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来之前谁能想到人突然就出事?明明前一晚还在一块寒暄,第二天只是出个门就弄成这样,简直无法想象。
平时这段路只有村民走,因为周围都是农田,而且村口那边修了好走一些的柏油路,如果不是急着赶火车,都不会有人特地走这边。
没人、下着大雪,确实是死在这都没人知道。
查宫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忽然想起来,农村……是用沼气池的。
这周边因为有农田,地也宽阔,沼气管应该不少;而且顺着路过去其实是村长的家,虽说离得远了些,可沼气池爆炸,所有人都会放下手里的事去救村长。
就是万一被发现了,查宫估计反而要被扭送去吃牢饭。
思来想去,查宫还是跟保镖先生说了这个事,问他有没有安全又吸引人注意力的办法。
保镖先生经验比查宫足,想了想,便说:“小少爷你在这等我,如果他们被引走,你就看情况过去砸玻璃,我会尽量拖住的。”
查宫凝重地点头:“放心,我会注意安全的,你也是。”
随后查宫就在原地紧张地等那些堆稻草的村民离开,时间一点点过去,查宫急出一身冷汗。
终于,十多分钟后不远处传来爆炸声,紧接着一片农田就烧了起来,大雪都盖不住火势。
村民终于慌了,他们买卖人口其实只是有钱,正常吃喝还是靠农田多,而且支出多也会引人注意,所以吃食上他们必须依靠村里的田地。
现在看着冲天而起的火势,原本还在堆稻草的村民纷纷抱着沾了雪水的稻草冲过去救火。
浓烟混在大雪中,能见度一再降低,村民们刚离开一会儿就看不见人影了,查宫抓紧时间跑到车子旁边。
绕了一圈,看到还有车前窗还没被堵死。
正巧,车里的柒沅珲和柒云也看到了查宫,两人眼睛一亮,柒云敲敲前面的玻璃,然后写了纸条举起来给查宫看。
“是敲这块玻璃吗?”
查宫点点头:“对,你们到后座去,我试试看能不能砸开。”
村民随时有可能回来,查宫不敢耽搁,趁柒沅珲和柒云爬向后座的时间里,推开周边的木头和稻草,尽量空出位置来,等会儿好使力。
等人坐好,查宫使出吃奶的劲儿死命砸挡风玻璃,还好,柒沅珲租的车子质量不是很好,他砸了几下就满是裂纹。
奈何再不好也需要时间,查宫带的还是个镐子,能用的力道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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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镖先生在村民的喧闹声中偷偷溜了回来,手里拿的是扳手,看查宫毫无章法地乱砸,急忙上去说:“小少爷,你这样砸废时间,你砸这个角,我砸那个角,快一点。”
有人指导查宫很快就上手了,两人三下五除二地拆了玻璃,接柒沅珲和柒云出来。
“我来的时候看到很多村民都聚集在那边,说不准就会想到是我们要救人,快走!”保镖先生推着另外三人急匆匆往马车那边走。
就怕走迟了村长柒沅纯会带人过来。
他们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些村民都不是好对付的,能走尽量走。
“我放火的地方离这里不远,很快就能找到我们,小少爷,你们往院子那边走,我坐马车绕去其他地方。”保镖先生快速对查宫说。
马车其实速度挺慢的,而且目标大,要是在查冼的保镖们过来之前被村民截住了,估计都得交代在这里。
查宫一手拉着柒云,另一只手拿着镐子,听完保镖先生的话,急忙问:“那你注意安全,实在不行就躲起来,我们在前面院子那里等你。”
分配好之后保镖先生跳到马车上,一下子冲过了之前村长设置的路障,二话不说就往村外冲。
柒沅珲担忧地看这保镖先生离开,问查宫:“那边路不好走,不会迷路吧?”
