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惑————玥天

"雪......"什么样子？随着他的问话我慢慢脑子中出现了小时候哥哥给我讲述的情景，我失神的看着那比阳光更耀眼的脸直觉性的喃喃开口，"是......雪花，是透明的......"
"还有呢？"
"很漂亮的......五角，不，六角形......"记不大清楚了，我努力的回想着想要描述，"上面有小小的分叉，但是每一片都不一样，我记得哥哥说过......"想起那对优秀的双胞兄长我不禁漾出笑容。
"什么？"好像感兴趣一般接口问道，洛恩呼出的温暖的气息传到鼻尖上，暖暖的很舒服，一团团白雾随着我们的交谈交融着，半透明的样子带着这里冬天独特的寒冷。
"......他们说过......午夜的雪是夜空的泪，夜为流星的美丽渲染了，所以留下了感动的泪......但是光之天使看不到流星炫目的影子，所以夜要把透明的泪冰封起来，让白天出来的天使看到他感动的一幕，夜之子跳出天空的那一刻，让天使追随雪痕找到那午夜流星滑下的痕迹......"
"夜之子？光为什么会寻找碰不上的夜呢......"洛恩把我揽进怀里，有力的手臂挡住了寒冷和落下的雪花。
"......光爱他......但是光只能伤害夜......他们不能共存，所以只有当夜之子化作流星的那一刻，光才能够守住他......否则只有永远的痛苦......"最早最早的故事是妈妈说的，我还记得她纤细白皙的手臂指着夜空滑落的那道漂亮的弧线说过......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我依偎在洛恩的怀里紫色的眼中映出以前那回不来的快乐......
"很美的故事......"洛恩放开我，冰凉凉的空气又一次的抱住了我。
"你不觉得我很傻？"这只是一个片段而已，那个时候我听过好多好多，但就像我逝去的快乐一般那是让我追寻不回的记忆。这个故事我曾经只和雅蒙说过，但是他说我天真的可爱......他不相信，所以我一直没有再提起的欲望......
"不会的，我相信。"洛恩轻落下一个吻，吻到的却是我温湿的眼泪......
"如果可能的话，圣诞夜的时候一定会有流星，到时候我陪你一起看......"洛恩的温柔让我不自觉的投入他的怀里，那份温暖是我享不够的眷恋......
他一定会看见的......一定会。我暗暗祈祷着，我不惜任何代价......我一定要让他看见......
这是一个赌注，我押上的是......我的一切......
风慢慢扬起，卷着寒气，带着雪花。树上洁白的冰凌在暖暖的照射下映出我们相拥的身影......
"大叔，我要一些苹果。"生硬的法语搅尽了我的脑汁，抖抖手套上的雪，我艰难的抬起头看着空荡荡的店里，要不是从外面看货架上一应俱全怕是我根本不认为这是本应该嘈杂的店铺。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中间还在一家餐厅吃了些东西耽误了些时候，没有时间概念的我们两个就这样一直一直的走着，直到到了本应该嘈杂的市区中，太阳已经收起了他仁慈的温暖，天也渐渐的有点暗了下来，拉住洛恩一路上已经够惹人注目的，大部分都是赶着回家的人，但是回头率还是到达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可能让人很难理解我们会在这种天寒地冻的天气出来买东西吧。
我自觉的暗暗笑着，冰冷的气息被拒之门外，向手中呵着哈气，我看着这不小的崭新店铺里装璜的满是圣诞气氛的一切，回想着今天的日期。
不会吧，那时没管什么就出来了，和洛恩在一起的时候早就忘掉的时间的概念，今天......不会是......
