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秦十五全都把礼物拆完,手里的卡片已经放不下了。
支票和房地产证被路潼收了起来,秦十五只把那张星星的命名卡片放在了口袋里。
游乐园灯火通明,大的绕一圈得花半个小时。
他边走边说:“真的没有别人来玩吗?”
秦初:“没有。不过被新闻报道过。”
毕竟,这么大一个游乐园建好了之后,一不开张,二不收人,这里的地理位置还不是一个偏僻的地方,轻轨从上面开过,人人都能看到他。
有一年,杭州本地新闻报道过这个“无人区”游乐园,还引起了一部分学生来探险,说这个游乐园被诅咒之类的,各种关于游乐园的都市传说纷纷冒了出来,千奇百怪。
“你在杭州没听说过吗?”秦初反问他。
秦十五摇头:“没有啊。”
他那时候都忙着打架逃课了,哪儿有心思坐下来跟自己的朋友探讨这种问题。
秦十五指着前面的摩天轮:“我想去玩那个,不会坐到一半掉下来吧?”
秦初摸了摸下巴,思考道:“应该不会。”
……什么叫应该不会啊!
秦十五满头黑线。
去摩天轮的路上,还路过了一大片玫瑰花园。
秦十五新奇道:“开花开的好早啊,现在才二月份。”
他抱着肩膀,继续碎碎念:“我都快冷死了,它们居然还开花了!”
秦初:“当然不是在这里开的,玫瑰是从花房运过来,昨晚才全都放进这个花园中。”
秦十五惊呆了:“这么多花一起运过来?”
秦初:“问路潼,他的主意。”
路潼偏着头:“我以为你会喜欢玫瑰花。”
他想起十六年前,秦十五在绘本上的涂鸦,其中有一页就是这样多的玫瑰花。
秦十五摆手:“我是从书上看来的,小王子有一大片玫瑰花园!”
秦初反驳他:“人家只有一朵。”
秦十五毫无羞耻心,神气道:“那我要一大片!”
秦初:“那你不能当小王子,你是小地主。”
秦十五立刻对答如流:“那你就是老地主。”
到了摩天轮,秦初把秦十五拽住:“你还想跟路潼一起坐?”
秦十五张牙舞爪:“那不然呢!”
秦初:“听说过夫妻一起坐的,没见过带电灯泡一起坐的,你这时候不能自觉一点滚到另一边一个人享受一个位置吗。”他顿了下:“这不是你最喜欢干的事情吗。”
秦十五扒拉着路潼往摩天轮里钻:“今天是我生日,我有特权。”
秦初看了眼手表:“你的生日还有十分钟就过了。”
秦十五不知悔改,连忙拽着路潼往摩天轮上面走:“来得及来得及,十分钟肯定能转完一轮。”
最后在路潼说“你别跟你儿子一样幼稚”的威胁下,三个人坐上了同一个摩天轮。
到了最高点的时候,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在放烟花。
十六年后,城市里面已经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了,只有偏远地区或者是农村才会出现烟花。
秦十五趴在窗口,记得自己曾经也跟路潼和秦初看过这么一场烟花,记得那会儿好像是新年。
秒针按顺序走动,嘎达嘎达,在寂静密封的环境里听得特别明显。
零点的时候,秦初揉了一下秦十五的脑袋:“生日快乐,又长大一岁了。”
路潼跟着开口:“生日快乐,今天真的有快乐吗?”
秦十五打了个哈欠:“有。我能不能不下去啊?”
秦初看了眼手机:“由不得你,现在是你该睡觉的时间。呆在上面干什么?”
