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像所有平常人家一样说出,孕妇是最大的,要好好对待。
说了江母估计也笑。
饺子下好,两大碗,江母问江落吃不吃,江落摇头,出去了。
“你去哪儿啊?”
“买鞭炮放。”
“你爷爷买了很长一串。”
江落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我就是想去透透气。”
看看叶禾吃完蛋糕睡了没,如果没睡,想跟他聊聊天,跨年。
小卖部在街头,他去买了十根烟花,一个打火机,看到柜子上的烟时,他停了停,没买,这条街的人都认识,他现在买了,说不定明天就被告诉江父,说了谢谢,拿着烟花就走了。
这里晚上实在太冷了,江落找了个背风的,点燃烟花,晃了晃,是很漂亮,但是只有几秒钟,它就燃尽了。
江落又点了一根,拿出手机拍视频给叶禾。
叶禾几乎秒回:
-好看!
江落笑起来,拨了个语音电话过去:“怎么还没睡?”
叶禾:“不困啊。”
“行吧。”江落把剩下的八根随手递给一个小孩,“给你了。”
小孩很惊喜,“谢谢哥哥。”
江落玩着打火机,问道:“蛋糕好吃吗?”
叶禾听到打火机的声音,犹豫,“好吃,你……”
江落失笑,“我都快成年了,会吸烟很意外吗。”
叶禾:“没有,我就是想说别吸太多,那东西伤身体还费钱。”
江落:“嗯,你说得对。”
“没吸,就是玩玩。”
叶禾的声音带上了笑,“嗯。”顿了顿,他还加了句,“乖孩子。”
江落笑起来,“你叫我什么?”
叶禾装迷糊,“有吗,我有叫你吗,没有啊,你听错了。”
江落笑意更大,“你有。”
“哦,那我大概说的是今晚天气很好。”
江落抬头,笑,“我这边的月亮很大,很好看。”
对话那边没了声音,江落疑惑,“怎么了,睡着了?”
距离他快两千公里的H市某酒店,叶禾躺在床上捂着心口,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要死了,继那个新年祝福之后,江落又说了月亮很好看的话。
语文不是还不错吗!不知道说月色漂亮等于表白吗!不!知道!吗!!
再这么撩来撩去,他真的受不住了。
一冲动摊牌了怎么办。
叶禾红着脸,蹭了蹭床单,手指都是麻的,他忍不下去了,“诶,江落,我之前说有时间就跟你说我爸妈的事,你记得吗?”
他就、先试探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可以到v线了!嘤,终于,我存点稿哈,要是星期二没到,那就……害,继续更吧,倒霉体质,习惯了。
感谢疏辞的地雷,沈小儒的营养液啊~非常感谢,鞠躬。
第60章 60
“嗯, 记得,怎么突然想说这个了?”
叶禾翻了个身,把枕头压在身下, “迟早知道啊, 周向阳跟许清风都知道。”
江落好像走过了个通风口, 风声很大, 几秒后又没了,“我听着呢。”
叶禾:“我妈不是离异, 她没结过婚,我是人工受孕出来的。”
江落愣住,这个答案是他没想到的,“人工受孕?”
这在现在也很少见,一些明星倒是会这样, 还有国外的,他没想到叶禾的妈妈思想这么前卫, 在十几年前,她竟然选择这条路。
但是想想好像又不意外,叶禾的妈妈的确是这样一个人。
“你妈妈很厉害。”
“嗯,我外婆那时候都气疯了, 又哭又骂, 我妈坚持要了我,因为她已经做好了一切计划和准备,看了很多书,养好了自己的脾气, 她说她可以做妈妈。”
江落笑了声, 带着点感叹,“你妈妈很好, 也很负责任。”
默了会儿,叶禾清了清嗓子,“所以我接受度很高,什么同/性啊,精神柏拉图啊,都觉得没什么。”
江落挑了下眉,有点明白叶禾为什么今晚突然说这个了,“你在酒店看见什么了?那种地方是有点乱,所以我才让你十点钟以后不要随便出去。”
叶禾心跳越来越快,他尽量保持声音平稳,“我就看见两个男的……拥抱,还有接吻。”
他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左耳,听着电话那边的动静。
江落很平常,话里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你被吓到了?”
“没有,就是有点惊讶,别的没什么,还觉得他们挺相爱的,那个高一点的男人还买了花。”
叶禾咬着嘴唇,“你觉得他们呢?”
江落笑:“我没什么觉得的啊,都是陌生人,过两天就忘了,那是他们的人生。”
叶禾:“就是不反感?”
