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天真,现在哪还有真人秀是全没台本的。”徐鸯本来是想说蠢的,又怕招惹了巫婆,话到嘴边改了口。
下午的拍摄只能草草结束,录制完这一场,导演马上回仓库检查监控设备有没有安装完毕,加上对刚刚录制情况的不满,把几位跟拍师也一同叫去了。
几人正欲进宅子,徐鸯停下来了:“你们先进去,我有事去找一下导演。”
到了客厅,乌七开门见山道:“我刚刚看到那对夫妻了。”
景泺问:“照片上那对?”
“嗯。”
宋轶倒了杯热水,塞到景泺手里:“它们做什么了?”
“好像是想吓唬人?”乌七道,“刚走近就被我用符咒烫跑了,鬼打墙这种劣质手段都敢在我眼前用,胆子真肥。”
“……”
“那现在大致可以确认了,”何原道,“那群鬼都在宅子外面。”
景泺忽然想起什么:“……好像节目组有几个工作人员,晚上就住在宅子外面的仓库,不会出事吧?”
“放心,”乌七道,“刚刚你们没回来的时候我在仓库面前放了点香灰,那些鬼没什么本事,那对夫妻中的女鬼连厉鬼都算不上,也不知道怎么能在这宅子躲这么久的。”
景泺想了想:“我们看到的那位老人身上鬼气挺重的,会不会是因为她?”
不过仔细想想,虽然隔得远,但模糊看上去那位老人似乎鬼气还没之前刚变厉鬼的林茜茜重。
“她应该还没那本事,”何原道,“你没发现吗,她的鬼气虽然范围大,但很稀薄。”
景泺沉默半晌,点头道:“没错,就是很稀,这么说来,那个小男孩也是。”
“既然这样,”宋轶简明扼要,“那他们这一大家人是怎么躲了黑白无常这么多年的?”
众人皆沉默,乌七往后一靠:“管你们的,七天一到,各回各家。”
景泺没忍住,道:“你不是神婆吗?”
“神婆怎么了,”乌七表情如常,“神婆又不是救世主,而且我们也没义务管这些破事儿。”
“现在的神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何原仍笑着,“以前见过的神婆,一个个把人民看得比自己还重要,人美心善,菩萨心肠。”
乌七忽然嗤笑一声:“然后呢?不都是落到惨死的下场。”
何原道:“总要有人站出来,也总得有人付出代价。”
景泺听得一知半解。
他忽然想起阿婆。
每到七月半,阿婆都要弓着身子做法、送灰,还给好几家专门写了驱邪的对联。
他家也有,虽然在爷爷去世后他拒绝过几次,但阿婆都会不听不顾的每年春节准时敲他家门。
细来算算,春节好像又要到了。
等这次节目结束,回风水街看看吧。
这次聊天不欢而散,何原倒是笑盈盈的,乌七直接摔门进了屋。
后来,徐鸯回来时,还带了一个好消息。
因为徐鸯在家习惯了穿得少,这几天好几次险些就这么从浴室出来了,所以她刚刚去跟导演抗议,要求换掉房间里的摄像头。
导演当然是拒绝了,不过经不过徐鸯的软磨硬泡,松口答应只要当晚没有“特殊安排”,就不会开摄像头。
晚上,景泺洗完澡出来,跟拍师道:“小泺,录一个个人采访吧。”
景泺擦着头发,愣道:“可以,不过只拍我一个人吗?”
“不是不是,”跟拍师笑道,“每个人都有的。”
“好,”他马上进浴室重新整理了一下,然后坐到沙发上,“我可以了。”
“好的,”跟拍师把镜头架起来,坐到对面,拿出下午导演给出的采访稿,“今天已经是在这的第三个夜晚了,你对这个宅子有什么看法呢?”
景泺低头,认真想了想。
“我对这个宅子里发生过的事情感到非常惋惜,”他道,“但同时也警醒了我们,如果有陌生人敲门,千万不能开,平日里大人们也一定要看好自己的孩子。”
跟拍师有点懵,这道题的本意只是想问你怕不怕,有多怕,怎么突然就开始讲起道理来了?这跟孩子有什么关系?
他赶紧切到下一道题:“本次节目里,你觉得哪位嘉宾表现得最好?”
景泺道:“何原和许成雨吧,下午的任务完成得很好。”
“那哪位嘉宾给留下了深刻印象呢?”
