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岑不可思议的又朝旧楼看了眼,“这地方,真不是骗子窝?”
喻谷哈哈笑道:“不是,你要不相信,之后我也可以带你去剧团排练的地方参观。”
之后一段时间,喻谷和薛岑分别开始忙碌起来。
喻谷因为是个0基础的标准新人,对音乐剧要从最最基础的东西开始学起。他倒也不嫌枯燥,每天开开心心的去,开开心心的回,有时候他师父讲烦了,他都还没听烦。
平日里没事儿时候,他就抱着平板和手机补原来的作品来学习,他师父先开始还觉得像他这种小年轻,多半脑袋一热,一时兴起,对音乐剧好奇,就一拍脑门的来了,之后多半要被枯燥的内容和辛苦的排练劝退,他这所谓的“师父”也上岗不了几天就得光荣下岗。
不料他这位新徒弟还真不像他想的那样,和一般年轻气盛的青年也不同。他不仅耐得住寂寞,扛得住枯燥,甚至能在寂寞枯燥中开垦出一条新路,自己去学习。
而且他悟性极高,学习能力也是真快,平常人学一年才能掌握的东西,他基本上两三个月就能掌握。
由此,他师父也能断定他是真的很喜欢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是把职业当做兴趣去培养的。
转眼,喻谷进入剧团已经四个月,而这一年也已经接近尾声。
赶在新年到来之前,薛岑也迎来了他人生的第29个年头。
28岁之前,薛岑还不知道自己喜欢了十年的人居然也会喜欢自己,更没想过自己能够如愿的和喻谷谈一场恋爱。那时候他还在不能告诉心爱之人自己心意的痛苦中挣扎,甚至想过等自己亲手把他送入婚姻殿堂,把他的手交到那位可以代替自己照顾他一生的人手中后,他便全身而退,带着那份没有人知道的,他对另一个男人的深切爱意,远离这座让他不舍又痛心的城市,然后找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落脚,等着时间来冲淡他心中的爱意和想念,直到他老去死去,或是遇到一场意外失忆,从而忘掉脑袋里、心里的那个人。
然而28岁尚未过完,一次意外先一步降临。这意外没能令他失忆忘却一切,却给了他一线可以获得幸福的机会。
面对这个突然降临的机会,薛岑没有犹豫,迎难而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十年苦苦暗恋终于被他争取到了结果,还是最好的那一个结果。
于是他不必再想着离开,反而开始期待那个有如涅槃重生一样的29岁生日。
29岁,自己和喻谷在一起的第一个生日,他会送自己什么呢?当然了,他也并不是为了要礼物而期待,礼轻情意重,就算喻谷送他一张自己手写的贺卡,他都会开心,会小心翼翼的将之好好收藏。
他也没想过喻谷会给他准备什么出其不意的惊喜,玩浪漫不是喻谷的强项,但对薛岑来说,喻谷真情实意,真情实感的说一些话,做一些事,就已经非常浪漫。
刻意的浪漫虽绚烂,但无意识的浪漫才最让人动心。
薛岑表面不动声色,每天该上班上班,该和喻谷踏实过日子继续踏实过日子。外表看不出一点对生日的期盼,但心里百爪挠心,心中长的浮草早就已经形成一片广袤的草原。
在他生日前一天,薛岑特意提前料理好工作,准点下班。还没到家,薛岑先收到一条喻谷的短信,说他今天要忙排练,得加会儿班,让他不用等自己吃饭。
薛岑稍微一品这短信中的内容,觉得喻谷是为了腾出第二天的时间,所以今天受累辛苦点,要提前把第二天的排练工作做出来。因此自作聪明的一笑,给喻谷回了信息,让他安心排练,晚上去接他。
喻谷果然十分安心的投入繁忙中,一直到快十二点才拖着疲惫的身体从排练室出来。
薛岑车里一直开着暖风,手边也提前买好了温热的奶茶,喻谷一出来,薛岑就开了双闪暴露了行踪,然后等他上车,立刻奉上热奶茶,为他驱散周身寒冷。
喻谷头上扣着巨大的帽子,脖子上围着厚厚的围巾,巴掌大的小脸儿藏在帽子和围巾中间,几乎只露出一双疲惫的眼睛。虽然累,但看到薛岑还是强打起精神来,对他笑弯了眼睛。
薛岑有好多心里话想对他说,甚至忍不住想直接问他明天自己生日,有什么安排,但话到嘴边,看到喻谷的一脸疲色,万千言语怎么涌上来,又怎么让薛岑跟压了回去。到头来只化作一句:“系好安全带。”然后稳的不能再稳的启动车子,带他回家。
指针一刻不停的向前奔跑,时间如流水一般的飞速流逝。
