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的人都明里暗里偷看他,猜测要怎么的人物,才能被他这样的大帅哥痴痴地等待。
在心上人的家外面翘首以盼,不就是现代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么,徐毅想到这里不禁笑了。
自己读书时没有经历过你侬我侬的儿女情长,反倒毕业了几年,返老还童般被青春的荷尔蒙占据心神。
他出来工作前,对自己的人生有模糊的规划,包括事业上的和家庭上的;如今家庭规划拐了个急弯,他竟然也没有多少内心挣扎,就从善如流、顺其自然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那些所谓的规划,他自己都不怎么认同,只是展示给别人看的罢了,更别说与心中浓烈的感情相抗衡。
“徐先生?”徐涿抬起头,是卫姨,拎着一个菜篮子,“真的是你啊?你这是?”
她走近,徐涿露出灿烂的笑容,说:“我在等杜总。您亲自出来买菜?”
卫姨本来就喜欢这位小伙子,笑着点点头,说:“菜市场的菜新鲜,超市送货来的不好,”说着面带迟疑,“杜先生没那么早回家,你是和他约好,还是……”
徐涿以为她会带自己进去,不过很快意识到她没有这个想法,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没有为难他:“我年轻力壮的,站一会儿没关系,您先进去吧,不是要做饭吗?”
卫姨万分羞愧,提议道:“你有杜先生手机吗?没有的话,我回去打电话问问他。”
徐涿明白过来,她不确定自己的来访是否得到杜子佑的许可,所以不敢放自己进屋。
他宽慰道:“还是别打扰他了,您不用担心我的,我这么大个人了。”
实际上,他有私心。
刚才在公司发生的事,虽然自己没有错,但到底让对方生气了,他得做低姿态,守在小区门口苦苦等待,以此表示自己道歉的诚意。
他心里头明镜似的,知道杜子佑面上不近人情,内里却是容易心软的人。
“那好吧,”卫姨被说服,从菜篮子摸出一个红澄澄的大西红柿,塞到徐涿手里,“也不晓得要等多久,你饿了就吃个蕃茄垫垫肚子。”
徐涿自认自己没有这么娇气,却不忍心拂了她的好意。她就像一个老母亲一样,时刻惦记着孩子的温饱,对待这份情意最好的方式便是安然接受。
卫姨回去煮晚饭去了,徐涿以为还要等个两三小时,没想到半小时不到,那辆熟悉的轿车便出现在视野里。
他心里一喜,想上前叫住它,车子先一步停下,静静地在小区门口等待。
车窗没有摇下,徐涿心领神会是在等自己,便跑过去,试探地拉后座的门,居然真的被他拉开了。
他喜不自胜地钻进车内,杜子佑腿上放着笔记本,正低头看资料,对他的到来没有反应。
司机还在呢,徐涿不敢造次,端正坐好,叫了声:“杜……子佑。”简单几个字,从炽盛的心渊发出,深沉,又热烈。
对方似乎呼吸滞了下,轻轻“嗯”地回应。
短短的几百米不能做更多事情,真是煎熬一般,好不容易下了车,卫姨开门,见到徐涿后脸上笑开了花,说:“徐先生留下吃饭么,我米还没下呢。”
徐涿看向杜子佑,他侧着身在脱西装外套,没有回答。
没有拒绝就是同意,徐涿早就摸清了他的性子。他对卫姨笑道:“辛苦卫姨了,我今天尝尝您的手艺。”
杜子佑转身往楼上去,徐涿想了想,立即紧随其后。
推开房间门,徐涿跟着进去,反手把门关上。
杜子佑走去书房,徐涿亦步亦趋,踌躇地开口:“今天下午的话,你千万千万别被误导了。”我真的没有女朋友。
杜子佑把笔记本搁桌面,背对着他,不说话。
徐涿走上前,站在半臂远的距离,伸脖子想看他表情,对方偏头躲开。
还在生气吗?徐涿有些着急,张口还要解释,杜子佑突然出声了。
“我明白,”他低声道,“你是随口胡诌的。”
“啊?”徐涿愣了下,“我,我胡说什么了?”
他顾不得这么多了,挨近对方,近得能感觉到他身体散发的热量。
“你一定要相信我,”他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掏出来,“我的的确确只喜欢过你一个,再也没有别人了,无论男的女的,谁都比不上你。”
说着,他两手抓住对方的双肩,将他轻推着面对面。
杜子佑斜颔着首不看他,耳根有些红。
这,这不像生气的样子啊。徐涿懵了一瞬。
他再次强调道:“我绝对没有胡说,我可以指天发誓!”
