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殷:“……”
那是初殷压力最大的几天。
人到北京,演唱会都要开始了,被临时叫停。
那个舞台,没有灯光,没有伴奏,只有初殷一个人站着。围着他的,是喧哗沸腾的粉丝,以及扔上台的各种不明物体。
他似乎已经到了他最害怕的境况。脱掉人设包装,一朝从星台跌落,同行落井下石,粉丝脱粉回踩。
他没有星光了。
在这种情况下,初殷开始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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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来找了他后妈帮他签字。
燕雪妮挺着大肚子,签了字之后,站在魏来病床前,端详片刻,“哎哟我的妈,好好一老爷们怎么瘪成这样!噢噢噢,我说错了。医生说成功率挺高的,你憋怂啊,没事儿!眼睛一闭一睁,就过去了!”
魏来:“……我死了你不是更高兴吗?”
燕雪妮:“……胡说!呸呸,说什么死!啊!!!”
魏来听到一阵不明水声:“……你尿了?”
燕雪妮:“……我羊水破了。医生!!!”
魏来:“……”
这么一番折腾,魏刚正自然是来了。
一边是老婆在生小儿子,一边是失踪多年的大儿子要做一个可能会死的手术。
还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
魏刚正:“……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先别做了,我再给你找一个更好的医生。”
魏来笑了笑,“你怕我死?”
魏刚正:“……”
魏来:“……没事儿,我死了你不还有一个吗?”
魏刚正气不打一处来,道:“你有什么好讽刺我的。这些年,你不和死了没两样!”
魏来倒还想再吵几句,可惜耳朵又不灵了,在魏刚正模糊的臭骂中,进手术准备室。
赵明明自然不能错过,“哈哈,你等会儿就是光头了,校草,紧张不?”
魏来:“……这么多年,你是有多嫉妒我的优秀。”
赵明明道:“哎……你家初殷开演唱会呢?要不要给你直播?”
魏来:“要。”
赵明明:“求我啊。”
魏来:“求你了,好哥哥~”
反倒把赵明明恶心得够呛,“哎,你们这些gay还真是没节操,哥哥弟弟的张嘴就来。不过,你男朋友,是条汉子。”
魏来:“……他怎么了?”
赵明明考虑到魏来的病情,没有细说初殷的情况,“唱歌呢,给你放放。能红这么多年,确实有本事。”
没伴奏,初殷就自己打乐器,架子鼓敲响的那一刻,全场寂静无声。
麻醉药慢慢推进来,魏来努力偏过头,迷糊道:“他在唱什么?这好像……不是他原来的曲子。”
赵明明努力辩词,磕磕绊绊地给魏来翻译:“从今以后……我要做我……站在太阳底下……未来……十三亿种活法,每个人活得光明磊落。”
“我爱你,不畏浪打礁石粉身碎骨……”
赵明明越看表情越奇怪:“两首歌,一首叫《未来》,一首叫《我爱你》。艹,我看见有人说,他是即兴唱的。艹,牛逼!”
魏来在这个时候该死的耳背了,“什么???”
赵明明:“未来!我爱你!听到了吗?!”
魏来:“……那倒不必。我对你不感兴趣。”
赵明明:“啊啊啊,你是不是在耍老子!!!”
麻醉药彻底生效前,魏来终于明白了,喃喃道:“我爱你……一定要醒过来啊……魏来,你得醒。要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咳……我说的干一票大的,这个大,是大刀,不是大diao啦(小声)
所以才叫你们攒明天的一起看(小小声)
But!我2暗白今天是个猛1!我应该叫1暗白(超大声)
第89章 夜夜嘤歌
六年后。
魏来睁眼, 屁股隐隐作痛。
初殷盘在他身边, 泪光盈盈地望着他。
魏来:“……你干嘛呀?为什么用这种我活不久的眼神盯着我?”
魏来看起来有些憔悴, 毕竟长了痔疮, 吃不好睡不好也拉不好。
初殷摇摇头,硬是把心里翻涌的质问压下了,“有没有不痛一点?”
魏来道:“好点了。问题不大,明天就去把这玩意儿割了。”
初殷嗯了一声,出去端了一碗白粥, 摆好碗筷配好菜, “就吃一点点, 我喂你吃。”
魏来:“你煮的啊?”
初殷点头。
魏来不得不怀疑这是一碗黑暗料理, 道:“你自己吃过了吗?”
