥麻了男孩的整颗心脏。
面对面的姿势令他们对彼此避无可避,只好一个昂着头,一个低着头,谁也不看谁。
表面上:“我坦坦荡荡啥也不想”,内心里:“我脑子都塞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在这辆挤满了普通市民的地铁里,汪烙棘发型油亮,一身晚礼服,即使戴着个口罩,外貌也很是显眼。
旁边有两个小姐姐,忍不住朝他多看了两眼。
其中一个小声道:“欸欸欸,你快看那个帅哥。”
“哇靠他穿得好浮夸,怕不是要去拍快手的吧?”
“.…..”汪烙棘低头看了看自己用人民币贴出来的衣装,心情有些复杂。
“你看他像不像那个汪烙棘?”
“谁?”
“汪烙棘,那个很出名的演员,演电影的。”
听见这话,汪烙棘的额头上顿时冒了滴汗。
虽说他糊了,但好歹是个明星,要是在这么多人的地方被认出来,立马丧尸围城,引起人群骚乱。
他扯了扯口罩,把脸再遮得严实一点。害,搭个地铁还像做特务似的。
“演员……凉了的那个吗?”女生的声音降低了几分,说:“集资还跟已婚女星约 炮那个?”
“对对对。”
“有点像啊……不过不是吧?汪烙棘哪有这么帅啦。”
“不不不,汪烙棘更帅一点,这个是低配版的吧?”
姑娘们说话的声音低,但还是没逃过汪烙棘的耳朵,他面无表情地一低头,发现焦蕉恰好也昂着头在看他。
汪烙棘:“你在看什么?”
焦蕉:“你在想什么?”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问出口,却又心有灵犀地不回答。
焦蕉对他说:“其实人活得自在就好,不需要太在意别人的想法,老生常谈,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他忽然来这么一段鸡汤,汪烙棘还真是有点应接不暇。
可是他发现,原来,哪怕自己带着口罩,脸上的表情被遮住,焦蕉还是能看出此刻的他需要安慰。
于是男孩就这样,及时地送上令人宽心的安慰。
汪烙棘藏在口罩下的嘴角弯了弯,眼神却不为所动,他并没有说什么。
这一年来,他听惯了各种难听的声音,早已见怪不怪,哪还需要一个小屁孩来给什么安慰。
可这话是焦蕉说的,他便听得美滋滋的,心里有棵老树开了花。
焦蕉以为是自己嘴笨口拙,不懂安慰人还扎到了汪先生的心,所以对方在听了他的话后,才会一声不吭。
于是他识相地闭上了嘴,窘迫地将脑袋低下去。
地铁有点晃,男孩站得不大稳,身体也随之摇摇晃晃,垂着的脑袋时不时地碰在汪烙棘的胸口上。
轻轻一下,轻轻地又一下,一下又一下。
汪烙棘垂眼看着他,目光变得深沉且柔和。
那颗脑袋毛茸茸的,额头轻轻地触在他的左胸处,像在撞钟,在撞响他的心钟。
大概过了几分钟,汪烙棘用手指在耳后一勾绳子,将口罩摘了一半,低下头去,很快地在焦蕉的脸上亲了一下。
还在发呆的焦蕉瞬间一个激灵:“?”
他抬头,眼睛睁得又大又圆,脸蛋“歘”地一下就烧起来了。
对此,汪烙棘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太挤了,后面那人推我,不小心碰到的。”
他这话说得认真且严肃,没有一丝破绽,有理有据,很令人信服。当然了,最主要的还是——
影帝级演技炉火纯青。
“哦……”焦蕉感觉有点缺氧,大脑变得迟钝,想想又觉得不对,“可你不是一直戴着口罩的吗?”