"这里是不是没人？"听见没人回应我的洛恩拉住阿道夫的链子也走了过来，眯起的蓝色眸子显出明显的不悦，"要不要换一家？"
"谁说的？真是，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性急。"在我回话之前一个浑厚有力半带吼声的粗鲁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生硬的法语几乎一个一个迸出来一般，一个身材高大壮硕的有点不象话的中年男人拉开帘子走了出来，一头有点杂乱的短发几乎竖了起来，更显得野气不驯，他的脸上甚至还有一道已经结痂的伤疤，让本来看起来还算端正的脸显得有些凶神恶煞，"你们要什么？"看到我们他突然愣了一下，一瞬间的失神后大声放肆的笑了出来，"看来圣诞前夜来了两个贵客呀！漂亮的小姐要点什么？"
"大叔，我......"只能大概听懂他说什么的我被他的样子吓到了，声音好像梗在喉中一般。
"这里可是圣诞前夜唯一开着的水果店了，全巴黎的人现在都在家里或是豪华的餐厅享受温暖，你们这对情侣怎么到这里来了，今夜可不是要水果的夜晚，这么浪漫的时候应该是买几瓶上好的烈酒助兴温存一下才对......"
"大叔！"我的音量根本盖不过他的大嗓门，我气得满脸通红，带着的眼镜几乎要滑下来了，后面紫色的眼中全是讶异和少许的愠怒。
"我们怎么过圣诞不管你的事吧，你只要做你的买卖就好。"冰冷冷的语气没有一丝温度，洛恩悦耳低沉的声音从我头顶飘过，在这么冷的天气里激起了又一层冰凌。
"啊？"看到有人不买他的帐，那张长得有点野蛮看起来有点凶狠的脸上僵了一下扯出了一个让人看来毛骨悚然的微笑，"你们要什么？"
"苹果。"被他的笑容摄到，我一时吓得说不出话来，洛恩冷冷的开口，声音虽然一样的好听但是没了之前的温柔和心暖的热度。
"多少？"
"所有的。"听不出洛恩是不是当真，我只看到那个高大的男子粗鲁的拿起一个破破烂烂的本子算了一下沉稳的开口，虽然声音不大好听甚至有点凶巴巴的，可是听得出他没有丝毫恶意。
"二十七箱，当真要所有的？"
二十七箱，天！我差点倒过去，洛恩不会是开玩笑吧！
"对，都要，不过要外送。"洛恩冰冷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波动，就像一湖死水一般，但能听出他没有开玩笑，流利的法语原腔原调，只跟着哥哥学过一点的我有点跟不上，到时那个粗鲁男人带着英语腔调的一口法语我能够听懂更多一点。
"......外送？"长相粗鲁的男人好像神经很大条的样子，搞不清楚水果是不是像批萨那样有外送。他纳闷的样子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个水果商，倒是像个......海盗船的水手在想自己是不是要出海截货。
"对。"根本不打算给他过多的解释，洛恩惜言如金的闭上了嘴，我回头时看到他俊美无铸的脸上一层不耐的颜色，湛蓝的眸子变得冰蓝，没有任何瞳孔该有的活性和生命的气息......
"......好，没问题！"好像被洛恩将了一马，那个壮硕的男子主动的投降，紧接着大声笑出声来。
"洛恩......"拉住洛恩的手臂，我感觉不到之前的气息，那种从他四周冰人彻骨的寒气比起外面来只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担心的皱起眉头看着他并未转向我的俊美脸庞。
"老公，你在干么？"不耐烦的妇人声突然从里面传出来，一个娇美的黑发少妇一身孕妇装缓缓走出来，拉开帘子的一刹那看见洛恩的脸停顿了下来，惊讶的注视着。洛恩有着外表太过出众的美丽和气息的独特，吸引人简直是正常的好像一天三餐，习惯性的惊艳目光一路上已经看得太多了，但是我此时已经没有想笑的欲
望了。
"老婆，你在这里等我回来再吃寿司好不好，我马上就会来。"男子把愣住的少妇推回的同时哄劝着，回头让我们稍等一下后就消失在了里面的帘子里，我还能听得到少妇不满的娇嗔声和男人说着飞快的日语相劝似的声音越传越远。
雪下个不停而且好像更大了一点，我拉紧洛恩的衣袖，害怕他生气所以一言不发深睇着他，过了一阵他竟向我露出了一个稍稍温暖的笑。
"我不喜欢这种地方。"洛恩的话恢复了温度，只是还是有一点僵硬，配合我说出的是毫不生涩的英语，"所以我不是很喜欢出来......虽然他们看我的目光和表情反应我看不到，但是还是不喜欢。"
"对不起。"是因为看不到才不喜欢的吧。我没有说出口，低沉的闭上眼睛。
一开始他明明说得一口非常好的法语，我竟一直没有发现他在配合我的步调......
