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我一眼,
「你比我想象中的好奇,残菊。只是有些事你不该知道,知道了就再也抽不了身......」他揉着太阳穴,似乎有些头痛,
「你不用太担心少爷,他大约两个月发作一次,除了发作后身体会很虚外不会有其它的影响。」
「以后我来帮你吧。」怎么可能没影响?瞧傲梅在床上打滚的模样,猜也猜的到他忍受着多大的痛苦;而且艳兰他从以前就必须一肩扛起所有的事情,他应该也很累了吧。
「谢谢。」他笑了笑,
「你不会知道你帮了我多大的忙。对了,你来找少爷是有什么事?」
我拍了一下脑袋,一下子被那满床的鲜血吓到,竟忘了自己本来的目的,
「我本来是想请傲梅替我画张醇佑的画像,可他现在这样,我还是另外想法子好了。」
「少爷应该不会拒绝的。只不过......」他沉吟了一会儿,
「醇佑应该是九王爷的名字吧?」
什么?我竟叫出王爷的名字,我自己都没发现?
他看了我一眼,
「残菊,不管你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但是为了自己好,千万别爱上凌家的人。天家无情,他们每一个都是自私自利的角色。」他的手不自觉的捏起拳头。
天家无情,几天前我才听过另一个解释,我该相信哪一个?但现在应该是要先反驳才对,
「我没有爱上任何人,只是因为收了他的礼物,我也想要回送而已。」
「可你以前收的礼物也不少啊,为什么只想给他?」
艳兰的话堵的我一句也说不出来,他看了我一眼,决定放过我,
「这是你自己的事,感情的事谁也理不清。」
「那你自己呢?别光说我,傲梅和老板你喜欢的到底是谁?」总觉得不说一点话,好像有点对不起自己。
「我喜欢老板。」他的脸红了一下,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件事。少爷他只是依赖我而已,而我对少爷是为了报恩,我们之间没有你所想象的那种感情。因为少爷的心底也已经有人了......」
我看着他,没有打击到他,觉得有些挫败,
「心里有个人好像是一种很幸福的事。」
「没错,但那个人绝对不要是凌家的人。」艳兰又重复了一次。
「艳兰,我发现你有时候真的是有点讨厌。」
「对不起。」他笑笑,
「但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是当你做朋友才说的。」他一口饮尽杯中已凉的茶水,
「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去看看少爷的情况,那你呢?」
这么明显的逐客令我不会不懂,况且我现在并不想见到艳兰,看着他总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烦躁,向他告辞后退出他的房间,想到他刚才的话,这一次头痛的人已经换作我......
22
我不得不承认,艳兰的话对我造成了一定的影响,那个人的宠召我没有拒绝,事实上我也没有能力去拒绝,但是他的吻、他的怀抱不像过去那么容易撩拨起我的情欲,是克制吗?还是害怕?我已经分不清了。
「君?你怎么了?最近老是心不在焉的。」他的书房里,他让我替他磨墨,要我陪着他写几封他说不甚重要的书信。
回神的我看到被我溅出的墨水,手忙脚乱的到处找着可以擦拭的东西,结果这么大的书房竟连一块抹布也没有,也许到厨房去会有,可是王府的厨房在哪里?我这时才发现我竟然还有胡思乱想的能力,看着桌上即将干涸的黑点,我赶紧收回自己的思绪,伸手就要去擦。
「你在干什么?」伸出的手还没有碰到墨水印就被他拉了回来,
「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
下意识的躲开他的眼睛,却被他捏着下巴硬是逼着我直视他的双眼,
「我好不容易才让你对我有一点点的关心,才让你肯叫我的名字,甚至还花了这么多的心力才让那些讨厌的苍蝇知难而退,可你怎么又变成那个整日带着虚假笑容的残菊?」
苍蝇?哪来的苍蝇?不过这不是什么直得深究的问题,我垂下双眼,还是不敢看着他,
「因为我本来就是残菊,本来就是小倌......」
下巴被他捏的发痛,我知他不喜我说这种话,可是我一定要经常说、经常提醒他,不是为了他,而是我怕我会遗忘,
「别对我太好,否则我会忘了自己的身分。」
下巴上的力气松了,他伸手将我拥入他的怀中,
「忘就忘了吧,你只要记得我对你好就行了。」
他的身体在发热,我知道他动情了,放开身体应和着他的温柔与疯狂,他想要的我还是得给......
只是我怎么可能像你所说的一样忘了,你是天上的飞鸟,而我只是海里万千鱼儿中的一个,你的低飞让我和你在这瞬间有了交集,我永远不可能在天空随你飞舞,除非我成为飞鸟的牺牲品......