“那,那些话,”杜子佑耳根的红漫延到两颊,“也是真的么?”
徐涿没反应过来:“什、什么话?”
杜子佑咬着唇,抬起头看了看他,眼睑飞红,俊美的小脸此时艳丽得勾人。
“你说的……”他几乎是呢喃了,嘴角压不住地往上翘。
徐涿屏息注视着他。
“你说我是……”杜子佑用一种情热的神态,眼波潋滟,欲言还休地吐出几个字,“神仙般的人物。”
第23章
徐涿脑袋轰地炸开。
身体先于理智,他猛地将面前的人揽入怀中,恨不得揉进自己血肉里。
“你——”杜子佑惊叫一声。
“别动!”徐涿厉声道,接着缓下语气,些许诱哄,些许恳求,“乖,让我抱抱,一会儿就好。”
他身体滚烫,第一回 深切地体会到何为“狼血沸腾”,真怕自己控制不住兽性大发,将眼前的人撕得粉碎。
不行,不能吓坏他。
徐涿警告自己,你要的是长长久久,一时冲动把人吓跑,以后不哭死你!
杜子佑脑袋轻轻伏他肩上,不满地嘟囔:“你还没回答我呢。”
徐涿下头向他推了推,声音嘶哑:“这个答案还不够?”
怀里的人瑟缩一下,要逃开一般,最后强撑着没动,呼吸倒是稍微地快了,像一只猫被捏住脖子后的皮肉,变得温顺,安静。
想不到大学时时常吟诵的清静经,在今天派上了用场。
徐涿在心里默念两轮,终于将身体的躁动压下,松开胳膊,对方却没有起来。
“子佑?”徐涿唤道。
“嗯……”杜子佑发出低哝鼻音,迷迷糊糊地从他肩上抬起头来。
徐涿注视他耸拉的眼皮,轻声问:“累了?”
杜子佑点点头。
徐涿拉他到办公桌前坐下:“你是不是经常加班,上次半夜了才下班,员工都没你这么拼命。”
杜子佑坐在椅子上,尽管困得打哈欠,坐的姿势依旧端正,像课堂上硬撑着听讲的小学生一样。
“前些日子在忙收购的事,”他说,“所以比平常忙。”
徐涿站椅子后面给他按摩肩膀,隔着一层单薄的白衬衫,却没有起别的念头,反而心疼道:“如今合约都签了,你该放松放松。喏,就从现在做起,腰不用挺那么直,背靠到椅背上。”
杜子佑在他双手引导下,机器人一样别扭地动作,小声说:“有点不习惯。”
徐涿闻言心中不太好受,他是对自己有多严格要求,连在家也不松懈一刻。
“习惯可以养成,”徐涿躬腰凑近他头顶,“我的按摩手法可是专业的,每天来你家帮你松松骨头,不出几天必定习惯。”
杜子佑“哼”了一声,有恃无恐的,用带着羞意的眼眸剜他:“你是哪位啊,还想天天来我这儿?”
徐涿被他这一眼看得酥了半边身子,他还是最喜欢他这种生机勃勃的模样。
徐涿浮夸道:“诶呀,原来我还没有正式自我介绍吗?”右手伸到对方面前,“杜总您好,我姓徐单名一个涿,您下级的下级,不过目前最重要的身份是您的追求者。”
坐着的人刚刚还伶牙俐齿呢,此时立即蔫了,耳尖通红,别过脸不肯去看眼前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徐涿还没说完:“徐某年方24,本地单身狗一枚,性格开朗,自认为稳重有担当,喜欢游泳、旅行和杜子佑,家务活从小就干,煮饭不擅长但可以学,空调开多少度都能适应,所以——往后请多多指教。”
他动了动伸出的手。
杜子佑嘴角的笑意止不住,忽地举起手“啪”地用手背拍开,动动嘴唇嘟囔了几个字。
“什么?”徐涿听不清,低下头耳朵凑近。
对方脑门都要冒热气了,音量拔高些:“我说,煮饭不用学有阿姨!”
