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不管是谁出事了,你都能开开心心去和情人度夜。”
“纪修!你到底有没有——”
纪修没等他吼完,直接打断,继续说道,“事到如今就说了吧,从开始,我其实就没打算救纪瀚。”
“小时候的事情,我这辈子都不可能释怀。怎么可能过去了就算过去了?”
“……”
“事到如今你还是觉得,是我对纪瀚见死不救,是我没良心,冷血,是我害了你们的孩子。”“可是啊纪先生,你们家三口,不需要的时候诋毁我和我去世的母亲,需要的时候又百般作态,边说着对不起我,边继续对不起我。我好心去救你们?”
“对了,上次去你们家的时候。安女士是有身孕的吧?你们早就做好我不会帮忙的准备了,只可惜纪瀚没命熬。”
纪修说完,脸上突然闪过了点笑意。
有点扭曲,狰狞,歪着头,看着失魂落魄的男人。
“其实我还准备给你们份礼物,希望你们有命受这份礼。”
川流不息的车流不断经过。
夜色降临的城市原本是嘈杂的,但这处方寸里,却静的可怕。过来好半晌,男人才低声说道。
“你这个……变/.态。”说完之后,拖着沉重的身躯,朝着纪修的反方向走去。
纪修没再看远去的背影,转向早就吓呆了的黎容。
黎容单手抓着肩上的书包带。
目光呆滞。
纪修突然就收起了狰狞的笑意。
伸手就朝黎容搂去,从腰后环过,唇贴在冰凉的颈侧,“哥,你吃饭了没有啊?我刚才没吃饱就急着来找你。我好饿啊。”
黎容脑子都是懵的,半天也没缓过神来,手抖个不停。
冲击力太大了……
上秒纪修还轻描淡写的说着死亡,下秒就贴过来,示弱撒娇。
“你刚才,说…送给他们的礼物…”黎容缓了好久才能开口说话,“你要…杀了他们吗?”
“怎么会?杀了他们我要坐牢的,还怎么和你在起?”
“最多就是给他们点,痛不欲生的疾病而已。”
“…什,什么疾病?”黎容的声音很低,混杂在夜风里,几乎听不清。
“告诉你会吓到你的。”
“不会吓到的。”黎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底气点。
“告,告诉我吧。你说你要和我在起…总得让我知道吧。”
“那我就说了。”
“送了点金属。算是,核工厂的废弃材料吧。即便被发现了,也只会被当场工厂事故,或者玩具质检不过关。量很小的,对身体健康的人不会有立竿见影的影响,可能需要很多年才会发生病变…但对原本就虚弱生病的人就说不定了。”纪修平淡的叙述道。
黎容整个人都懵了。
“这件事我只和你坦白了。”纪修继续说道,声音还是冷静的很。
黎容没说话。
虽然知道那些人和纪修的恩怨。
但十几岁的年纪…能冷静的做出这些事情,说出这些话,黎容虽然知道纪修没错,但是,纪修的处事方法,不禁让他畏惧。
要是和纪修在起……
万以后纪修也对他……
纪修见黎容抖的厉害,连动都不敢动,也不顾街上人多。就这么又抱紧了点,贴近了点,柔声说道,“你别不理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啊。”
“……”何止是吓着。
明明夏夜热的很。
他却脊背发寒到能凝霜。
“先,先松开手行不行…”黎容说话的声音还是抖得。
“今天不是说好,要给我答复的吗?”纪修没松手,反倒收紧了手臂的空间。
“要不然我们回家慢慢说?”