总觉得脑袋涨涨的,也不知道自己浑浑噩噩的在想些什么,只记得温存后,他突然被召进宫,但还记得替我叫轿子送我回春风阁。
「公子,您可回来了!」才刚进门,小秋便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
「您再不回来,老板可要发疯了。」
若是平日我一定会好好损个老板两句,只是我最近实在没那个心情,
「怎么了?老板不也知道我去了哪里?」
「所以才麻烦啊!您赶快跟我过去啊!」小秋拉着我的衣服就要跑。
现在的身体正乏着,小秋的动作让我感到有些生厌,甩开他的手,我站在原地看着他,小秋疑惑的回过头,
「公子?」他的表情有些受伤。
暗叹了口气,
「你去通知老板我回来了,我先回去换件衣服。」
小秋点头正准备离开时,老板的声音已经出现在不远处,
「别忙,我已经来了。」等他来到跟前,老板看着小秋,
「前厅左厢包场的客人酒水没了,你替我去厨房让人补上去。」
小秋点头后急忙了离去,黛青老板接着转头看我,
「我知道你现在乏了,可是这件事非你自己处理不可。」
姜果然是老的辣,我还没开口他就知道我不想惹麻烦,只是看来麻烦还是会自己找上门。
「怎么回事?」跟在老板的后头,我开口。
「右相找上门了。」
右相?我的脚软了一下,立刻让老板替我掺住,站稳后我看着老板,
「还是不肯死心吗?」
「这次可能不是那件事。」他忧心忡忡的看了我一眼,
「前几日听到几个官儿谈起右相的事,他们说他是卖子求荣。」
「什么卖子求荣?」
「就算你再怎么否认,你是右相儿子的消息也早已传的满城尽知,再加上你跟九王爷的关系,也难怪他们会这样说了。」他又开始往前厅走,
「右相的个性耿直的可怕,我担心来者不善。」
「那也只能善了啊。」我苦笑了一声。我这生求的只是平静安稳的日子,可自从遇上醇佑以后我似乎与平静的日子无缘。
来到前厅的角落,有一个专为特定人士所准备的隐密包厢,以前我也是在这里第一次遇见醇佑的,在门前黛青老板回过头忧心的看了我一眼,我只能给他一个惨白的微笑;他摇着头看着门,接着推开。
「大人,这位就是残菊公子。」
我好奇的看着坐在正中央的中年男子,难怪不管我再怎么否认他无法抹灭我们是父子的事实,我曾在项君华的眉心见过和我一样的月牙儿,如今也在右相的脸上见到;而且我有着与他相似的双眼及鼻梁,只是他眉宇之间的那股英气与威严是我所没有的。
不知道老板是什么时候离去,我看着右相发窘,是双颊的火热让我回过神来,侧头看着给了我一半血肉的男人,我想笑,我的父亲送我的第一个礼物竟是两个耳光?
「以色侍人的混帐!」
听着他的怒骂,心底的酸涩汇聚到脸上,成了我平常的微笑,
「生在风月场,若不以色侍人,残菊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活下去。」
「你曾有其它的机会离去,是你自己不肯把握。」右相一脸的怒容。
「大人,我真有那个机会吗?」原来他也是要来逼我跟他一起走的,心头很暖,可是我只能惨笑,
「一身污秽的我已经洗不干净了,我又何必去脏了别人?」
我的话让他哑口无言,过了很久他开口:
「你很习惯让人内咎吧。」
「不,我只是不想破坏别人的生活。」我看着他,
「你不该来这里的,你这么做外面的人只会说的更难听,流言就是这样,你若不去争辩,过一阵子就会不见的。」
「过去不知道就算了,可我现在怎么还能让人这样糟蹋你、轻贱你?」他看着我,声音有些发抖;我很想知道父母对孩子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是否就和他现在一样?
「你可是我的......」
深吸一口气,我打断了他的话,
「大人,我和您什么都不是!我只是一个小倌,一个没有地位、没有背景下贱的小倌!」
他跌坐在椅子上,我有一点点难过,这一次见面后可能就再也不会见到他了,可是我也只能这样面对他。
「我不逼你了。」他坐在桌旁支着头,
「可我得劝你,为了你自己好,别再跟九王爷来往了。」
这也是你来这儿的目的之一吧。我还是轻笑,
「大人,我没有选择客人的自由,我只能等,等他腻味了将我一脚踢开。」不知为何,说这话的同时,我竟觉得胸口很闷。
知道自己是不能再跟我继续交谈下去了,他站了起来,经过我的时候他停下脚步,
「再给你最后的机会,等我走出这里你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大人,我不希望我会在这里再见到您任何一位家人,包括您的二夫人。」我深吸了一口气,鼻子真的好酸啊,
「不管是谁来,我都不会污了你的名声的。」
低着头,我似乎听到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走出了包厢。
随着包厢门被关上,我似乎被抽走最后一丝的力气,颓然的坐在冰凉的地上。
有人走进了包厢,我背对着门,没有回过头,只觉得一种很熟悉的温暖紧紧的包覆着我,我轻笑,和上一次被人打伤一样,春风阁一直都在他的监视之下吗?
没有任何的不悦,轻轻的靠上他的胸口,
「我好累......醇佑,我真的好累......每个人都叫我离开你,你说,我们的游戏还应该再继续下去吗?」
23
连着几天没有见到艳兰了,就连用膳的时候也没有见到他或傲梅中的任何一个人,其实我想问他,问他为什么要我离开醇佑?右相要我离开醇佑的原因我可以理解,可是为什么连与我无关的艳兰都要我离开他?
我还记得,他昨天晚上在我耳边的低语,他让我去问,去问问他们,为什么非要我离开他不可?对,我是该去问,不是为了爱与不爱的问题,而是因为他的存在、九王爷的存在不正是一个很好的收入来源吗?
「老板。」看到又在花圃旁边移动那些花花草草的黛青老板,我出声打了个招呼。
「是你啊。」回过头,老板看了我一眼,又转身回去,
「被烦到终于想赎身了是吗?不过先跟你说清楚,我现在可不能让你赎身,至少得等到九王爷对你腻味了才行。」
看着他的背影,我在他身后寻了块地方坐下来,
「我知道啊。」
「既然知道还没找我做什么?难道又觉得无聊想来损我两句是吧?」
「我哪有这么恶劣?我不过是想来问问你,怎么这几天都没看见艳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