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情并非如此。
只见姑姑扫了一眼小叶峥,嗤笑:“你倒是挺有能耐,这么快就把姜默哄的听你话。”
话里的鄙夷已经化成实质,姜默扫了眼小叶峥,果然看见小叶峥刚刚放松的手指又紧紧攥起来。
此刻,姜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人就是来找茬的!
“不要欺负小叶峥!”
姜默张开双手挡在两人中间。
“你还敢教唆姜默,好好,好得很,我看你就不怀好心!”姑姑一把推开姜默。
姜默眼瞅着朝地上栽去,小叶峥赶紧跑上来,一把抱住姜默,而后怒视姑姑。
姑姑冷笑两声,指着小叶峥的鼻子骂道:“你这个狗杂种还敢瞪我!小默生病我还奇怪呢,原来就是你传染,哥哥也是疯了,哪来的脏东西都敢带回家,给我滚!”
说着,姑姑直接上手掰开小叶峥抱着姜默的手,力气之大,姜默手上都开始变红,痛的就像一把大钳子使劲拧姜默的胳膊。
然而姜默根本顾不上自己的疼,他是发现了,这个所谓的姑姑,就是想要赶走小叶峥。
姜默不知道这人为了什么,但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放手,谁也不能说小叶峥是脏东西,谁也不能伤害小叶峥。
同一时间,小叶峥也是这样的想法,在看到姜默被姑姑拧红了手之后,小叶峥立马松开了抱着姜默的手臂。
“狗杂种!”
看见两人分开,江姑姑更加肆无忌惮,啪的一声,狠狠抽在小叶峥脸上,一把推开姜默,抻着小叶峥就往外走。
艹!
姜默赶紧爬起来,一边使劲哭嚎,一边跌跌撞撞往门外追。
姜默身体还没好,腿还短,愣是追不上,一开始还是为了吸引其他大人注意的假哭,最后就完全变成了真哭。
这是一种绝望的感觉,绝望到骨子里的感觉。
三个保姆跑了过来,姜默赶紧指挥他们追上江姑姑。江姑姑丝毫不惧,对着保姆喝骂,说他们多管闲事,这是他们江家的事情,一个破保姆插什么嘴。
保姆们被骂的不知措施,着急的来回打转。
姜默让保姆赶紧打电话,江姑姑先一步拿出手机,当众拨通江父的电话。
江姑姑张嘴就说小叶峥不干净,都把姜默传染病了,进而柔声斥责江父对江默和江云歌两个孩子不上心。说如果他不在乎,那她就把两个孩子带回去,她是不能看着孩子们被外来的野孩子欺负的。
江姑姑那颠倒是非的话语,姜默都不知道她有什么脸说出来,欺负,明明是她欺负他们。
“不是,不是,不是!!!”
姜默着急的只能喊这个。
江姑姑根本没有搭理姜默,反而说姜默会这样哭都是被小叶峥带坏的。
眼见电话对面的江父似乎在思考江姑姑的话,姜默简直快被气死了,他就没见过这么傻叉的爸爸,自己孩子在这哭,他一个爸爸还在电话对面和人说话。
姜默气急了,奈何他的身体只有5岁,说不了,打不了,根本什么都干不了!只能干着急上火,渐渐地,姜默呼吸变得越来越快,脑袋越来越懵,周围似乎都变成了慢动作,颜色一点点褪去……
小叶峥被江姑姑抓的难受,但他心里更难受。
从进入这个家门,看着富丽堂皇的房间,他就觉得自己是不配的,不配住在这里,不配得到姜默笑的问候。
他惴惴不安,他受之有愧。
他是一个没有人要的野孩子,是一个被人打骂的杂种,他肮脏,可耻,卑劣,他怎么有资格站在那么可爱的姜默身边,怎么有资格让姜默为之哭,为之笑。
他不配。
一丢丢都不配。
他认同江姑姑说的话,如果不是他,姜默不会生病。
如果不是他,姜默不会哭的这么厉害。
他就应该走,就应该像个破布口袋一样被丢出去……
所以他没有反抗江姑姑,但是他又觉得好难受,掏心挖肺般的难受。
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擦也擦不干。
不值得的,小默,真的不值得的,你不要这样哭,我不值得的。
小叶峥挣扎着露出一个笑容。
经过此事,江家很可能不会再让小默去找他,小默也许会难过,可时间消去一切,五年后,十年后,二十年后,小默会有新的朋友,会有新的生活,小默还会是小默,只是对他的记忆会淡去,也许很多年后,再想起的时候,只会有一个模糊的记忆。
如果可能,他希望姜默记住的是一张微笑的脸。
遇到你很开心,小默。
然而,笑容展开了,但是观看的人却看不到了。
众目睽睽之下,姜默哭声戛然而止,小小的身体摇晃两下,直挺挺朝后栽去。
时间仿佛被静止,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停止了动作。
“!!!”
