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黎初神色有些怪异,所以昨天陆瑶是磕了药才来找自己的?难怪看上去神态不太对。
乔真自顾自地说:“施导这怕是要恨死她了,这件事肯定是要想办法压下去的,至少要等到《忘川》播完。”
夏黎初想了许久这件事,心里有些不踏实,便把陆瑶昨天来找过自己的事情跟乔真说了。
乔真脸色瞬间就变了,“就你们两个?”
夏黎初摇头道:“还有她经纪人。”夏黎初突然想到什么,从背包里翻出一支录音笔,说:“我带了录音笔。”
夏黎初这是被陆瑶弄得有心理阴影了,所以做了二手准备。
乔真接过笔,轻轻呼了口气,“最好别用到。”
都不用细想,也能猜到陆瑶肯定说了不利于夏黎初的话,到时候真拿出这个证据也会是两败俱伤的场景。
取景地是一个山水旅游城市,这边一直是各大仙侠剧的热门取景点。
施磊体谅众人最近精神压力大,于是给了两天的休整期。
其实夏黎初是没有什么心思玩,奈何几个女孩子兴致比较高,乔真也觉得他需要出门透透气,便被拉出去逛了一天街。
几人买了一堆小玩意儿回来,途中还去了一家制陶店,一下午的时间都耗在了里头。夏黎初在师傅的指导下捏了三只泥娃娃,两大一小,涂上了白色的釉,圆圆胖胖,看上去可爱极了。
回了酒店后,夏黎初看着通告单判断杀青的日子。
想起以后可能再也无法演戏,夏黎初也有些难受,但人生总是要有舍有得。
这是一件大事,前阵子太忙了,没有办法跟乔真说,现在得空了,是时候说说这件事了。
于是夏黎初准备好说辞之后去了乔真房间。
他平静且有条理地说出了他的打算。
乔真默默听完,觉得自己在做噩梦。
“你开玩笑?”乔真万分怀疑地问,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夏黎初摇摇头,认真说:“我认真想过了,乔姐,真的很抱歉,我还是辜负了你的期望。”
乔真闭了闭眼,她被这个消息砸懵了。摆在眼前的现实就是她没有办法干涉夏黎初的决定,因为对方的合同很宽松,宽松到无论何时违约都不用承担违约风险。
“理由呢?”乔真有些焦灼,“黎初,我还记得当年你对演艺事业的热爱,你已经放弃过一次了,现在又要放弃第二次吗?你真的甘心吗?”
有舍有得。当年的夏黎初热爱事业,但孩子和爱人的重量却远远超过事业,所以他放弃了。现在的夏黎初仍旧热爱事业,可他没有办法做到与徐卓晏做陌生人,或者是看着对方去过上另一种人生,于是只能把自己和孩子藏起来,将自己与徐卓晏彻底割离开来,在一个没有对方存在痕迹的地方,他才能够安心生活,不必终日惶恐又抱着不切实际的妄想生活。
对于夏黎初来说,乔真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她将自己从困境中拉扯出来,为他出谋划策,尽全力为他铺一条康庄大道。事已至此,夏黎初不想再对乔真说谎。
“乔姐,你想知道徐先生的初恋情人是谁吗”
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写满认真,明明是在说着与话题无关的话,可声音的主人又偏偏语气郑重。
一瞬间,乔真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接着,夏黎初给了她答案,他语气平静,“是我。”仿佛是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乔真浑身失了力气,这真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让人不得不去怀疑它的真实性,但是乔真不知怎么的,居然信了。
她脑子空白,机械板问:“这跟你要退圈有什么必然关系吗?”
夏黎初轻轻呼了口气,组织着语言缓缓说:“我跟徐先生当初闹了很大的矛盾,对于他来说,那是不可原谅的事情。我们这次闹翻就是跟从前的事情有关。我现在的公司是他的产业,拍的戏是他提供的资源,住的地方是他的房产。我的生活中充满了他的痕迹……”
很奇怪,这些话他对着任何一个人都能开口,唯独徐卓晏,说出接下来的那些话时,他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乔姐,我还爱着他,你能明白吗?而他今后大概与我不会再有关系,他会有自己的人生,我没有办法看着那一切发生。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别的问题,只有离开海市,我和孩子才能够有一个正常的生活。”
夏黎初越来越觉得回到海市就是一个错误,后来因为贪心与徐卓晏建立一段那样的关系更是错误。
房间中的窗户大开着,乔真头疼地按住了眉心,摆摆手,“你先回去,让我再想想。”
夏黎初离开后,乔真发了很久的呆。
过了许久,乔真做了一个决定。
梁语正在处理文件,看见熟悉的号码时,有些惊讶。她望了一眼总裁办公室的方向,徐卓晏虽然说了以后不必再去跟着夏黎初,却从没说过让他们要与那位完全切断联系。
梁语接通了电话,“乔经纪,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乔真说:“梁秘书,你能帮我联系一下徐先生吗?”
