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的阳台上,仍旧有不断往铁丝网外伸的猫爪和狗爪,被困的猫狗们扒拉着铁网,不断的发出哀嚎和近似哭泣的呜咽声, 那情形看起来相当的触目惊心。
直播间弹幕:
“我靠?本来以为主播在编故事吹牛逼,没想到他楼上还真被关了这么多猫狗啊?”
“在小区里面囤积动物??他们物业不管的吗?周围邻居都要被吵死了吧?”
“这种行为不犯法吗?它们看着好可怜啊,不能报警吗?”
“看着楼上同胞们的遭遇, 单纯的小黑猫好像已经惊呆了!”
“惊呆了+1”
“主播, 我支持你直接冲到楼上去干死那家人, 解救被困的动物!是男人你就上!怂的是孙子!”
“没错!怂的是孙子,是男人你就上!”
“没错!怂的是孙子,是男人你就上+1”
“没错!怂的是孙子, 是男人你就上+2”
“没错!怂的是孙子,是男人你就上+10086”
……
肖越宁:“老铁们, 我当然不会怂。事实上,我马上就准备出去探他们的底了。”
怕在阳台上说话会被楼上和楼下的人听到,肖越宁拿着手机回到了室内。
他对着直播间里的网友继续说:“楼上那个囤积了很多流浪动物的,似乎是一个独自居住的女人。楼下喜欢在家里堆积垃圾的人是什么情况,目前尚不清楚。”
“我询问过房产中介,只是她也不太了解楼下住户的情况,这就需要我等下去详细的打听一下……还有,我目前租住的二楼房间的格局,刚好和一楼、三楼的那两家人对应上,这两家如果有什么动静,我想我应该比较容易发现。”
弹幕:
“宁宁哥哥,你千万小心呀!”
“主播勇敢的去吧!如果你这回出了事,我上回给你预定的花圈,就可以直接用上了嘻嘻嘻嘻……”
“妈的,狗主播又出幺蛾子,谁信你谁傻逼!你说的那两家如果真的藏着杀人犯,我直播翻跟头吃翔!”
“楼上翻跟头吃翔的又来了?”
“主播你好,我是精神科医生,我院领导看到你的直播后,对你的病情相当重视,并要求我与你取得联系。主播,精神病是一种可以治愈的病,只要你愿意积极的配合,一定会有痊愈的一天。请你一定不要放弃希望,要树立信心战胜病魔……”
“……又见楼上。”
“手机已就位,时刻准备拨打110,主播大胆的去吧!”
“杀人犯算个球啊,主播快上不要怂!”
“你好主播,这里是平安保险。鉴于您的特殊职业,我们公司特地为您量身定做了一项保险业务,相当适合高险作死人群,请问您有兴趣了解一下吗?”
……
肖越宁见已经没什么需要交代的了,就提着自己在小区外的水果店买来的水果,怀里揣着鬼刃,从楼梯间往楼上走去。
直播用的手机仍旧被他挂在脖子上,然后拉长了外套的拉链,把大半手机都掩盖在衣服下面,只露出个摄像头,静静的拍摄着眼前的一切。
走梯间的灯光是声控的,肖越宁的脚步稍重一些它就亮了起来。
到了三楼,除了住在304女人的房子在不断的传出猫狗叫声,而显得格外吵闹外,另外三个房间简直安静得有些过份。
肖越宁甚至怀疑,这里面究竟是不是有人居住?
不过既使是没人住,他也丝毫不意外。挨着这样的邻居,整天臭气熏天不说还吵闹个不停。离远些的住户还好,离得近的简直没法过日子了,有能力搬走的不走才怪。
肖越宁来到304的门外,按响了门铃。
门铃响了一会儿,肖越宁听到门里面响起了一连串的动静。
随后,一个充满防备的声音在门后响起:“……谁?”
肖越宁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加和善:“您好,我是楼下新搬来的住户,带了点水果想分给大伙儿们尝尝。以后大家都是邻居了,还想请您以后多多照料呢。”
门内的人听了肖越宁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把门打开一道缝。于是,一张阴沉沉的女人面容在门缝后显露了出来,冷冷的看着肖越宁。
肖越宁被那目光看得心中一跳,他刚要开口说话,哪想却立马闻到了一股比他在楼下闻到的还要更加强烈数倍的恶臭。
这股浓烈的,由动物尿液和粪便积累发酵所带来的臭味,酸爽到几乎有些熏人眼睛了。肖越宁立马屏住了呼吸,微微眯起被臭气熏到的眼睛,认真望着眼前这位与自己只有一门之隔的女人。
看着眼前的人,他想不通,这人究竟是如何在这种环境下生活得下去的?难道她一点儿都不觉得难受吗?
