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分配的公寓也该下来了,待会儿助理会帮你搬家,明早去趟《瀛洲》剧组,接下来几天就去录音棚练《再见仙人》……”
Ava低着头对着记事本上一行又一行字念给丁杨听,丁杨知道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佯装认真的听着,虽然他下意识抵触草人设这件事,但他喜欢演戏啊。
换个思路,就当他无时无刻不在演戏就是。Ava的那一套有她的道理,丁杨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和她闹的不愉快。
Ava抬头说:“话说回来,这人设也有劣势,粉你的都是妈妈粉、姐姐粉,没什么老婆粉,粉丝不够疯狂也是个问题啊;而且也吃年轻饭,不过你还小,过几年转型就是;还有就是你谈恋爱的话,可能会比较麻烦。”
她说到这儿开始刷刷刷地翻丁杨的个人资料。
“情感经历这块一片空白倒是挺好。”她想到什么,突然皱紧眉头,两手交握,身体前倾,神色严肃地看着丁杨。
“有的话你最好跟我坦白,别以为瞒能瞒的住,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我要是知道还有办法应对,以后要是被什么牛鬼蛇神扒出来你的情感史,你就算是违约,要承担公司的损失。”
“真没有。”丁杨无奈。他初中高中他爸盯着呢,大学了他忙着挣钱,哪有功夫玩这些?当然他不会跟Ava这么解释。
“最好这样,”Ava将信将疑,随即又想起什么,眼神锐利,“你性取向没问题吧?”
丁杨:“……”Ava这么一问,他好像长这么大还真没喜欢过哪个女孩……
丁杨失神的功夫,Ava已自行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安慰自己:“算了,哪有那么巧。”
哪有那么巧?丁杨默念这一句,感受到里面巨大的信息量。
Ava已经往外走,丁杨叫住她问:“Ava姐,我明天为什么要去《瀛洲》剧组?”虽然他很想去剧组,但唱主题曲和去剧组好像没什么关系。
“怕你不了解《瀛洲》,当然这只是个由头,主要是去认认人混个眼熟,你不是说接下来想演戏不想唱歌了吗?你要是不想去也行,随你便。”Ava似笑非笑。
“明白!”丁杨就差稍息立正敬礼了。他很快就可以演戏了。
Ava半只脚已踏出去,又回过身一本正经地吩咐,“你回去好好研读关于人设的那份文件,都是精华,明天人设记得给我草好了,还有下午别忘了剃头。”
丁杨:“……”
*
第二天一早,丁杨顶着个蓬松的刘海小卷发上了车,心情复杂。
“不错。”Ava从下到上扫了丁杨一眼,点头评价。
脏粉宽松长毛衣配七分蓝白色的裤子,隽秀而清远。妆容上刻意弱化了丁杨原本的五官的锐感,衬得他温柔缱绻。就算是脸上有伤,这张脸也真的无可挑剔。
Ava说完就走了,她手下还有别的艺人,不可能一直跟着丁杨。
到《瀛洲》剧组时场地内正在演戏,丁杨冷不丁地看到一身古装扮相的祁承,愣了愣,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祁承此时双手反剪被拴在墙上,他身上洁白的戏服也肮脏不堪,浸染着“血”。祁承耷拉着脑袋,露出颈后的一道极深的血痕。
祁承身前两米处坐着个绿衣女子。女子端着茶盏悠闲地抿了口茶,瞥了“江释之”一眼。
丁杨也没想到他赶巧碰到这场戏。不得不承认《瀛洲》剧组还是挺尊重原著的,这一段他当时看得极其心潮澎湃。
毕竟囚禁play什么的最带感了。
这一段江释之已在碧落的帮助下得一方神力,碧落彻底黑化,与所有修仙之人为敌。她存私心救下一只狐狸,并用神力将之变成江释之的模样,将他囚禁在此,鞭笞□□他,以泄心中之恨。
江释之大仇得报,想要功成身退,同时也觉得亏欠碧落良多,便偷偷来到碧落身边,在不知不觉中替下那只狐狸,甘愿被锁在牢笼里,任由碧落处置泄愤。
当然,碧落知道他不是替身,是真的江释之,只不过二人都在装。
场内演碧落的女演员已经端着茶盏站了起来,丁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小说里这段他记得很清楚,接下来都是神展开……
“碧落抿了口茶,瓷上留下一个暧昧的唇印”,这句应该就是这段的开始。
接下来,碧落走向江释之,叫嚣着让江释之抬头,江释之充耳不闻,碧落揪他的头发强迫他抬头,并捏着他的下巴让他的唇契合上茶盏上的那个唇印……
碧落灌江释之喝下茶,摔了杯子……扇了江释之一耳光,然后……强吻。
没办法,现在柔弱的傻白甜女主不吃香了,像碧落这样前期温柔可爱后期阴狠毒辣的女主反而猛戳观众爽点。
像这种“你不喜欢我我就囚禁你直到你喜欢我为止”的脑回路虽然狗血,但百试百灵。
“唉。”丁杨旁边的胖子突然叹了口气,“又不看他眼睛,祁承有那么可怕吗?”