梁语是个聪明人,再说了,是人都能看出徐卓晏对夏黎初的上心。她笑着应下了乔真的要求,然后拿着正在通话中的手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梁语猜的没错,徐卓晏只是沉默两秒,最后还是接过了手机。
乔真摸不清徐卓晏的态度,但见他还愿意接电话便猜测事情并没有夏黎初说的那么严重。解铃还须系铃人,夏黎初要退圈这事儿归根结底原因在于徐卓晏。
她斟酌片刻,选择了一种含糊不清地说辞,“徐先生,不知道黎初是否跟您说了,他要节约。”
梁语在一边观察着徐卓晏,不知道对方听到什么了,脸色肉眼可见了变差。
通话时间并不长,在通话结束之后,梁语收到了上司的吩咐,去订一张去某个旅游城市的机票,要最近航班的。
梁语愣了一瞬,但出于下属职责还是提醒了一句,“下午还有一个会议。”
徐卓晏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英俊的五官泛着冷意,眼眸似寒潭,语气也不好,“让周秘书安排。”
晚上八点,夏黎初洗完澡就想往温暖的被窝里埋,结果门铃却响了起来。
房内暖气充足,他只披了一件浴袍,走得急,就连脚也是赤着的。
“谁啊?”夏黎初推开门,然后愣在了那里。
第35章
走廊柔和的灯光打在男人身上晕出一层温柔的光影,连带着那雕塑般精致的五官也消了几分冷感而多了几分温度。
夏黎初呆楞地看着他,眼里写满了不敢置信,一连串水珠顺着脖子滑入衣物内都未引起他的注意。
确实是徐卓晏,可是对方为什么会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这里?
夏黎初很茫然,待反应过来后,更多的是不知所措,他嘴唇张合几次,最后还是紧抿着唇一句话都没有说。
徐卓晏却不打算在外面浪费时间,尤其是看见夏黎初发梢不断滴落的水珠以及那双踩在毛绒地毯赤着的足时,他眉头一皱,抬手握住了眼前人的手,反客为主拉着人就便往房内大步走去。
随着一声巨大的门响,夏黎初被按在了沙发上,还未等他有所动作,一条毛巾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夏黎初仰头望向近在咫尺的男人,犹豫半晌才接过毛巾,嗫嚅道:“谢谢。”
接着他垂着头仔细擦起头发来。
一人坐着,一人站着,没人说话,安静得只能听到空调呼呼的声音。
夏黎初脑子里已经过了千百个猜测,可是个个都不合理。徐卓晏那天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对方那么决绝的离开,显然就是不想再继续。可是才过了半个月,那个头也不回地离开的人居然现在站在这个房间里递给了自己一条毛巾。
夏黎初没搞明白徐卓晏是来做什么的,但是他清楚自己需要做什么。
随着这段关系的结束,还是有些事情需要善后,夏黎初本想联系梁语,现在徐卓晏亲自来倒是免了中间人。
夏黎初自顾自地说:“临山那套房子的钥匙年后我会还给公司,还有那些钱都在原来的那张银行卡里,我没动,我等会儿给你……”
“夏黎初。”
夏黎初的话被强硬的打断,他下意识抬头,一瞬就对上了一双饱含着怒气的眼睛,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那么生动徐卓晏。一个活生生的、有着各种情绪并且毫不掩饰的徐卓晏。
可现在并不是一个好好欣赏或者追忆往事的时间。
就算是在医院那次,徐卓晏也没有那么生气。夏黎初瑟缩了一下,然后迅速低下了头,被人吼还是会难受。
可徐卓晏听不到夏黎初的心声。他的目光锁定在那截白皙纤长的脖颈上。它弯曲成一个好看的弧度,有种脆弱易碎的感觉。脆弱的模样总是最招人疼。
像是鬼迷了心窍,徐卓晏回过神时,手掌已经握住了那截脖颈,与记忆中的触感一般无二,是细腻的、生机勃勃的。这样强烈的生命感昭示着夏黎初在他手中。
徐卓晏发出几个短促的音节,不容拒绝地说:“抬头。”
夏黎初感觉自己像是小动物,命脉在猎人手中,偏偏那猎人还对他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于是他听话抬起了头,眼角的委屈还未散去,氤氲着一点浅浅的红。
他问:“徐先生有何贵干?”
