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你恢复是好事,我为什么要生气。”
初淮是直来直去的性格,从来不会吊着人。
他说不生气,那就是真的没生气。
缪湘闻松了口气,凑过去绕到初淮身后,握住他的肩膀,帮他捏了捏。
“阿淮,你怎么知道我想起来了?”缪湘闻疑惑地问。
“之前只是隐隐约约猜测,刚才我突然发现…你今天好像很乖。”
从昨天到今天,缪湘闻都没有说特别黄暴的话,真是让人惊讶。
“原来是这样?”缪湘闻略挑眼尾,“难道你很期待吗?”
初淮没有搭理他。
缪湘闻控制力道,慢悠悠替他揉着肩膀。
“我虽然想起来一些事情,可是我宁愿想不起来。”缪湘闻皱起眉,嘟囔着说,“那些记忆里,根本没有你。”
初淮扬起头,搭在椅背上倒着看他,静静等待缪湘闻往下说。
“都是工作、工作,每天都在工作。”缪湘闻幽幽叹气,“我好像明白,为什么你最后会…算了,不说那些了。”
缪湘闻不想讨论初淮离开的话题,因为他根本想不起来最后的记忆。
仿佛刻意逃避似的,缪湘闻害怕自己想起那些。反正初淮也忘了,他赶在男朋友恢复记忆之前,把他追到手,牢牢绑在身边,不就够了吗?
我可太机智了!
缪湘闻替自己点了个赞。
“为什么不继续说?”初淮抬起手,悬在半空。
犹豫几秒,他缓缓抚上缪湘闻的脸。
缪湘闻顺势握住初淮的手,侧过脸,枕在他手掌心。
“或许,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呢?”初淮轻声问。
缪湘闻手指嵌入初淮的指缝中,跟他十指相扣,茫然的眨眨眼。
隔了几秒,缪湘闻忽然反应过来。
“阿淮,你也记起来了吗?”缪湘闻轻声询问。
初淮摇摇头,顿了几秒,又说,“你知道,我是怎么确定,自己跟你在一起过吗?”
“我妈说的。”缪湘闻立刻回答。
袁秋女士知道初淮失忆,自己瞎紧张了好几天,终于控制不住,给他打电话过来。
接到电话,缪湘闻才意识到,那天的初淮为什么吻了自己。
听他说完,初淮垂下眼睫,轻轻摇头,否定了这个答案。
“那是为什么?”缪湘闻惊了。
“其实,我后来也找到了一些东西。”初淮抽回自己的手,走到行李箱旁边蹲下。
缪湘闻亦步亦趋跟过去,内心忐忑又紧张。
他一眼不眨看着初淮,期间还小幅度咽了下口水,仿佛等待审判的囚犯。
“找到了!”初淮终于扒拉出自己要用的东西,兴致勃勃的抽出来。
缪湘闻立刻瞅过去,盯着那个红色的本子瞧——
《五年记录本》
???