“不就演戏嘛,这手抖什么抖啊……”
丁杨好奇地瞅了胖子一眼,再往台上看,果然碧落握着茶盏的手在微微颤抖。
“算了算了,这样不错了,”隔了会儿,胖子又说,“茶杯好像磕到祁承牙齿了……我都听到声了……”
在他旁边的丁杨心情复杂。
当然小说里这样写,茶盏上的口红其实是一早涂上去的,装喝水什么的对演员来说算是基本操作,但灌水是真的。
“第五遍了啊,这一大早的祁承都要光喝水都要饱了……”胖子还在叨叨。
胖子突然轻咦一声,“怎么祁承还发呆了?”
丁杨闻言下意识看向祁承,正好和他的视线的撞上。祁承仰着头,冒着热气的茶水从他的嘴角溢出,顺着肌肤向下滑经修长的脖颈,最终隐匿于染血的前襟里。
这画面莫名色气。祁承似乎觉察到了二人间微妙而尴尬的气氛,最先挪开了视线。
第23章
祁承的脸逆着光,神情中有几分懊恼,显然丁杨的到来让他分神出戏了,他无法容忍自己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演到这份上了,导演仍没有喊“卡”,戏还在继续。
“咣当”一声,那个叫周繁锦的女演员第五次摔了茶盏。茶盏是真瓷,登时碎裂在地,瓷片四散开来。
“这摔的也不得劲啊,放心大胆地摔啊,那么大个场子,还能砸到人不成……这怎么体现愤怒啊……”丁杨旁边的胖子又开始叽叽歪歪。
“唉,这一点儿都没cp感啊,一个像暴戾傲慢的父亲,一个像怯生生的女儿啊……”
丁杨嫌他烦,这就好像他在看电视,边上老有个看过的家伙在指指点点剧透。
他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大兄弟,咱安静点,在台下当指挥官也没意思,指点江山我也会。”
胖子明显愣了下,丁杨露出个玩世不恭的笑,指着台上说,“不信你看啊,接下来这个借位打耳光……”
此时女演员已经优雅地撩起水袖,露出纤细白嫩的玉手,准备朝祁承脸上扇去,丁杨小声说,“碧落按理说该是被江释之的反抗激怒了,这扇耳光的动作也只是兴起,所以应该是迅疾而暴力的,目光中最好带着三分凶狠和快意,当然不排除女演员怕祁承的缘故……”
丁杨觉得自己意思已经表达地很明白,这人也该安静了,结果胖子却扯了下他的衣袖:“继续说。”
此时场内的周繁锦盯着祁承那双又黑又冷像狼的眼睛,心里直发怵,也只有像她这样离得近的才会知道祁承有多可怕。他明明一句责备的话都没说,周繁锦却心里暗暗发虚,手心冒汗。
虽说是借位打耳光,但碰到祁承的脸也是在所难免,不知为何,只要她轻微触碰到祁承,祁承的神情里总会出现一瞬间的凝滞,眸光也尖锐凌厉起来。
或许是祁承的存在感太强,这出戏明明周繁锦才是主动方,现在却被祁承牵着鼻子走,一直不在状态。
周繁锦是VIVIAN这两年刚捧起来的小花,长相甜美可人,性格温柔大方,演技也在线,路人缘极佳,也是VIVIAN目前重点捧的对象。
“怎么不继续说……”胖子抬头看了眼丁杨,眼里闪过一瞬的惊艳,轻咦道,“你不是组里的吧?这脸又是咋回事?”
胖子约莫三十多岁,一张大嘴,肿眼泡,眼睛小得几乎看不见。
丁杨以为他没接受到自己的明示,刚欲直言,猛地想起那个艹蛋的人设,登时收敛了眉眼。
“怎么不说话了……?”胖子嘟哝了句,突然大叫,“卡!”
这一声中气十足,也把丁杨喊晕乎了,他回过神神色古怪问:“你是导演?”
胖子欣然点头:“不像么?”他笑起来像弥勒佛。
丁杨想起自己还未出口的话,小松了口气。这真不怪他,国内知名的导演他多少知道,胖子他从未见过。
周繁锦已经从场内走到这边,工作人员正欲给祁承松绑,胖子却大叫:“别!”