查宫则是完全不担心:“柒叔叔放心,只要不带着我们,他现在去拧下柒沅纯的狗头都行。”
或许柒沅珲不知道,柒云却是知道查家的保镖们都什么水准的,完全不担心对方会出事。
于是拉着柒沅珲小跑起来回去查家的院子。
虽然那个院子是查冼跟柒家村的村民买的,但是买来之后也改动了不少,至少不开门的话能顶不少时间,足够查冼的人到来。
路上风雪十分大,在车里还不觉得,在外面走一会儿,小腿就冻麻了,更别提裸露在外面的脸和耳朵。
身后的喧闹声一直没停下,还忽远忽近的,不知道那些提着家伙的村民什么时候就追上来,三人没有时间回头去看,只闷头往院子跑。
幸好,柒沅纯截住柒沅珲的地方离院子并不远,徒步走也不过几分钟的事,就是太冷,嗓子也被冻到发疼。
柒沅珲咬着牙掏出钥匙开了大门,让查宫和柒云先进院子,他最后一个进,迅速锁上门,确定没有问题才进屋。
屋里也是十分阴冷,不过至少各种东西都是齐全的。
三人即使进了屋子依旧是紧绷的,怕村民追过来,等了十来分钟,依旧不见有人来踢门,终于稍稍放下了心。
第一个回神的是柒云。
柒云前世被人追着打简直是家常便饭,只要没被直接怼脸上揍,他都能泰然处之。
于是柒云缓缓挣开查宫还下意识拉着他的手,随后走到柒沅珲身边:“爸,你歇一会儿,我去楼上看看。”
“别吧?我们三个待一起,万一有事也好有个照应。”柒沅珲算是怕了这个村子了,明明是他的故乡,却那么多人明着说要他死。
查宫也在旁边应和:“是啊阿云,这屋子也不一定安全,我给你找个趁手的武器,别乱跑了。”
“不是乱跑,楼上应该能看见他们到哪了。”柒云缓缓说。
说到这个,柒沅珲和查宫也稍稍冷静下来,查宫说:“要不我们一起上去看看?找找有什么能用的。”
三人推了桌子顶住门窗,结伴上楼。
柒家村难有新楼房,这栋小楼其实二楼就是个半大阁楼,只是外面有一个很大的阳台,周围没有高的树,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
查宫推开阁楼的窗户,扫视一圈,发现远处的火还没有被扑灭,而且一堆村民围在那。
“他们……竟然不来找我们?”查宫奇怪地问了一句。
柒云看着也觉得很奇怪,其实楼上的能见度好一些,但是那边着了火,烟雾大,反倒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不管怎么样,我们先藏着吧,总比他们马上找来强。”柒沅珲说完,看向查宫,“查宫,你跟查先生说这件事了吗?”
查宫关上窗户,点头:“保镖说了,我们找到你们的时候,他说最快一个小时人就能到,现在快了,希望爸爸的人手准时到。”
话虽如此,柒沅珲还是下楼给查冼打了个电话,万幸那边查冼还在家。
查冼:“柒先生,你和云云没事吧?我已经派人过去了,很快就到。”
柒沅珲听他这么说,心放下了一大半,查家办事,他放心的:“我们都没事,查宫这孩子来得很及时,还有我想跟查先生谈谈……”
给查冼打电话,还有一个原因,柒沅珲模模糊糊听见了村民们的对话。
似乎是笃定柒沅珲和柒云会死在那,所以他们没有压低自己的声音,加上车子隔音不好,柒沅珲听了个七七八八。
于是柒沅珲将自己的猜测告诉查冼。
觉得村子不对劲,除了村民们对柒云的态度、建筑物的翻新,还有一件事柒沅珲很在意。
那就是他的房子。
柒沅珲早些年没钱,房子都是用木头搭建的,那么多木头除了是柒沅珲自己在外面一点点运进村子的之外,剩下的全是橙子树的。
早些年,柒家村因为流行,种了很久的橙子;可是橙子本来就是靠天养活的树,好不好吃全看天气。
再加上柒家村的人不愿意走出这一亩三分地,光靠摆摊,橙子树赚不了多少钱,于是大家伐木开田。
这就多了很多木材出来。
然而那时候村子里大家都不装修新房也不弄家具,多出来的木材就全部低价卖给了柒沅珲,让他建房子。
柒沅珲手巧,真的靠那零零碎碎的木材给自己和柒沅鹤搭了一个临时的家,即使有的地方会漏雨,屋顶的塑料膜还总被吹翻。
“所以,我想到那些木头,会不会是用来做笼子的。”柒沅珲叹息着说。
