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着面前一辆小拖拉机和四个大背篓。
何子殊觉得,他还是低估了流氓摄制组的流氓程度。
何子殊上前,拍了拍车身上的铁皮,疑惑道:“这是什么车?”
余铭在一旁笑呵呵搭腔:“不认识的车,一律按劳斯莱斯处理。”
倒是一向跳脱的谢沐然,沉默,紧接着嘴角一抽,不太情愿地科普:“老头乐。”
何子殊有些震惊地回头看了谢沐然一眼。
这都知道?
“因为我以前开过。”谢沐然实话实说。
何子殊:“???”
这你都开过?
谢沐然扭过头去,神情愤慨。
他之所以开过,是因为以前参加过青云台别的综艺。
那天,#谢沐然为老头乐代言#这丧心病狂的话题在热搜挂了一天。
“李导这是有备而来啊。”陆瑾沉眉梢一扬。
李旭笑得双下巴一颤一颤,也没反驳:“你们可以选择这辆老头乐运地瓜,或者这四个背篓。”
他就是笃定了谢沐然会被赶鸭子上架。
果然,陆瑾沉第一时间做出了选择:“那今天就辛苦沐然了。”
纪梵:“老头乐挺好的。”
何子殊什么也没说,只安抚性地拍了拍谢沐然的肩膀。
谢沐然:“……”
老头乐一路扬尘而去,坐在驾驶座上的谢沐然生无可恋。
而坐在后边敞篷车厢的三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车,太抖了。
就好像下一秒就要卸掉个车轱辘的那种抖。
他们甚至分不清是谢沐然方向盘没握稳,还是老头乐年龄大了不快乐了。
摄制组的车慢悠悠在前面带路,跟拍摄像师笑得镜头都在打颤。
这四个人,圈内顶流,乐青第一男团。
长着这样的脸,竟然还挤在一辆小破拖拉机上。
导演真的是个狼焱。
一路颠簸着,终于快要到目的地,谢沐然突然拉长调子,捏着嗓子自带配音效果:“倒车请注意,倒车请注意。”
把刚要起身的何子殊吓得一趔趄,幸好被陆瑾沉一把扶住。
陆瑾沉皱了皱眉:“小心。”
而一旁的纪梵,目光灼灼盯着何子殊和陆瑾沉搭在一起的手。
就好像在看流氓。
陆瑾沉:“……”
谢沐然从驾驶座爬了下来,颤颤巍巍说道:“疲劳驾驶要不得。”
纪梵:“醒醒,这才开了十分钟。”
“我现在想和白英姐他们换个任务,去给鸡选美。”谢沐然有些虚脱地靠在车上。
摄制组给白英他们的任务,就是去镇上的鸡场,挑一只鸡王回来。
不是午餐。
把为了把柴、米、油、盐四个字补补全。
明面上是如此,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
“劳动换报酬”的这个环节,其实就是为“APEX”专门设置的,好让他们四人一起行动。
节目定位再佛系,也需要收视率,观众想要看什么,节目组就得给他们看什么。
以白英和余铭的资历和咖位,节目组动不了真格,但总要有人要挨刀子。
这刀子自然而言的,落在了何子殊他们头上。
何子殊站定后,上前给谢沐然捏了捏手臂。
“子殊,”谢沐然闷闷喊了一声,把头移到何子殊肩上,“我这样的脸,为什么要靠卖地瓜起家。”
何子殊被逗笑,摸了摸谢沐然的头:“嗯,为这个家,你付出了太多。”
陆瑾沉单手撑着车壁跳了下来。
他抬眸看了谢沐然和何子殊一眼,不知怎的,看着贴的很近的两人,有些烦躁。
有点想把谢沐然打包送回去。
“走了,时间不早了。”陆瑾沉出声打断,径直往前走。
他和纪梵走在前头,谢沐然和何子殊跟在后头。
四周都是辟好的埂道,前几天落了雨,还翻牵出一股子泥土的气息。
才走了四、五分钟,几人便看见一面绿色旗帜状的标牌。
标牌不是很大,上面明晃晃写着《榕树下》三个大字。
旗帜下,就是一片瓜田,而且是好大一片瓜田。
四人面面相觑,最终认命。
各自扎好裤脚,戴好手套,下了地。
忙活了半天,直到塑料薄膜全部被地瓜覆盖,才艰难起身。
“子殊,你知道挖地瓜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谢沐然伸了个懒腰,苦笑。
何子殊:“嗯?”