小叶峥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反手击中江姑姑腹部,江姑姑吃痛松开手,小叶峥赶紧手脚并用的冲到姜默跟前,第一时间抱起姜默。
三个保姆如梦初醒,各个惊慌,手忙脚乱、祈天求地的拥着姜默去医院……
姜默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医生已经做过检查,没有什么问题,一群人围着姜默时刻关注,江母肿着眼睛揽着姜默亲亲抱抱。
“没……”
姜默想要安慰下江母却发现自己的嗓子都哑了,话一出口,江母更加心疼。
姜默抬起头,蹭了蹭江母的脸,眼睛则不住的寻找小叶峥。
江母似有所感,朝人群外指了下。人群散开,一个黑黑瘦瘦的身影暴露出来。
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满是关心和急切,一副想上前又不敢的样子。
江母招招手。
小叶峥赶紧走上来,伸出手,又立马缩回去,在衣服上擦了半天,才又颤颤巍巍伸出来。
姜默赶紧双手握住:“不……准……走。”
“对,他不走,我家小默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谁都不能伤害你。”江母摸着姜默的小脑袋瓜,温柔又决断的对着姜默道。
小叶峥抽了下鼻子点点头:“我不走,我再也不走了。”
姜默甜甜笑起来,身后是江母,手里握着的是小叶峥,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也许这就是他存在的意义。
余光看见站在一旁面容疲惫的江云歌,姜默笑着也探出手。
江云歌一愣,看了眼江母,慢慢的也把手放进姜默的小胖手上。
姜默咯咯一笑,把两个手拉近怀里,仰着头看江母,喘着气笑道:“我们……都要……好好的,永远……在一起。”
……
姜默是第二天出院的,回到家里,江姑姑还在,抽抽噎噎的捂着肚子,给江父抱怨小叶峥。
这人的无耻程度,简直刷新了姜默的认知。
江母似乎并不想让姜默接触这些,亲了姜默一口,让保姆带着姜默和小叶峥回房间,自己则留下来和江父江姑姑一起进了书房。
姜默人小言轻,但他也想了解事情会怎样,主要是那个江父,姜默实在觉得靠不住。
恰好三个保姆被叫去问话,书房门没有关紧,姜默赶紧慢慢凑近,贴着门缝听里面的谈话。
回来的途中,姜默哑着嗓子断断续续讲了江姑姑的所作所为,江母选择无条件相信自己的孩子,所以当下,江母就对江姑姑发难了。
江姑姑一改之前的强硬,哭着说自己委屈。
三个保姆一开始还有点顾虑,但是在江母的坚持下,一个个都说了前因后果。
然而,当时江姑姑关上了门,保姆们没有看见江姑姑的暴行,只看见江姑姑揪着小叶峥出去,姜默哭着追的事情。所以也没有办法佐证江母的话。
江父似乎想和稀泥,江母丝毫不让,两人直接爆发了冲突。冲突刚一开始,保姆们就被赶了出来,姜默也没法在听,眼睛一动,拉着小叶峥跑到花园。
看江父的态度很可能就此事轻轻放下了,但姜默可咽不下这口气。
绕着小花园走了一圈,姜默终于找到了目标,蹲下身拨拉草地。
“你要干什么?”小叶峥蹲下身用衣服袖子擦姜默被泥土弄脏的手。
姜默咧嘴一笑,指着地上的虫子。
“放,放进姑姑包里。”
小叶峥一怔,看了看地上翻滚的蚯蚓。
姜默看了看小叶峥脸上的巴掌印,咬牙道:“放,放个百八十个。”吓不死她!
小叶峥沉默片刻,撸起袖子:“你等着,我给你捉。”
说完小叶峥动作麻利的开始翻找蚯蚓和各种虫子。
姜默美滋滋的掏出小纸袋,一个个放进去。感到一股视线,姜默回头寻找,就见江云歌站在落地窗前,静静看着他们。
姜默摇摇手里的纸袋,甜甜一笑,做了个不要说的手势。
江云歌没有反应。
姜默想了想,撒娇道:“哥~”
叫完了姜默就无语了,真是越来越没有节操了,自己灵魂可是24岁啊,怎么能叫个十来岁的小孩哥哥呢,问题是还叫的这么顺。
不过,这个撒娇效果没得说,江云歌不再作壁上观,推开推拉门,提醒道:“他们快下来了。”
这么快!
