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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和则驱车前往录音棚。
他预定的工作时间是下午三点,然而,刚出道的新人谨小慎微,为了表示自己的谦卑态度,经纪人带着工作人员上午就到了录音棚等着。
奕和也不是爱拿架子的人,人都到齐了,那就早些干活早些收工。
他这一年来感情稳定、事业上升期,内心非常充实,进入了创作的迸发期,曲作非常多。
星皇娱乐也喜欢找他约歌,他比较细心,喜欢给人量身定制,一年之间已经给新出道的艺人爆红了三首歌——这个数字就把人惊吓坏了,窦之道天天在办公室里念叨,哎呀,不愧是歌坛强心剂。
现在新人想约他的歌已经比较难了。奕和也从资源咖变成了正儿八经的资源咖。
唯一不同的是,从前只会浪费资源,现在是产出资源。
到录音棚之后,小新人由经纪人带着,恭恭敬敬地鞠躬叫哥,奕和笑一笑:“客气。”
眼见那唇红齿□□底糊墙似的boy老往奕和身边献殷勤,安华背靠墙冷眼瞧着,也没吭声。
工作时间长,期间难免要休息片刻,上个厕所喝口茶。奕和去洗手间的时候,安华将想要跟着进去的小艺人拦了下来:“您稍等片刻。”
小艺人愕然:“我……上厕所。”
“知道。奕和先生在里边,您稍等片刻。”安华并不让步。
没多会儿奕和出来了,见气氛不大对:“怎么了?”
安华依然保持沉默,不说话。小艺人委屈地摇头:“没什么。”
工作结束,回程的车厢里。
“奕和先生,这位童先生恐怕不单纯。”安华提醒说。
“年轻人有点心思很正常。”奕和并不是迟钝,看不出今天那小艺人的各种撩拨,只是他觉得这个很正常,没什么好惊讶的。这个圈子就是这么回事,睡觉就跟吃饭喝水一样习以为常。
就算大部分都知道奕和是谢佩韦的伴侣,那又如何呢?结婚了就不是男人了?
当初多少人前仆后继地勾引谢佩韦,如今就有多少人眉来眼去想要勾搭奕和。这个世界就是如此蛮不讲理。理论上为婚姻守贞是个道德问题,实践时它就是个代价问题。一旦奕和可以输出资源,不是单纯地从谢佩韦处获取资源,外界的小妖精就默认他可以出轨了——婚姻不再是奕和的全部价值。
“今天之后也不会有合作了。没必要闹得沸沸扬扬。”奕和说。
他如果给黄雪或是窦之道打个电话,今天这小艺人就彻底没前途了,他觉得没必要这样。
小艺人示好,他不接受示好。这件事就结束了。说到底,对方没有动手动脚,更没有过分骚扰,只是暗示了一下而已。他并没有感觉到被胁迫和羞辱。可能是因为地位不一样了?掌握了主动权?
他肯定不会背叛谢佩韦,也对谢佩韦之外的男人女人没有任何兴趣。
然而,被人逢迎勾引的滋味,也是很满足男人虚荣心的。人家又没犯法,没必要赶尽杀绝。
安华就不再说了。提醒一句是他的义务,怎么处事是奕和的权力。
※
始料未及的是,三天之后,那位名叫童年的小艺人,在星皇娱乐提供的宿舍里烧炭自杀,留下一封语焉不详的遗书。家属和好友证明他有严重的抑郁症云云。警方调查也认定是自杀。
奕和作为刚刚合作过的前辈,也出席了童年的追悼会,送了一份奠仪。
回程的途中,安华亲自开车,将其余保镖安排在其他车上,车厢内只剩下他与奕和二人:“这件事有些蹊跷。他留的那封遗书暗指了一些潜规则的问题……奕和先生,这件事您最好跟老板报备一下。没事就没事,真有事了,老板措手不及就不好了。”
奕和还在可惜这年轻轻就自杀的小艺人,闻言胳膊上有鸡皮疙瘩竖了起来:“你说什么?”
“我没有证据。”安华稳稳地扶着方向盘,“但这件事应该不是巧合。”
童年自杀的消息传来之后,安华就想跟谢佩韦汇报情况。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奕和主动说更好。
“他想勾引我,我拒绝了他。然后,他烧炭自杀,说潜规则的事。这也能引到我的身上?”奕和觉得这道理说不通吧?
