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那里干嘛?!”邱向涵惊讶地看着他,“昨天救援部队才进去,现在还有人没找到,万一有个余震怎么办?”
思考了一会,麦星阳还是坚定地说:“不行,我还是得回去一趟,可以等这两天过去……但是,无论如何都要回去一趟。”
“为什么?”
“我的笔记本。”麦星阳安抚性地拍了拍邱向涵的手,“上面记了好多东西,我必须得拿回来。”
邱向涵对上他带着点恳求的眼神,实在说不出一个不字,可他坐在床上沉思了一会,还是觉得太危险:“等咱们回北京之后,我让人给你寄回去,你看行吗?”
麦星阳没说话。
“阳阳,我真的害怕。”邱向涵这话说的半是示弱,半是认真,“你想想当时我倒在你面前的时候……”他住了嘴,相信麦星阳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低下头去,将麦星阳的手攒进自己的手里:“我好喜欢你啊,阳阳,你知道我也会害怕的。”邱向涵的声音低低响在麦星阳耳边,麦星阳受不了他这么打直球,叹了口气。
“行。”
……
邱向涵其实还有话要跟麦星阳说,但是却被他的话题打断了,一时间也没顾着说。等晚上想起来的时候,又到了就寝的时间。
虽然是单人病房,但是受到医院条件的限制,隔音也不是很好。隔壁病房里面好像在开外放大声播放什么视频,一阵阵声音传过来,邱向涵翻来覆去没睡着。倒是麦星阳蜷在床上一会就睡了,可是睡得并不安稳,晚上来回来去总在翻身。
折叠床的弹簧可能有些老化,一动就会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
邱向涵索性开了一点床头灯,就着昏暗的灯光描摹着麦星阳的轮廓。
N省的经济水平不是很高,这里又不是省会,只是个普通的地区市医院,相比较两个人原先的条件来说,可谓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奈何邱向涵这个肺积液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最重要的一点是要避免颠簸,转院的事情至少在一周之内肯定是没戏。
可邱向涵心里面着急,自从怀疑麦星阳因为这件事情留下心理问题之后,邱向涵就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他。越看越觉得不对,总想着要早点送他去看医生,N省毕竟人生地不熟,真要是想找靠谱的医生,还是得等回北京。
微博上关于地震的新闻报道还是层出不穷,这两天每个小时都有新的消息在跟进,而且越来越多。这些消息里面有好有坏,其中最让人觉得痛心的是伤亡人数只增不减。N省山多,一遇到地震,山区的灾害程度往往翻倍,但偏偏N省的历史文化影响,居住在山里面的居民还真不少。
这次受灾最严重的,一多半都是山区。
然而,人这种动物之所以坚强,就在于无论发生了多大的苦难,总归还是要努力活下去。并非是悲伤短暂,只是留给人们悲伤的时间并不多。
发生了这种事,节目组每一个人心情都在低谷,节目是铁定录不下去,但后续的工作还在紧急进行。丁格在第二天就投入了战斗,一天从早到晚,电话接个不停,不是在调度邱向涵接下来的工作档期,就是在和节目组协商后续的处理方法——到目前来说,最好的办法只能是删减最开始的节目流程,录了多少放多少;但是节目组也在给各个艺人打预防针,有可能这个节目就此黄了,所有人这些天的辛苦都白费。
邱向涵倒是无所谓这些,他现在最着急的事情就是赶紧回京:“丁格,你问问医生,我这个情况多久能转院?我们可以申请一下飞机,多花点钱不是问题。”他知道现在麦星阳的情况,肯定没法让他一个人回京接受治疗,只能是自己赶紧转院。
“我的个祖宗,不是钱的问题!”丁格刚和一个资方扯皮结束,这会愈发烦躁,“你的身体才是重点,你这个情况,它不适合转院。”
邱向涵也知道是自己无理取闹了点,声音放缓了点:“可是,你也看出来阳阳这两天真的不太对劲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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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治疗(3)
