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并不想瞒着你, 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借助邵秦的身份得到什么。是带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神之类的存在, 让我不能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否则我就会死。”邵钦沉声说,“所以,这件事,你也不能告诉其他人。不然我们就会一起死。”
“我知道了。”封景逸平静的回答, 他看着邵钦,瞳仁漆黑, 仿佛没有情绪。
“本来, 我也是不能告诉你的。但是, 我完成了神给我的任务, 所以才得到了实现愿望的机会。”邵钦试图解释,“但也不是什么愿望都能实现,跟你坦白, 是可以实现的愿望。我想,你也许想要知道真相。”
“谢谢你告诉我真相。”封景逸说到这里,表情突然有些难看,“宝宝……”
“宝宝是你跟我的基因。这是完全的存在取代,我的基因也完全取代了邵秦的基因,所以宝宝是你跟我的孩子。”邵钦说着,心里仿佛堵着块石头,“是不是很难受。居然会跟一个陌生人有个孩子。”
“我们并不是陌生人。”封景逸看着邵钦,漆黑的眼底仿佛暗潮汹涌的深海。
邵钦终于感觉到一丝丝心安。他抿了抿唇,轻声开口,“至少我,很高兴能跟你相遇。不管这其中有多少不可思议,有多少荒唐可笑,遇到你,都是让我幸福的事情。”
封景逸垂下眼眸,好半天才说,“我也是。”
邵钦想起封景逸对他说过的话,也许,他也该更坦诚一些。“我想知道你在想什么,或者,你想让我做些什么?”
封景逸做了个深呼吸,他仍旧低着头,声音发涩的说,“我只是觉得,很对不起邵秦。秦阿姨救了我的命,我却没能救他的儿子。”
邵钦起身,跪坐在封景逸面前,将手搭在封景逸的膝盖上,轻声说,“如果我说我理解的你心情,那肯定是假的。没有经历过,又怎么可能理解。我只能希望,你不要太难过。”
封景逸没有看邵钦的眼睛,只是轻声说,“我非常讨厌后悔,觉得那是懦弱的表现。但现在,我真的控制不住的后悔,脑子里不停地想,如果当初不提离婚,邵秦就不会死。又或者,如果当初不跟邵秦结婚,一切都不会发生。”
邵钦握住封景逸的手,轻声说,“我也在想。如果不告诉你真相,你是不是就不会痛苦。”
封景逸终于看向邵钦,苦笑道,“不会。那样只会让我们两个渐行渐远,我永远也不可能明白,你的心里在想什么。”
封景逸轻轻回握住邵钦的手,柔声说,“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让我,消化一下这种愧疚感。”
邵钦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没再说话,一起下楼吃晚饭。吃过晚饭,封景逸就回了卧室休息,邵钦则有去照顾宝宝。
想到宝宝可能要被送到成达去当小白鼠,邵钦就心疼得不得了。他很想陪着宝宝,可他的档期很满。
难道他要毁约,不参演《雪鹰》?
邵钦正抱着宝宝在一楼转悠,封景逸从楼上下来,说着去小树林,直接出门。
沈瑜围着宝宝,用疑惑地眼神目送封景逸离开,小声嘀咕,“天都黑了,还去小树林做什么。”
邵钦抿了抿唇,到底将宝宝交给沈瑜,追着封景逸出去。
封景逸走得不急,邵钦没两步就追上,小心翼翼的问,“我陪你一起去?”
封景逸看了邵钦一眼,淡淡点头。
天色很暗,封景逸用手机的电筒照明,很快来到之前两人爬过的鱼鳞云杉下面。
“这是,你为他种的树。”一旦完全接受了自己不是邵秦,莫名的嫉妒就爬上了邵钦的心头。想着封景逸曾经也为邵秦做过很多事情,邵钦心里就不舒服。
封景逸轻轻嗯了一声,蹲下身子,用手在树根下面挖了一个洞,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女士的化妆包。
邵钦诡异的跟着蹲下,问封景逸,“这是什么。”
封景逸将化妆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把牛角梳,“这是邵秦最珍爱的东西,是秦阿姨生前用的梳子。”
邵钦不知道说什么好。封景逸对邵秦的感情,太过复杂,他是真的不懂。无论如何共情,都无法猜透封景逸的心思。
封景逸慢慢跪下,重新将梳子放进化妆包里,然后将化妆包埋进土里。
封景逸没说话,邵钦也不开腔。
邵钦觉得,说出什么,邵秦总算能跟秦阿姨团聚这样的话,真的太自以为是了。谁又能知道邵秦真正的愿望是什么?虽然跳海是邵秦的选择。但邵秦是真的想死么?
