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礼就不必了,我知道张大哥是守信义的人。”他说玩一低头,双手捂着嘴,一使劲
,竟然从嘴里吐出一颗鸡蛋大小的珠子来,那小东西自己会发光,金灿灿的,捧在手心还在旋
转。那人把珠子递给杨立功,杨立功不明白地说:“你这是干什么?”
张仲文走过来,拿过那珠子对他说:“大功哥,张嘴!把他吞下去!”
“干什么你啊?”杨立功见那东西那么大,要是塞进自己喉咙里,他不咽死才怪;再说
那是刚从别人嘴里吐出来的,还沾着口涎和唾液呢,看着就怪恶心的。
“小胡,帮忙!”张仲文一招手。那人过来笑眯眯地在他脑门上一拍。他就觉得自己眼
前一黑,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挣扎间自己的嘴被扒开,一个热呼呼滑溜溜的东西顺着喉咙
一下子就钻进了自己的肚子里。恍惚间他还听见小文说:“早这么乖该多好!”
他只觉得肚子里象着了火一样,一个东西沸腾跳动着;他接着又被人一拍,就什么都不
知道了。
第二天早上妈妈叫杨立功起床,他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背英语生词。一觉醒来昨天晚
上发生了些什么他也记不得那么多了,他拿起书先要读一遍课文。那卡尔马克斯如何学习外语
的文章他以前也背过,不过时间太久早就忘得七七八八。他硬着头皮一路读了下来,可是读着
读着就觉得不对劲,他的脑袋里好象有了一面镜子,他看过的语句和单词都生生地印在那里面
,他一闭上眼睛,就可以清清楚楚地回想起来……他觉得自己今天记忆力格外出色,他换了一
篇比较生也很难背的课文试试,果然,那些文字就象长了腿一样,自己从头他的眼睛蹦进他的
大脑里,站住了,连甩都甩不掉!一个早上他奇迹般地背了整整一册书,他自己都不相信,以
为是在做梦,可是吃过早饭后他还是可以把把些东西倒背如流!
上午他来到学校,发现何止是英语,不管是什么物理化学的公式,还是什么历史地理的
条条,凡是他用心看一遍,无不过目不忘!而且老师讲解的什么东西,他今天听起来更加透彻
明白……做题举一返三手到拈来,写文章下笔如流不废吹灰之力。
中午杨立功一路飞奔跑回家,满头大汗地闯进门,正好看见张仲文在院子里浇花,他欣
喜若狂地抓住小文的肩膀说:“小文,出鬼了!我今天好反常啊!我跟你说……”他原原本本
地把自己大脑和精神上的变化说了一遍,原以为可以让他大吃一惊,没想到小文却严肃认真地
对他说:“大功哥,这事儿你就别对外人说了,你的这股聪明劲只有一个月,到你考完试你就
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呸!我天生就聪明,最近开了窍而已。”他摸着小文的头得意地说。
张仲文摇头苦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那年杨立功高考发挥之好简直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平时寂寂无名的他待带分数下来的时
候竟然是全县文科第二名。轻松地被坐落于省城的一所大学录取,再加上他继父的关系,很容
易就进了一个很好的专业,德语系。录取通知一下来,全家欢喜。可是杨立功自己却没有太多
兴奋,因为在他考完试不久他就作了一个梦,他梦见一个火红的张着长尾巴的动物蹲在他身前
叫了三声,他肚子里一抖吐出一个圆球,醒来后他的超强的记忆力和理解力就消失了,他和以
前一样,还是那个不太聪明也不太苯的平凡普通的杨立功。
可惜张仲文并没有分享他的快乐,那年他很早就到他师傅那里去了。杨立功自己跑到灵
月寺去看他,告诉他自己考上大学的消息。可是汗流浃背地翻山越岭来到那里,那小庙里空无
一人,只有一个据说是临时雇来看房子的老头说这里的人早就走了,至于到哪里去了他也不清