在邱向涵的反复要求下,最终丁格在找医生确认他的身体状况之后,订了一周之后回京的机票。介于邱向涵并没有完全痊愈,一趟回京的旅程多了不少复杂的手续。
虽然邱向涵跟麦星阳说的理由是,他自己实在是想回家,他怕父母担心,但是麦星阳怎么不知道真正的原因——他自己也感觉到了自己的状态不对。他最近几天总是很难集中注意力去做一件事,而且食欲也一直不好,明明知道应该吃饭,可是吃了几口就觉得恶心。
“没事,正常现象。”邱向涵安慰道,“毕竟出那么大的事,谁都有可能留后遗症。你瞧,我这是伤在身,你伤在心上,天生一对。”他把两根指头点在一起,冲着麦星阳眨了眨眼。
麦星阳被他逗笑了,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滚,这种事是让你开玩笑的。”
“哎。”邱向涵不依他,还要继续说,“反正都是生病,生病就得看医生嘛,有什么的,你这个还不用打针开刀的,要不然恐怕有些人又要哭鼻子喽。”这话就是揭了麦星阳的黑料。
别看麦星阳平时这副活力十足的样子,只要让他看到针头,绝对一秒怂。小时候,每年学校组织的体检都是麦星阳最害怕的时候,直到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他还会因为验指血掉金豆豆。邱向涵经常替他编了借口躲开他们班的老师和同学,然而拉着他去一个没人的地儿……安慰他,是不可能的。
邱向涵只是找个地方,躲起来,自己一个人笑他。
等麦星阳哭完了,邱向涵再给他递点小零食,不知道算是安抚他受伤的心灵,还是作为给邱向涵带来快乐的奖励。
总之,现在提起来,只能用六个字来形容——“往事不堪回首”。
……
丁格联系到的是一个业界挺有名气的私人心理医生,一个看上去很友善的中年女性,有一点胖乎乎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并不是那种职业的笑容,让人看着觉得很亲切自然。
心理诊所装修的像个大型的儿童房,浅黄色的墙面,地上铺着一层短绒地毯,除了在中间的布艺沙发,在一旁还摆了一摊乐高玩具和一个甜甜圈样式的懒人沙发,甚至还有桌上足球和堆成小山的毛绒玩具。
麦星阳踏进来的第一刻就笑开了,他拍着邱向涵的肩膀,小声凑到他耳边:“你该不会是找了个儿童心理辅导师吧。”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走进这样明亮温馨的房间,确实让麦星阳在来之前忐忑的心情放松了些。
他在之前没有接触过心理医生,总觉得这些医生就跟半个神棍一样,对着别人的脸一看,就知道人家心里想的是什么。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虽然业务能力肯定没得说,但总归会让正常人觉得心里有些打怵。
“别紧张哈,心理咨询没有外面传得那么邪乎。”医生好像对这方面很有经验的样子,笑眯眯地给麦星阳打了一针安心剂,“坐。”
她领着麦星阳往里面走,对着门口的邱向涵开了个玩笑:“我认识你,大明星,我家女儿可喜欢你了,要是让她知道我把她的小男神拒之门外了,肯定要找我闹。不过,心理治疗不许家属陪着,你就先在外面歇会吧。”
邱向涵听着这句“家属”心里面舒坦了,也知道规矩,老老实实关了门在外面等着。
本来今天的治疗,麦星阳不打算让邱向涵跟过来,毕竟他自己也是个“病号”,医生的建议是一个月内最好还是静卧休息,但是邱向涵偏不放心,说什么都想跟着麦星阳过来。
在麦星阳和丁格的“男女混合”教训之下,最后只能是各退一步,把麦星阳的治疗向后推迟了一个多星期,才允许邱向涵在打着固定的情况下,跟着过来溜达一趟。
在这一个星期之内,麦星阳的情况有了一定的好转。他收到了从N省寄过来的笔记本,附赠过来的还有族长的一封手写信。
本来麦星阳是没有勇气打开它的,但是在邱向涵一再的鼓励之下,他还是决定拆开这封信,看看老人要跟他说些什么——出乎意料,关于大儿子阿佐的事情,只是惋惜地提了一句,老人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写了很长一段话向他道谢。
“谢谢你救下了朵儿,朵儿说,她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以后考去北京上学,亲口跟你道一声谢谢。”
……
一个小时的时间过得很快,不一会麦星阳就从诊疗室出来,他看到邱向涵的第一反应,就是小跑过去问他:“你怎么样?疼不疼?”