众人一愣,工作人员乖乖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祁承被以这么个奇怪的姿势绑了两三个小时了,也没什么怨言,只是疑惑地往这边看。
“导演,真委屈了祁哥了,我……我怕呀,要不然这场改天吧……我今天真的不太行。”周繁锦饱含歉意地说,说完惊讶地看了导演身边的丁杨一眼。
周繁锦见他年纪顶小,轮廓特别漂亮,神态极清纯,眼睛清皎皎的,心中不由浮现些许好感。她向来通透,猜到丁杨是新人。
“弟弟,你好呀。”周繁锦眉眼藏笑。
丁杨听到这个称呼愣了下,卖了个聪明,乖巧地喊了声“碧落姐姐”。
“装什么装,”导演白了他一眼,“刚不是挺能的吗?还指点江山?现在见到美女又走不动路了?话说,怎么又给剧组塞人了,唉……”
丁杨听到这儿知道胖子误会了,他并不是来捡角色的,他刚要解释,胖子接下来的话一出,他登时噤声,开始装傻充愣。
“反正中场休息,你上去试试,也缓和下气氛。”胖子没好气道。
丁杨一听说叫他去演戏就走不动路。
周繁锦一愣,以为导演是想给大家找个乐子,毕竟这新人再漂亮,终归是个男的,演碧落那样的女角色,估计只能是违和搞笑。
她极其配合地脱下绿的发亮的外衫递给丁杨。
丁杨知道按照中国的传统,他应该再三推拒然后再接受,这样会显得比较有面子,但他就是一声不吭地接过了戏服。
他真的很想演戏,他怕他一矫情,这算不上机会的机会就这么溜走了。
而且私心上来说,他有和祁承一较高下的念头。
丁杨将外衫随意地搭在肩膀上,他身上的毛衣很厚,袖子比较宽,手穿不进外衫里。
祁承看着丁杨上台微微失神,反应过来冷冷淡淡地盯着他看。
丁杨走到他跟前突然展颜,那个笑烈得像骄阳。“多有得罪。”丁杨戏谑道。不得不说,祁承这会儿的形象真的让人看了就想……凌辱。
祁承挑了挑眉,眼里藏了几分探究:“无妨。”
突然出现在台上的丁杨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眼光。
“你觉得可以了就开始呀。”胖子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把西瓜子开始磕,饶有兴致地看着台上。
工作人员又拿来一个外观碧绿透亮的茶盏,丁杨见差不多了,坐到了椅子上。
胖子嗑瓜子的动作顿了下。丁杨的坐姿很讲究,他侧身背靠桌沿,明明是背对着祁承,足尖的方向却朝向外侧。只这一个动作,他便精准地透露出碧落的心事。
丁杨嘴角挂着若有若无似怨似悱的笑,他明明是在喝茶,眼睛地余光无时无刻不注意着祁承。
这时的碧落拥有无上神力,威严而又含嗔带怒。外衫松垮垮地搭在丁杨神上,为他添了份上位者的潇洒恣肆的气度。
丁杨的目光突然定在茶盏上那个唇印上,在场外,众人看到他身侧祁承看不见的地方丁杨攥着衣袖的手抖了三抖。
丁杨的脊背绷得又挺又直,却在走向祁承的过程中逐渐放松,似是碧落要隐藏她内心真实的想法,像个青春期的孩子,赌气叛逆,见不得自己落了下风。
按理说接下来丁杨该强迫祁承抬头,却未承想祁承木木地看着那双鞋走进,待丁杨走至跟前,猛地抬起了头,一双眼漆黑透亮,种种复杂的情绪在里头翻覆。
胖子不磕瓜子了,他有点紧张,想看这个新来得怎么应对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情况。
丁杨极其自然地对上那双眼,面上带着几分嘲讽:“我不喜欢这双眼,一点都不干净。”他突然笑了,那个笑于须臾间晃花了众人的眼,祁承神色间也有了几分怔松。
“它让我看不清,你到底爱不爱我,想不想……要我。”丁杨低低地说着,声音又沉又软,带着几分令人欲罢不能的暧昧。
祁承背在脑后的手指微微动了下。
“怎么不说话?”丁杨的眼底愤怒和疯狂开始往上爬,祁承的神情又冷又硬,丁杨在众人惊诧错愕的眼光中一把揪住祁承的前襟。
他的本意是逼迫祁承仰头,谁知那戏服质量极差,只听“哗啦”一声,祁承的领口直接被丁杨撕下一块红白相间的布……
祁承看着丁杨呆愣而又嚣张的神情,脸上不自觉浮现点点笑意,但他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在演戏,登时收敛了神情。
丁杨回过神,继续往下演,他恼怒地甩下那块布,拎着茶盏对准祁承的嘴就是一顿灌。牙齿碰撞白皙光洁的瓷的声音极其悦耳,温热的茶水在他指尖流淌,丁杨心中却有些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