他哪儿敢靠近纪修。
黎容小幅度挣扎了下,“不,不用了吧。”
然而挣扎换来的,是像蟒蛇捕猎样的禁锢,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能感觉到纪修又贴近了。
呼吸明明炽热的很。
但背后的冷汗却是愈发肆意。
“我身边就剩你个亲人了。”
“我只是对他们狠了点点而已,我永远,永远都不会把那些手段,用到你身上。你是我最喜欢的人,我会直对你好的。”
“黎容哥哥,别怕我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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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怎么可能不怕。
黎容忍着背后的阵阵寒意,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害怕。
“你这样做…是, 是不对的。”他艰难的说完, 牙齿都在止不住打颤。
“他们, 他们是对你很不好, 但是你这种行为……”黎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形容词。
纪修的行为已经超出他这么多年对人类的认知了。
一般人, 讨厌谁,最多骂两句。
再不济了动手打人也有可能。
能像纪修这样,把事情做得隐蔽决绝, 黎容只在悬疑电影里见到过。
“总之,趁事情还没有造成不良后果,你赶紧把那个东西处理掉。必须处理!”
“好。你要是不喜欢, 我就处理掉。”
“不是我不喜欢,是你这种行为是不对的!”黎容的语气不禁焦急。
“……”
纪修沉默。
“一时图爽快去报复,真的很糊涂。万一被发现了…你不能为了这种人赔进去后半生啊!”“而且…这种行为你是怎么想到的?说真的, 我以前最多以为你…脾气有点奇怪,但人还是好的。”
黎容说到这儿停顿了好久。
又挣扎了一下,示意纪修把手松开。
“……”纪修还是没说话,附在黎容身上的手松开了不少。
黎容低着头。
盯着鞋面和地砖。
沉默了好久,纪修才开口。
“今天,原本叫你出来, 是说好要给我答复的。”
“我,我承认你很好,会帮我讲题, 会对我各种照顾。不舒服生病的时候也不嫌弃我…你真的很好,特别好。可是,你这样……我怎么可能不怕你。”
“怎么可能敢和你在一起……”黎容最后一句声音很小,“纪修,我是真的害怕。”
“你怕什么?我说了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他们伤害我的比还回去的多多了!我还回去的不过万分之一,是他们罪有应得!你知道我弟弟第一次见我说什么吗?他说,你就是那个贱./人的孩子,对我见死不救的坏人。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连骂人都不会。”
纪修的语气充满不解和激动,呼吸也急促了好多,“你和他们完全不一样,为什么要怕我?”
黎容迟迟没有回话。
他知道纪修没错,但…正常人,遇见这种事,都会害怕的。
泪水不知道怎么的,就很不争气的夺眶而出。
“对,对不起。”
“对不起,我真的…我真的害怕……”黎容话都说不囫囵,不断的道歉。
正说着,黎容感觉到纪修温热有力的手,附上了他的眼角,
抹去了溢出的泪水。
“该道歉的是我。对不起,吓到你了。”
说完之后,那只手从他脸上放下。
黎容听见匆忙的脚步声。
渐渐远离他。
他背着书包杵在原地,就这么看着地面,一直很难回神。
过了好一会儿,黎容感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同学,看你的校服…是二中的吧?我是咱们学生会的,你需要帮助吗?”
“不,不需要。谢谢你。”黎容说完之后,吸了一下鼻子,稳了稳情绪,慢慢的朝着学校的方向走。
夏夜很热,就着昏暗的路灯,黎容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
心有余悸的同时。
又觉得刚才的反应,太伤人了。
纪修的行为让他觉得危险,但同时,也情有可原。
他还记得当时在基地拓展。
纪修特别怕高空。
后来才知道,是小时候目睹母亲烧的通体焦黑,从楼上摔到面前造成的心理创伤。
回到学校宿舍,黎容也不管作业写完没有。
脱掉外套简单洗漱了一下,倒头就睡。
.