邱向涵失笑,坐在椅子上揉了揉他的头发:“一直老实坐着呢,没事。你看,回来在大医院也检查过了,没有感染,只需要静养就好。”
按照医生的话来说,麦星阳虽然有些轻微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但是他的心理状态还不错,这种有自我调节能力的病人是十分好恢复的。
“再来一两次,观察一下吧。”女医生笑着给出建议,“不用压力那么大,该干嘛干嘛,嗯……可以吃点甜食,小伙子那么瘦,让那么多喊着减肥的小姑娘怎么办。”
于是两个人窝在家里叫了蛋糕的外卖。
草莓芝士蛋糕,香甜的气息,在打开盒子的第一瞬间,就飘满了整个屋子。这是一种让人安心的味道,光是闻着就让屋子里面的两个人感到心情舒畅。邱向涵最近的通告全部被推掉了,虽然这可能会损失一大笔钱,不过对于他这种玩票性质的,好像也无所谓。
他只当是有了一个假期,陪着自己男朋友悠哉度过。
只是有一件事让他挺遗憾的……
“阳阳啊,你说咱俩这个刚发生点不纯洁关系,就被迫叫停,你憋不憋得慌?”
麦星阳刚放到嘴里面一大口蛋糕,听到邱向涵的话差点呛到,他下意识想动手拍他一下,又想起来邱向涵现在是个“瓷娃娃”,摸不得打不得,只能讪讪收回手:“你这脑子怎么一天到晚黄色废料。”
邱向涵“啧”了一声,换了个话题:“今天那个医生都跟你干嘛了?”
“不知道病人隐私不能乱问嘛。”麦星阳故意绷着脸吓唬他。
果然,邱向涵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真的不敢现在刺激他,立刻表态:“没事,不说就不说,来,我们看电影……”
麦星阳笑出声,从来都是邱向涵套路他,今天总算让他扳回一城:“第一天没干嘛,做了个测量表,催眠我睡了一觉。”
“催眠?”邱向涵脑子里面浮现出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神棍故事。
“想什么呢……只是让我放松睡了一会。”麦星阳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向涵哥,我跟你说,我现在有个大计划……”
作者有话说:
话说,这篇预计十一月之内就要完结啦,大家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可以先提前在评论里跟我说说
第五十七章 报道(1)
“摄像机?”
当时跟拍邱向涵的摄像大哥和麦星阳一起经历了这么一遭,两个人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虽然在工作上面接触的并不多,但两个人还是互换了联系方式。
“对,我记得当时摄像机好像没有坏吧……”麦星阳努力回忆了一下地震当天的情形,“储存卡你带走了吗?”
根据麦星阳的了解,搞摄影摄像的这些人,几乎都是把手里面的相机当做是自己的工作伙伴一般,除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会轻易抛下自己的相机。这种感觉,或许和麦星阳自己抱着笔记本到处记录,是一个道理。
“诶……”摄像大哥在电话另一头拖着长音,似乎回忆了一下,“你还真问对人了,我记得我当时把储存卡拔走了。”但是《山里的歌》由于录制并不完整,另外还有各种各样的原因,总之,应该很难找到卫视来播出,现在节目组正在焦头烂额,寻找网络平台,看看能不能接下这次节目的播放。
所有摄影和后期,这两天都在看前面正常拍摄的内容,试图粗剪一个样片出来。至于当天的事故,大家都很默契没有提,于是,在地震发生后录到的东西,就被这个摄像大哥理所应当放到了文件夹的角落里落灰。
他还没来得及看。
不过,说起来也不光是没时间的问题,他其实是不太想再重温那天的场面。五大三粗的汉子,平日里面只流汗不流泪,真遇到天灾,事关生死,心里面还是难受。
他实在想不到麦星阳还要来这些东西做什么。
这就是麦星阳跟邱向涵说的“大计划”——他想要给这次地震出一个故事性新闻报道。
地震已经过去许久,相关的报道层出不穷,可大多数都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伤亡人数只停留在一个冰冷冷的数字上,真正的深度报道,没有进入实地考察是很难做出来的。况且,姆安山地理位置偏僻,恐怕当地除了麦星阳没有别的记者。
麦星阳想,应该没有比他更合适做这个报道的人了……嗯,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也不算是记者,但是,该学的东西已经学到,他无论如何都想尽自己的微薄之力帮助受灾的人。
把他们的故事告诉世界。
“那回头麻烦您传给我一份了。”麦星阳和摄影大哥打好商量,他决定尽量多的取材,不过,也不知道那张小小的储存卡里都拍下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