查冼大概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我大概猜到了,村子里的人屋子都不大,大屋子也养了一群家里人,肯定没地方给拐来的人住。”
但是不关在家里,被拐来的人就会逃跑,所以,就需要大量木材做笼子。
自然的木材一点点消耗,村子里的木头本就被丢弃不少,从外面运容易被发现,柒沅珲的那几间木屋就派上用场了。
“对,还有云云……”柒沅珲说到这看了一眼在厨房听查宫说话的柒云,有些无奈,“他们好像把云云的年龄弄错了,毕竟云云看起来确实跟个没开窍的小孩子差不多。”
柒沅珲能猜到,完全是从他那几个蠢兄弟姐妹的话里听出来的。
因为很不以为意,如果柒云今天长得跟查宫一样高大还凶神恶煞的,肯定没人敢打他主意啊。
而他大哥却一口一个这样的小孩,赶紧卖了算了。
由此可见,他觉得柒云不谙世事,就是个没自我主见的孩子。
柒沅珲说完柒云顿了顿:“最后是要杀我的原因,我觉得是我做得太明显了。”
查冼在那头叹了口气:“确实太急了些,哪有人刚跟故乡旧识接触就立马去买票准备跑路的,傻子都看得出来你发现什么了。”
于是,柒沅纯他们抱着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想法,决定不让柒沅珲离开柒家村。
但实际上柒沅纯给过柒沅珲机会的,就是加入他们——还特地找了柒沅珲的哥哥妹妹几番上门邀请。
柒沅珲偏偏都拒绝了,那就是不要命的意思。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查先生,希望对你有用。”柒沅珲有些低落,他现在相当于在举报自己的亲人。
本该是最亲的人,最后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查冼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这种事发生的概率太低,谁能想象自己的亲朋好友全都步入歧途呢?
最后柒沅珲先跟查冼道别挂了电话,接着靠在沙发上,目光涣散,放空自己,至少好受一些。
而另一边,柒云跟查宫在厨房,完全是因为查宫拉着柒云问东问西的。
柒云的精神并不算太好,这几天过得太累,他就任由查宫在耳边叽叽喳喳的,时不时应个声,以示自己有在听。
查宫结束哔哔是在柒沅珲挂断电话以后,他觉得柒沅珲很难过:“阿云,柒叔叔很难过吧?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我觉得不是难过,是感慨人间世事无常。”柒云懂柒沅珲现在的心情,前世他众叛亲离之后也差不多这个状态。
压力和焦虑到了一定程度,反而是放空自己,这也算是身体的一种自我保护吧。
这么想着,柒云忽然想起来,查宫好像没什么变化。
本来给查宫留纸条就是想试试他会不会突然“变身”,现在看他这沙雕样子,估计还是今生的查宫。
毕竟前世的查宫看见他只会说“对不起、原谅我、我爱你”,一点新意都没有。
可不像现在的查宫,讲笑话都不重复的。
柒云想了想,问查宫:“查宫,早上你看到我给你留的字条,你有什么感想?”
“感想?”查宫歪了歪头,继而有些害羞地说,“唔……我希望你用撒娇的语气对我说一遍。”
说着,查宫掏出了早上收在大衣内兜里的纸条,摊开摆到柒云面前。
“……”柒云深深看他一眼,微笑着吐出一个字,“滚。”
查宫听柒云说滚听得多,完全不觉得尴尬,施施然收回了纸条,继续塞内兜里,然后问柒云要不要喝水,他去烧热水。
柒云点头,在查宫转身的时候,对着他的背说了一句:“谢谢你查宫,谢谢你明知道是恶作剧还来救我。”
这样的话,当着面柒云不太说得出口,他不再是前世那个有话直接怼查宫脸上的热血青年,说一句谢谢,都没法对着他的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