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流水 完结+番外[现代耽美]——BY:邵年梦

作者:邵年梦  录入:02-05


谢流水心里算盘哗哗响,眼前这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楚行云爱妹心切,脑子秀逗,别待会被坑进去了还帮人数钱,当即在脑内大呼小叫:“楚侠客别听他们胡言乱语!你妹妹自你八岁就走了,她当年也不过六七岁吧,分别十五年,你俩谁还认得谁!他们这些外人又凭什么能断定是你妹妹?”

“那反过来说,这些外人敢来说是我妹妹,想必也有一定缘由了……”

谢流水简直无语,再好言相劝,楚行云就给他来个两耳失聪、脑子罢工,一点也听不进人话。

楚行云确实无法冷静,他面上还有副从容不迫的架子,但内里,早已满心满眼全是妹妹了。他十三岁逃出不夜城后,几经辗转回到家,然而父母和哥哥,终究没有挨过饥荒,被卖掉的妹妹不知所踪,他孑然一身,独处人世,也曾多方打听妹妹的消息,可这天下太大,不仅半点线索也无,反而被有心的烟花女子听了去,假扮妹妹糊弄他来骗钱,楚行云寻妹心切,被骗了大几百两银子,完事了外头还传唱什么三刀换春笑的侠客艳情书,大赞他风流倜傥,楚行云真是有苦说不出。

从此他对妹妹一事便多长了几个心眼,遇着燕娥,虽也有些莫名的熟悉感,可因着骗钱教训,楚行云谨慎了许多,没开门见山地去问,只是旁敲侧击地打探,刚打探出一点苗头,正要寻个机会找铁证,展连就跑来给他搅黄了。楚行云气得不行,却又无可奈何,心中自有几分怅然,兴许燕娥也不是,人海茫茫,他难以找到了。

而今寂缘却跳出来,告诉他当年错过的燕娥,果真就是他妹妹!可谓一语中的,不管真是假是,从心理上,楚行云已信了八分,虽然谢流水劝之有理,然而他楚行云什么都可以舍,唯独亲人不可以。燕娥既然是妹妹,那不管寂缘这货人准备了什么圈套,上刀山下火海,跳,便是了。

眼见楚行云就要理智下线,要去答应跟寂缘他们走一趟了,谢流水眼疾手快,捞起楚行云的右手,抓着楚行云手腕一送,封喉剑便朝萧砚冰刺去,寂缘眉头一皱,黑刀出手,两兵交接。

寂缘脸沉了下来,双方本来好言好语,一方却趁人不备突然发难,实在小人行径。楚行云这回百口难辩,无奈高手过招,不容分心,片刻之间,十二血花剑已从“暴毙百莲生”打到“横死牡丹笑”,剑势浩大,剑速灵快,剑招刁毒,却被寂缘一一化解,势大则分流而破,速快则从中作梗,招毒则避其锋芒,而后四两拨千斤,以不变应万变,两人缠斗,一时难解难分。

谢流水在体内看着,楚行云武功虽失,剑法却发挥无瑕,形同废人尚且如此,等他武功光复,那还了得,溜了溜了,自己还是趁早跑路的好。

楚行云给谢流水这样一糊弄,被迫搅入战局,寂缘难对付得很,何况楚行云还背着个王宣史,提起十二万精神仍有些应接不暇,实在也没心力去编个台阶下。萧砚冰素来好战,看谁都不顺眼,没杀死那个出言不逊的假展连已经够窝火的了,此时还要匍匐于地,被寂缘救,更是火上浇油,十分不爽。趁死和尚缠斗,他悄悄动起手指,回收先前败落的无影丝,丝儿蓄力而发,纷纷附上被拔起的松木,萧砚冰十指微动,松木们就像成了精的树妖,舞枝弄叶,扭动着朝楚行云奔来。

“楚侠客,你可投降吧。”

楚行云一回头,唬了一跳,松树精来势汹汹,欲以封喉断木,怎奈何黑刀难缠,分身乏术,楚行云只得先冲寂缘晃了一招“夺魂剑兰刎”,转头冲萧砚冰飙了一记“丹桂十里血”,众多松木被剑气劈了个正着,后方刀气肃杀,楚行云一矮身,堪堪避过,抬头对寂缘道:“且慢,你们二打一,未免有失公正……”

话音未落,背后又一声响起:“谁说是二打一了,分明是三打一,小少爷还来!”