"......你有什么可道歉的吗？傻瓜......"揽住我瘦弱的肩膀，洛恩稍稍加了一点力道，披在肩上的发丝在我眼前映出银亮的色泽，漂亮的好像是银色的缎子。
"可是我还是很希望和你一起出来。"想起这快乐的一天，即使一直大多是我在说话，洛恩只是淡淡的赞许或是插上几句而已，但是还是很开心......
轻叹了口气，洛恩沉下眸子用唇摩挲着我的额头，温暖的摩擦舒服......像一种无声的感触传入我的脑子，亲昵的举动毫不避讳......
告诉前面的柴可夫住在哪里后，洛恩就不再说话了，坐在后座的我们身后是一车的苹果，个个红润丰满，不过数量大的惊人。
那个长相凶狠的男人并不像他的外表或声音那般吓人，反而关切的和我们交谈，只不过洛恩根本不甩他的面子，而我只能调和的操着一口极不流利的法语和他谈天。
不过一会我知道眼前这个面恶心善的人叫做远藤浩，是日本人，因为妻子喜欢巴黎这个浪漫之都所以双双携手到了万里以外的这个气候寒冷的地方按妻子的心愿开了这个小买卖。言语中的奔放豪爽虽然表露无疑，但是他野气的用词让我频频发出笑声，他也不在意，还为刚才错认我性别的事情道了歉。

从我们刚才出来时他已经意识到了洛恩......看不见的事实，但是他丝毫没有提起或是询问，只是把他当成正常人一般招呼上了他那辆看起来半新的货车，开始了在冰天雪地中的跋涉。
"你们要这么多苹果干什么？"一边开车一边把一个保温瓶递给我，远藤粗旷的脸上满是轻松的笑容，一点没为我们在这个浪漫美好的时刻折腾他出来而露出不
悦。
"我们......只不过想吃而已。"我实在找不出其他的理由搪塞，诚实的开口让他大笑出声。
"吃吗？你们两个吃这么多，不会吧！这些苹果足够你们吃到明年夏天酿酒的了。"
"不可以吗？我们也算是你的顾客，多多的惠顾你不是应该高兴吗？"他容易相处的气质让我放松了下来，随意的接口。
"当然当然，要不是你这么瘦一看就吃不下太多东西，我还想把我店里的东西全都销售一空呢。"
欢快的笑声轻松交错，只有洛恩静静的拥着我一言不发，但那冰冷的气息慢慢的淡了下来......
"你们在日本时是怎么过圣诞的？"虽然车里颠簸而且并不温暖，但我还是把手从手套中抽出来俯在洛恩的手上，比他温热许多的手并没有遭到推拒，洛恩默默的任我把安心的温度过度给他，完美的唇边噬着一丝笑容，把我抱得更紧了。
"圣诞吗？......自从我有了老婆以后圣诞对我才算是个节日，每次她都会作寿司和红雕鱼还有......什锦火锅，再来就是带着纳豆鸟屋的特色面食，还有墨鱼球和生鱼片，反正你能想到的日式料理我们每次都是应有尽有的。"自豪的笑着，远藤的脸上一片幸福的光芒，和四周昏黄的灯光照耀下的寒冷街道全然不同。
"好幸福......"不自觉的低吟，想起这么野性的男子沉浸在幸福中的样子我渐渐被感染了。
"小家伙你也很幸福呀，有这么出色的男人陪在身边。"从刚才就嫌我名字叫着拗口的远藤回头淡笑着，那道结痂的伤疤也不再看起来那么可怕，"看起来他很疼你呀。"他的话让我的脸红成一片，明明知道他误会了可我并不想辩解，烫人的温度让我不自觉的把脸别向窗外，不好意思再看远藤的脸或是把头靠在我肩上的洛恩......
