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重深知这家伙的尿性,本就留着小心,所以反应很快,几乎是窦成屈膝的瞬间,他就避开了要害,大腿却还是挨了一下。尽管没击中要害,但这一下窦成可谓是用了八成力,撞在大腿上也应该会很疼,结果屈重愣是面不改色眉头都没皱一下。
“别闹。”屈重将窦成的手从脖子上拉下来:“大庭广众的,让人看见不好。”
窦成恶狠狠的瞪着屈重,那叫一个牙痒痒,简直怄得一口老血。
“呵,你个假基佬!”窦成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魅力不够。
“或许你就是这么重口,喜欢在大庭广众我们一起做点什么?”屈重似笑非笑的挑眉。
窦成黑脸推开屈重,转身走人。不过倒是没有像来的时候那样故意甩开屈重不让他跟着了,毕竟寺庙附近都能活见鬼,带着这个人形移动辟邪器还是很有必要的。
窦成这人脾气不好,但他关键时刻一向识时务,从不亏待自己。
眼看还有几步就到公交站台,就碰到个熟人。的确挺熟的,他妈的亲大哥亲大嫂,他的舅舅舅妈。
自从他爸妈意外去世后,除了动他爸妈赔偿款和房子的念头,所有人都对他避如瘟神。他二叔跟他爸同母异父向来不亲,见捞不着好处就撤了,见面还是陌生人,而他这亲大舅却是个黄鼠狼外加落井下石的。
当年父母刚去世的时候窦成还小,大舅就争了他的监护权,但是这大舅却不是把他带去家里养,而是拖家带口的住到他家里来,要只是这样也就算了,两口子包括他们那一对儿女没少虐待他。后来不止意图骗他父母赔偿款给儿子买婚房,还打他家房子的主意,就为这两茬,没少磋磨窦成,甚至他大家儿子还特地找了小混混去学校堵他,打得他手骨骨裂,肋骨断了两根,在医院躺了好几个月。
窦成的性情也是那时候大变样,不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为己任,天天跟一群小流氓小混混扎堆,以恶制恶将大舅一家撵走后,自此便在彻底沦陷在了街霸这样的宏伟蓝图里不可自拔。
这十几年过去了,双方说是亲戚,实际上跟仇人差不多,窦成原本没打算理,正准备装作没看见就这么擦身而过呢,却被他大舅给叫住了。
“小兔崽子,连大舅舅妈都不会喊了!”
窦成停下斜了他大舅一眼,十几年光景过去,这两人已经不复年轻,老得背都佝了,变化挺大的,却唯独讨人烦这点是一点没变,还是张口就那么嘴欠。
“哟,我说谁这么眼熟呢,原来是大舅大舅妈啊?”窦成掏出烟盒,敲出根烟点上,狠吸一口,随即将烟雾喷了他大舅一脸,下巴痞痞的抬着,眉眼都凝着嚣张:“大舅舅妈,侄儿最近手头有点紧,这难得碰上,是不是该借点钱花花?”
“你……”窦成大舅顿时一口气噎住差点没提上来,憋得老脸通红,他今天之所以叫住对方,主要还是记仇气不顺,想呛两句,谁知道这气儿没顺畅,反倒惹一身骚。
大舅妈当即在旁边脸色一沉,一巴掌打大舅胳膊上:“就你话多,这种人你理他做啥,走了走了!”
“走什么走?”窦成大舅还来劲儿了,梗着脖子瞪着窦成:“别以为你爸妈不在了,就没人敢揍你,你爸妈没教好,我这个大舅不介意教教你怎么做人!个二流子棒槌,没人管你,我看你迟早混成劳改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混球玩意儿!”
对于他大舅这么泼妇骂街式的花样作死,窦成的反应是,将手上的烟扔地上狠狠碾灭,然后一脚踹翻。对于他大舅这种外强中干的窝囊废,都不用第二招,直接一脚就能让他躺地上爬不起来。
所以窦成没打算补第二下,踹完人看都没看那两夫妻一眼,转身就走。不想刚走两步,就差点被大舅妈一个飞扑抱住腿,多亏屈重及时拽了窦成一眼。
然而没等他们做出反应,大舅妈就拍着大腿开始嚎丧起来。
“没天理了啊!大外甥因为六亲不认要打死亲舅了啊!可怜我两口子哦,从小将他抚养成人呢,到头来房子拆迁的消息才出来,就要把我们老两口扫地出门逼上绝路啊!”这大舅妈一看就是嚎丧嚎出经验的,这一开嗓,打嗝带哽哭喊得是起承转折还带押韵的,大腿拍得啪啪响,脸忽撸得通红,眼泪却干巴巴的不见一滴:“早知道是这么个狼心狗肺的,我们当初就不该收养他啊!我的小姑子呢,当年咯,这小崽子出世就算命是天煞孤星克父克母,你们两口子是要送人的哦,是我跟他舅死命拦着的啊,如今你们撒手人寰,这小崽子是要我们的命啊我的姑子啊!”