他这才想起来,节目设定是“六个不认识的人共闯鬼宅”。
“宋轶吧。”
又和他们理想的答案不一样。他们原先是想着在这个环节炒个CP,女方当然是徐鸯,男方的话,景泺和何原是最好的。
又问了几个问题,跟拍摄合上本子,道:“来,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让你跟某位嘉宾一起去鬼屋约会,你会选谁?”
这问题总该是徐鸯了吧,再不济,乌七也是可以的,小鲜肉X巫婆,也很带感啊。
谁知面前的人想都不想:“宋轶。”
“……”
**
晚上,景泺翻来覆去,一直没睡着。
今天因为环境条件不允许,没去成地府。
宋轶该不会今晚睡着睡着就没了吧?
如果魂寿用尽了,还能拿回肉体吗?
越想越不安,他睁眼,正准备起身冒险去找宋轶,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格外清脆的声音。
还未等他仔细听,又是好几声传来,这声音……像是许多图钉掉了一地。
这回他隐约有些方向了,声音似乎是从他正上方传下来的。
他平躺在床上,心跳加快,屏息听着。
哐。
哐啷啷。
后面还跟着物件在地上抖动的颤音。
忽然,一道银色的光由上而下,直冲他眼底——
景泺眼疾手快,瞬间抬手,凌空一抓,掌间马上感受到一阵刺痛。
他马上坐了起来,快速下了床,然后才摊开手掌。
一根细小的银针躺在他手上。
是真的小,看上去就跟缝衣服的针差不多,但景泺知道这并不是普通的针。
因为它非常重,完全不是一根细针能有的重量。
他缓缓抬头,天花板一如往常,毫无一丝异样。
声音还在继续,并且越来越激烈,能听出针的数量正在渐渐变多。
叩叩叩。
几声敲窗的声音。
景泺心都快跳出来了,下意识往窗边看去。
只见宋轶两手撑在窗台外边凸出的墙壁上,对上他的目光,还笑了笑。
景泺回过神来,赶紧跑到窗前打开窗,“你怎么在这……”
“走廊外面有摄像头,”宋轶利落地跳进房里,“放心,我很小心,没被看到。”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么过来了?”
难道宋轶也听见上面的声音了?
宋轶语气自然:“你不在旁边,我睡不着。”
“……”
宋轶见他没有开口赶自己,笑着就要往床上走去。
“别去,”景泺一把抓住他,“楼上有东西。”
说完,他抬手,想把手里的东西给宋轶看。
没想到他刚张开手掌,就感觉手上一轻。
那根针,居然在他的手底下平白消失了。
第三十七章
“楼上有东西?”宋轶抬眼看了看。
景泺马上也反应过来。
这宅子,只有三楼,到他这就算是顶层了。
“……一定有,”他道,“我听见了,刚刚还掉了根针下来,但是不见了。”
宋轶看了看周围,然后走到镜柜前,一把拎起那个笨重的大沙发,放到了床边,然后踩到沙发的背垫顶端,伸手,在天花板上敲了两下,发出几道声响。
像是敲击盒子发出的闷重声。
说明三楼和楼顶中间,还有一层空间。
两人对视了一眼,景泺静了半响,看出了宋轶的想法,赶紧说:“外面有摄像头。”
“可以从窗户上去,”宋轶从沙发上下来,“不解决,我不放心你睡在这。”
“明天吧,”景泺道,“还不清楚上面是什么情况,贸然上去太危险了,还有可能会被发现。”
宋轶表情不变:“也可以。”
见劝动了,景泺松了口气,楼下住着徐鸯,楼外住着工作人员,他是真怕动起手来会波及别人。
宋轶继续道:“那你今天去我房间睡。”
景泺:“?”
……
深夜,阴森古怪的宅子侧边,只听吱呀一声,最顶层的窗户忽然被推开。
一双长腿先迈了出来,男人准确地踩到楼下窗户顶上凸出的部分,朝窗里伸出手。
景泺身子微倾,往下看了几眼,三楼,不算高,但也绝对不算低,外面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大雪,一眼过去只有宋轶上来时踩出来的路线是干净的,其他都是白茫茫一片。
“别怕,”宋轶道,“我在,你不会摔。”
反正摔了也不会死,怕什么?