薛岑一边开车一边有意无意的瞟着时间,当钟表上的数字归零,陈旧一天过去,新的一天开启。薛岑猛地提了一口气,满心期待的转头看向自己身边,却发现喻谷双手捧着已经凉了的奶茶,小脑袋歪向一边,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薛岑望了他一会儿,心里有没能第一时间听到祝福的失落,更多还是对他不要命一般辛苦的心疼。
他无声的叹了口气,还是趁着红灯把他手里的凉奶茶拿走,又从车后座拿过一方毯子,轻轻搭在他身上。
再醒来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薛岑睁开眼睛本能的看向身边,发现昨晚还被自己抱在怀里的人,此刻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伸了个懒腰,下床洗漱,经过衣柜的时候,看到上面贴了一张字条,上面急匆匆的只有两个字“茶几”,字下面还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箭头。
薛岑顺手把字条撕下来,拿着走向沙发前的茶几。
沙发上,那个纪昭送的,曾被喻谷搬回他自己房子里的大兔子不知什么时候又被搬了回来,此时端坐在沙发上,还被喻谷摆了个做鬼脸的动作。
薛岑忍不住一笑,视线一扫,很快在茶几上发现了另一张字条,字条下面还压着一张剧团演出的门票。
再看字条,上面依旧是十分匆忙的笔迹:“今天是我第一场演出,一定要来啊!”
字条右下角,画了一只正在做“拜托了”动作的兔子,画的也十分扭曲,线条几乎歪到了姥姥家,也不知道是喻谷照着画的,还是拓着画的。
薛岑将两张字条叠在一起,笑了笑,十分小心地收藏起来。
至于那张票……
薛岑皱眉,也不知道他是记得自己生日给的这张票,还是忘记自己生日给的这张票。
他对着那张连座位信息都印歪了的票浅浅的叹息一声,还是将其收起来。心想:不管记得还是忘记了,这都是小谷的第一场演出,怎么都得去看一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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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最后一章啦!
第九十五章 九十五个告白(完结章)
演出时间在晚上八点。七点来钟的时候, 观众就已经可以检票入场。
薛岑特意提前了一点儿到, 他将车停在了剧场旁边的停车场,随后裹紧身上的大衣, 吐着团团白气,快步往剧场方向走。
走到一半, 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 接着他看到康娜挽着一个外国友人笑哈哈的出现在他眼前。
“这么巧?”薛岑没想到能在这看到熟人, 对着康娜明显一愣。
康娜却嘻嘻一笑, 道:“不巧不巧, 都是奔着喻谷来的嘛!介绍一下,这我男朋友, 罗南。”
薛岑十分友好的对国际友人伸出了手, “你好, 薛岑。”
国际友人罗南热情的与他相握,并对薛岑露出了满嘴大白牙。
既然目的地相同, 三人便结伴一起往剧场走。临到门口, 居然又让薛岑看到俩熟人。
两位熟人似乎没分清眼前的场合,把这人来人往的剧场当成了自己家后院, 居然不管不顾的当众吵了起来——虽然吵声并不大,但一眼看过去也还是有点丢人。
薛岑看了那边一眼,立马把视线挪开, 想要假装不认识他们从一旁偷偷溜走, 没想到计划没能得逞, 他脚下才拐个弯, 立马被火眼金睛的纪昭识破,他当即将柴裕往旁边一推,手插着兜朝薛岑小跑过来,熟络的跟他打招呼。
康娜刚还跟男朋友用英语吐槽那俩当街吵架的人,下一秒居然见那俩人一前一后的过来打招呼,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尴尬,问薛岑:“你朋友啊?”
薛岑面不改色的露出一个假笑来,“不认识。”
“靠!”纪昭暴跳如雷的宣示着自己的不满,“假装不认识我是不是?!你信不信我晚上把你家喻谷劫走,不让他跟你回家!”
这下薛岑连假笑都懒得笑,一挑眉,对纪昭身后的柴裕道:“快点儿把你家这作精拽走,少在这丢人现眼。”
柴裕一直手插着兜跟在纪昭后面,听到薛岑的话,他微微上前几步,牵起纪昭的手就往剧场里面走,“你票在我这儿,不老实跟着当心一会儿进不来。”
纪昭一边甩手抗议,一边梗着脖子不服道:“进不去就进不去,我不会给老喻打电话,让他带我进啊!不是……你打什么岔,咱俩的事儿还没说完,我不出国,死都不出!你别想把我拐出国门!想都不要想!”