先前跪地求饶的假展连腾地蹿起,直冲他背上的王宣史而来,败退的松木精,也换了新的一波,卷土重来,另一面寂缘,一掌运起内力,一手黑刀袭来……

楚行云三面受敌,狼狈不堪,第一把先格住寂缘的黑刀,再回身一招“刺梅穿肺腑”,以虚之杀气吓住假展连,以实之杀势斩尽松木精,护住王宣史,只是如此一来,他必然要受寂缘那灌满真气的一掌,如今无内力护体,不知心脉能否不被震碎……

生死关头,间不容发,遽然间,楚行云左手自发抬起,与寂缘对掌而接——

一股陌生而强大的混沌之气涌来,寂缘片刻便撤退,一下变了脸色,皱眉道:“你不是楚侠客?”

萧砚冰和假展连听此皆是一愣,楚行云见对方自个儿懵了,被楚燕搅浑的心智也渐渐回了笼。这回许是像跳崖那会一般,危难关头,左手自发选择了利于生存的谢小魂,只是谢流水的真气自然与他十阳真气不同,两相对峙,暴露无遗。

忽而一计上心头,假作真时真亦假……

且管他们意欲为何,先炸唬一番,再忽悠套话,妹妹是一定要的,只是若被人牵着鼻子走,迟早要吃不了兜着走。楚行云立即示意谢流水去袋子里粘一片杏花来,谢小人十分听话,并积极地趁火打劫,嘴里衔起一瓣杏,朝楚行云笑了一下,悠悠送进他口中,舌尖极不听话地扫过贝齿,在柔软的内腔里打了个小圈儿,不待楚行云发作,忽又安分守己,心领神会地发出王宣史的声音,桀桀一笑道:

“谁说我是楚侠客了?”
第十七回 局中客2

寂缘等人皆是怔住,假展连听了王宣史的声音,反应最为激烈,一把上前要扭住楚行云:“你到底是谁?”

楚行云抬手一挡,谢流水轻功提气,后纵一跃,换了个萧砚冰的声音,调皮道:“死秃头,与我打个赌如何?我一句话也不用说,你便要猴急猴急地来追我了,你且信也不信?”

说完,谢流水拔腿就跑。

萧砚冰脸色铁青,正欲操纵无影丝来攻,被寂缘拦住,那和尚运气,渡了个疾风步,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传音而问:“施主何方神圣我们无意深究,只是想请教,真正的楚侠客在哪?”

楚行云眼睛一转,这话问的,倒有些有求于人的意思,瞧他们急吼吼地打探自己在哪,莫非真遇了什么麻烦事非求他不可?故而拿出燕娥这个平地惊雷先声夺人,好叫自己别瞧出来他们捉襟见肘。

不等楚行云发号司令,谢流水已用王宣史的声音笑答:“恕我直言,您三位饭桶论武功实乃高手,佩服佩服,然而论眼力实乃瞎子,那什么楚行云,有我还能有他吗?上黄泉路找去吧!”

寂缘脸一沉,一掌隔空打来,厚实的内力震得山林咆哮,谢流水丝毫不受影响,脚尖一点,向另一个方向去了,只听那和尚忽而提气狂追,声音近乎耳后:“这位施主,还请留步把话说清楚了!”

楚行云脑中一转,听到自己疑似身死就这么紧张,看来这伙人确实有求于他,并想用楚燕作为有求必应的保障。不过寂缘的态度还算温和,倒有望处理成一次平等交易,而非绑架要挟,要斗个鱼死网破不可。

再多想一步,他们手上若有燕娥,无论燕娥是不是楚燕,都得他这个亲哥认才行,如果亲哥都没了,那捏着燕娥也毫无用处,寂缘这伙人遇到的麻烦更无人可解。所以同谢小人来一出假戏真做,这三人便慌了神。

楚行云眼睛一转,干脆来个借水推舟,说真正的楚行云就在人头窟,好风凭借力,送他上山去。楚行云故意叫谢流水边逃边打,撩得寂缘动出真格,萧砚冰、假展连前来助阵,谢流水很敬业,让对手赢之不易,自己败得漂亮,这种输法最不会起疑。

萧砚冰用无影丝将楚行云连着王宣史捆了个结实,寂缘上前,施了一礼:“这位施主,我们并非冒犯,只是希望你告诉我们真正的楚侠客在何处?”

楚行云闭口不言。他算好了,一被抓就吐露真言,怕寂缘不到人头窟就对他起疑了,须得再受些皮肉伤,才像被逼出来的真话。

萧砚冰见他这幅尊口不开的大佛样,一笑:“你不说正好!”,丹凤眼挑起,皓腕轻扬,无影丝开始一点点收紧,勒进皮肉。

假展连记恨楚行云那招“霸辣一丈红”,此时不报更待何时?于是赶紧趁机上前,正要甩楚行云一巴掌,手刚扬起,谢流水立刻擅自开口道:“慢着!我说!”

楚行云发恨,心道:火候还没足,你捣什么蛋?