秦十五:“站得高看得远啦!要是能天天过生日就好了。”
秦初:“照你这么过,家里能让你过破产。”
摩天轮停在地面,秦十五有些犯困,眼睛都睁不开了。
秦初把他背起来,小孩儿就这么软趴趴的躺在他背上,神志不清地睡了过去。
中途还记得跟路潼说两句话,等到了酒店的时候,已经彻底睡熟了。
秦初动作很轻地把他放下,路潼替他擦了下脸和手,盖上被子之后,又替他关了灯。
原本以为秦十五这一觉要睡到第二天中午,结果他早上四点钟就起来了。
昨晚玩得太累,睡得太好,早上就起来得早。
秦初比他起来的更早,大概是公司里有什么急事要处理,秦十五找到他的时候,秦初已经在客厅里看了许久的电脑了。
路潼跟他一块儿起来的,给秦初弄了一点早饭之后,发现自己儿子也醒了。
“这么早?不再睡会儿?”路潼看了眼窗外,天还是黑的。
秦十五揉了揉眼睛:“我不睡了,等一下我要给你们看个好东西。”
屋内开着空调,暖烘烘的,但是路潼也不准他光脚走来走去。
秦十五火速穿好自己的衣服,又穿上了厚厚的袜子,紧接着跑到客厅,用遥控打开了窗帘。
等秦初处理好公务之后,外面的天已经开始亮了。
套房中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位于三十一楼的高层,窗帘一开,三人面前出现了一副壮观的日出景象。
路潼愣了一下,任由并不刺眼的光照在身上,秦初看了眼他儿子,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里能看日出?”
秦十五嘿嘿一笑:“我就是知道。”
他说完,从房间门口跑到了沙发上,硬是挤进了路潼跟秦初两人中间。
十六年前,他在自己生日的时候,偷偷许了一个愿望,并没有说出来,就是在生日当天能跟他父母看一场日出。
结果他生日那天都没熬过十二点,被推进抢救室的时候,意识已经消失干净了。
唯一留给路潼的,就是那副小王子、飞行员与狐狸一起看日落的插画。
太阳很快就落下去,但是太阳明天很快就会升起来。
秦十五坐在他身边,笑嘻嘻道:“我说过的,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会在你身边。”
路潼牵住他的手,秦十五另一只手牵住了秦初。
他眼睛红的厉害,哽咽道:“我以后再也不惹你们生气了。”
路潼目视前方,秦初忽然开口:“儿子。”
秦十五擦了擦眼泪,抬起头看着他。
秦初的神色意外严肃,这让秦十五有一点点的既视感,不过他忽视了,但是他很快就知道,自己忽视的是什么东西。
秦初说:“有一件事情,我觉得你有权知道。”
秦十五:……啊?
这台词、这场景,怎么有点眼熟。
他警惕地看着秦初:“等等,老爸,我有一种诡异的既视感,我总觉得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一模一样的台词,而这个台词后面伴随的东西一定是我这个年纪无法承受的东西!!等等等等等等等等!!!你先别说!!!是不是我上一次测验的成绩出来了?那不是我妈改的试卷吗!”
奈何没有用,秦初已经无比淡然地开口了:“路潼怀孕了。”
秦十五立刻又关机了。
——等等!!
我为什么要说“又”啊!
秦初开口:“顺便再一提,你的测验分只有三十五,此事为父随后跟你算账。还有,不是因为你考的太差要转移你的视线,是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你惊讶两次,不如一次说完。”
秦十五终于从关机状态回过神,喃喃自语:“我怎么觉得这个场景这么眼熟?”
他看向路潼。
路潼开口:“我尊重你的意见,如果你不愿意,我这辈子就只有你一个儿子。”
秦十五忽然站起来:“不对!”
路潼:?
他说的这么严肃的气氛都给这小崽子一句“不对”给打破了!
秦十五猛地指着秦初:“不对!这时候,你不是该让我转过头去吗!因为你要吻他!”
秦初思考了一下:“现在你已经是大人了,不用转头。”
“拜托——老爸你还是让我转头吧!我才十五岁!承受不了这个!”
秦初笑骂着把他塞进怀里,秦十五被他爸蹂躏的吱哇乱叫,张牙舞爪地在沙发上跟他打架。
路潼摇了摇头,站起身:“我去准备早饭了。”
秦十五大叫:“我要吃两根油条,不要吃鸡蛋!”
秦初把他脑袋按下去:“臭小子,还敢挑食。”
“我就挑食!”
秦十五心里一跳,嘿嘿笑道,忽然从沙发上站起来,跳到秦初背上。
秦初被他这么一砸,无语吐槽道:“不孝子,亲儿子打亲爹,天打雷劈知道吗?赶紧下来,快被你勒死了。”
秦十五眼珠子一转,凶神恶煞地开口:“死?哼哼,秦哥问你话呢,你寻什么死!”
秦初噗嗤一下笑出声,听到这句话才明白,合着这小崽子等着掀他黑历史呢。
见到秦初笑,秦十五又说:“你拽什么拽,省一中是我们秦哥说了算,懂?”