初殷道:“吃过了。”
魏来试着尝了一口, 有一股淡淡的糊味, 但还能入口, 算是初殷超常发挥了。
魏来侧过身,摆了个妖娆的姿势, 刚准备吃, 初殷把碗端走了。
初殷往厨房走:“不好吃。我重新给你煮。”
魏来哎了一声,艰难挪到厨房, 初殷正站在流离台洗米, 浑身都笼罩着低落的气息。
魏来上前搂住初殷的腰, 道:“怎么啦?瘪着张嘴,要哭不哭的?”
初殷摇了摇头。
魏来一直搂着初殷没放手,初殷洗着洗着, 突然转过身,把脸埋在了魏来颈窝里。
魏来拍了拍初殷的背,依然充满耐心,道:“你和我说,你知道的,你不说,我很难知道你在想什么。”
魏来的颈窝变得有些湿润,不出意外是初殷的眼泪。
一般来说,初殷能哭出来,事情就解决了。
魏来静静等待,果然,等初殷嘤了几声后,他一字一句,很慢地道:“……我没有照顾好你。”
魏来万万没想到初殷居然是因为这种事情闷闷不乐,哭笑不得道:“小龙虾是我自己点的,火锅是我自己吃的,那天吃得辣都是我今天流的泪。关你什么事啊?快快快,别哭了,我们晚上去吃一顿好的,明天去医院做手术,马上就屁事没有了。”
初殷上手,揉了揉魏来后脑勺,那里有一道疤,初殷每次都不敢用力摸,一模就腿软。“……你和我说,这是你见义勇为被人开瓢开出来伤,是真的吗?”
魏来是个聪明人,立刻就明白初殷可能知道他当年做脑瘤手术的事了,沉默片刻,反问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初殷:“到底是不是?”
魏来试探道:“你觉得是不是?”
初殷一下就爆发了,从魏来怀里抬起头,红着眼眶瞪着魏来。
初殷的脾气这些年已经缓和了许多,不会动不动发脾气,也很少打人。不可否认,陈枚衔的暴力倾向还是或多或少地影响了初殷,但和魏来待在一起后,初殷潜移默化中也学会了怎么不用拳头处理矛盾。
故而,初殷被魏来养得软乎乎,只是眼泪越发多。
“你这个骗人精,现在还想着骗我。”初殷抹了抹眼泪,手上沾着的米粒沾在眼角,像白玉粒一样,魏来莫名觉得好看。
“我到现在才知道。魏来,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你男朋友?”初殷眼泪哗哗流,“……你是不是把我当宠物?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一点也不靠谱?”
面对初殷的质问三连,魏来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初殷突然给自己回答了自己。
“我粥也煮不好。”初殷突然蔫了,“你是对的……嘤……”
魏来求生欲超强,但强的方向非常直男,拽着初殷腿,把他抱上流离台,“来不来厨房play?”
初殷:“……”
魏来道:“我现在当不成0了,这可是你夜夜笙歌的大好时机!”
初殷咆哮:“魏来,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气死我了!!!”
魏来:茫然。
作者有话要说: 啊,卡文了!
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贤者时间。
第90章 相对嘤嘤
有一个成语, 叫怒发冲冠, 魏来一直以为那是古人的放屁之词。
然而, 逆着光, 他发现初殷软软的头毛一根根以微妙的速度炸起来了,仿佛一颗摩擦生静电的毛毛球。
问题很严重。魏来连忙抬手,把炸起来的毛按了下去,还顺便rua了几下。
初殷:“……”
魏来:“……”
初殷用力摇头,把魏来的手晃下来, 冷声道:“你别以为你摸摸我头, 你骗我的事就过去了。”
魏来扭屁股撒娇, 试图蒙混过关, “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我不也好好的嘛~来来屁股痛痛, 不要生来来的气啦~”
初殷嘴角一抽, 显然作为家里另一朵娇花,并不吃这一套, 弹了魏来一脸米, 作势不要理他了,魏来连忙卡在初殷腿间, 尽量真诚道:“哎哎, 你别走, 你听我解释!”