谢流水翻白眼,心回:一无所知云你靠边站好,信不信待会我说几句话,这个假展连就要拉来轿子抬你上山了?

楚行云半信半疑,将话语权交给了谢流水,谢小魂很是默契地接过:“你们要的那位,在人头窟里。”说罢,还配了一声冷笑,“不怕死的话就去找呗。”

“放屁!人头窟早就被占了,谁进得去?”假展连忽然急躁起来,“你他妈的说实话!”

“呵呵,谁占的,就在谁手上呗。”

楚行云听谢流水说了这么一句无头无脑的话,心下正纳闷,然而寂缘三人一下脸色骤变,萧砚冰立时松了无影丝,问:“你是顾家的人?”

谢流水想勾一下嘴角,显出高深莫测,然而毕竟是外来魂,操纵不利索,变得皮笑肉不笑。不过正好,反而更狰狞,唬得他们仨又是一愣一愣,尤其是假展连,兢兢战战道:“您……您是……”

谢流水忽而换了个陌生的声音,报出个名字:“顾雪堂。小子,好能耐呀,摔我巴掌?”

假展连忽而跪地:“堂主饶命!小的有眼无珠,只是办事不利,一时心急才……”

“废话就不必说了,去找个轿子抬我。”

“是!”假展连恭敬地像条狗,转头离弦箭似地飞出去。

楚行云看得愣了,忽而觉得好陌生,看他们的反应,这个顾雪堂应是如雷贯耳的头号人物。可他混了江湖这么多年,竟听也不曾听过……

“楚侠客你要是听过才叫奇怪,这江湖嘛,一圈一群人,一局一浑水,各有各的混法。”

“你又读心了?”

“偶尔偶尔,怪你自己想得太大声。今非昔比,你本是比武会出身,赢了,扬名天下,输了,掉点面子,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们这边可不一样,每一步都得绞尽脑汁,好好地算,走对了,兴许能活,走错了,咱俩就一块下地狱吧!”

楚行云默而无言,又听谢流水接着唠叨:“所以楚侠客啊,你要吊起十二万注意力,该求我的时候呢,也要好好地求,你不懂的东西呢,我也会身、体、力、行地教导你。你别动不动就摆张臭脸。不过嘛……人性本贱,我可能就喜欢看你对我爱理不理,哪天你对我百依百顺,我就不来劲了。嗯,如此说来,楚侠客,你还是摆张臭脸给我看吧!”

楚行云在心中翻白眼:“别转移话题,顾雪堂到底是谁?”

“顾家麾下第一堂主,缩骨易容变声,样样精通。没人见过他真正模样。此人生平最厌走路,要么轻功跃,要么轿子抬,叫他自己走一段,他要杀你全家。此人内力不强,武器也只是一枚小小的刀片,唤作‘一叶薄’。最擅长的是假扮他人搅浑水,暗地里给顾家推波助澜,不知立了多少功。”

谢流水大抵是感受到楚行云心情不畅,故而又道:“你安一万个心吧,这人地位那是响当当的,又因长期在暗,压根没人认得。”

“照你这说法,岂不是谁都能假扮他,倒回去给顾家搅浑水?”

“啧,缩骨、易容、变声,这哪个是好学的技能?要不是有我精湛绝伦的口技,你能装他吗?缩骨我是不会,易容你现在也没条件,就靠我变声了。而且‘顾雪堂’这个真名,只有少数人才有权知道。所以我一念出来,假展连就信以为真吓得屁滚尿流。如今我们是会变声的顾家人了,这货真价实的顾雪堂没跑呀!除非他本人跳出来对峙,否则就骗这么一小会,休想识破。”

“寂缘和萧砚冰,也知道这个名字?”

“以他俩的能力,可能会混到没权知道“顾雪堂”的喽啰地位?”

“这么说来,你在这里,也是混到有名有号的了?”

“楚侠客,在你那个明敞敞的江湖里,有头有脸是好事,名号一报,大家肃然起敬,多有面子。但在我们这个昏暗暗的江湖里,有名有号,不如无人知晓。你可以披上一切有名有号者的皮,假扮他们搅浑水,而所有人都不知道你是哪根葱,你想干什么,这才是高明。你看,我一见你面,就理智退散,大喇喇地把真名报给你,感不感动?”

“……”

楚行云对谢调皮很是无语,这人怎么这么有心情?太多的人与事都如此陌生仿佛一脚踏进雾里,弄得楚行云心中惶惶。

比如,那人头窟里到底什么情况?楚行云摸了摸左掌心生出的眼睛,这洞窟诡异非常,后来又是谁占在那?先前那两猎户下山时,分明骂的是王家在封山,但谢流水说完话后,萧砚冰却断言他是顾家人,难道人头窟是顾家占了去?这顾家又演的哪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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