想到这里,邵钦才突然发现,他居然已经无法回忆起邵秦的过去。他似乎真的,已经不再是邵秦了。
邵钦看着封景逸,突然有一种惊恐感。
也许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他是信了虚空的鬼,才相信什么出了差错,要完成第二阶段的任务这种话。虚空明明看穿一切,那么说,不过是诱导他去当那只推动世界变化的蝴蝶而已。
封景逸跪了好久,直到最后才开口说了一句,“对不起。”
说完,封景逸站起来,对邵钦说,“我们回去吧。”
封景逸和邵钦都很早就睡下,两人明天要赶早班飞机回剧组拍戏。投入工作,也许能让两人不纠结于突然转变的关系。
三天之后,韩词也终于回到剧组。所有人都对他表示了关怀,他一一谢过,等到有空,才来跟邵钦道歉。
“抱歉。我真的不想把你卷入危险,但我从香菜丸子的女友的邻居那里得到这份文件之后。立刻就去报警,可惜警察不受理。”韩词跟邵钦解释,“然后我就发现好像有人跟着我。我怕自己被灭口,这才把文件发快递给你。我想着,如果我没事,快递到的时候正好我也在剧组,可以直接把快件拿回来,就不会连累到你。但如果我出事的话,你还能将这份快件交给封景逸,封景逸是成达的股东,也许有办法证明这份文件的真假。”
“我知道,我都猜到了。”邵钦笑着看韩词。
韩词扶着心口,做出放心的表情,“你不怪我就好。”
“哥哥怎么会责怪弟弟呢。”邵钦说着,挑了挑眉毛。
韩词笑了起来,玩笑的锤了下邵钦的肩膀,“我才是哥哥。”
“我这次,也算是救了你的命,让你当个弟弟都不行?”邵钦开玩笑的说。
“行,行。以后,你就是我亲哥。”韩词说着,作势就要跪下,“亲哥,受小弟一拜。”
韩词本来以为邵钦会来扶他,可惜邵钦没按常理出牌,只点头说好。韩词又不想真的给邵钦下跪,只得尴尬的起身,哈哈哈笑了起来。
两人笑闹了几句,终于放过这个话题,开始聊到剧本的更改。
因为韩词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徐大力对剧本有进行了一些更加,删掉了韩词补拍的戏份。现在韩词虽然回来了,但时间紧迫,没办法按照原计划补拍全部的戏份,剧本就又改过一遍。
韩句这边的剧本变动有些大,他正在认真的整理思路。那边封景逸却拍得很顺利,只剩下跟韩词的两场戏就要正式杀青。
原本那两场戏是明天拍,但封景逸说要赶时间,就将那两场戏提前。
幸好韩词已经不是上一季的韩词,十分游刃有余的配合封景逸拍完戏。
邵钦这边还有三场戏,他还不能走。但他今天的场次已经结束了,于是他毫不犹豫的送封景逸去机场。
“你回去是要带宝宝去成达么?”邵钦问封景逸。
封景逸点头:“成达的研究进度非常快。现在已经完成了动物实验,要开始人体实验了。”
“真的要拿宝宝做实验么?”邵钦难受的说。
封景逸的表情也不是很好,但还是镇静地说,“我们也在试着找其他的孩子。但警方担心这件事传开,会引起恐慌,所以不同意我们公开信息,征集更多志愿者。我们只能派技术员,一个一个打电话征集志愿者,现在还没有人愿意相信。”
“或许我们可以用别的方法征集志愿者。”邵钦想了想,提议道,“找蛋壳怎么样?”
“什么叫找蛋壳?”封景逸不解的看向邵钦。
“那个父爱舱,不是看起来像个蛋嘛。很多父母会在宝宝没有出生之前,在蛋壳上写字。你记得吧。”邵钦说。
封景逸点头说记得。
“你可以征集在蛋壳上写过字的父母,让他们去寻找回忆。带着宝宝一起,回忆他们在宝宝没出生前,都是什么样的心情。”邵钦建议。
第86章
邵钦的建议非常有效,很多父母把这次召集当成亲子活动, 带着孩子前往。只是在召集会场听到孩子很可能有问题的时候, 情绪都比较激动。
封景逸那边终于征集到了足够的志愿者, 邵钦这边也终于杀青。原本邵钦是应该直接进组,开始拍摄《雪鹰》,但因为实在太过担心宝宝, 所以跟那边剧组请了一周的假。
邵钦回到T城, 倒是让封景逸稍微放心一些。
封景逸没敢将宝宝可能有问题的事情告诉沈瑜和封元青, 担心这两位向来溺爱泛滥的爷爷奶奶接受不了, 只能偷偷带着宝宝去接受检查。
两人在成达的会客室见面。封景逸推着婴儿车, 宝宝一见到邵钦, 立刻就伸出手要抱抱。
“幸好你回来了。我跟爸妈说你想单独带宝宝, 这一个礼拜,宝宝就跟你一起。”封景逸看起来有些疲惫。
邵钦将宝宝抱起来,问封景逸, “你还有别的事情么?”