徐涿两边嘴角都要翘到太阳穴了,杜子佑逃窜似的,站起来继续道:“晚饭应该好了,我们快下去。”
说完也不等后面的人,迈着仓皇的步子就走,逃命一般。
待下到大客厅里,杜子佑已经收敛了笑意,正襟危坐于长桌前,卫姨给他端上汤。
徐涿坐到他旁边,制止她转身给自己盛:“我来就行,您先坐下吃吧。”
卫姨笑着摇摇头,说:“这不合规矩。你们吃吧,我先下去。”
还有这样的规矩?徐涿家里也请了阿姨,但是吃饭的时候都是同桌同菜,哪会如此生疏。
不过到底不是自己家地盘,指手划脚不礼貌,他便不多说。
杜子佑吃东西的姿势十分斯文,碗筷不会碰撞出声响,从不用筷子翻找菜肴,咀嚼细致,吞下嘴里的食物后才开口说话。
“晚会?”他不解地眨眨眼,“可是我本来就会出席,为什么还要邀请我?”
徐涿笑了:“其中意味可大不相同。你独自去,是以老板的身份,我邀请你去,则是以家属的身份。”
明明是调戏的话,却说得一本正经。
杜子佑又羞又恼,端着碗瞪他:“谁是你家属了!”顿了顿,挪开视线,“你整天花言巧语的,也不知道哪些话真哪些话假。”
可是你爱听啊。
这句话徐涿只敢在心里想想,回忆自己近来的表现,似乎的确与电视上的浪荡公子哥没多大区别,无怪乎心上人会产生疑虑。
他凝视对方的脸,正色道:“话语无法反映真心,但是真心能通过话语表达出来,然后用实际行动证明。因此以后我俩更多地接触接触,让我有机会证明自己。”
杜子佑一下子抓住他的逻辑,他是绕来绕去又绕回去了:“我应该高兴有你这样能言善辩的员工吗?”
徐涿:“多谢老板夸奖,我一定努力工作,争取早日升职加薪,成为能够直接接触到老板你的高层。”
杜子佑压不住眉梢的笑意,他是真的爱听甜言蜜语。
他嚼了口饭菜,想了想,面带迟疑地问:“你……在秉优工作还顺利吗?”
徐涿有些惊讶,他们还是第一次谈论公事。
他点点头,说:“刚来那几周撞上七夕,很忙,但也强迫我快速融入新环境,算是因祸得福吧。这两周我们手上的项目不多,难度也不大。”
他简单说了下手头项目的进度,杜子佑听到林高寒的名字时愣了下:“你们最后决定选他?”
徐涿点头,问:“他有什么问题吗?”
杜子佑说:“那倒没有。他以前也是我们圈子的人,”他说“圈子”这个词时,脸上掠过淡淡的阴翳,“后来家里发生了点事,听说他进了娱乐圈,没想到现在发展得这么好。”
徐涿感叹:“都说小火靠捧大火靠命,说不定他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杜子佑不置可否。
徐涿发现他谈公事时,全身都散发着自信的气场,这在他们两人独处的时候很少见。
他回想全部几次相处,杜子佑展示给他的多是脆弱、无助和倔强,正正戳中自己的红心,如同量身打造的一样,无怪乎自己不知不觉就陷入了爱河。
然而他也喜欢对方此时的样子,胜券在握,意气风发,充满昂扬的生气。
这难道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徐涿不禁笑了笑,自己真的没救了,要活活在爱河里淹死了。
晚饭后,徐涿再没有理由留下,要到了杜子佑的联系方式后就道别,卫姨准备了点心给他带回去。
他拎着小盒子,对送他离开的杜子佑说:“上次的绿豆糕你还喜欢吗?我再去要点来。”
杜子佑余光瞄了眼旁边的卫姨,面无表情地回答:“一般。”
徐涿有点失望,他还以为他喜欢吃甜的东西。
“啊呀,好像火还没关。”卫姨跑回厨房。
杜子佑看她走远,注视着徐涿,轻声说:“那个绿豆糕,我喜欢,还要。”
徐涿笑出声来,说:“好,”他凑近半步,也压低声音,像在交换秘密情报,“新鲜的才好吃,我以后每周送一次。”
杜子佑微红着脸颊颔首。
“对了,”徐涿突然想起一件事,“我上次去你们老宅换下的西装,你带回来了吗?”
“啊、啊?”杜子佑眼神闪躲,“好像忘了,应该没吧。”
徐涿叹了口气,说:“那算了,主要是我爸,天天在我耳边叨叨,要我说出那天的去向。”
“哦、哦……”
“他一口咬定我是做了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把西装弄破了,才不敢拿给他看,我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他说得可怜兮兮的,杜子佑张了张口,终于说道:"我想起来了,好像带回来了吧,我去给你拿。"说完红着脸转身走了。
徐涿目送他上楼的背影,半眯上眼睛。
自己貌似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