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兰没想到苏裴这一年多时间病情没转好,反而加重了。她太难过了,苏裴从小就容易生病,没想到成人了又遗传了他父亲那边的心脏病。
“你早该戒烟的,我也是没有一直盯着你……你接下来什么工作都不许接,听到没有?好好休养。”文心兰一边说一边用手帕擦眼睛。
小曲奇趴在床边,只是眼巴巴看着苏裴,好像不把爸爸看好了,爸爸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苏裴低声对小曲奇,也是对文心兰说“明天让小曲奇去她妈或者她舅舅那里,麻烦他们这个暑假多照顾了……”
文心兰紧张“怎么了?”
苏裴说“我想趁着这空档,把手术做了。”
小曲奇一听苏裴说要做手术,她的脸色立刻白了。不管她多聪慧早熟,毕竟还是一个小学生,经过了父母离异,现在爸爸又要动手术,她不可能不害怕。
文心兰还算镇定“也好,你年轻,做好了手术恢复得快。”
和苏裴说过事情,文心兰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整理放好,这才发现病房里日用都准备得很齐全了,洗漱用品,纸巾,湿巾,充电宝,拖鞋,保温杯,甚至连睡衣都准备了两套。
这肯定不能是医院准备的,文心兰不禁问“这是谁已经来过了吗?”
苏裴无力地说“……是剧组的人。”
如果文心兰再熟悉点贺一鸣,就会知道这是贺一鸣的做事风格。
文心兰又去和医生了解了下情况,准备安排手术的事情。小曲奇在苏裴病房里,苏裴又安慰了她一会儿,说自己做完手术就会好,不会再生病了,小曲奇将信将疑,但她还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贺一鸣这天没打算回家,他在附近的一家酒店定了一套套房住了下来。从这里去医院最快只要一刻钟。
他的助理和秘书隐约知道老板突然在酒店住下是为了去医院方便,但为什么要如此用心,他们就猜不准了——boss的通病就是可以为任何一点小想法随心所欲。
晚上文心兰不能给苏裴陪床,她叫苏裴先用医院的护工试试,如果觉得不好,她再给苏裴找一个护工。
苏裴安慰她“我躺了一天,觉得好多了。”
等文心兰一走,贺一鸣仿佛踩着点一样出现了。
苏裴只想说别这样。
别这样……因为他很清楚,贺一鸣对他好起来可以好到天上去。
他现在已经不能对贺一鸣的感情更澎湃更复杂了。
“今天有没有好点?”贺一鸣给他理了理靠枕。
“好多了。我和曾医生联系了,说了准备手术的事,”苏裴一口气说了下来,“所以我接下来会做检查,等手术排期。”
贺一鸣没想到苏裴这么快决定动手术。
不过这样也好,苏裴再在他面前发作一次,他都要得心脏病了。
“找的哪个医生?”贺一鸣问。
苏裴说“没有特意找,这家医院的医生都很好,而且可以做微创,不用开胸。”
贺一鸣问“好……我只是来看一看。我不会在这里呆很长时间,不过你什么时候动手术一定要告诉我。”
苏裴点点头“好。”
贺一鸣说着不会呆很长时间,却又姿态自然地在苏裴病床前坐下。苏裴看了他一眼,没有出口赶客,他知道这尊大佛不是那么容易请走的。
只是昨晚他们那一通,苏裴现在想起来还有些不适应。
“你的手怎么样了?”他问。
贺一鸣终于笑了笑,展开手给他看“只是一点小伤,没事了。你看你之前伤了左手,我这次伤了右手。位置还都差不多。”
苏裴在心中叹气,这些伤还不都是自找的。
他说“我希望这些小灾小难以后不要再有了。”
贺一鸣又忍住想去抚他头发的冲动,说“以后会好的。”
苏裴终于能直视他的眼睛“你这么肯定?”