窦成本来憋着一口气,结果愣是被这大舅妈嚎丧的腔调给嚎得一脑门儿黑线,敢情十几年不见,这大舅妈啥没见长,就钻研这嚎丧技巧了呢?
看着两人,窦成顿时又好气又好笑,觉得搭理他们的自己简直就是个傻逼。而且他也算是闹明白了,这两人今天撞上他,就是故意找茬呢,原本还以为是旧恩怨,闹半天还是冲着他那房子来的,也不知道这两人是从哪里听说他那片要拆迁的。
窦成无语凝噎呢,大舅妈还嚎得越起劲儿。
“你们老早就去了,扔个娃给我和他舅呢不好养啊,我的姑子……我们含辛茹苦拉扯大呢,没功劳有苦劳啊,这小崽子呢,他不管我们就算了可这么不务正业要混到啥时候啊,我的姑子啊……”
窦成……窦成已经没脾气了,冷嗤着翻了个白眼,随即朝屈重痞痞的扬了扬下巴:“特么出门没看黄历,遇到神经病了,算了走吧。”
然而这边动静闹得大,已经被围了不少人,大家不明情况,只听大舅妈哭喊都以为是窦成虐待老人了,个个义愤填膺的对着他指指点点,甚至还有几个高壮男人自诩正义,在那撸袖子想揍人了。
“靠……”窦成脸色瞬间黑成阴沟水,众矢之的百口莫辩,他也懒得跟这做无谓的掰扯,解决方法简单粗暴,撸袖子就准备把这两老不死的狠狠收拾一顿,然而刚一动,就被屈重拉住了胳膊:“你放开!”
屈重面色沉肃,竟是未将任何人放在眼里:“遇到碰瓷儿不能解决的时候,找警察叔叔。”
屈重说完径自伸手摸进窦成的牛仔裤袋子,掏出手机拨打110。刚打完电话,屈重就神色一凛,随即目光落在人群中一个四五岁小男孩脸上。
第36章 小孩儿是厉鬼
第36章 小孩儿是厉鬼
小男孩儿也在看屈重,然后目光就转到了窦成身上,歪了歪头又低头看向手里被拧成苹果状的红色气球,好像在犹豫着什么。不过他并没有犹豫多久,就下定决心似的抬起了头,却是看向地上打滚撒泼的两人,随即迈开小短腿走了过去。
“咦?”窦成本来满脸不耐,看到小男孩儿却是一怔,不禁犯嘀咕:“这小家伙不会是他们家的吧?看着不太像,就他们家的基因,肯定生不出这么可爱的小孩儿来。”
屈重没忍住拆了句台:“你也有他们家基因,我看就挺好的。”
这是实话,别看窦成他大舅人老背佝,但面向五官还是不难看出,年轻时候也是个美男子,只是就这德行,简直是辜负了这身好皮囊。
窦成给了屈重一个白眼,他的注意力还是在孩子身上,就见那小男孩儿在大舅妈身边弯腰噘嘴吹了口气,又绕到大舅身边,伸出小肉手摸了摸大舅的头。
“这小孩儿在干嘛呢?”窦成看得莫名其妙,连周围的指指点点都自动屏蔽了。
“给你出气。”屈重神色复杂的看着小男孩儿。
“啊?”窦成听得一愣。
屈重:“因为他们欺负你了。”
窦成:“……”
一时间,窦成的表情也变得微妙起来。不过屈重说小孩儿是在帮自己抱不平出气,他却没看出来,都不踹两脚咬两口的,就这么绕着吹口气摸摸头是在教训人?确定这不是在给那两货顺毛?
“那是个车祸横死的小鬼。”屈重一句话解了窦成的疑惑:“被厉鬼摸头吹气,你这大舅大舅妈不死也得大病一场。”
经屈重这一提醒,窦成才想起来,之前他就说这小男孩儿是不干净东西来着,下意识的抬起摸过小男孩儿的手翻来覆去的看,然后又看看小男孩儿。
“你之前说我这手阴气重,那意思是不是我碰过他,也得死啊?”窦成转头问屈重。
屈重顺势握住他的手:“不会,有我呢。”
两人这旁若无人的,完全没发现周围人瞬间变得微妙诡异的目光,场面静溢了几秒,就又热闹了起来,只不过这次指指点点却转了风向。
显然,是人就有一颗八卦心,正义什么的跟八卦比起来,那必须靠边站。
“哎呦,两个男的这么腻歪,真是啧啧……”
“这俩不会是那什么……同性恋吧,长得人模狗样的,居然当搅屎棍,也太恶心了!”