姜默赶紧拉小叶峥,小叶峥起身把最后一把虫子丢进小纸袋里,确定里面的虫子足够恶心,这才拿过小纸袋。
你拿小纸袋做什么,你要是被发现会被骂啊!
姜默着急了。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说话声,两人一怔,小叶峥急忙道:“等着,我去!”
姜默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小叶峥大长腿一迈,两三步走进别墅,左右看看周围没人注意,在楼上说话声越来越大的情况下,迅速靠近立在客厅茶几上的女士手包,手脚麻利的把所有虫子倒进去。
姜默紧张的心脏都快跳出来,直到小叶峥返回来,才长长松口气。
有人影出现在楼梯上,小叶峥赶紧抱起姜默躲在墙后面。
江父也和江姑姑发生了争执,但是两人说话声音都不大,姜默只能看见江父脸色很难看,隐隐绰绰听见什么亲侄子,你怎么能掐他之类的话。随后就是江姑姑大喊了一声“你们对得起我吗。”然后气呼呼拿起手包,疾步走出大门。
姜默盯了会江父,江父对不起江姑姑?
“啊!!!”
姜默正好奇,猛然从大门外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一听那声音就是江姑姑的,姜默当即开心的啪啪鼓掌。
“叫,叫你欺负小叶峥,噗噗噗,噗,噗!”
姜默准备呸两口,结果没呸成功,张嘴就成了噗噗声。
这声音,跟小鸭子似的。姜默赶紧收住嘴,一扭头,却见小叶峥和江云歌都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好尴尬啊。
“可爱。”小叶峥认真道。
别,你这样一本正经的说,我更尴尬啊!
江云歌目不斜视,绷着一张脸,沉声道:“确实。”
不是,大哥,你人设有点崩啊,你原来不是这样的。
“一定是那个野孩子,一定是他!!!”
突然,屋内再次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叫,姜默偷偷瞄了了一眼,江姑姑整个人已经花容失色,在客厅里又蹦又跳,不停的抖衣服。
“闹够了没有,你到底想要怎样!”
在这关键时刻,江母直接扶着楼梯走下来,厉声呵斥江姑姑:
“这是我家,默默想和谁玩,我家资助谁,这都和你没有关系。身为亲戚,你想来走动,我欢迎,但是如果你想要对我家指手画脚,对不起,我不欢迎,请你离开,立即,马上!”
“哥!”江姑姑立即看向江父。
江父看看江母又看看江姑姑,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对着江姑姑道:“你回去吧。”
“哥!”
江母没有搭理江姑姑,直接看向三个保姆:“从今天开始,我希望以后不要在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默默说不,你们第一时间联系我,没有人,没有人能这样伤害我的默默。”
姜默整个人都呆了,他没有想到,经常抱着他哭的江母竟然这么霸气,酷毙了有木有。
在江母帅气的一番话之下,江姑姑简直被秒成了渣渣,最后只能带着不甘心,灰溜溜的离开。
姜默则在第一时间冲到江母跟前。
“你,你好酷——”
姜默挥舞着胖手臂,夸张道。
江母一愣,捂着脸害羞道:“那你喜欢妈妈不。”
姜默:“喜欢,喜欢,超级无敌喜欢。”
如果你真的是我妈妈,我一定会高兴的上天。
江母咯咯一笑,抱起姜默就是一阵亲昵。
小叶峥在一旁巴巴看着,江母伸出手,也把小叶峥揽入怀中:“抱歉,让你们受到了伤害,没有保护好你们,这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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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默是被门铃吵醒的。打开门,林顺风风火火走进来,把早餐放到餐桌上:
“今天就得去机场,你准备……等一下,你笑什么呢?”
“哈,我在笑吗?”
何止在笑,简直笑的让人迷醉。
林顺跟姜默好几年了,但是这样的笑容真的,真的很难不让人沉迷。
那是不同于之前所有的笑容,不是商业假笑,也不是开怀大笑,而是一种能直达人心的笑容,削弱了姜默的艳丽,却又凭空增添了一种冬日暖阳般的温暖,又像春水一般,一股股洗涤着人心的阴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