“我感觉我就像只偷瓜的猹。”谢沐然一把抄起那写着《榕树下》的旗帜,“这就是那柄钢叉。”
配上谢沐然那生无可恋的表情,格外生动。
一向没什么情绪的纪梵都被逗得捂脸笑,更别说何子殊了。
陆瑾沉在一旁看着他们三人闹。
一阵风吹过,沙沙响着,不知道从何而来,却将那些笑意浸地很清晰,漫过胸膛。
白英跟他说,何子殊其实很乖。
他看见了,也慢慢地信了。
他低头给谢沐然揉肩膀、替纪梵挽衣袖、提醒摄影师注意脚下。
做事的时候,眼眸低垂着,很少说话,不像谢沐然对镜头有着天生的敏感度。
对于一个艺人来说,这其实算不得好事。
越安静的人,越容易被忽略,像一部平涩的默片。
一个不察,便落了枝节末叶。
故事衔接不上了,旁人也就失了兴趣。
尤其是身边还有其他人。
星光太盛的话,别人就看不见萤火了。
可偏偏,何子殊又很神奇的,轻易赢了别人的偏爱。
陆瑾沉正想得出神,何子殊忽地抬头。
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
陆瑾沉清晰地看见,那人朝着自己笑了一下。
没有戒备、没有害怕、没有闪躲,猝不及防撞上来。
撞得他心头隐隐有些痒。
“回去吧。”陆瑾沉轻声说。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陆队是孤寡老沉。
第17章 生一个吧
忙活了半天挖好的地瓜,换了一些米、肉之后,还找了二十三块的巨款回来。
突然的暴富,让谢沐然被金钱糊了眼。
甚至一路上都在何子殊耳边叭叭,要他去偷陆瑾沉的钱,然后跟他去喝奶茶。
有钱,又有老头乐,只要握好方向盘,一脚油门就可以进城。
几人回到小屋,被白英他们带回来的鸡王已经满院子跑了。
何子殊去简单洗了一把,还没出浴室,就听到外面谢沐然的尖叫声。
“啊啊啊,梵梵,哥,你们快拦住它!”谢沐然惊叫着跑了进来,纪梵和陆瑾沉则是靠在一旁的门上笑。
何子殊这才看清被半高的门槛拦在外面,嘎嘎大叫的大米。
谢沐然躲在何子殊身后,瞬间有了底气,对着大鹅喊道:“你等着,我找人打你!”
“它也太厉害了叭,翅膀一张八米八,还会飞!”
何子殊哭笑不得:“你怎么惹着它了?”
“跟它抢吃的了,”纪梵把一块炒米饼塞回谢沐然嘴里,“当着它的面抢它的粮,不飞起来咬你咬谁。”
“我怎么知道这米饼是给它吃的?”谢沐然显然也有些崩溃,“这东西不会不能吃吧?”
“是隔壁爷爷送的,给我们吃的,只不过大米也很喜欢,就拿了一点出来,当零食喂它。”何子殊笑道,“可以吃,别怕。”
谢沐然顿时觉得很委屈:“那就不是我抢它吃的了,是它抢我吃的啊!”
陆瑾沉看了谢沐然一眼:“记吃不记打。”
纪梵:“说不定等会还要跟余老师带回来的鸡打架。”
“那我就抓它去做宫保鸡丁。”谢沐然龇了龇牙。
村霸大鹅还在门槛边晃荡着,谢沐然不敢出门,只好对何子殊投去求助的眼神。
接收到信号的何子殊走到桌旁,掀开一块墨蓝的碎花布,熟门熟路地拿出一块米饼,走了出去。
走在门槛边,才蹲下身来。
何子殊低着头,一点一点把米饼掰成碎末,对着嘎嘎叫的大米轻声哄:“小朋友要乖乖在位置上等着,老师叫到名字的时候才可以来领小饼干,知道吗?”
说完,就抬手往远处一撒。
村霸大米扭头就跑,连带着从角落里冲出来的鸡王一起。
势均力敌,激烈碰头。
何子殊久违的孩子气,让陆瑾沉的心都跟着塌了一小块。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何子殊了。
也许纪梵说的是对的。
这样就很好。
何子殊安顿好几只小的,便进了厨房。
在白英的示意下,纪梵和谢沐然在一旁给他打下手。
换话筒的间隙,趁着白英和余铭在外头,谢沐然一边洗番茄,一边靠近何子殊,问道:“姐跟我说,今天是你自己要求下厨的?”