门内站着的,是一个约莫四十五六岁的中年妇女。她体型干瘦,脸色蜡黄,只阴恻恻的在门后露出半张脸,另外半张脸,则被她又脏又油的头发遮盖住了。
这个女人的五官虽然半隐没在黑暗里,但依稀仍旧可以看出柔和的轮廓。从这点来判断,她年轻的时候应该长得不错,但紧抿的嘴唇和往下耷拉的唇角却让她显得极为刻薄。
而且,无论是这女人混浊眼眸中漫延开来的红血丝,还是眼睛下的青黑眼袋,又或者是她深深拧起的眉头,都让她看上去既疲惫又神经质,让人有些不敢招惹。
女人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门内,和肖越宁之间的距离甚至还隔着一条防盗链。
她既不打开防盗链说让肖越宁进去坐坐,也不说别的客气话,就只用一双晦暗的眸子阴恻恻地看着他,气氛显得十分诡异。
肖越宁干笑两声,眼神假装不经意的瞟过她的身后,却只看到黑漆漆的一片,这人连灯都没开。因为,他也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只能听到乱七八糟的狗吠和猫叫。
肖越宁觉得有点奇怪,他在楼下的时候,就看到楼上那些动物不断扒着铁丝网,一副迫切的想要逃离牢笼的样子。
怎么现在这个女人开了门——虽然没有完全打开。但她身后屋子里的动物见到后,怎么反而没有趁机逃出来呢?
一边想着,肖越宁一边举起手中提着的水果袋子,往前递过去,并尽量用缓和的语气说道:“我是楼下204新搬来的住户,以后大家就是邻居了。这些水果是我准备的见面礼,您拿去吃吧,千万别嫌弃。”
门内的女人又冷冷的盯了肖越宁好一会儿,直到他举到她跟前的手都有些酸了,这人才突然伸手夺过装着水果的塑料袋,同时“嘭”得一声,把房门在肖越宁眼前狠狠甩上了。
房门摔在门框上,发出了剧烈的声响。肖越宁瞪着差点甩到他鼻尖上的门板,眼睛都要瞪脱窗了。
这他喵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居然这么横?
瞪着眼前的房门无语了片刻,肖越宁也只能自认倒霉的回到了自己二楼的房间里,他直播间里的人也被惊到了。
弹幕:
“卧槽,这老女人是真的有情况吧?看着就跟个鬼似的。”
“真是牛逼,有种你别接别人的水果啊!”
“你们不觉得她的态度很怪?我之前听主播说他怀疑这楼里有凶杀案还觉得他放屁,现在我是真有点怀疑了,这老太婆的房子里是不是真的有尸体?不然她咋对人这么防备?”
“这女的屋子里黑漆漆一片,连个灯都没开,说不定里头真有猫腻……”
“她阴森森的出现在门缝里看人的时候,简直就是惊悚片里才有的场景,吓死我了!”
“妈呀,越想越恐怖,三楼的这个女人该不会是个变态?专门杀人,然后用人肉做猫粮狗粮什么的吧?”
……
第25章 一楼
肖越宁翻看着网友们的评论, 没有发现什么值得参考的信息。他想了想, 又提着一袋事先分装好的水果去到了一楼。
一楼住户的大门并不开在楼内,而是在整栋楼的外部。
因为许多买房的人普遍都会认为一楼的房子容易受潮, 光线不好,特别是还容易招贼。
所以为了吸引人们购房的热情, 许多房产商都会在一层住户的大门口留下一个约二、三平米的小空间, 再加上周围的绿化花木,就相当于是有了一个入户小花园。
世界花园里全部的一层楼房, 就都是这样的模式。
肖越宁提着水果走到一楼那个散发着恶臭的住户家门前, 路灯的照耀下, 他的影子倒影在眼前的房门上,显得形单影只。
一站到这户人家的门前,肖越宁的鼻尖果然又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臭味。这臭味和三楼那户人家的臭味还不一样,是一种把多种气味糅合在一起而发出的恶臭。
这股恶臭中, 肖越宁能分辨得出来的味道就有东西受潮的霉味,食物坏掉的馊味,腐败发酵的酸臭等等, 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味道都有……
他实在想不出, 一个人究竟要邋遢肮脏到什么份上, 才能把自己的房子搞得隔着门都臭气熏天?