楚。
杨立功在家里等着小文回来,可是等到叶落秋至,他要开学也没见到那个熟悉的人影出
现在们口。等他前脚上了火车,张仲文才风尘仆仆地回到家。进门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杨立功
已经走了,嘴上没说什么,可是那几天他吃饭明显不积极,没精打采,霜打的茄子一样蔫蔫的
。
张仲文在自己的房间里发现了杨立功留给他的小熊饼干,那是杨立功自己没有吃留给他
的。其实小文从不缺少这些小食品,可是他觉得小文似乎很听这些饼干的话,每次他用这巧克
力味的小东西一诱惑他,口里法力高强无所不能的张仲文就会对他俯首贴耳。其实张仲文自己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愿意听从他哥哥的话,只不过他觉得平白无故地就那么乖自己很没有面子
,所以小熊饼干就成了掩饰他自尊的道具。其实就算是杨立功什么都不给他,他也很乐意听他
的话,他哥就是一个尊贵的王子,而他则是守护在王子身旁的一个大法师,他可以没有理由地
孝忠于他的王子,虽然还不至于赴汤蹈火再所不辞,可是那种为自己哥哥做事情的归属感与荣
誉感,是很甜蜜也很心甘情愿的……当然,这种感觉他绝对不会让杨立功知道,这是他心里不
知道从什么时候生根发芽的一个秘密,早就在那些成长的岁月里就和他的灵魂和思想有意无意
地交融掺杂,不知不觉地成为他生命意义的一部分……
从那以后,上了高中的张仲文就进入了一种很虚幻的生存状态。他和林森、青海还在一
个班级里,象那时候所有的高中生一样学习学习再学习。
他心里没有具体的目标,他的学习成绩不算出类拔萃,也是名列前茅;可是他似乎从没
有产生过考清华北大的想法。他的学习是一种很机械,很本能的活动;他感觉他在学习是为了
使自己的大脑里装满有意义的内容,而不去想其它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自从杨立功走了之后,张仲文就显得比以前更加成熟了,他的那种成熟不是常见一般意
义上的成熟,而是那种阴郁的,狡猾的少年老成的可怕成熟。随着他年龄的增长,似乎他身上
各种不可思议的能力也在扩大和延伸。张仲文的父亲家里都是地方官宦,他们的那种社会集团
是一个奇妙的组织,那些中层干部都在地方上从事党政工作,都很富裕——而文明落后的地方
富裕和迷信总只相辅相成的,所以红白喜事大操大办是很平常的事。张仲文自幼成名,对各种
人力难及的事情很有一套,所以地方上的人有什么特殊问题总愿意找他。张仲文的父母亲人虽
然对此很反感,无奈官场上人场复杂的人情世故裙带关系怎是一句话可以说得清的,有的时候
为了家族利益张仲文的家人难免牺牲一点原则。
李县长家乔迁新居,张仲文在人群里指指点点,门要朝西,窗户不能朝东;王书记家老
母亲总说梦话,张仲文一把黄纸烧得楼内楼外浓烟滚滚;赵局长家半夜里盘子碗自己掉到地上
,张仲文手起刀落芦花大公鸡身首异处,鲜血溅在他文静的脸上。大家都夸老张家的孙子老乔
家的外孙知书答礼懂得人情世故而且道行高深,为地方上老百姓排忧解难功德无量;他在学校
里努力学习谦虚谨慎从来不摆大仙架子。可以说,张仲文的高中生活是很充实的,他从不埋怨
自己过于繁忙的学习与“工作”。有一次是县工会主席老胡做买卖陪了几万块钱,他觉得自己
运气不好就找张仲文求转运,张仲文告诉他,那是因为一只赖蛤蟆钻到他死去的老爸肚子里去
了,镇住他家的财气,要想消灾只有开棺掏尸;一行人来到坟地三下五除二刨开荒坟,掀开烂
了一多半的红木棺材露出一条干枯的腐尸,臭气熏天中周围的人又怕又嫌,迟迟不敢动手,张
仲文骂了一声:“真没用!”竟然一下子跳进坟坑,一撸袖子把手望那因受潮而膨胀的尸体肚
子里一插,泥浆腐肉飞溅,他手腕一转,轻巧地抓出一只还咕咕叫的大赖蛤蟆,翻身回到地上
。旁边的人大惊失色,胆子小的都已经倒地呕吐起来,却听那小书生捏着蛤蟆沉静地说:“还
等什么?”