“还有很多事情。成达这边也乱成一团,警方也希望我给出意见, 我自己也还没理清之后的事情要怎么处理。”封景逸说着, 揉了揉太阳穴,“这件事真的非常麻烦。不知道有多少孩子受害,后续处理会很漫长。”
“这些事情怎么都推到你身上了。”邵钦有些心疼的看着封景逸。
封景逸扬了扬眉, 也十分疑惑,“我也纳闷。为什么大家都觉得,应该我来解决这件事情。”
“大概是能者多劳?”邵钦猜测道。
“那我可就逃不掉了。”封景逸勉强笑笑。他又嘱咐了邵钦几句就离开, 直接上楼开会。
封景逸原本已经不是成达董事会的主席,但这次事件刚出,董事会就全票通过让封景逸代理这件事情。所以封景逸还要参与后续处理。
成达这边说是要对志愿者进行试验,但实际上跟检查身体差不多。一天只需要2个小时,带宝宝在诊疗室里听听歌。
其他时间邵钦就在家照顾宝宝。宝宝长大了一些,比以前更加好带,不哭不闹,睡觉也不起夜,只是特别黏他,总是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成达这边的研究也看不出什么进展。但邵钦还是不得不进组拍戏,将宝宝留给封景逸照顾。
封景逸开口安慰邵钦:“左右不会致死,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邵钦点点头,没说话。他知道封景逸最近很忙,也不想让封景逸替他担心,故作洒脱的说,“我家少爷这么棒,肯定不会有事的。”
“是啊。”封景逸看着邵钦,露出淡淡的笑容。
这一周,两人见面的时间不太多,但联系却比之前多了。虽然大部分都像是汇报各自的情况,但至少,两人没有因为真相曝光而变得尴尬或者陌生。
但也确实没有以前那么亲近了。暧昧的情愫淡去不少,反而有种知交故友的感觉。这感觉让邵钦并不舒服,因为他很清楚,他想要的不仅仅是理解和信任。
邵钦出发前往剧组,灰灰送他去机场,一路上絮絮叨叨,让小正好好照顾邵钦。
邵钦进安检的时候,到底还是回头看了一眼,见灰灰仍旧在外面看着他,心里居然有些别扭。自从灰灰当上他的助理,他还真的没跟灰灰怎么分开过,早就把灰灰当成重要的朋友。
邵钦冲灰灰挥了挥手,开口喊了一句,“你好好休产假。”
灰灰原本还有些泪汪汪,听到这句差点没冲进安检揍邵钦。
邵钦笑嘻嘻的溜了。
他没有跟灰灰说谎,他的身体素质确实非常好,哪怕是直飞高原,也没有任何不适。
剧组派了车来接邵钦,据说要开三个小时才能到达拍摄地。邵钦在车后排昏昏欲睡,直到被手机铃声吵醒。
邵钦看了眼手机,居然是封景逸的电话。
邵钦的心口莫名发热,立刻接起电话,问封景逸有什么事情。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成达已经彻底破译了toll技术,并且找到了治疗的方法,只不过治疗周期有些长,需要半年到两年的时间。”封景逸的声音中难掩的愉悦,显然这段时间他的压力非常大。
他对宝宝的担心,跟邵钦是一样的。
“那就好,那就好。”一瞬间,邵钦竟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宝宝出生到现在,虽然他也经常陪着宝宝,但那种“怎么就有了孩子”的不真实感还是时刻笼罩着他。
不过这一刻,邵钦真真正正体会到了当父亲的感情。整颗心都被孩子牵动着,不由自主。
“警方也准备起诉齐锐父子,应该很快就会开庭,你可以留意新闻。我可能会很忙,未必能时常联系。”封景逸又说。
“但你要记得每日跟我汇报宝宝的情况。”邵钦到底还是提了要求。
“那你也要记得每日跟我汇报你的情况。”封景逸回敬道。
邵钦怔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试探,“我为什么要跟你汇报,你又不是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