“笃笃笃……”
肖越宁微微蹙着眉头,然后轻轻伸手叩门。
敲门声过后好一会儿,肖越宁终于听到门内有了动静。仿佛是有人正在朝门口走近, 中间还夹杂着各种踩到各种盒子,或者踢到杯子之类的奇怪声音。等到对方走到门口时, 肖越宁的耳中甚至听到了“哗啦啦”抽动铁链的声音。
铁链?
正在肖越宁心中一跳,忍不住想要后退的时候,眼前的房门已经被人从内缓缓的打开了。随后,一股比原先闻到的臭味还要更加复杂,也更加浓郁的恶臭直冲鼻孔,让肖越宁几乎有种反胃的冲动。
站在肖越宁门前的是一个胖胖的年轻男人,看上去大约二十八九岁的样子。
这人脸上长了一脸的痘痘,整张脸看着又红又肿,有些痘痘的顶端甚至还冒着白脓,乍一看上去仿佛整张脸都腐烂了一般;他脸上的毛孔也是又粗又大,鼻子上满是芝麻粒一样的黑头;头发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油腻腻的粘成一撮撮糊在头顶,让人看了就忍不住的头皮发痒。
肖越宁再往下看,只见这人身上还穿着一件领口部分已经脏成黑色的蓝T恤,腿上一条皱巴巴的花裤衩,穿着拖鞋的脚又脏又臭,趾甲缝里的污垢已经脏成了黑色……
总之这个人整体看上去,比工地那些每天搬砖抗水泥的民工还要脏得多。毕竟人家民工只是沾的泥灰比较多,但眼前这男人却几乎要没个人样了。
肖越宁看着眼前的人,喉咙微动,有种强烈的掩鼻冲动,但好歹是忍住了。
站在肖越宁面前的年轻男人看上去精神不太好,隔着满脸的痘痘都能看出他的疲倦,他的眼中布满红血丝,看着像是许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肖越宁忍不住在他周身打量,却并没有看到类似铁链的东西。
男人看着肖越宁:“你找谁?”
他的声音冷冷的,透着麻木。
肖越宁笑了笑:“你好,我是楼上新搬来的住户,今天刚到。以后大家就都是邻居了,所以特地送了点水果给大伙儿分着吃,大哥以后可要多多关照啊。”
他边说,眼睛边透过眼前人的肩膀向他身后望去。这人屋内开着灯,触目看去,只见从门口到客厅的这一路,无论上地板上还是桌椅上,全都高高堆积着无数的垃圾。
吃完没有扔掉的饭盒、泡面桶;满地乱扔的衣服,鞋袜,纸巾;啃了一半的半腐烂的苹果等等。
乍一看去眼花缭乱。那垃圾堆积的高度让肖越宁一度怀疑:这人是不是把自己活了二十多年所积攒下的全部垃圾,都堆到自己的屋子里了?他地板上的垃圾甚至有小腿那么高,都已经把地板砖完全掩盖住了。
肖越宁想到自己敲门后听到的各种怪声,猜测这个人之所以开门的速度这么慢,就是因为他需要花大量的时间,好让自己从垃圾堆里穿过来。
年轻男人听了肖越宁的话,脸色缓和了一些,好奇的问:“新搬来的?你住楼上几号房?”
肖越宁:“我住204。”
顿了顿,没等对方说话,肖越宁又笑着说:“大哥怎么称呼啊?我姓肖,大哥叫我小肖就行了。”
年轻男子扯了扯嘴角:“我姓胡,胡光伟,你叫我胡哥就行。”
“哦,好的胡哥。”肖越宁打量着胡光伟,状似关心的问,“胡哥最近没休息好吗?脸色很差啊。”
胡光伟:“哦,最近打游戏有点累。”
肖越宁闻言又悄悄打量了一下这人身后,除了垃圾,他的房间里面静悄悄的,似乎没有别的人了。
不过这也很正常,这个男人的家里但凡还住着第二个人,对方也绝对不会任由他把好好的房子糟蹋成这样。
收回目光,肖越宁笑了笑:“那胡哥以后可得悠着点,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要是耽误了工作可不成。”
胡光伟笑了笑,没有说话。
肖越宁见他似乎并没有请他进屋的打算,就干脆利落的把水果递给对方,直接告辞了。
对方接过水果时,肖越宁鼻尖闻到了一股浓重的体臭……估计这人已经很久没换衣服、没洗澡了。
两人客气的道别,肖越宁刚一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一连串的关门声和锁门声。
不光如此,他耳中甚至又听到了铁链的声音。听这动静,对方似乎不止把门从里面锁了,甚至还用铁链给房门又上了一道保险。
肖越宁脚下一顿,接着又慢慢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