第38章 五年记事记本
厚厚的红色硬皮本, 看起来经常使用, 页脚被磨得有些毛躁。
本子封面设计的很简约,没有特别的花式, 上面只有几个字——
《五年记录本》
初淮小学时候,就养成写日记的习惯。后来学业工作渐渐忙起来, 没有那么多时间用来写长篇大论。
于是, 他天知道从哪找来这么个本子, 将每天发生的事情简单记录下来。
缪湘闻仔细回想。
同居之后, 他确实有几次撞到初淮写东西,也曾经好奇过。
可初淮每次写完之后,就偷偷收起来了。
缪湘闻尊重男朋友**, 没有偷偷翻他东西。
今天终于见到真面目了。
“我出院后, 回到家里翻行李箱, 找到了这个记事本。本来打算那时候看, 可是远哥给我打电话说试镜的事, 后来又因为背剧本耽误了。”
再后来, 又发生各种各样的事, 导致初淮更没有时间。
他搬家到湘淮林苑前, 收拾行李,又把记事本塞进行李箱。结果, 一直到最近几天, 才有机会翻开它。
……初淮觉得愧疚, 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我可以看看吗?”缪湘闻询问。
“可是, 拿过来就是给你看的。”初淮说完, 垂下眼,捏了捏略长的发尾。
为了诠释白疏的角色,他头发留了好几个月,现在已经能扎小揪揪了。
缪湘闻注意到初淮这个动作,注意力瞬间被他白皙的脖颈吸引过去,偷偷舔了下唇。
男朋友可真可爱啊,真想睡他。
糟糕的念头在缪湘闻脑袋里滚了几圈,落下种子。
赶在欲念萌芽之前,缪湘闻翻开《五年记事本》,转移自己注意力。
《五年记事本》顾名思义,一本可以记录五年里发生的事。
翻开第一页,左上方页脚写着1月1日,底下是普通的作业本横线格。
每隔四行,横线格前方就有个20(__)年,括号里写当时的年份,后面横线上写今年的事。
初淮这个本子,明显已经使用了很久,前面四年都是满的。
最后那个年份,就是今年。
元旦,那场车祸开始的四个月前。
缪湘闻捧着本子,专注的翻阅。
初淮字写得很漂亮,标准的楷书,看起来特别舒服。
第一年:为什么大四还要考理论课?明明今天是法定节假日,我还要去图书馆复习火葬场。还有某位常年缺课儿童求我给他划重点,晚上八成又要通宵了,什么时候元旦可以让我认真休息啊!
第二年:毕业之后,终于可以回家过元旦了,他非要跟回家蹭饭吃。晚饭之后,跟妈妈一起看了那谁的新剧,他这部戏比上一部演得好,大概能拿奖吧。
第三年:现在是一月二号,凌晨四点。昨天他非要我跟他跨年,结果一直折腾到现在。我已经二十三岁了,老胳膊老腿受不住,到底要说几次他才能明白?
第四年:果然啊,元旦也要一个人过。今天停电了,家里好冷清,明天去找工作吧。
缪湘闻从上到下看完,心里不由得抽了一下。
他翻过第二页,差不多是同样的转变。
记录的第一年,两个人还在读大学。初淮那时候还有点脾气,会抱怨他拍戏太多,耽误学业。
第二年,两个人毕业之后的第一年,缪湘闻真正意义封神的一年。初淮字里行间,透露出对他美好前景的祝愿。
第三年开始,缪湘闻工作渐渐忙起来。在初淮记录中,他完全就是一个索求无度的禽兽,日常相处只剩下那些事。
第四年,也就是今年。
缪湘闻开始没日没夜的工作,很难见到初淮几次。
男朋友决定离开,是在二月。
他在本子上写:思考了很久,我想要过更充实的生活,不能每天这么虚度时光了。等他闲下来,我要跟他谈谈转型的事。
后来两个月里,初淮还是收拾行李,把自己的衣服和日常用品都装进箱子里。
缪湘闻越看越觉得心惊,仿佛亲眼瞧见自己不在家的时间,初淮怎样一点点消除自己的痕迹。
可直到车祸快发生时,初淮都没有提过要跟他分手的事。
难道,他们分手,在他看来是一件随便的小事?
缪湘闻又往后翻了几页。
谢天谢地,自己终于在初淮的日记里,重新有了戏份。
4月17:他要回来了,听说之后会有一两个月的假期。可惜我十天后要出发了,没办法陪他那么久。
4月18:现在是凌晨三点。昨天试着跟男朋友提起换职业的事,但是他没听进去。
4月19:凌晨两点,昨天又试着说了我要换职业的事,他还是没听进去。不过今天情况好了点,起码吧我想去支教讲出来了。……所以,我为什么会天真的以为,他前天已经够了。
4月20:腰疼。我放弃了,出发那天再说吧。
4月21:他邀请我去度假山庄,算算时间还来得及,我同意了。但是时间有点赶,回来之后我就该出发了,请远哥先帮我寄存行李。远哥问我为什么把行李都拿出来,我骗他说我要搬家,远哥还信了,非要帮我申请宿舍……但愿宿舍别申请下来,否则男朋友会以为我要跟他分居的。
4月22:后悔答应他了,腰疼。
4月23:我怕是要死在这里…
4月24:呵呵,因为我总喊腰疼,今天被逼着吃了烤羊腰子,他为什么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我受够了!明天就摊牌,提前出发!