措辞疏离,徐卓晏听着很不开心。
眼前的青年是他一点点细心呵护着长大的,从十五岁到二十一岁,他细心照料让一朵怯怯的小苗长成了那样清俊挺拔的模样。夏黎初人生中最重要那些年岁里全部都是徐卓晏的痕迹。现在夏黎初说他要走,徐卓晏已经把人放走过一次,那一次已经足够让他后悔莫及。所以这那样情况就不可能再出现。
从与夏黎初相逢的那一刻徐卓晏就在反复确认一件事,现在,他终于确认了。
他不可能再放夏黎初离开。
这是他养大的小苗,合该就是他的。
徐卓晏拉近两人的距离,他能够看见那双漂亮的眼中倒映着自己,“你要跟公司解约?”
夏黎初一愣,又想着徐卓晏是公司的大股东会知道这件事也正常。他点了点头,“我和徐先生的关系已经结束了,再在公司呆下去不太好。”
徐卓晏却吐出了清晰利落的三个字,“没结束。”
没结束?夏黎初的眼睛霎时睁得格外圆,里面写满了错愕。
徐卓晏并不打算给夏黎初一个解释,他不急不缓地说话,像是在叙述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但深藏在眼中的偏执与占有欲出卖了他,“夏黎初,你想离开我,不可能。我不可能再放任你跟那个人在一起,你最好记住,你从前是我的,现在也是,以后也会是。”
这是夏黎初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发展方向。他不太敢去琢磨徐卓晏话中的深意。但理智告诉他不能够再这样下去,他不能够再不清不楚地继续那段关系。
可人不是精密的仪器,没有办法按照最合理的轨迹运行人生。
“徐先生,”夏黎初眸光闪烁着,他深吸一口气,拽住了大衣的一角,“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徐卓晏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放倒在沙发上,高大的身躯极具压迫性,他目光锁定着夏黎初,反问道:“夏黎初,你又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夏黎初瞬也不瞬地看着他,抖着声音把两人之间最不堪的部分挑开来,“我和别人在一起过。”
只要徐卓晏动怒离开,那事情的发展就会回到正确的轨道。
可这是徐卓晏,是夏黎初永远没有办法看透的徐卓晏。
徐卓晏握住他的力气陡然变大,像头凶狠的狼,一口獠牙张口就能扼住猎物最脆弱的脖颈,“夏黎初,你是我的。”
现实与过去再次交叠在一起。
当年也是如此,徐卓晏紧紧地拽着夏黎初的手。不同的是那时的他红着一双眼睛,像条可怜的大狗,眉目哀切,反复地宣告着主权。
徐卓晏是天之骄子,从出生那刻起,身上就肩负着两个家族的期望,他骄傲矜贵,是许多人望尘莫及的徐家少爷。就是这样一个人,底线却为另一人放得无限低。
夏黎初如鲠在喉,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徐卓晏,然后抱着他委委屈屈的哭上一场,最后在让对方哄哄他。
可是不行,夏黎初背后始终高高悬挂着一把刀,那是于文曼和夏雄旭。
男人会生孩子就是个怪物啊。
徐卓晏的到来让夏黎初的计划全乱了。徐卓晏不放人,夏黎初根本走不了。
公司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徐卓晏处理,把夏黎初这件事用他自认为有效的方式解决完之后,次日早晨,他便回了海市。
徐卓晏似乎只是过来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之后与夏黎初也鲜少联系,然而梁语的出现又让人觉得他所想的并不只有表现出来的那些。
大概是年底忙碌,徐卓晏后来都没有来过剧组。
夏黎初不知道徐卓晏是怎么个情况,反正他是终日惴惴不安,没事就抱着三个青白色的小瓷人发呆。
由于徐卓晏的不按常理出牌,事情就变得很难处理。
夏黎初是真的没有想到徐卓晏会释怀。以前夏黎初还可以说是因为两人之间隔着许多事情,所以他没有办法坦白。可现在其中棘手的一件突然就这么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