次日。
纪修没来上课。
第二节下课的时候,班上沸腾了。
对着一条新闻指指点点。
都说新闻上的主角是二中的,猜测是哪个班的憨憨这么有意思,都闹上社会新闻了。
黎容赶紧拿出手机。
看见了新闻推送。
【某重点高中学生郊外发现放射性金属,对民警称是自己花高价购买的,欲投案自首。后被证实此放射性金属为工厂废弃材料,放射性并不大。根据金属上残存编号以及过往车辆,推测可能是运输过程中掉落,已移交有关部门处理。目前,该高中生被怀疑学业压力过大精神出现问题,已由民警带领前往医院检查身体,并通知学校家长及时认领。】
下面是一段采访视频。
黎容趁着课间,带上耳机。
视频里,声音是做过处理的。
脸也是被打过马赛克的。
哪怕被打码成这样,黎容还是认得出来是纪修。
黎容皱着眉头看着手机屏幕。
纪修呆滞的反应,的确不太像正常人的样子。
回答也牛头不对马嘴的。
他点开新闻评论。
【这娃子穿的是二中的校服吧?学习应该不错吧,咋这么呆呢!】
【这什么中二少年啊哈哈哈哈哈哈】
【傻得有点可爱,读书读傻了吧!】
【投案自首哈哈哈哈哈哈!别是辐射弄傻了!】
黎容关上手机。
勉强算是松了口气……
没造成严重后果,在人生履历上留下污点就好。
不过他更倾向于视频里呆滞的纪修,是装出来的。
毕竟这种事情,说给谁,第一反应都是不相信一个高中生能做出来。
快期末考试了,很多人都心浮气躁,沉不下心。
黎容倒是很稳,一直踏踏实实的复习。
纪修这一周都没来上课。
黎容也没多问。
他已经没立场没资格过问纪修的生活了。
糟糕透顶的初恋历程。
还没开始就彻底结束了。
周五放学,黎容走出校门。刚点了一碗拉面准备去隔壁超市买瓶饮料,就有发传单的塞给他一张宣传页。
心理咨询,首次免费。
黎容被标题几个大字吸引了目光。
仔细往下看,是一对藤校毕业的博士夫妻,回国创业,刚刚成立了自己的心理工作室。
黎容看完,灌了一口手里的冰汽水。
纪修应该会需要这个……
黎容一边想着一边往下看。
价格也算合理,他攒下来的压岁钱和生活费,好像还有不少。
等等。
不是和纪修已经……
黎容自暴自弃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怎么不自觉又想到纪修了。
这张宣传页黎容还是收在书包里。
吃完饭,黎容买了点生活用品,慢悠悠的往学校走。
一进校门,黎容就看见不远处迎来一个急急匆匆的身影。
“是高二七班的黎容是吗?你们班主任正找你去办公室。”
“哦。谢谢。”
黎容不认识对方,道了谢,改了路,朝着办公楼走去。
进了班主任办公室。
黎容看见程桐也在,焦急的看着手机。
程桐暴躁的按下挂断键,“我也打不通啊。我还以为他出去上课了呢,谁知道没请假。”“他平时脾气再不好不至于我的电话不接,以前我有他家钥匙,但后来弄丢了。也不好意思找他再要。”
“请问,怎么了吗?”黎容看着班主任和程桐各自拿着手机,小心翼翼的打断。
“来的正好。你能联系上纪修吗?”
“纪修怎么了?”
“这一周他没请假,直接旷课了。我还以为他是去外地学音乐,忘请假了,也没想多。就通知他一声下周记得回来考期末,结果现在人直接失联了。”班主任的语气特别着急,“这孩子和家里关系不好,他家人也不管他,一直都是特别独立自主……”
“再联系不上真得报警了。”
黎容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上次纪修家里的事儿……
“黎容,你不是有纪修家钥匙吗?”
“好像是有……”黎容这才想起来,纪修给过他钥匙,“不过这么去他家,是不是不太好?”
“走走走!赶紧去,这种时候别管好不好了。”
.
纪修家离学校不远。
他和程桐,还有班主任以及其他年级的一个老师,一起朝着纪修家的方向走去。
电梯没卡,几个人硬是从地下车库,爬楼梯爬到顶层的。
黎容气喘吁吁地站到门前。
打开门之前,先道了声歉。
紧接着,拿钥匙拧开了门。
熏人的酒气从屋里满出来。
黎容不禁蹙眉。
低头,纪修的猫饿的“喵呜呜”的直叫,地上有它啃过的剩排骨,已经生了好多小飞虫。
“纪修!”黎容顶着浓烈的酒味,往里走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