24号之后,第四年的记录就没有了。
缪湘闻大概猜到之后的内容,仰起脸,震惊的看着初淮。
“所以,你没想过跟我分手,只是想换个充实点的工作。”缪湘闻瞪大眼睛。
“看样子,确实如此。”到底是初淮亲手写的,虽然具体事件想不起来,初淮能大致推断自己的想法。
“我是个闲不住的人。而且从很早以前开始,我就想过,以后如果不做演员,肯定要成为一名老师。”初淮把自己的分析说出来。
抬头,对上缪湘闻委屈兮兮的脸。
“我以为,你要跟我分手!”缪湘闻控诉道,“我甚至以为,咱们已经分手了!”
所以,他才对初淮收敛克制,什么越界的事都不敢做。生怕初淮想起来之后,又第二次跟自己分手。
“目前来看,或许没有?”缪湘闻的表情太凄惨,初淮伸手过去,轻轻揉揉他的头发,“你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开心还来不及呢!”缪湘闻合起那个本子,小心翼翼跟初淮放回去。
然后他起身抱住初淮,稍一用力,把他扑倒在柔软的床榻之间,脸迈入男朋友的肩颈里轻轻磨蹭。
“阿淮。”缪湘闻叫了一声。
“嗯?”初淮听出他话语里低低叹息,犹豫片刻,抬手揉揉缪湘闻扎手的头发。
下一秒,怀中的人仰起脸,一眼不眨的凝视他。
“我很喜欢你。过去发生的所有事,我都可以解释…”缪湘闻认认真真说,“总之,我一直很喜欢你。”
初淮对上他专注的瞳眸,淡淡说,“我知道了。”
缪湘闻那么忙的原因,初淮后来从各种方面听说了。
他不知道,以前那个初淮,知道原因会怎么想。
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的自己,只觉得,缪湘闻这个人有点可爱。
可爱到,自己又快要重新爱上他了。
“阿淮,我能亲你吗?”缪湘闻不受控制的凑近,贴在他唇边轻声问。
“哈。”初淮轻笑了声,揪住他的头发问,“你以前,也会每次都问吗?”
当然不会,缪湘闻得到他的暗示,潜伏在血液内的炙热被解封。他眼里带着火焰,满带渴求的重新凑过去…
第二天,林思远赶来接初淮时,发现他唇异样红润。
仔细瞅瞅,下唇还带着清晰的牙印。
缪湘闻牙口挺整齐啊,林思远冒出这个念头,面无表情走进房间里。
“远哥。”初淮心虚的叫了声。
“别说话,我知道你已经被拱过了。”林思远抽抽搭搭的说,“唉,儿大不中留啊。”
方筱筱从后面冒出来,很有经验的说,“林大哥,您别生气。按照我的经验,你家白菜…不,初淮应该还是干净的。”
初淮抿着唇,疑惑的看了眼方筱筱。
“老板昨天没打电话,让我送东西过来。”方筱筱挺起胸脯,洋洋得意的说,“虽然我已经准备好了。”
初淮:……
没想到,你是这种女孩。
缪湘闻对此非常满意,“给你加工资。”
虽然时装周大秀,明天才开始,今天初淮不需要赶通告。
可他毕竟是第一次参加时装周,跟国际品牌合作,自然要非常重视。
所以,一大清早,林思远就带着赞助商提供的衣服,来给初淮试装。
邀请初淮参加时装周的品牌,虽然不是那些耳熟能详的顶级奢侈品牌。但它才创办两年,设计和口碑都很好,跻身一线是早晚的事。
原本,按照初淮现在的国际知名度。参加时装周的品牌,不可能邀请他看秀。毕竟看秀名额在国内只有两个,品牌方应该有更好的选择。
结果,人家不但用一线的标准接待初淮,连给初淮提供的看秀衣服,都是未公开的高级定制,比同场外国明星更有排面。
“初淮,你老实告诉哥。”林思远偷摸摸问,“你跟人家大佬,又是什么关系?”
“你说邀请我过来的人?”初淮想了想,诚恳的说,“我不认识她。”
林思远悄悄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