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夏夜的氛围一点也不清凄萧疏。
就算现在是寂寂人定,还是充满了炎热和潮湿。整个白天被炙烤过的空气如今象被塞了进了完全不透风的保温箱,不再加热,可是也丝毫不会散去。
我一个人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恶心的怪物。体形巨大,而且根本杀不死。所有的武器都试过了,这家伙巍然不动。只有偶尔会向我喷洒出恶臭和巨毒的液体才能证明这东西还算是一个活物......
"妈的......看老子的无双阿尔法离子炮!"怒了,我就不信轰你不死!
然后--
然后我就醒了。
咳,原来是在做梦......
不过醒来后,依旧是一个炎热又潮湿的夏夜。
两个月的暑假,原来是这么难熬。自从上次埃及回来,我从洛林至那里赚了不少,回家立马买了一大堆东西,然后告之家中:我要搬出去了。
这实在实在是个大快人心的决定。虽然从洛同志手里抢来的钱还不够买套房子,但是租间水电充足又不乏娱乐的小公寓一直到我大学毕业还是绰绰有余了。以后终于不用闻到那个尖声大笑着的女人发出的劣质香水味,不用听到低级塑料麻将碰撞出的令人恶心的声音,不用见到衣冠不整,只知道叼根烟大声喊到"杠头开花"的愚蠢男女。
其实,还有一个目的。我是怕洛林至和张睦找上门来。
告别的时候,洛林至说的那句"真的熬不住了,再绑他回来就是了"让我心悸至今。
所以,我就这么搬了。搬到一个很便宜又离学校不远的旧公房里。
现在我是一个人!我赵唯天终于成为二十一世纪新一代的独立自强大学生了!
从埃及回来以后第三天--也就是我刚刚搬完家,这个位于中国大陆东偏南方的城市就开始一直淅淅沥沥地下雨。
新买的PS2游戏在一个月内基本都已经打穿,买的书也七七八八的都看完了,自己的电脑坏得差不多了,搬家的时候就把除了硬盘以外的东西全扔了。可连日的雨,让我根本没心情跑大老远的去那个充满奸商的电脑市场,把新电脑搬回来。
盯着窗外,于是就想了那么多。
想到没有东西可以想了,才忽然发现:我是半夜被噩梦惊醒的。躺下想继续睡,可是却怎么都睡不着。
电视机前的PS2旁扔着《寂静岭4》的封套,终于想起来原来刚才那我恨之入骨的不死怪物是这里面来的。我揉了揉太阳穴,想最近大概是打游戏打得走火入魔了。
《寂静岭》......洛林至似乎也喜欢在半夜玩这个,不过他玩的是二代吧。
侧了个身,身边躺着本厚厚的《哈利波特与凤凰令》。无聊中就拿起来随便翻翻,看到可怜的小哈利每年经过了这么多惊天动地的事情,却还是要回到姨妈家里随他姨妈虐,就觉得又作孽又讽刺。
翻着觉得没意思,就把书放下了。书以前早就看过一遍,最后小天狼星死了,一声不吭地跌到了幔帏彼岸,再也不回来。然后我们可怜的小哈利又成了孤家寡人--从同人男的角度来看,这本书不过如此。
同人男......这个概念还是是张睦的咧。
眉头莫名其妙就拧紧了,怎么随便看看书想想事情都可以想到这两只?呸呸呸,我在心底里开始骂自己脑子一定进水了,一定是半夜里意识不清醒才会这样的。
害怕自己接下来会把自己想成哈利波特,于是就关了灯,强迫自己睡觉。
上天注定我这觉睡得不安稳。
我似乎又开始发奇怪的梦了。我梦到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从洗手间往我的卧室走来。它形状并不大,粘稠,象只腐烂的史莱姆,逼近我的床前。
我从床上爬起来,想重新找到前一个梦里使用的阿尔法离子炮,但是未果。于是把床单掀开,朝它盖了上去。逞这个家伙挣开床单的时候,我冲上前去猛踩。
然后--
然后我有了一种奇异的触感。
冰凉而粘稠的东西,从组成床单的纤维里渗了出来,传达到了我脚掌的神经上。既而没等我反映过来,我脚下的东西开始剧烈地震动,一下将我迎面弹到了墙壁上。
痛。
但是,在梦里怎么会痛?
我觉得刚才脚底传来的凉意更甚了。
未知的东西永远比已知的东西可怕。
因为所有的HP、MP、等级、魔法、属性、抵抗等等等资料全是"???"。
所以我拔腿就跑。
我提着双鞋子,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房间,"碰"地甩上。
楼梯上闪着幽暗的光,原先就沉重的空气现在已经能让我有煤气中毒的感觉。我便赤着足继续一路狂冲,直到楼下的花园才停下来。
守夜的保安正巧经过我们大楼,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我也只好笑笑,跟他说我天真热啊,热醒了就下来晃一圈,鞋子都懒得穿了,哈哈。
不过,这些说辞似乎只能让他更加以为我是个神经病。我也懒得去管,从鞋子里拿出钥匙(钥匙放那里是我的习惯,因为记性不好),然后穿上,坐在花坛旁,任蚊虫撕咬,并试图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当东方的旭日开始照耀大地的时候,我决定回到自己的住所看看。
拧开门,一切照旧。
回到昨天的事发地点的时候,床单还在地上,皱皱地被揉成一团。我先去厨房拿了把刀,然后小心翼翼并猛地掀开。
里面空无一物。
我将手上的床单凑到眼前看了看,并没有任何黏液的残留痕迹。
难道那些都是幻觉?