“太热了,摘会儿透口气,”汪烙棘把扯掉的口罩又戴上。
“哦……”
彼此将滚烫的视线错开,形成两道相反而行的铁轨,不敢再对视哪怕一眼。
“怦!怦!怦!” 这是汪烙棘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扑通!” 这是焦蕉的心跳声。
相吸的感情愈发强烈,两颗心脏跳动的声音不断放大,哪怕在人声鼎沸的地铁里也尤为入耳。
原来爱情这种东西,哪怕想故意藏起来,也还是会被听见的。
作者有话说:
看嘛,我哪有搞虐,还是甜的呀(ˉ▽ ̄~) ~~
第54章
宴会的现场蓬荜生辉,群星闪耀,那些有名气的、红透半边天的,全都聚在这里举杯交谈。
浮华的景象下,是属于成年人的世界,他们有着自己的一套规矩——
谁红跟谁玩,谁有利用价值谁就是好朋友,昨日帝皇也能成为今日蝼蚁;朝你聚拢而来的人们,也能在下一秒就作鸟兽散。
汪烙棘立于人群中,觉得往日的浮华又重现了,不过如今的自己,已有些格格不入。
焦蕉时不时地瞄两眼他,心里生出些忐忑来,因为怕汪先生的情绪会受打击。
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拿着杯香槟从他们面前走过,身量体态很好,在人群中非常有辨识度,以至于吸引着焦蕉的目光为之跟随。
焦蕉把那个人认出来了,低声对汪烙棘说:“我知道他,也是《潜龙无双》里的主角,叫……宁涵是吧?哇塞,真人好帅啊,比剧里的样子还好看。”
“我没跟他合作过,不过听说人还可以,”汪烙棘挑了挑眉,“这个人,我敬他是条汉子。”
“为什么?”
“他啊,出柜了。”
“啊?出柜是什么意思?”
“就是......emmmm.....”
汪烙棘尽量简单地给他解释,“就是他跟他爱人都是同性恋,然后向大众公开了。”
“哇靠,是真爱,”焦蕉惊了,“不过这样还能在娱乐圈混吗?”
“肯定有影响,不过他戏路宽,业务能力也牛逼,不至于在圈子没戏接,好像还更多导演找上他了。”
焦蕉的嘴巴张成个“O”字:“哇……”
汪烙棘晃着手中的酒杯,道:“也不是谁都能这么任性的,说出柜就出柜,很容易就凉了,所以我说敬他是条汉子。如果将来有机会,我也想跟他合作一次。”
焦蕉想起汪烙棘的性取向,“那您如果未来有爱人了,是男人,您也会公开吗?”
“当然,”汪烙棘回答得毫不犹豫:“我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更不会让我的爱人受委屈。”
爱人......明明这句话没指名道姓,焦蕉却有点窃喜,悄悄地在心里把自己代入进去。
他环望了会场,见到了不少只能在电视上看见的明星,可一直没有见到梁简,便问:“不是说梁简也会来吗?”
汪烙棘轻哼一声,“你就这么想见他?”
焦蕉的眼里亮起期待的星星,“是啊,谁不想见到偶像呢?”
他的话令汪烙棘很不爽,男人的脸色巨臭无比,“那孙子可能是中途被山匪给劫去了吧,或者窝在哪家酒店跟某个女星厮混,再或者因为嫖娼被抓进了局里来不了……”
“打住打住,”焦蕉恼怒地看他,“就不能说点好的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汪烙棘不敢置信地看说:“你骂我?”
“你骂梁简,我就骂你!谁骂我偶像,我就跟谁为敌!”
“......”
俩人斗嘴斗到一半,焦蕉的肚子咕咕地响了,他难为情地捂住肚子,“嘻嘻。”
“晚上没吃饭,饿了吧?”汪烙棘给他指了指后台,“先去找点东西填填肚子吧,主办方应该有提供食物的。”
听闻有免费食物提供,男孩马上化身嗷嗷待哺的小肥猪,流着哈喇子,屁颠屁颠地往后台狂奔而去,“我很快就回来!”
焦蕉走了,只剩汪烙棘站在人群鼎沸的会场里。
身边人来人往,个个光鲜亮丽,戴着闪闪发光的珠宝,穿着高级华美的礼服。置身其中,他忽然觉得有种感叹不出的唏嘘。
每年这些宴会典礼,谁不是上赶着要来巴结他,只要他一出现在人群里,马上就会是众星捧月的焦点。凑过来谄媚讨好的人络绎不绝,吹捧的话语叫他听得耳朵生茧,却不厌其烦。
如今都成镜中花水中月了。
曾经被赞美淹没得飘飘然的他,如今即使站在最显眼的地方,也没有人会来主动跟他打声招呼。
失去的存在感像映在水中的月亮,怎么捞也捞不回来。
汪烙棘苦笑一声,如一个抒情派诗人那般喃喃自语:“这浮华虚伪的名利场啊,人人皆是趋利避害、嫌贫爱富的狗东西。”
百无聊赖间,他拿出手机,戳开微信找到“焦爷”。他看着那个仅有方寸大小的香蕉头像,忽然想去讨要一份安慰。
汪烙棘发去消息:“找到吃的了吗?”