景泺在心底暗暗地鼓励了自己一波,然后伸手抓住了宋轶的手臂。
宋轶往旁边挪了点,自己踩在雪上,把旁边那个他之前踩出的空地让了出来。
宋轶虽就住在二楼,但和景泺不是上下间,他下面是何原的房间,再过去才是宋轶的,意味着他们得跨过何原的窗顶,再跳到宋轶那边,才算到了。
景泺迈出腿,向着宋轶指引的地方踩去。
稳稳当当地站好后,宋轶松手,让他抓紧窗,自己先一步跳到了那边,然后低头,把脚边的雪全部踢下去后,站直身,两手张开:“来,跳。”
这动作怎么看怎么奇怪,简直就像是电视剧里的情节。
……还得是男主角和女主角的戏份。
“不用这样……”景泺道,“我能站得稳。”
宋轶动作不变:“快跳过来。”
外边太冷,两人穿得都不多,窗边隐隐约约散发出来的热气根本不够他暖身子的,宋轶跳过去后更是连这一丝热气都没有。他当即咬牙,不再多说,往前一步径直跳了过去。
算是一头撞进了宋轶的颈窝,腰间马上被紧紧揽住,宋轶站得很稳,脚下动都没动。
“好了,”宋轶道,“窗户没关,你先下去。”
景泺:“你先下去吧,你挨冻的时间比我长。”
宋轶不由分说地把他往外边挪。
景泺没法,只好两手撑在上面,小心翼翼地往下。
他正半吊在空中时,听到一阵悉悉索索——旁边的窗户突然打开了!
何原一脸兴致盎然:“你们在做什么?”
景泺吓了一跳,就这么吊着,偏头回答道:“……我,我去宋轶房间睡一晚,你刚刚听到声音了吗?”
“听见了,”何原道,“怪恶心人的,怎么了,你有什么发现吗。”
“嗯,三楼和楼顶中间有空间。”
话音刚落,就觉着身边有一道凉风经过,反应过来时,宋轶已经从侧边利落地下去了。
然后双手抱着景泺的腿,把他也拎了下来。
“上面这么冷,有什么话不能下来再说?”
何原挑眉,似笑非笑道:“行了,明天再说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晚安。”
直到何原关上窗,景泺都没反应过来话中的意思。
不过刚在外面冻了几分钟,突然进到有暖气的房间,真的是太爽了,他没来得及细想,很快就进了被窝,睁眼想着三楼天花板上的事。
宋轶挑眉:“怎么不睡?”
“我在想,那家人……”
景泺话还没说完,房间右上角突然传来一道歌声。
一个孩子哼着一首不知名歌曲,背景还有隐约的沙沙声,诡异又吓人。
……看来节目组修摄像头的时候,顺便把宋轶房间的音响也修好了。
等等!
大晚上的突然响起歌曲,这不是代表着……
景泺惊坐而起,紧张地往墙角望去——
果然,摄像头旁,代表正在工作的红灯闪烁着。
摄像机另一头,导演一脸痛心:“这两个人,为了博镜头,真的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们刚刚一开摄像头就觉得不对,宋轶床上似乎不只有一个人。
几人紧张地围在前面,就想看看里面是哪位女嘉宾。
结果音乐一放,里面的人探出头来——两个大男人。
“那,那音乐还放吗?”工作人员有些不知所措,问道。
“放啊,给我换最恐怖的那一首!”
另一个问:“这个镜头要不要标记下来重点后期?”
“重点?”导演啧了声,“不行,直接切掉吧,平时卖卖腐还行,这都睡一起了,是想连累整个节目吗?”
他对景泺实在是太失望了,好好的一枚小鲜肉,好好的CP路线不走,非要学别的男明星卖腐。
卖腐一时爽,澄清XX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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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天亮的晚,第二天众人起床的时候天还没亮全,不过也算是踩着录制时间起的,再过五分钟就要开始进行拍摄。
几人聚齐在一楼客厅沙发,徐鸯脸上的黑眼圈和怨气极为瞩目。
“你们昨天总该听到了吧?!”她气道,“这节目组放了一晚上的恐怖童谣!!!搅得我根本没睡!”
“听到了啊,”乌七说,“不是还挺好听的吗?”
“哈?”徐鸯一脸震惊,巡视了一眼其他人,想找到跟自己一样被吓到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