贺一鸣说“我有预感,也有信心。”
苏裴不说话。
贺一鸣临走时候,低声说“苏裴。”
苏裴嗯了一声,贺一鸣接着说“我爱你。”
苏裴不安地抓了抓被子。贺一鸣站在门边等了一会儿,才听到他说“别这样,我不想谈这件事。”
“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因为我以前说得太少了——你说得没错,我以前隐瞒了太多真实的想法。”
苏裴想把丑话说在前头。
现在他们都这样了,贺一鸣似乎还抱着很大的希望。他不想给贺一鸣希望,但贺一鸣现在的样子,像溺水的人抓着最后一根稻草,他像争取到了表现的时间和机会一样。
他慢慢说“贺一鸣,你的好意我非常感激……但昨天我说过了,我不会再想走那条路了。”
贺一鸣呼吸一窒,他说“没关系。”
第58章
苏裴虽然住院了,但《向北》电影正在轰轰烈烈爆发中。
电影的成功直接反应在票房上。周末票房的爆发吸引了更多路人去看电影,正好最近同期的电影不太能打,《向北》几乎霸占了暑期档的开头两周。
不过接下来《七星坠》就要上映了,而且宣传声势更浩大。大家都等着看好戏,甚至有人说这一战会决出谁是真太子谁是假太子——秋若扬和李云生身高差不多,年龄差不多,都是新媒体和网络捧起来的,更妙的是两个人长相也有相似之处。
所以这一炒,两家粉丝彻底成了死对头。秋若扬粉丝扬言等着看《七星坠》一上映腰斩《向北》。李云生粉丝也不怯,直说《向北》电影质量好,逼格高,现在票房又强,明年电影节上刷提名妥妥的,《七星坠》一个特效片没法比。
两家掐得不亦乐乎,但对李云生本人来说,这些粉丝掐架的实际影响并不大。他只是想要有戏拍而已。
电影一红,李云生的工作邀约纷至沓来,他的经纪人乐疯了。
不过李云生还是尽量抽了个空,去了医院一趟。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苏裴吃过了晚饭,正卧在病床上看小说,听到敲门声抬头一看,就见一大束鲜花先进来,他以为是贺一鸣,正想说话,就见李云生进来了。
苏裴转了个情绪,微笑着客气说“云生,你怎么来了?”
苏裴以为李云生会忙得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李云生把带来鲜花放了下来,说“我本来昨天就想来了,但有个电视台的录制实在改不了时间,一直录到夜里快十二点。所以我想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来。”
苏裴听得出他的诚恳,心里多少有些熨帖,不过也仅此而已。
李云生问了他的身体状况,又说些最近电影宣传的趣事给他解闷。
苏裴和他聊了一刻钟,便时不时瞄一眼时间。
贺一鸣通常会在这个时间过来,他不想他们两个人撞见。
“你明天要飞广州去?那今天早点回去休息吧,一直忙着录节目和宣传,睡眠不足会长黑眼圈的。”苏裴主动说。
李云生看苏裴似乎是想一个人休息,他便起身说“好,那苏老师你休息吧,我先走了。祝你手术顺利。”
他刚要走,有人敲敲门进来了。
李云生与贺一鸣撞个正着。苏裴只是看着贺一鸣,神色有些紧张。
贺一鸣一瞬间明白状况,他看到了苏裴脸上的神色。
如果之前他说不定会不给李云生好脸色,但现在完全不必。
李云生没想到贺一鸣会来,他还没反应过来,贺一鸣已经与他握了握手,说“最近电影很红,你表现非常好。”
他这般大佬,李云生也不由挂出营业笑容“谢谢您和曹总给我机会,还有剧组和剧本都太好了。”
他觉得每次见到贺一鸣,印象都不太一样。今天贺一鸣好像比往常都和蔼了点。他还没能参悟是为什么。
苏裴看到这一幕哭笑不得。
等李云生走了,贺一鸣与苏裴对视一眼——他们两个对现在的情形心知肚明,只有小李是在云里雾里。
这一对视,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贺一鸣笑着说“我是不是热情太过了?”
苏裴收敛了笑意,低头看着手机,说“你有时候也是表演欲很强。”
他想,自己对贺一鸣狠不下心来决裂,正是因为这种默契。他和贺一鸣只需要,便瞬间知道彼此的想法,懂得事情的笑点。
可既然有这么多默契,为什么也会有那么多看不透和误会?
