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黄念为什么没放出去……谢佩韦认为黄念也是放不出去的人。齐璇靖是能力太出众,黄念则是真的不开窍。这脑子有坑的真放出去了纯是祸害自家公司,不如留在身边祸害自己吧。
齐璇靖认为老板说得对。
所以,黄念还留在谢佩韦身边没动,排名在他后边的梁松等人都已经去了集团任职。
谢佩韦有理由怀疑黄念。
当天把念泽的保镖调去搬运食材的现场安保主管,正是黄念。
而黄念也完全有背叛谢佩韦的动机。
排名在黄念之后的梁松已经到谢氏集团担任安保总监。不出意外,熬上资历之后,梁松就会去分公司担任分管安保的副总,运气好混到能源、酒店、零售几个谢氏内部行业的安保大副总也不奇怪。
今天谢佩韦告诉黄念,梁松已经升任酒店集团某大区安保主管。
黄念却依然在齐璇靖的手底下,每天开车当司机,帮着谢佩韦跑腿打杂。
这期间谢佩韦给黄念调了几次薪水,每次加薪幅度都在10%以上,结合黄念目前的年薪基数,薪资增幅绝对称得上慷慨。每次加了薪水,黄念都会向谢佩韦表示,自己不是当领导的材料,很满足于目前的工作状态。
可是,谁也不能保证黄念所说的就是真心话。毕竟,有限的金钱如何去收买无限可能的前途?
谢佩韦拿着这个手机钓了黄念好多天了,别说黄念,身边所有保镖都没有上钩的。
黄念呼吸越来越粗重。
不是害怕紧张,而是愤怒。他听得懂谢佩韦的言下之意。
“老板,这话说得没意思。您觉得我不是当领导的料,我也承认我不是当领导的料,不让我去集团,我理解,也赞成赞同您的安排。可您这么留着我又怀疑我心生不满……我黄念是什么人,您要看不懂,咱们解除劳动合同就行了,您放心,我也不去劳动仲裁讹您几个月工资什么的!”
他双手环抱,将肩膀都撑了起来,可见是真的气坏了:“您要还是怀疑我,我是内鬼!齐哥回来了,叫他所有规矩给我上一遍。我要是……”
“我只是想问问你,”谢佩韦依然闭着眼,缓缓地说,“安华听到这个消息,会怎么想?”
“安……华哥?”黄念愕然。
是啊。安华。
齐璇靖的副手最初并非黄念,而是安华。
因谢佩韦看重安华的能力与人品,让安华去奕和身边担任安保主管,负责奕和的安全。
谢佩韦认为这个安排是对安华的器重与提拔。
正因如此,在昨天之前,谢佩韦都从未怀疑过安华。真正把怀疑的目光扫向奕和身侧时,安华才突然变得可疑起来——谢佩韦认为把安华拨给奕和,是提拔安华,栽培安华,安华是怎么想的呢?
当安华看见梁松这样的小字辈进入集团,坐上火箭炮飞升的时候,他心里会怎么想呢?
随随便便收买一个保镖,就想把念泽悄无声息地抱走?这很困难。毕竟保镖是按组行动。多收买几个保镖?又容易走漏风声。所以,直接收买主管级别的人物,才是最妥当的选择。
谢佩韦不怀疑安华,是因为他认为自己已经给了安华最好的前途。
跟着奕和,前途无量。从利益上看,安华根本没必要被张家收买。至于其他爸爸被绑架,妈妈被威胁之类的狗血剧情,谢佩韦根本不考虑。只有利益才有可能收买。
直到昨天晚上,谢佩韦看着奕和的脸,突然醒悟过来。
——如果,安华并不认为跟在奕和身边有前途呢?
第76章
谢佩韦让奕和找个借口去公司。
这借口其实不怎么好找。相处得久了, 家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奕和是个不爱生事的性子。莫说谢佩韦去了公司,就算谢佩韦休息在家,奕和也不会常常主动打扰。
莫名其妙地要奕和去公司,又是不怎么安全的时候,得出多大的事才符合常理?
昨晚上两口子商量的时候, 奕和就很苦恼。
谢佩韦差点给他逗笑了:“我叫你找个借口到公司, 是方便你自己发挥。比如你想着要给我送个文件,送个梨,这都可以。不代表你要把自己的意图告诉别人——难道你每次出门都要跟安华他们汇报原因?”
“但是, 您不可能让我给您送文件, 我也不可能去公司给您送水果啊。”奕和钻不出来了。
“天气凉了, 请小和到休息室暖暖床。行不行?”谢佩韦说。
奕和依然反驳:“您从前或许会叫我过去。现在不会。”
他很了解谢佩韦。在谢佩韦的心目中, 包养的小情人和定过情的爱人,二者地位可不一样。前者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后者放在心中珍而重之, 怎么可能轻慢?