“先生,他是自杀。不管为什么自杀,警察结论是自杀,就不会有人有法律上的麻烦。”安华旋转方向盘,带着车驶入匝道,准备上城际高速,“但,道德审判不需要法官。”
换句话说,只要沾上这件事了,以讹传讹就能把奕和牵扯下水,且永远都澄清不了。
“而且,这件事可能没那么简单。”安华说。找谢佩韦报备此事,防的是后患。
“我知道了。我会找他说的。”奕和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中午十一点半。
让奕和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如何事情真如安华推测的那么“不单纯”,背后策划一起的究竟是谁呢?牵扯进一条性命了,还只是前奏?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与此同时。
谢佩韦在办公室里接待客人。这位客人曾是本地常客,可以在办公室和休息室里肆意出入,现在只规规矩矩地坐在办公桌前,面前是秘书室送来的一杯橙汁。
应该是换了供应商。徐赐臻咂摸着味道,这橙汁比从前少了点苦味,口味略轻。
“我控制不了我姐。自从车祸之后,她就彻底疯了。天天觉得张家要杀她。”
“她每天都会给我打十个以上的电话。如果我不接,就是一百条以上的微信语音。白天晚上任何时间都可能给我发。”
“半个月以前,她突然没消息了。”
“没电话,没语音。”
“我觉得她很不正常,两三天之后,我去找她。她整个人焕然一新,有了新衣服新包包,还预约了一个平安京的微整形。听她说,她有了一个新的男朋友。”
徐赐臻说到这里,谢佩韦抬起头来,他终于觉得徐赐臻的说辞有些重要了。
徐子梅得罪的是张家。
就算谢佩韦捅了张家一刀,张家吃了不少闷亏,张家的尚书依然在朝。
有这种家族做仇家,徐子梅日日夜夜不得安寝才是正常反应。她交了一个什么样的新男朋友,才让她自信到可以不惧怕张家的报复?
与张家同等级的世家?
又或许是……
徐赐臻递来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照片。
星眸闪烁,剑眉斜飞。
张京永。
神经病。谢佩韦按下粗口的冲动,说:“这件事我知道了。”
徐赐臻看着他,欲言又止。
“我明白。”谢佩韦点头。
片刻之后,徐赐臻站了起来,手还放在果汁杯上:“换牌子了。”不等谢佩韦说什么,他已经把手抽了回来,像是那冰得杯壁起了薄雾的果汁会烫手,“挺好喝的。”
转身走到门口时,听见背后熟悉的声音喊:“小臻。”
徐赐臻站住,转过身。
谢佩韦才起身走到他面前,轻轻抱抱他:“愿你前程远大,愿你一切都好。”
徐赐臻靠在他怀里僵了片刻,才哽咽地说:“谢谢。”眼泪啪嗒掉下来,“我也不知道是为了过去的自己还是今天的我们哭,还是……因为你饶了我,星皇要给我解封才哭……”
谢佩韦不禁失笑。能跟他直接谈这么□□裸的利益话题,可见徐赐臻是真的想开了。
想开了就好。
谁也不希望自己过往生命中最美好的岁月,最终割裂成伤痕、捂成脓包,变得臭不可闻。
第68章
通风报信的徐赐臻离开之后, 谢佩韦即刻唤来齐璇靖,把张京永与徐子梅勾搭的事说了一遍。
这件事光从明面上看就足够可疑。
张京永这样年轻英俊的公子哥儿,想交什么样的女朋友不行?非得来海市找徐子梅?
要知道徐子梅的上一任金主可是张京永的姑父。一个是年轻嫡出的世家公子, 一个是靠着裙带关系镶边世家的中年大叔,不管从年纪还是身份来说, 徐子梅的前任金主都比张京永差了十万八千里——照徐赐臻的说法, 那俩人能勾搭上,居然还是张京永主动上门。
“你查查他最近的动向。”谢佩韦也不敢掉以轻心。
张家最近的处境是比较艰难, 应该不敢轻举妄动。可是,常理都是给正常人准备的。
张京永就是个神经病, 他干出什么奇葩事来谢佩韦都不奇怪。跟精神病人有什么好掰扯的?
齐璇靖犹豫片刻,说:“有件事……安华私底下跟我汇报过。奕和先生跟您谈过吗?”
“什么事?”