我还是警惕地望向四周。仔细地将厨房、卧室、洗手间找了个遍,没任何可疑的迹象。
大概,真的是玩恐怖游戏太多了吧......
我一下放松了神经,倒在床上。
01
一切都开始变得很莫名其妙。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马桶经常会上涌污浊的水,几乎要漫溢出来。每每当我保修完毕,马桶又会准时在修理人员到来之时恢复正常。
电视机总是会莫名其妙地闪现雪花。再怎么敲啊打啊都没有用。一开始我还觉得是电视机的质量有问题,大骂果然不该买日货,可是渐渐发觉一旦电视机出现雪花的时候,楼下的一条黄狗就会开始大声吠叫。
其他的就是一些小事情了,比如明明关好的窗早上醒来以后就是开着的--当然,很可能是我自己关了然后忘记了;卧室里的空气开始变得比其他地方更凉--这在夏天其实不失为一件好事;噩梦不再有,但是屋顶上经常会出现家具拖来拖去的声音--可是我住的是顶楼。
总总迹象都指向一点:我家似乎闹鬼。
而邻居见到我总是躲躲闪闪,那天我从楼上冲下来的事情似乎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看我的眼神,总是又怜悯又害怕。
这个就更加符合以往灵异小说和鬼片的白痴设定了。
不过很可惜,我不信有鬼。
虽然这个特点只能更加符合那些设定。然后作为主角的我一定会碰到一系列的恐怖事件后暴死街头或者被关进疯人院。
但是我不想搬家。
原因一。搬家又要天天见到那个无聊的女人。
原因二。洛林至很可能来问我讨债。
原因三。交不出钱的我很可能会被他们再押回去。
原因四。天天活着的内容都一样多无聊,真碰到什么奇怪的事情也不错啊。
于是,我还是继续住了下来,完全无视那些问题。或者说,努力无视。
反正,总体说来,我的生活只有在下午三四点时候,才有马桶使用不能的问题。
不过我好象想错了。
当房间里的那些东西已经嚣张到在你洗澡的时候会吹口哨的时候,我想你一定也会忍无可忍的。
"......"当那些未知生物又一次发出这种声音的时候,我怒了,"操!什么玩意啊!"
口哨声继续。
我刚想发作,门铃响了。
"谁啊!"
"我是来抄电表的。"门外的人回答。
"哦......等一下!"
穿好衣服,头上盖着毛巾,小步跑到门前,打开。
是个男人。二十来岁,一件平凡又干净的淡蓝色衬衣,带着一副挺斯文的眼镜,胸前口袋里别一支圆珠笔。和他制服配套的帽子遮住了他的头发和眼睛,看不真切。
"502的,赵唯天先生?"对方问。
声音怎么听上去有点耳熟......哪里不对。
"啊,是我。"
"你们电表这个月还没抄吧。"
"哦......对。"
我答应着,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他根本不应该知道我的名字。这房子是私下租的,要抄电表的话,报出的也应该是房东的名字才对吧。
我鄙视自己怎么随便给人开门。眼前的这个人肯定不是一个抄水表的。
"先生,请让我进去抄水表。"那人提醒道。
不能打草惊蛇,但是也不能引狼入室。我在脑中想着到底该怎么办。
"先生?"他又问了一次。
"啊,请进。"我领他进来,顺便锁好了门,防止他还有其他同伙。
我领他进了厨房抄电表,然后佯装要给他倒杯水,再次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口袋里已经装着一把全新的美工刀和一个从打火机上拆下来的电击器。
"喝口茶吧。"我笑着和他说。
"谢谢。"他转过头,准备接过茶杯。我却故意装作失手将茶杯一举,半杯水都到了他帽子上,半杯泼在了他的衬衫上。
那人一愣。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忙着拿下他的帽子,"真是不好意......"
还有一个字没说出口,我见到了那张脸。
然后愣着的人就成了我。
"张......张睦?!!"
"我没有钱!我也快开学了!你们不能再绑架我了!"
我坐在沙发上,恨恨地盯着电视机里的主持人,道。
该死,怎么还是被找到了......
"喂,小赵少爷......你见过有人这么绑架的吗......"
"有!"我大喝一声,"装成修理工啊抄电表啊抄水表啊绑架未成年的事情太多了!"
"可是你已经二十岁了......"对方哑然。
"不管,反正我是祖国的未来祖国的希望祖国的栋梁祖国的锦绣前程,你绑架了我祖国就完了。况且你又没钱拿,乖,快去绑架那个赵老板的真正宝贝儿子--别绑错了,是他和他二奶生的那个,一脸蠢样的那个。"
张睦很无语的样子:"我说了不是来绑架你的......要是这样的话洛哥就一起来了。"
"他没来?"我反问。
"没来。"
呼......松一口气。
"那个矮女人呢?"
"也没来。"
"那你来做什么?"
"我?我来......"张睦顾左右而言他,"啊对了,你们家是不是最近有很多灵异事件?你的邻居都在说。"
"哦,大概算有吧......",我说,"原来你喜欢听八婆讲故事,真是恶趣味的男人啊......"
"去去去,这叫调查,小孩子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