初殷道:“好,你解释。”
魏来再次词穷,不知从何说起。
这说来可话长了。
似乎从小到大, 他一直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工具人。
老爸不待见他,嫌弃他娘炮,老妈不待见他,认为他的出生破坏了她的美貌。
总之,魏来的一切都扔给了保姆。
有时候会遇到保姆无法解决的情况,比如魏来沉迷学习,体弱多病,一年十二个月,有一半时间在感冒。
魏刚正当了一辈子铁血真男人,无法容忍儿子居然是朵病弱娇花,不许他吃药也不准他挂水,命令他靠自身意志力打败病魔。所以,在魏来的潜意识里,生病一个人扛是理所当然的事。
在学校,魏来也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仅仅幼儿园,魏来的自理能力就强得可怕,别的小朋友丢三落四,挑食尿床,可魏来不会。所谓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老师很难给予魏来特殊关注,一想起他,只有一个印象:省心,优秀。
工作了之后,魏来逐渐放飞自我,可他依然是所有人依赖的对象,他的名字就意味着安全感。
魏来不允许自己有任何弱点,有任何狼狈的时候,换句话说,就是他死要面子,棺材盖都要自己倍儿有面地盖上。
那时,魏来无比庆幸初殷不在,他在医院看不见,听不见,脑袋疼得满地打滚,哭着求医生把他头砍掉的场面,简直是难看至极。他宁愿悄无声息地死在手术台上,也希望自己在初殷心里,永远是他风华正茂的妖精爸爸。
初殷听完,哦了一声,跳下厨台,继续洗米。
魏来小心翼翼道:“你好了吗?还生气吗?”
初殷道:“不知道。”
魏来:“……”
之后,初殷变得很奇怪,他没发脾气,反而变成了一只贴心小棉袄,就守在魏来身边,喝水也用不着他动手,初殷插根吸管,亲手喂到魏来嘴边。
魏来水喝多了,要去厕所,初殷道:“我抱你去吗?”
魏来:“……不用。”
初殷没管,一把抄起魏来,公主抱,抱进了厕所。
魏来嘴上说:“哎呀,不用。”
身体却很诚实,捏了捏初殷的胸肌,喜滋滋,“再转一圈呗~”
初殷华丽丽地给魏来转了三圈,在马桶前把人放下了。
初殷关怀备至道:“要扶鸟吗?”
魏来咳了一声:“这倒不必。”
“噢。”
初殷人不走,就盯着魏来,魏来道:“你盯着我干嘛?转过去。”
初殷道:“为什么?就像你做肿瘤手术的时候我不能看一样吗?”
感情这茬还没过去。
魏来叹了一口气,道:“你想象一下,你拉屎的时候,我蹲在你旁边,你边拉,我边评价你屎味的前调中调后调。你希望我这样吗?”
初殷皱起了鼻子,转过身去,道:“魏老鸨,你恶心死啦!”
魏来以为,初殷的气已经生完了,只是半夜的时候,他意识到,初殷不仅仅是生气而已。
白天睡多了,魏来到半夜还没睡着,初殷睡在他旁边,呼吸陡然变得急促,整个人突然弹了起来。
弹起来的瞬间,初殷就屏住了呼吸,似乎是怕吵醒他。魏来意识到,初殷又开始做噩梦了,而且不打算让他知道。
魏来装睡,没有动,为了不让初殷发现他在装睡,刻意放轻了呼吸。随后,初殷做了一件让他出乎意料的事。
初殷伸出食指,探了探魏来的鼻息。
魏来当时正在往里吸气,所以像他没气了一样。有那么几秒,初殷手都是抖的,魏来睁眼,回身搂过初殷,“干嘛呢?”
初殷梦见魏来死了。
悄无声息地死在床上,他一扭头,魏来都变成骷髅头了。
可初殷不想让魏来发现。
初殷想当一个强大的,可以让魏来依靠的男人。
先立一个小目标:一天只可以哭一次。
初殷沉声道:“没事。”
魏来道:“难道你手伸过来,是打算给我抠鼻屎吗?”
初殷:“……”
魏来叹了一口气,提着被子把初殷严严实实地裹住,啾啾耳垂,“好几年没做噩梦了,今天怎么又这样了。你梦到了什么?”
初殷不说话,使劲儿憋眼泪。
魏来道:“你刚才在确认我死没死。所以,在你梦里,我死了咯?”
初殷身体一下就绷紧了,巨大的挫败感席卷而来,初殷眼里蓄满了泪花,“魏来,你不告诉我你得了肿瘤,是很正确的决定。我没有用,只会哭,你还要反过来安慰我……”
魏来连忙贡献出自己的肚皮,“不哭不哭,来,埋埋肚皮!”
初殷捏魏来的肚子,哭哭啼啼道:“你的肥肉没有了,变成了腹肌,呜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