“大约十天前, 就是念泽上幼儿园的第一天。奕和先生跟前不久烧炭自杀的艺人同一个录音棚工作。据安华说,当天那艺人曾轻度骚扰过奕和先生。三天之后, 那艺人就自杀了。”齐璇靖说。
安华不是谢佩韦安插在奕和身边的眼线, 但,齐璇靖是安华的老上司兼老友。
最开始只是个职场骚扰事件,没酿出事故,当事人也不在意,安华也没当一回事。直到童年突然自杀还留下了遗书,几天时间就搞得舆论沸沸扬扬, 安华本能地察觉到不对。
然而, 这种直觉上的东西又没有证据, 安华也不好去骚扰奕和, 就私底下跟齐璇靖询问了一下。
他这里也是职业病发作。就算谢佩韦不知道,也算是给谢佩韦的安保主管报备过了。
这事弄得安华和齐璇靖都挺被动。毕竟大小算个骚扰事件,奕和不跟谢佩韦说,做保镖的怎么好开口?有些事奕和来说没问题,他俩开口就不像话。
一直拖拖拉拉到今天,奕和去参加童年的追悼会,安华才忍不住提醒他,要找谢佩韦告知此事。
偏偏这么巧合,徐赐臻也在今天上门给谢佩韦通风报信,说了张京永出现的事。张京永的现身太离奇了。前后一联系,涉及到谢佩韦的安全,齐璇靖不得不背后告密:“现在想来,只怕不单纯。”
童年烧炭自杀之前,留下了一封语焉不详的遗书。
最初网络上就有人带节奏,联想隔壁泡菜国的演艺圈生态。这风向扫得太可怕,被各大资本联手封了下去。如今网络上的主流看法是“死者为大,请勿传谣”。
死者为大确实是国内最朴素基础的道德观,没有实锤之前,谁都不敢轻易去触碰。
但,可以预见的是,一旦有丁点儿“证据”现身,就是水泼热油锅的局面。
奕和有什么可图谋的地方?对付奕和,无非是想对付他背后的谢佩韦罢了。
“嗯,你去查一查首尾。”谢佩韦处事慎重,倒也不至于惊慌。
齐璇靖离开之后,谢佩韦有条不紊地照着既定日程开了一个高层会议,跟下午才抵达海市的资深幕僚聊了一个小时,随手写了个讨论提纲发给幕僚团,马上就到了念泽放学的时候。
他很准时地下班,去幼儿园接儿子回家。
刚上幼儿园那几天,念泽都会蹦蹦跳跳地出来,这两天接儿子越发地困难了。
念泽在教室里抱着自己的长颈鹿椅子不撒手:“我不放学!我要上幼儿园,不放学!”
“可小朋友们都回家了啊。连玩具都回去窝里睡觉了。”谢佩韦耐着性子劝儿子,“再过一会儿,萌萌老师和庆阿姨也要下班回家了,这里就只有你一个人。电灯是不是也要睡觉?教室和小桌子小板凳也要睡觉啊,睡醒了明天才可以跟小朋友一起玩。”
念泽很伤心:“为什么不可以一起睡?”
“天黑了,大家都要回家。家里有爸爸等着宝宝。”谢佩韦将儿子抱起来。
“我想和小朋友们一起玩。”念泽伏在爸爸肩膀上,有点想哭又努力忍着,“爸爸,可不可以把幼儿园搬回家里?”
“就算爸爸把幼儿园搬回家里,小朋友们也要回家呀。”谢佩韦说。
“那他们为什么不能回我们家?”念泽越想越伤心,“我有很多床,很多玩具和椅子,还有很多饭饭和糖果。我可以跟他们分享呀。”
“因为我们家没有他们的爸爸妈妈呀。你愿意去别的小朋友家里,当别的小朋友的爸爸妈妈的宝宝吗?”谢佩韦始终很耐心地跟儿子说话。黄念已经把车开到门口,他抱着儿子上车。
念泽三岁还要坐安全座椅,谢佩韦熟练地给儿子绑安全带,发现念泽居然很认真地考虑着。
他不禁气笑了:“就不要爸爸和奕和爸爸了?”
念泽连忙用胖乎乎的手拍拍他:“宝宝最爱爸爸,爸爸MUAMUA。”
谢佩韦绕边上车时,听见身边的念泽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如果爸爸们也和小朋友们一起上幼儿园就太好了。”敢情不止想把幼儿园搬回家,连幼儿园的小伙伴和小伙伴的爸爸妈妈都想一起搬。
念泽自打出生起就被阿姨们围绕着,一直养在家里,从没有见过同龄的小伙伴。这会儿对幼儿园这么恋恋不舍,也只是舍不得幼儿园里能陪他玩耍的小伙伴罢了。
他在车里就滔滔不绝地讲自己的小伙伴。
从开学第一天认识的庄庄,到今天玩得特别好的甜甜,念泽每天都有新伙伴。父子俩交流得挺开心,得益于每天都要给爸爸说幼儿园的见闻,上幼儿园也才一个多星期,念泽的表述能力可谓飞涨。
黄念一边开车一边偷瞄后视镜,心想,小少爷这喜新厌旧的速度,青出于蓝啊。
小话痨一路叽叽喳喳到家里,早就把不愿离开幼儿园的情绪忘光了,车门才打开,大摩二摩汪汪叫着冲了过来,他自己解开安全座椅的安全带,连滚带爬地下了车:“大摩!二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