谢佩韦只好换了种说法:“天气凉了,小和想着休息室或许不大温暖,想给我暖暖床?”
这倒是个特别新奇的设想。奕和既然不愿意打扰谢佩韦工作, 当然也不可能有这方面的想法。被谢佩韦强行拽进场景里幻想了一下,居然还有点刺激和甜蜜。好像还真的没有在公司的休息室里……
等到这会儿, 谢佩韦已经去了公司, 奕和也已经敷好了安华差人买回来的跌打膏药。
就差“找借口”去公司了。
暖床这个事嘛, 倒也不必要划掉。
奕和故意一瘸一拐地下楼, 钻进厨房里,说是给谢佩韦做午饭。
老秦很惊讶:“三少中午回来吃饭啊?”厨房压根儿就没准备谢佩韦爱吃的菜色。
“装保温盒里,我待会儿给他送去。”奕和低着头,看着有点闷闷的。
老秦也听说了三少和少夫人“口角”的事情,哪儿还敢多嘴,连忙把奕和喜欢用的灶台和案板让出来,叫自家小助理帮着给奕和打下手。
没多会儿,家里都知道了。奕和要去公司给谢佩韦送午饭,肯定是去“求和”的。
谢幸住在底楼,闻讯来得最快。
“小叔父。”谢幸操控着轮椅滑到奕和身边,“我小叔不记仇。要不您等一等,指定下午回来就跟您说好话了。他也是不会低头,今晚肯回家就没事了。我觉得您也不必这么着急地……委屈自己?”
谢幸原本也不想插嘴叔父的感情问题。但是,今早的一切都让他觉得很怪异。
什么抢手机推人摔跤……都不像是谢佩韦做得出来的事。谢幸知道自家小叔不是温文儒雅挂,私底下手黑得很,可依着小叔的教养,怎么也不可能真的跟小叔父动手——除非小叔父是个别有居心的间谍,且正准备对小叔下杀手,否则,小叔绝不可能动手。
可看着后续,小叔父也不像是什么居心叵测的反派。如果小叔是故意为之,小叔父这么急吼吼地跑过去赔罪,一来会不会太委屈自己,二来会不会坏了小叔的计划?
“我给他搬好梯子,他才好下来。”奕和说。
一句话把谢幸堵得哑口无言。
人家两口子的事,吃了亏的人愿意委曲求全,谢幸还能说什么?
他要是姓李,还能跟奕和掰扯两句,这不是姓谢么?多劝两句显得自己跟神经病似的,说不得奕和还要怀疑他另有居心。谢幸迅速换了一张恭维脸,顺着打哈哈:“那……真是委屈您了。您脾气真好。小叔能跟您在一起是他的福气。哎,您这做的是什么呀?”
奕和给谢佩韦做饭一直都很认真,客客气气地跟谢幸解释了两句,就戴上口罩干活。
谢幸老觉得是自家小叔不对,太欺负人了,拿个手机至于推人么?又觉得奕和这么委委屈屈地讨好小叔,实在有点太卑微。奕和比他还小几岁呢。以奕和的品貌风度才华,如果降生在富裕家庭,不需要像谢家这么富贵,但凡衣食无忧,他也不会……谢幸想到这里突然卡了壳。
自家小叔的身份条件,哪怕奕和出身世家,小叔要匹配奕和也是绰绰有余啊……
算了算了,不想了。
谢幸怀着一点儿愧疚之心,打算帮奕和打下手。
他能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待在厨房里,代表的就是谢家的态度。
——你在家里不是孤立无援,我们并不会无条件站小叔,你也是我很重要的家人。
哪怕奕和跟谢佩韦并没有真的闹矛盾,感觉到谢幸的温柔和善意,奕和也觉得很开心。这些点点滴滴并非不重要。任何一丝善意都能让人保持一整天的好心情。
何况,谢幸还真不是五谷不分的小少爷。他两只手里有一只是义肢,也能做很多事情,不止能切菜,还能洗菜。厨房里的几个厨师都见惯不怪,奕和很惊讶:“防水的呀?”
谢幸也不避讳,举起自己的义肢嘿嘿笑:“防呀,还能防火防电呢!冬天我给你烤地瓜吃!”