江落:“不反感。”他想了下,又补充,“也不好奇。”
叶禾可能是好奇了,毕竟他平常在学校就这样跟周向阳他们开玩笑,现在碰见一对真的,心里不平静是正常的,但不能太好奇,否则会把自己绕进去,“你也别好奇,没什么好探究的。”
“没……我没好奇。”叶禾有点呐呐,刚刚攥紧的手微微疼起来,他执拗地又说道:“我就是觉得同性也挺好的。”
江落温和,像引导一样,“爱情都是好的,没有同性异性之分,但要是真的喜欢,不是一时新鲜。”
叶禾:“我知道。”
江落第一次对周向阳和许清风经常的玩笑话感到生气,带歪了叶禾,他放轻声音,“别多想了,尊重他们就好,这个社会对他们有很大歧视,他们走的比较难……”
叶禾诶了声,受不了江落这么温柔的语气,嘴唇有些颤抖,“我知道,就是随便说说。”
很不舒服,很难过,胸口沉甸甸地特别酸,叶禾用力捏住自己的鼻子,“我有点困了,想睡觉。”
江落:“睡吧,晚安。”
叶禾:“晚安。”
挂了电话后,叶禾就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咬着嘴里的软肉,还是不够,太难受了,原来真正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又甜又酸,而一时冲动伸出去试探的触角,缩回来时总是疼的,还不如不试探……
一个多小时前,江落还给他发新年语音,他发的是群祝福,他却认真地说希望他新年快乐,健康开心,还给他订了蛋糕,很漂亮的蛋糕。
他许了愿望,许了想要千分之一概率实现的愿望,可现在就因为他的冲动试探,本来愉快的心情都没了。
江落对他好,只是因为他们是朋友,而他因为喜欢他,所以误会了这些好,产生错觉……
江落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对他好。
叶禾心揪的厉害,想找个人说说,想问问接下来要怎么办,江落不反感同/性/恋,也没别的想法,他没戏了。
接下来他要怎么办,又不能不喜欢。
能找的人只有周向阳,可三个小时前发给他的信息他都没回,叶禾忽然眼睛又有点酸,缩到被子里。
今晚泪腺太敏感了。
可能是眼睛大,他们都说眼睛大的人喜欢哭……
叶禾划着手机,跟小可怜似的,一眼看到了闻丽媛,决定还是找妈好了。
有妈的孩子是个宝。
闻丽媛接的有点慢,“喂?儿子,新年快乐啊,我正在敷面膜呢。”
叶禾撇了撇嘴,“你还知道我是你儿子。”
闻丽媛:“你以前出去我也没怎么给你打电话啊,怎么了?”
叶禾抠着被子,默了一会儿,声音低低的,“妈,有件事要告诉你。”
“我喜欢男生。”
闻丽媛耍宝,“嗯?你现在才知道吗,我早就知道了,不然怎么老是说给你找个男朋友。”
叶禾笑了下,闻丽媛这个反应让他好了很多,“是我朋友,他对我……特别好,刚认识的时候就很好。”
闻丽媛:“就把你掰弯了?”
叶禾:“也可能是我本来就直的不彻底。”
闻丽媛笑了起来,“对,你直的就不彻底。”
“是江落吗?”
叶禾惊讶,“你怎么猜到的?”
闻丽媛哼了声,“我还猜到是我之前很看好的那个男生。”
叶禾立刻想起之前元旦的时候,“你那天看到视频了。”
“嗯,起得早,进去刚好看到。”闻丽媛揭开面膜,说话清晰了些,感叹,“不亏是我儿子,眼光跟我一样好。”
她看到的时候真的很震惊,很心情复杂,她随口拉的红线,竟然真的拉起来了,这乌鸦嘴,啊不是,喜鹊嘴。
叶禾:“你那时候就看到了,怎么不问我啊。”
闻丽媛:“等你自己来找我说。”
“说吧,怎么了?”
叶禾哑声,忽然不知道怎么说。
闻丽媛把手机放到桌上,开免提擦脸,“他是直男啊?”
叶禾嗯了声。
闻丽媛叹气,“我儿子太惨了。”
叶禾失笑,“你能不能别嘲我了。”
闻丽媛:“没嘲你,是真的惨。”
“暗恋就是这样的,每天都跟做阅读题一样,我也暗恋过人,知道那种感受,我给不了你什么建议,也不能强制你转学,直接把你送国外去,所以你就喜欢着吧,开开心心的,别想那么多。”
“就喜欢着,没有欲/望的喜欢,懂我的意思吗?”