“都能狼心狗肺遗弃殴打老人,还能是什么好人!”
不小心听了一耳朵的窦成:“……”
果然还是应该屏蔽噪音。
“警察来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原本喊累没声的窦成大舅跟大舅妈就又闹腾了起来,一声接一声哎哟的哎呦哭嚎的哭嚎,别提多中气十足。
“警察同志,您们可要给我们做主啊!”几乎是警察刚挤进人群,大舅妈就扑爬过去抱住了为首警员的腿:“青天大老爷啊,这日子,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啊!”
“什么情况?好好说话!”干警察这么多年,对方什么纠纷事件什么人没见过,当即就因为大舅妈的举动皱了皱眉头。
然而不等大舅妈说,围观群众就义愤填膺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无非就是言语谴责窦成怎么不孝,怎么虐待殴打老人,怎么态度嚣张不知悔改。
这种事情,光是片面之词肯定是解决不好的,又涉及虐打老人,舆论闹大总归还是影响不好。换个人,这事儿肯定还会多了解情况,双方的说法都听听,结果转头看到窦成,那警员表情就微妙了。
没办法,这位也算是他们局子里的常客,不偷鸡摸狗,但打架斗殴十次至少八次都在场。
就见那警员挑了挑眉走到窦成面前:“怎么又是你?”
“这次我真是被冤枉的。”窦成一脸无辜。
“冤枉不冤枉,一会儿就清楚了,走吧,警车在那边。”他大舅大舅妈正幸灾乐祸,警察就转头冲他们喊了一声:“你们俩也一起。”
“啊?”两人顿时就懵了,大舅捂着肚子艰难坐起来:“警察同志,我们可是受害者,我们也要去啊?”
警员:“你们不去,我们怎么了解情况,怎么为你们支持公道?”
大舅妈听了眼睛滴溜,一骨碌爬起来,想起来又忙转身蹲下去把老伴儿给扶了起来:“对对对,警察同志真是青天在世,孩子他爸,快起来,终于有人为我们做主了!”
窦成偏头冷嗤:“戏可真多。”
几人跟着警察就去了警车那边。
窦成看着崭新的车子吹了声口哨:“专车升级了啊?”
“对于你的专车座驾还满意吗?”为首那警员没什么反应,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警员皮笑肉不笑的锉了锉牙花子。
窦成:“满意啊,怎么不满意,一看就够腐败。”
这话一出,警察集体黑了脸。
窦成却还是一副混不咧的样子,拉开后座车门让屈重先进去。
屈重对于窦成这作为倒是没吭声,只是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就依着他上了车。
窦成随后跟上,一只脚刚进去又想起什么,转头朝人群中望了一眼,就发现之前一直绕着大舅两口子打转的小男孩儿不见了。
又是这样……
窦成记得警察刚到的时候那孩子都还在的,结果这么点功夫也没怎么错眼吧,就神不知鬼不觉的突然消失了。这下他总算是确信,那孩子应该的确不是人,只是好像对他并没有恶意。
“赶紧的,别磨蹭!”
有警员在后边催促,窦成这才收起思绪坐了进去,紧跟他们上车的,是大舅两口子,最后才是几名警员。
一路上,大舅妈就嘚嘣儿个没完,最后吵得人家警察都烦了,才悻悻闭嘴。
到了警局,两边人被分家审问,但也还在一个大厅里面,所以双方说什么都听得见,大舅他们那边无非就是把给路人掰扯的那些话又说了一边,哭得那叫一个凄凄惨惨戚戚,对比窦成劣迹斑斑,显然大家基本上是信了个九成九。窦成就实事求是多了,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给说了一遍,没抹没添,该是怎么回事就是怎么回事。
“……事情就是这样的,我的确动手了,但是他自己讨打。”窦成最后痞痞的做了个总结。
“你还挺横,是不是觉得殴打老人很光荣啊?”负责审问窦成的警员黑着脸。
“我自幼父母就意外身亡,我不横能活到今天?”窦成冷笑:“而且他们满口谎话,说的那些我一个字都不认,今天他们闹这一出,不过就是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我们那片会拆迁的事,又在打我房子的事呢,至于抚养,你们大可以去我们那里问问,我窦成是怎么长大的。”
这些,那两口子自然是不会认,好一通胡搅蛮缠。
这种纠纷事件,多数是理不出个所以然来的,问了半天,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最后也就各给一棒子了事。警察的意思是让窦成送他大舅去医院检查,这件事也就这么了了,除此之外,无非就是一番老生常谈的说服教育,要对老人有孝,不能混,得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吧啦吧啦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