好的吧。奕和好奇地多看了一眼。
“当年我出事之后,小叔回来接掌家业,第一件事就是投资了一个实验室,专门研究假肢。每年都烧很多钱。后来也算是出成果了吧,又铺了好几条生产线,成本价出货。小叔说,看见我这样就特别心疼。咱们家是不缺钱,普通人家丢了胳膊丢了腿,身体和心理上都受了很多伤害,再花大价钱买好的假肢就太惨了……”谢幸忍不住替自家小叔说好话。
“所以后来我们家的假肢厂是微利经营,赚的钱只允许维持工厂基本运行,年终报表出来,这年利润多了,小叔就要骂人。我说好歹把研发费用赚出来吧?他说,那你觉得还有多少人买得起?”
“后来我才知道这些年实验室一直没有结束研究,一直都在收集数据、继续升级换代。有一次我看了实验室的财报,啧啧。这么烧下去,研发费用怎么也不可能赚得回来。”谢幸在自己假肢上按来按去,给奕和展示各种功能:“我觉得照着这么研究下去,我迟早能变成钢铁侠。”
奕和就看着他假肢的食指里弹出一把小刀,哐哐把几个番茄切成小丁,眨眨眼。
“是不是很好玩?”谢幸有着大男孩独有的单纯,向奕和炫耀,“我还有个外置的小刀,是我以前换下来的。你要是不嫌弃我用过,我送给你玩!”
“不嫌弃。我很想要。”奕和嘴上从不倔强,这也太酷了吧?“谢谢!”
奕和发现更谢幸聊天特别开心,谢幸和他一样,比较细腻敏感,大约是生活环境疏散安逸,性格又相对平和,所以,跟谢幸聊天不必担心踩雷,谢幸知道自己的雷区在哪里,预判到话题不对马上就带走了。奕和也是很懂事的性格,两人温温和和地相处,都很愉快。
一顿饭做好,谢幸还帮着一起把菜一一放进保温盒。奕和出门时,谢幸安慰他:“小叔会讲道理的。他如果不讲道理,你就不要理会他,先回家里来。等他会讲道理了,再和他说话。”
这绝对是豪门生存之道。一旦谢佩韦这样的人真要不讲道理,别说奕和了,同样身为豪门后裔却不能掌权的谢幸都要退避三舍,山羊能跟老虎讲道理么?
奕和冲他笑一笑:“我知道。”你不知道,我们家先生可讲道理啦!
念泽恰好跟老师告别出来,看见奕和就扑了上去:“爸爸!爸爸去哪儿?”
“爸爸去给佩韦爸爸送午饭。他今天没有饭饭吃。”奕和把餐盒随手递出去,安华恰好开车过来,接了过去。他抱着儿子挨了挨脸颊,“上午上什么课?过得开心吗?”
“解剖青蛙!青蛙好丑。我亲了青蛙一下,它没有变成王子。”念泽遗憾地说。
谢幸忍不住插嘴:“那可能是因为它是一只死青蛙。”
奕和则有点懵逼。这么小的孩子解剖青蛙?是要把我娃培养成杀人狂魔吗?你们还准许他亲青蛙?!卧槽,我刚才还rua他了!
念泽很认真地反驳:“我亲了它,它没有变成王子,才解剖它。”
说着,念泽摊开手,对奕和说:“因为我怕它是个王子。我不能解剖王子。”
“嗯,念泽做得对。我们不能解剖王子,也不能解剖公主,国王,王后……农民也不行。”奕和决定晚上要跟孩他爸聊一聊教育问题,这也太惊悚了,“宝宝,宝宝答应爸爸,巫婆也不行!”
“死的可以。”念泽纠正,“等我长大了,是要解剖大体老师的。”
奕和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崩溃,这个家庭幼儿园才上了几天,娃就要上天了。
“宝宝,爸爸先去给佩韦爸爸送饭。你……在家乖乖。”奕和摸摸念泽脑袋,对跟在身边的阿姨说,“待会给念泽擦擦嘴。”他也知道能到念泽身边的青蛙肯定是干净的,但……还是心累。
阿姨连忙说:“已经擦过了。”
“小齐哥哥呢?”奕和还是不放心。钓鱼计划代表着身边的保镖都不可信,除了内卫。
可是,前后两拨来的内卫见面就自成体系,有自己的安防安排,并不完全接受谢佩韦的支使。奕和也不能因为谢佩韦钓鱼,就突然拖一个内卫专门跟在念泽身边。小齐的伤还没彻底恢复,但他已经回了家,常常跟着念泽身前身后,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他是在保护念泽。
“遛狗。”念泽说。
“让小齐哥哥和大摩二摩陪你玩,知道吗?”奕和说。
谢幸听出了一丝言外之意,马上就醒悟了过来。
就说早上口角的事不像小叔的作派,果然有内情!他胡乱开了个脑洞,兴致勃勃地想,小叔是不是设了圈套要对付海外来的杀手?!今天家里会发生枪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