“嗯。”何子殊点了点头,“怎么了?”
谢沐然神情有些纠结,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白痴,”纪梵塞了个还带土的地瓜在谢沐然手里,“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谢沐然恨恨地扬了纪梵一脸水。
谢沐然向来藏不住话。
何子殊只稍作一顿,就笑着问道:“想说什么就说。”
谢沐然抬眸看了纪梵一眼。
“好了,话筒在调试,收不到音,现在不问的话,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何子殊说话的时候,还顺带着敲了一个鸡蛋。
脆薄的蛋壳敲在玻璃碗上,瞬间碎成两半。
他停下动作,看着谢沐然,轻笑道:“还不说啊?”
“能憋得住?”
谢沐然摇了摇头:“憋不住。”
谢沐然往四周扫了一眼,见也没摄像头跟着,才压着嗓子道:“要是不想做的话,我们就不做,没关系的。”
“就算是安姐要求的,只要你不愿意,就可以不做的。”
何子殊手上动作一顿,有些怔神。
他没想到,谢沐然斟酌很久的说出口的,会是这样无关痛痒的小事。
但这副神情落在谢沐然和纪梵眼里,就是另外一种意思了。
谢沐然和纪梵喜欢何子殊做的菜,但前提是,何子殊愿意做。
之前在家的时候,谢沐然曾无意提起何子殊为什么会做饭这事。
那时何子殊的回答是,他做饭不是因为喜欢。
那时年纪小,寄人篱下,偶尔吃不上饭,或者全是些冷菜剩饭。
为了叫自己吃得稍微舒服一点,就摸索着学了。
何子殊说得云淡风轻,可纪梵和谢沐然却觉得不是滋味。
尤其在充分发挥想象力之后。
在他们的想象中,六七岁的小子殊,小小的个子,因为够不到灶台,只能搬个小板凳踩着,费劲地炒着菜。
说不定还摔过好几次,一边哭一边抡大勺。
自那以后,他们就基本不叫何子殊下厨了。
“是公司那边要求的?”纪梵皱了皱眉,“还是安姐?”
对于这种生活类综艺来说,“会做饭”的确是个很大的卖点,公司抓着这点下功夫,倒也在常理之中。
“没有。”何子殊擦了擦手,语气轻快:“做个饭而已,只是麻烦一点,却也说不上讨厌。”
他完全没想到,在纪梵和谢沐然心里,自己已经被盖上了“生活在做饭阴影下,童年悲惨的留守儿童”的戳。
“一顿两顿的确不是很累,”纪梵接过何子殊手里的碗筷,放在砧板上,正视道:“可在镜头前,你就不可能只做几顿饭。”
谢沐然在一帮搭腔:“对啊,要是之后,节目组又折腾你做游戏,又要让你做菜,那真的会很辛苦。”
“其实让白英姐做也可以啊,节目组不会为难她和余铭老师,所以不会很辛苦。”
“你就在旁边切切菜好了。”
两人还在说着,何子殊却停下了动作,问道:“你们吃过白英姐做的饭吗?”
纪梵就不喜欢何子殊这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却还是耐着性子,说了句:“没有。”
“其实白姐不喜欢下厨。”何子殊回道。
“前几天每次吃饭,她都只草草扒了几口,”何子殊俯下身子,往灶台里添了点柴,“这老式灶台烧的是木头,烟气重,嗓子一熏、脸一蒸,就没有什么食欲了。”
“也挺伤皮肤的。”
一旁的谢沐然闷闷补了一句:“那你呢。”
“也会伤你的嗓子啊。”
“我不会啊,”何子殊游刃有余道:“从小就和这些东西打交道。”
“而且给你们做饭我很开心啊。”
从来没劈过柴、生过火的纪梵和谢沐然更加心塞了。
“那为什么不和白姐说实话,”纪梵放下手上的东西,“说你是为了帮她,才说要自己做饭。”
纪梵不知道何子殊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单纯的觉得没必要。
但看样子,大概率是后者。
何子殊开口道:“有什么区别吗?”
“有,你不说,别人就不会知道,”纪梵皱了皱眉,“被放到节目里一放大,想找麻烦的人就会觉得你想抢分量,所以在第一期来嘉宾的时候,抢了白姐的工作。”
何子殊只是笑了一下,“那我说了就能不被骂吗?”
纪梵:“……”
其实何子殊不知道,谢沐然和纪梵纠结的,不是那一顿饭、两顿饭的问题。