叶禾脸有点红,“本来就没有欲/望……”
闻丽媛:“我是说想要他回应你,跟你在一起的这种欲/望。”
叶禾尴尬,“我,我就是这个意思。”
闻丽媛懒得说他,继续边往脸上抹瓶瓶罐罐边说:“就是这样,你开开心心地喜欢就行,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叶禾:“那他……以后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呢?”
光这个问题说出来,他心里都一阵难过。
闻丽媛哐地拍了一下桌子,“我刚不是说了吗,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现在就琢磨他以后有没有喜欢的女生干吗,给自己找不开心,闲啊。”
叶禾被这一嗓子吼的,难过都吼没了,叹气,“那我总要先想想啊,不然到时候怎么办?”
闻丽媛啧了声,“就是闲的你,明天给你订机票,回来吧。”
叶禾一骨碌坐起身,“不行,我还没买礼物。”
闻丽媛:“随便买点就行了。”
叶禾:“后天,后天回。”
闻丽媛很干脆,“就明天,回来给我包饺子,省得你在那边孤独寂寞,就瞎琢磨了。”
叶禾笑,“哎,我不乱想了,后天下午回行不行。”
闻丽媛嗯哼了声,“玩着吧,我看看哪天机票便宜了,给你订。”
“好。”
他这边是好了,江落那边却还在想他话里的意思,叹了口气,是真的随便说说,不在意了,想睡觉,还是不想跟他说话,生气了。
叶禾是支持同/性群体吗?想让他也说支持,但他那时候没明白,只说了尊重,还怕叶禾生出什么不得了的想法,暗示要离远一点……
江落皱着眉,又叹了口气,所以怎么不听话,出去了,看到这些。
而且安全意识太薄弱了,江落往回走,想着等开学了要好好教育教育他,酒店那么乱,走在走廊上,随便一个门打开就把他拉进去了,到时候没人能救他,怎么办。
快走到门口时,手机铃声响起,是江父的,“你还在外面吧?去买点东西,巧克力面包糖什么的,还有牛奶也买点,你大哥一家也来了。”
江落:“他是大哥,为什么我买。”
江父:“叫你买就买,别那么多废话。”
江落:“我没钱。”
江父没耐心,声音直接沉了下来,“你没钱,你去纹身店挣的钱呢?我跟你说大过年别让我动气,快去买。”
说完挂了电话。
江落握着手机,在冷风中站了几秒,转身往小卖部去。
走了几步,忽然撑着墙干呕起来,没吐出来,胃更难受,抬起头舒了口气,江落感觉脸上一凉,摸了摸,是雪。
下雪了。
可惜是晚上,照不出来。
这天晚上很热闹,屋子里点了火,很暖和,江母坐在桌子边剥花生,跟两个嫂子聊天,江父跟几个男人高声说着什么,江落没兴趣听,也闷得慌,上不来起,他装上手机,出去了。
大伯叫他,“诶,你去哪儿,来,坐着儿,我们聊聊。”
江落:“我出去透透气。”
江父喊他,“坐啊,透什么气,你大伯要跟你说话。”
江落一股子几乎克制不住地厌恶,没应声直接出去了。
身后大伯粗着嗓子说,“老三,你这儿子太内向了啊,不行。”
江父的声音变得模糊,“他就是欠打,从小就这样……”
江落走快了两步,上天台。
越长大,就越无法认同江父,他看不上他,作为,为人,性格,处事,很多很多,太多了,一件件,江落已经不对他抱任何期待,也不再想要跟他沟通,江父不会改变的,他只会更过分,更放肆,他变不好。
雪下的有点大了,天台上很冷,江落一动不动,不想下去。
他听见江母叫他了,当没听到。
快一点的时候,大伯他们都走了,要回家睡一会儿,然后起来放鞭炮,老家这边都是三四点开始放鞭炮,一直放到天亮。
江落不用跟他们一起睡,他睡南屋,刚躺下,听到院子里江父跟爷爷的对话:“又打起来了,每次过年都不清净。”
“二哥喝醉了就打人,我们去看看。”
“你别去了,我去看看就行,你别掺和。”
江母在后面也喊,“你别去,到时候扯到你身上。”
江父:“你说的什么话,我能不去看吗?”
江母着急,又拦不住江父,骂了几句猪头,回去睡觉了。
江落快睡着的时候,江父他们回来了,“鹏鹏这孩子真是不孝啊,连二哥都打,白养这么大。”
爷爷:“孩子养大了都这样,白眼狼。”
江落听见江父叹了口气,说:“我估计我到老了,也这个下场……”
他翻了个身,接着睡了。
五点多的时候,江落被吵醒了,鞭炮声实在太大,震耳欲聋,而且空气都是浑浊的,全是尘土,他穿好衣服走了出去,江母正在跟江父小声地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