好漂亮，虽然昏暗，但被雪装点的巴黎街道的确很美......刚才我们一直没有发现，虽然街上没有，但是透过被雾气半掩的各式窗户，大大小小装满装饰的圣诞树在灯光的温馨照耀下都发出绚烂的光辉......

和洛恩在一起时，我竟然没有发现街头店铺的橱窗里到处都是圣诞树圈，各式的铃铛......轻微的乐声快乐的舞动着，一天了......我竟没有发现......
虽然天寒地冻，冷的异常，但是这是真正的圣诞气息，在一对对相互依偎的亲人们，情人们那里......点点温暖化成光亮，点燃了暗夜的寒气......
"停车......远藤，停车！"虽然只是一刹那但我清楚的看到了那倒在雪中的残喘的小躯体，"停车！"
庞大的机身在我出声的那一刻已经刹住，强大的冲力并没有把我抛向前，洛恩反应很快的揽住我失控的身体把我按在他的怀里。只是后面的苹果强烈的碰撞声还是不觉于耳，好像在控诉司机的粗鲁。
"怎么了？"
"怎么了！"一声不解的吼声和一声低柔的沉吟交错灌入我的脑子中，听起来怪怪的，但我没有多解释什么就拉开洛恩的手臂想要拉开车门。
"告诉我怎么了。"没有放开的修长手臂让我动弹不得，我被牢牢的禁锢在洛恩宽阔的怀里。
"我......"被抓住的手传来不悦的力道，我好没来的及开口，前面驾驶座上的远藤低低带笑的话语便传了过来。
"小家伙，你的善心太多了吧，这种被遗弃的猫咪在巴黎街头可是数不胜数。"
"那救一个算一个。"我气愤的看着前座的粗旷脸孔低低的说道，惹得他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但我懒得再辩驳，轻轻推动洛恩有力的手臂乞求道，"让我去好不好......"
洛恩冰蓝的眼里拂起热度，我回过去的脸刚好迎上一个吻，他也忍不住的低声笑声让我煞红了脸。
"你真可爱......"洛恩莫名的笑语我听不大懂，但是听起来悦耳低哑漾着笑意的音调震荡着我的心......
"算了，我帮你去拿好了。"笑够了的远藤一跃，身手极其利索的从车门跳了出去，挑高着剑眉无奈的摇摇头向后面跑去，不到半分钟快速的跑了回来，手里还拎着一团白色的颤抖的小球。
"给你。"把那团带着雾气的白色小球扔到我怀里，远藤又动作迅速的跳上货车，速度快得十分不一般，但我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去留心。怀里发抖的小东西碰到洛恩覆在我腰上的大手，他轻皱了下眉头。
"不对，好像有两只吧。"看着手中只有巴掌大的小东西努力的汲取我手心的温暖，我怜惜的收紧了双手。刚才看到是一只大猫，怎么会......
"死了，这么冷的天能活下来一个已经是万幸了。"没有再回头，远藤平板的声音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汽车再次启动起来。远藤的话让我心里一阵难受，不自觉的皱紧眉头。
要是我再早一点看到......就不会了......
"好可怜......"手中的冰冷传来，我刚想把围巾摘下，洛恩却递过来一条棉帕还有......他的帽子。
看着意外出现的东西，我愣愣的没有立刻接过来。
"用这个吧。"把东西扔在我的膝上，洛恩在腰上的手收紧了一点，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僵硬，"本来就怕冷就不要逞强。"
洛恩的头枕着我的肩膀让我无法回头看他现在的表情，但是关心的话语让我不由得高兴起来，即使他可能不承认。
看着手中的小猫蜷进洛恩保暖的帽子里，我开心的发现它竟有一双蓝色的眼睛......白色柔顺但被雪水浸透的小身子在瑟瑟发抖，小巧漂亮的模样，红润的小舌头正舔着身体潮湿的毛，可爱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