就在一阵敲锣打鼓的聒躁中,香火满天,飞纸飘扬。
孝子贤孙哭成一片。
却没有人看见张仲文脸上露出的是浅浅的寂寞与无奈。
和困顿的悲哀。
(下)
高中的第一个元旦,例行公事般地组织元旦联欢。张仲文等人参加了一半,就对这集体
卡拉OK完全失去兴趣,中途开溜,跑到张大勇家去找乐子。大勇初中二年就退学了,他和他妈
妈都觉得他不是上学念书的料,不如回家里干活挣钱来得实在。于是大勇就学了开车在家里跑
买卖,几年下来,简直要比他爸爸当年还要风光。大勇肯吃苦,又能干,夏天倒水果服装冬天
卖鞭炮年货,他是捞钱的耙,他妈妈是装钱的匣,母子二人把日子过得倒也红红火火。也就是
大勇还小,要不然他妈妈早就给他说媳妇讨老婆了。
那几天天太冷,大勇闲着没事做,早就想邀约小哥们一起打麻将吃火锅,无奈其他人学
校里太忙,根本倒不出功夫来玩。今天机会难得,大家聚在一块儿,又吃又喝,想闹个通宵。
到了天黑,大勇他妈妈出去串门了,大勇突然神神秘秘地对大家说:“你们这群大学生
,看书都要学愚了,今天我给你们开开眼……”说罢关上门,拿出录像机,又从炕沿底下摸出
一盒没名的录像带,嘿嘿笑着。
“这是什么啊?武打还是枪战啊?”林森激动地说。
“哼……小样,既有武打也有枪战……这可是真刀真枪地干啊!”大勇笑得极其诡秘。
电视上一片雪花过后,在一间浴室里出现了一个女人,她很平静地面向观众解着衣服扣
。外衣很快就被脱到了地上,露出她高耸的胸部和俗艳的乳罩。她娴熟地把双手背过去,看样
子是在解那后面的拉环。
稳重的青海现在看起来更稳重了,不,应该说是僵硬;林森被吓到了一样,眼睛直勾勾
地盯着电视,一动不动;大勇看着他们的表情,暗自发笑。接着那女的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脱得
精光,赤裸裸地在镜头前在淋浴喷头下用水冲自己的身体——但她的目的好象不是要洗澡,而
是故意在水流前摆弄自己的身体及她的各个部位……生怕大家看不清楚还有很多特写——嘴唇
、胸部、腰、以及女性最为隐私的地方。而且这录像里还搭陪了一首很可笑但很有诱惑力的曲
子,那女的随着音乐在自己身上轻点柔搓,搔首弄姿。时不时地还媚笑一下,鼻孔里哼出一声
暧昧的声音。这下可好,屋里的几个半大小子都被勾了魂一样,木偶般在电视前呆呆地仰脖随
着那丰乳肥臀辗转腰肢目眩神迷。
大勇在社会上混了一阵子,这种东西早就见怪不怪了,他很有成就感地看着周围的纯情
少年接受他的特殊教育,他眯着眼睛看着面红耳赤的青海和林森,发出得意的笑,转身望向小
文,只见张仲文困倦地叹了口气,很是无奈地对他说:“你就给我们看这玩意儿啊?”
“怎么?小文?你看过的?”大勇有点吃惊,他发现张仲文似乎丝毫不感兴趣,那一幅
百无聊赖的嘴脸和大汗淋漓遍体僵直的林森和青海形成强烈的反差。张仲文固然要比他们小一
些,可是也有十四五岁了,见了这活色生香怎会一点反映也没有呢?唯一的解释就是张大仙见
多识广,对此已很有阅历。
“这就是所谓的黄色录像带吧?都说国产的没意思,如今一见果然不出所料。”
“小文,那你看过外国的?啊!你爸爸和舅舅总出国,他们一定带回来过外国的带子看
是吧!?”大勇眼睛发亮,感动地对他说。
“啊呸!我家人才不看这种东西呢……他们都直接去夜总会什么的……嘿嘿。”张仲文
神秘地说。
大勇见青海和林森木头人一样坐在那里,坏坏地一笑,对小文说:“唉!要不要掏掏鸟
窝啊?现在货可一定很大!”
张仲文狞笑点头,二人会意,悄悄绕到猎物身后;青海林森看得入神,天塌了都不知道
。说时迟那时快,大勇一只手直奔青海裤裆,小文也摸到林森两腿之间,“哇噻!”二人同时
故意大叫:“不会吧!!”果然隔着棉裤那里面是隆起坚硬的物事,而且还散发着热量。青海
林森反映过来,一把推开他俩,青海羞得脸通红:“干什么,大流氓!”
“哈哈哈……”二人狂笑,“问你们自己啊?为什么会这样啊?”大勇质问。
“……废话,我们是男人啊,看了这个当然会……”青海支支吾吾地说。
“哼!算了吧,你们两个才是大流氓,看了女的洗澡就想入非非了吧!”张仲文脸不变
色心不跳义正词严地指着他们说。
“你……”林森刚想说“你还不是一样”可是他发现张仲文真的很镇定,一点也不象自
己那么激动,好象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我?我才不象你们呢,没见过世面!就凭我一身道行,这骚货那几招连爷爷的皮儿都
擦不着,要是这种东西也让我动了凡心,那可真让人笑掉大牙了。”张仲文半坐在炕上,似笑
非笑冷笑加苦笑地说。
大家知道张仲文不是普通老百姓,嘴上虽然不满,但心里却的确是相信他的话,也不由
得暗自佩服他的道德修养和超强定力。
就在他们说笑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镜头里出现了一个男的。那家伙模样看起来斯文
,可是做起事情来真是爽快,谁知道他怎么就三言两语就把那女的给搞到床上去了。宽衣解带
之后并无废话,好象也不在乎是在镜头前,一番狂野之后大行其是,真的是象大勇说的那样:
“真刀真枪地干了起来”。
或许是他们做的很精彩,或许是观众都被吸引,总之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