贺一鸣坐到他床边,说“我之前甚至想过封杀李云生。”
他一句话又让苏裴抬起头看向他。
“我之前怎么看他都不顺眼——甚至想过,把一个人捧起来,再把他狠狠摔下去,才是最好的打击。不是说我现在觉得他顺眼,但我现在平和了很多,也不会想对他做什么了。”贺一鸣说得很淡然。
苏裴说“你并不用什么都对我坦白。我不需要听你的忏悔。”
贺一鸣看着苏裴的手,他们的手离得并不远,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握住,但他还在忍耐。
“这不是忏悔。只是想让你知道,经过这些事情,对我有多大的意义。”
苏裴不说话。他心里还是那句话,贺一鸣真的狡猾。
他低声说“我不想说这个。”
贺一鸣顺着他,不再继续。他现在头脑清醒了,知道怎么拿捏分寸,他现在每天表白或者甜言蜜语要少而精,这时候太多了喋喋不休反而会起反作用,让苏裴觉得抗拒。
贺一鸣这几天都住在酒店没回家,他老来医院,虽然知道的人不多,大众并不知情。但邹咏梅还是知道了。
贺一鸣这天去公司的路上,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邹咏梅问“我听说你这两天都去医院了?是有什么事吗?”
贺一鸣说“没事。是医院这边有个合作。”
邹咏梅这才放心了些。她又问贺一鸣这几天有没有空和她吃饭。贺一鸣听她话里的意思,好像又是要介绍哪家白富美给他认识。
贺一鸣说“妈,我最近真的忙。要吃饭,就我们母子就行了,无聊的应酬不要拉我。”
邹咏梅说“怎么是无聊的应酬呢?我做的难道都是无用功?”
她在小心翼翼试探贺一鸣。
贺一鸣没反应,只是平静地说“我现在没有时间谈这个,太忙了。”
现在苏裴还没动手术,也还没接受他,所以他现在不想让母亲知道,免得节外生枝。
于清泉的“出柜”方案做好了,她亲自来和贺一鸣见面谈了这个方案。
她到现在还感觉有点奇幻。
“我的建议是花几个月时间做舆论导向,然后再默认。我称之为软出柜,也可以叫做透明柜。这比较符合现状,并且适合你。”
贺一鸣点点头“等九月份之后就开始吧。”
那时候苏裴做完了手术,应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于清泉问“贺总,你现在有男友吗?如果可以,我到时候会安排一些照片,拍得赏心悦目一点的偷拍。走osh精英风,可以拍游艇照,走居家亲民风,可以拍逛超市。”
她猜贺一鸣十有八九是有漂亮小男友了,才急急忙忙出柜,难道真是娱乐圈的?要帮对方抬逼格和知名度。
贺一鸣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他和苏裴以前不知道有过多少亲密场景,他怎么就没想到过,苏裴其实早就对他的接受程度不一般?
如果去年的那一天,他可以忍受,忍受幻想破碎的痛苦,忍受被揭穿的赤裸羞耻,忍受被拒绝的绝望。只要忍过那无限漫长的一秒,他就能抓住苏裴,与他真正地拥吻。
“你觉得怎么样,贺总?”于清泉问。
贺一鸣抿了抿嘴唇,说“我现在没有男友。只是想出柜。记住,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只是我一个人出柜。”
于清泉脱口而出“那你图什么啊!”
总不可能是真为了世界和平,人类大和谐吧?
贺一鸣讳莫如深“为了一种态度。”
于清泉服了。牛。难怪能成大事,脑回路和正常人就是不一样。
第59章
三天后,苏裴动了手术。
手术当天,文心兰找了苏裴的三姨陪她,小曲奇没有来,苏裴不想她在手术时候在医院,和她说好了,等做完了手术再来看他。
如果按苏裴的想法,他也不想让贺一鸣来。但是这件事贺一鸣怎么都不可能答应他。
苏裴只能随他去了。多一个人在手术室外面等着,他的母亲也许会紧张少一些。
手术一开始,手术室外的人便无能为力。
文心兰不信佛,这时候也忍不住在心里祷告了几句。
贺一鸣给文心兰她们带了茶饮料和点心。文心兰礼貌道谢,只喝了茶,不想吃东西。
文家三姨不认识贺一鸣,只觉得这个年轻人太亮眼了,一表人才都不够形容了。她想着自己还有个未婚侄女,便和贺一鸣拉起了家常。
“你是苏裴的朋友?”
贺一鸣说“是的。我和他很多年朋友了。”
“哎呀,真不错,现在这么热心的年轻人不多见了,”三姨又和蔼问,“今天你特意请假来医院的?”
人看上去精神,像个好人,但没有正经工作可不行。
贺一鸣在为手术室里的情况担心,他简短回答“不是。我今天正好有空。”
他不愿意多说自己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贺一鸣的助理过来,贺一鸣出去和助理谈了些事情。
文心兰这才对三姨说“那个人是苏裴的大学同学,现在自己创业,公司做得很大,资产多少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