路潼从厨房里出来,看着父子俩莫名其妙的掐架。
秦十五看到路潼,立刻改口:“说错了!现在省一中是秦哥老婆说了算,懂?”
路潼懒得理他俩,拉开凳子,招呼小狗似的,“吃饭了,最后吃完的洗碗。”
闻言,秦初和秦十五都从沙发上离开,争先恐后地往饭桌跑。期间,秦初作为一个卑鄙的大人,自然而然的伸出脚,把秦十五绊倒在地。
路潼着急忙慌去扶,这一幕画面就被定格住了。
窗外的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新的一天开始了。
第88章 高考
林嗣音从厨房里出来, 端了两个鸡蛋,一根油条,紧张的坐在路潼面前“儿子, 好好考,不要紧张。考不好也没关系, 其实你读什么大学我都高兴。”
路潼坐在桌子前面, 开口“紧张的看起来是你。”
他用筷子拨了两个鸡蛋,明显是不想吃,只挑了豆浆和油条。
“这么迷信的事情你也相信?”
这句话,一说出口路潼就沉默了。
他把鸡蛋拨回来, 默默地吃完。
林嗣音在桌子边上清点他的文具袋“准考证……2b铅笔……黑色水笔……你就只带两支吗?要不然多带一支,有备无患?”
路潼平时都只带一支水笔进考场的,高考这一场他也有点紧张,才会带两支笔。
“够了, 今天才考两场, 能用多少笔?”
林嗣音碎碎念“今天不是有语文吗,作文那么多字不费墨水吗?”
路潼拿上文具袋, 林嗣音又说“你还是背个书包吧, 要不要带点儿参考资料, 爸爸送你去考场……”
他摆摆手“不用了, 你别瞎担心,这里离学校就那么点路, 我走着去也是一样的。”
林嗣音拽着他的衣角“真的不用送吗?”
路之言哼了一声“他说不送就不送了, 这么大个人了还不能照顾好自己吗。”
林嗣音看他手里的报纸都是倒着看的, 叹了口气,目光落在路潼身上“妈知道你懂事,我跟你爸不一样,将来你想做什么,妈都不管你,只要遵纪守法能养活自己就行。所以今天你就好好地,放轻松去考,就跟测验一样,知道吗?”
路潼点头,打开门,往地铁站走去。
他穿着一中校服,走在路上都引起了平时不怎么关注学生的商家侧面。
杭州市中心今天一早就开始限号封路,给高考学生的计程车先让路。微博上又到了每年一度的转发某某某掉的准考证的日子,路潼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
矿泉水刚放下,秦初就出现在眼前。
路潼往下看了眼,冷笑一声“今天怎么不骑摩托车了?”
大夏天的,秦初骑着一辆自行车,戴着墨镜,孔雀开屏似的拦在他面前“男朋友送你去考场,上车。”
路潼“劳驾您让让路,我不想被一路围观到考场。”
他毫不犹豫的绕开秦初,后者连忙把车往边上一锁,追了上来。
路潼随口问道“你们今天放假?”
秦初吹了下额前的刘海“一中是考场一,高一高二全放假,放两天,没什么好得意的,周末得补回来。你紧张吗?”
路潼“还好。”
秦初开口“我有点紧张。”
路潼“又不是你考,你紧张什么?”
秦初“替你紧张。有想过第一志愿是什么吗?”
路潼“分数考出来再说吧。”
秦初问到了关键地方“准备考省内还是省外。”
路潼侧目“你打算跟我考一块儿?”
秦初“没搞过异地恋,准备预习一下。”
路潼笑了声“看情况吧,考哪儿了第一时间告诉你行吧。别当我路,我背书呢。”
他还是有点紧张的。
黑色水笔准备了两支,从家门口出来,脑子里就在不停地默背古诗,把几个模拟卷经常考的重点查漏补缺了好几遍。
秦初也知道今天高考,是个重要日子,被路潼这么一说,也没出声,就这样一路陪他走到了学校。
一中的门口已经人山人海,学生一堆,家长一堆。
等学生进去之后,家长就在门口焦急的等待。还有正在嘱咐自己孩子放轻松的,态度跟林嗣音没差。
秦初忽然握住他的手,路潼迈进一中的脚步一顿,他被秦初拽到了角落里。
路潼?
秦初“你真的不紧张?”
“看你话里有话的样子,你希望我紧张?”
秦初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