薛岑嫌他俩吵,故意在门口等了片刻,等他俩吵吵闹闹的进去了,这才同康娜和罗南进门检票。
三人票上的座位是挨在一起的,显然是喻谷的特别安排。
等三人按照座位号找到他们的那一排,薛岑发现在最靠边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一个人。
“劳驾,让一让。”
那人一直低着头玩手机,薛岑也没注意到是谁,直到对方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来,薛岑才发现那个堵道儿的人居然是汪睿诚。
薛岑:“……你怎么那么闲,哪儿都有你,临近过节,你店里不忙吗?”
汪睿诚微微一笑,起身让了位置,待他们三个走进去了,他才回话道:“就算再忙,小谷的第一场演出我也不能缺席。”
薛岑没再接话,谦让的让康娜和她男朋友先进去,自己才在稍外侧坐下。
坐下后,发现自己和汪睿诚的中间还隔着三个位置,且三个位置上全都放着东西,显然也是有人的。
他盯着三个位置看了会儿,正琢摸着是谁,汪睿诚像是看穿他一样,及时为他解了惑:“我弟和小景还有原素娱乐的那位宣启去后台找小谷玩了。”
《梦想向前冲》的录制结束没多久,汪易北和闻景栎以及另外三个签到原素娱乐的少年就如宣启当初计划的那样,五人成团迅速出道了。出道之后,这个团虽然不温不火,但借着先前节目的热度,也让他们团跑了几场演唱会,小小的捞了一笔。
这次要不是专程来看喻谷演出,宣启本来是要安排他们去国外录新歌MV,顺便拍个团综的,后来听说喻谷首场演出,他还寄来了票,汪易北和闻景栎说什么也要留下看完,宣启只好安排团里另外三位先一步过去,他们看完演出再连夜坐飞机去与他们汇合。
此时,在众人看不到的后台,也已经乱成了一锅热气腾腾的八宝粥。
老金一手拿卷发棒,一手拿刷子,做造型和化妆几乎同步进行,动作麻利的让人觉得他不止有两只手,可能在看得见的两只手背后还各藏了两只看不见的手。而作为“助理”前来“帮忙”的黄毛却捧着肚子和闻景栎一见如故,十分不顾形象的开怀大笑。
汪易北难得有点时间可以摸手机打游戏,便一心二用的站在喻谷后边儿,半个脑袋用来顾操作,半个脑袋用来思考和喻谷说话。
“听说你哥新开了一家店?”喻谷动也不敢动,透过镜子去看后面站着的汪易北。
“不止一家了,”汪易北道,“前阵子开的那家一不小心被抖.音上一个探店小队推荐了,一下爆火成了网红店,后来他趁着这热度,把旁边一家店盘下来了,开了个音乐酒吧,一到晚上就找各种街头歌手过去唱酸歌,词儿写的一个比一个酸,唱的也……一言难尽。但因为地段好,他营销也有一手,居然也挺火。最近他又看中了一块地方,打算再开一家店,装修基本装完了,大概年后开店吧。”
喻谷正被老金拿着巨大的刷子往脸上糊东西,担心自己一张嘴就得被化妆品灌个半饱,也不敢言语了,只好通过夸张的表情来表现出他对汪睿诚经商能力的赞赏和佩服。
且他的表情也准确将他的心意传达了出去——他跟着他师父日夜排练学习,演技飞速飙升,如今他要是懒得说话,又想表达出什么内心想法,基本上动动脸部肌肉和眼神就能成功搞定。
“我只听说了他那一家网红新店,不知道他还开了后面两家店。”喻谷等到老金往他脸上糊完粉,这才放松了脸部肌肉,改回用语言表达交流,“当时给他寄票时候还犹豫,怕他没空来不了,又因为我给了票觉得不来不好意思。”
汪易北结束一小局游戏,微微转动脖子歇了歇,顺便看了一眼镜子里被化成“白面鬼”的喻谷,道:“不给他票他也得来,你都不知道他收到你的票有多开心——我那天刚好回家拿东西,一进门就看见他在床上抱着门票直打滚。”
恰好推门听到这一句的汪睿诚:“……”
他想假装没听到,奈何身后另外几个人也已经跟上,听到从门缝里溜出来的这一句后,全都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他,这下汪睿诚就算想装聋也没法装了,直接提了一口气,推门进去,一巴掌扇在嘴欠弟弟的后脑勺上,怒道:“别给你小喻哥捣乱,跟我出去。”
而就在他这句话说完的瞬间,老金面无表情的放下了刷子和卷发棒,道:“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