焦蕉几乎是秒回:“找到啦!”
汪烙棘:“焦哥,我不开心。”
焦蕉:“啊为什么?”
发完这条消息,焦蕉加快了对三文治的啃食速度,想要尽快赶回去。
汪烙棘:“身边的人都好假,我很讨厌他们,但又不得不融入他们,所以感觉自己也很假。”
他说那些人假,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即使心情低落到极点,面上也必须保持如常,像戴了一张虚伪的面具。
他实在厌恶这样的自己。
焦蕉:“你玩过一个叫胜者使命的游戏吗?之前很火的。”
汪烙棘一愣,这游戏不就是他跟焦蕉网恋的那个游戏吗?
他有些惶恐,但还是实话实说:“嗯,玩过”
焦蕉:“你可以把你的圈子看作是那个游戏。假设啊,在这个游戏系统里,‘假’是所有角色的一种属性,但不是必要属性。如果愿意的话,你可以给自己换一种属性。”
汪烙棘一笑,输入:“换属性?挺有意思。”
焦蕉:“觉得有意思的话,你可以试试呀。”
汪烙棘:“还有,我嫉妒那些爬在我头上的人。他们曾经都被我压在脚下,可现在,他们拥有了我失去的东西,而我一无所有。”
他直白地袒露出自己的妒忌,即便这是一种脆弱而扭曲的心态,他也不怕让焦蕉知道。
焦蕉:“你看啊,在这个游戏里,如果你想获得别人的金币或装备,就用本事去争取,靠涨经验值来升级。过程肯定得受点磨炼,觉得难熬的话,就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呗。多注意自己的优势和技能,你就会发现自己很多的闪光点。”
男孩好比一个“解惑锦囊”,耐心地,以自己的方式开解着汪烙棘。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或者说,汪先生,你本身就是一件很值得珍视的宝物。你很好,不需要妒忌别人。”
汪烙棘看着手机,心柔软得快要化成水了。
这时他才明白,原来下意识地点开焦蕉的聊天框,只是为了汲取从这个世界上丢掉的存在感。
在被冷遇的世界里,他希望有人能在意他,给他一丝安慰,于是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焦蕉。
是焦蕉给了他一份存在感。
这份存在感很小很小,很微不足道,却是他万念俱灰的世界里唯一出现的光亮,所以他尽力地想抓住。
汪烙棘:“你让我体内的电量又充满了。”
焦蕉:“我是移动充电宝嘛”
当然了,他还能成为一个垃圾桶,供对方吐苦水和排解心里的垃圾;成为热水袋也行,专门为对方送上暖心的支持。
两个人聊得不久,但焦蕉的每字每句都足以给人慰藉,汪烙棘的心情好多了。
退出微信后,他正将手机塞进裤兜里,背后就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
“哟哟哟,老鸡啊,还以为你今晚不来了呢。”
这声音刻薄得很有辨识度,乃至于汪烙棘未见其人,就已经条件反射地翻起了白眼。
他转过身去,冷冷地打招呼:“别来无恙啊,梁贱。”
两个男人一台戏,这俩明显是血腥的战争戏。即使在这种场合下,他们之间也没必要摆出假惺惺的作态,装什么蒜呐?没必要。
汪烙棘和梁简的关系,差到可以说是见面就想把对方掐死那种。
彼此互看不顺眼,这气氛剑拔弩张的,显然,下一秒就要开始互撕了。
“没想到在这里也可以看见你这种低级的……”梁简上下打量着汪烙棘,“低级的什么呢?明星这两个字用在你身上不合适,演员吗?你好像也没戏接了吧?”
汪烙棘嗤笑一声,“果然嘴如其人,一样的贱。”
“那得看对谁,对你,当然得嘴臭,”梁简嘚嘚瑟瑟地道:“极致的嘴臭,极致的享受。”
相比起流落乡下的汪烙棘,梁简最近在内娱混得可谓是风生水起,不仅有部电影票房大卖,还提名了今年的演技大奖。
有了那些耀眼的资本,梁简便可以像一个得势的小人,对汪烙棘这个过气的可怜虫使劲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